在求真的旅途上
提起妙文,佛学院的汉僧都比较熟悉,他性格很稳重,人品也非常好,办事能力也较强。在汉僧显密经堂从最初十多人发展到一百多人的过程中,他曾担任过理事与管家,竭心尽力辅助管理汉僧事务与经堂的建设等事项。在近十年的长住期间,他也曾热心帮助过许多入藏求法的汉人。
我与他有较长时间的交往,因而非常了解他的人格与智慧。记得1994年我到沈阳时,他母亲曾流着泪对我说,希望儿子能在上师的培养下成为一名合格的僧人。如今,他已成为一名真正实修的出家人。不仅如此,他的许多学生也通过他的教化与引导而来到学院闻思修行。我听他的学生讲:「在大学里,我们对佛陀的教法能够有所认识,完全是妙文师的教诲所致。」现在,他的学生当中的一些已皈依佛门,有的还对佛法生起了稳固的见解。更有一些受他点化而出家的学生,因品学兼优已被评为堪布。
他是怎样由一名高等学府的物理教师转变为一名志求解脱的出家人呢?且听听他自己讲述的一些经历吧……
我的俗名叫关德成,1960年生人,家住美丽的渤海之滨,父母都是当地的小学教师。记得青少年时代,我对科学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而那种因缘则来自于十六岁时的一次经历。当时家中新添置了一台收音机,对它为什么会发出声音的原理,我一直迷惑不解。这个木头匣子里怎么藏得下一个人?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还是想不出个道道来,于是只好问哥哥:想知道收音机的道理,该看什么书?哥哥告诉我,应从物理学开始学起。
那时正赶上文革后期,班里的同学整天忙着胡闹,我恰恰利用起这段空闲,沉入了对物理学的研究。没有老师授课,也没有学生听课,混乱的年代却成了我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电场与磁场是可以相互转变的,于是欣喜若狂,自以为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关氏定律」。后来在高中物理课本中看到,这是法拉第早已发现的电磁感应定律。但当时的我依然对自己信心十足,自认为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杰出的物理学家!.
上了大连工学院后,尽管读的是化学工程系,但对物理的兴趣丝毫也未减弱。那时我最喜欢读《爱因斯坦文集》,他说:概念是思维的自由创造。也正是这种对自由思想的推崇,使他推翻了传统的物理学大厦。他在物理概念上的最大突破就是证明了时间和空间不是绝对的不变,而是相对的存在。
爱因斯坦对我最大的启示就是,作为一个物理学家,追求真理,揭示一切事物的道理,是他生活的最终目的,他活着就是为了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学习物理学的过程中,我也把追求真理当作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为此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如今的我虽然已成为一名真正的佛教徒,不再从事物理学的研究,但年轻时追求真理的精神却从未改变过。
说也奇怪,那时的我并不信佛。只是在1982年毕业被分配至抚顺石油学院任教后,由于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工作没几年就得了一场重病。在养病期间的无聊日子里,一天,我偶尔看到一篇有关在巴黎举办的古印度瑜珈术表演的报导,并配有一张一位瑜珈师飞行空中的照片。这太稀奇了!这可能吗?难道万有引力对这位瑜珈师不起作用了吗?这张照片深深地震撼了我的内心世界,如果它是真实的话,那我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决心为之献身的物理学大厦就彻底坍塌了。因为现代粒子物理学中的几种场中,最微细的万有引力场对这位瑜珈士来说根本就不存在,而这正是现代物理学的奠基石。如此,物体的重量也就不存在,重量不存在,质量也就不存在。缺少了质量这样一个基本的物理量,整个物理学就无法建立。同样,如果万有引力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就成了多余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幅「升空飞行」的照片,我开始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许多同事看了之后都轻率地摇头说,这是骗人的。我不想轻易地相信一种现象的真实性,但同样也不愿轻易地否定一种现象的可靠性。拿出自己的眼光,认真去看吧!只要为了求真,什么样的理论、实验我都不想放弃。
