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来不是梦
轮回就像大海一样无边,身处轮回中的众生就像不断产生的海上浮沫一般难以穷尽。头出头没于苦海中的众生,如果没有佛法的指引,如何才能从这生死海中登陆上岸?
可惜的是,大多数世人根本就没有认清轮回的本质。在我们所生存的这个社会中,除了少数的宗教学说外,千千万万个理论体系、流派、思潮、学说都几乎没有涉及对轮回的分析,更谈不上对轮回本质的揭示。世间的教育制度,在把学生们从小学培养到大学的过程中,也很少对他们进行关于轮回的教育。因而在很多知识分子的知识结构中,轮回这一部分几乎全是空白。如果他们的轮回知识非常欠缺,那我想他们相应的人格结构也不会十分圆满,由此而形成的对社会人生的道德、人伦认知,也必将有所缺憾。
而在藏地和东南亚一些国家和地区,人们从小就接受佛教的轮回教育,故而所有关于生命的断见等邪说都不大可能在他们的内心扎下根。这实在是值得让人高兴并庆幸的一点。
不过,即就是在一个没有轮回教育传统的环境中,如果一个人与佛法有前世宿缘的话,他仍可以通过梦境、通过濒死体验等种种途径去体认轮回的存在。比如圆能,她就是通过对一个长久萦绕于心的梦的破解,而真实了达了轮回的实际状态。
我在一家港资计算机网络公司里担任区域业务经理,平日的生活总是陷在一大堆男性同事当中跟他们周旋。《南方周末》的一位记者曾经想采访我,因为她觉得在IT这个以男人为主的灰色圈子里,我这个三十二岁的女人能立于不败之地,多少也算得上是一道耀眼的风景。别的不说,单就我作市场销售工作但却不沾烟酒这一点,就已足够让周围的人们惊叹不已了。
的确,从事像我这样的工作,每天都得在各种应酬中与各种客户打交道。这么些年来,我看到过多少的一掷