就这样,我开始接触起佛教和道教的典籍。一日观看《米拉日巴传》,其中说道:尊者米拉日巴在山洞中苦行,一日生起暖乐,风入中脉,顿证无生空性,智慧现起,身体升空飞行,当时他的叔叔正在耕田……而佛教经典中,这样的记载还很多。因此我对佛教的兴趣日渐浓厚起来。而越研究道教教义,就越发觉得它不符合我的根性。即就是一个高明的道士可以在山洞中活一万年,风餐露宿,但一万年零一天到来时,他还是抵挡不住生死的轮回。他可以尽量拖延果的成熟,但他无法改变因果法则,更不可能超越因果,因为他不能认识到因果的究竟空性!瓜熟蒂落的那一天,他依然要受报。
越研究佛法,对她的信心也就越大。特别是读了《入中论》一书后,再反覆对比整个物理学与佛法二者价值的高低,最后得出结论,物理学只是揭示了相对真理!你若以为物理学对大千世界的来龙去脉已做了最究竟的解释,那你自己最终一定会失望的。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这里有A、B、C三个普通人,科学可以马上界定出他们之间最简单的一种逻辑关系:A+B+C=3(人)。但佛法不是这样考虑问题的,她最究竟最彻底的地方就在于,她首先要看A、B、C这三个人是否真实存在,如果他们在胜义谛中缺乏真实存在的理由,只是世俗中的一种虚幻显现而已,那么空上安空,头上加头,再研究A、B、C这三个人的逻辑关系又有何实义?
你一定会说,他们怎么可能不存在呢?眼见其色,耳闻其声,身触其体,再经过大脑思维分析,就可知道其人之大概状况了。对此我不想作更多阐述,只希望人们能亲自打开一本佛教经论,所有的困惑便都可一目了然。所以我常常悲哀地感到,正如我以前未接触佛法之前,对佛法抱有偏见一样,许多人还在重复着我的轻率、无知与盲从。我想再举一个例子,以辅证刚才的论述。
再来看看我们日常交流所使用的话语。我们知道,语音通过声波在空气中得以传播,它的意义依然是由人们附加上去的,单从声学角度来看,这传到耳中的话,不过是空气中分子的振动而已,在振动的空气波中哪有什么语言的含义?既然声波中的语言的意义是人们主观人为的附加产物,那我们还要随着这本无自性的振动声波而欢喜或愤怒,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有些科学工作者可能会反驳说,我们研究的是客观事物的本质规律,你所说的主观臆造啦、人为设定啦,并不适合我们的研究对象。这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天大笑话。客观事物如果丧失了观待它们的主观性的眼、耳、鼻、舌、身、意这六识,它的客观性又何从体现?既然一切都是观待而立,那又哪里来的所谓独立自存的客观本性?
这时再返回头看看上文提到过的那位瑜珈士,在他通过实地修行,消除了人类在客观事物上所产生的习惯性错觉、主观臆造以及妄加分别,又体证到万法唯空,无一物有所谓永恒不变、独立存在的自性之后,万有引力当然会消失,他当然能飞行空中、自由自在了。
对一个以求真为己任的科学家来说,该是正视事实、正视自己的时候了。
佛陀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真实面目的彻见者,我们普通凡夫依然沉浸在种种的主观臆造的迷乱之中,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正在从迷乱走向清醒的实践者。这种实践只要你用心努力去做,就会发现,它其实并不难,也不神秘。
对我来说,求真之路永无停息。1991年冬我在五台山圆照寺出家,1993年我又来到了色达喇荣佛学院。从此,在一个新的起点上,我又踏上了不悔的征途。
本来妙文以物理研究者的目光,科学阐释和论证了佛法的许多原理,提出了自己独特的观点,令人耳目为之一新。但限于篇幅,在这里只引用了其中的一部分。我很希望如果以后因缘成熟,各方面的条件都允许他为自己写自传时,他能够广论自己的学佛心得和他的佛教科学观。这样做的结果,我相信一定会对众生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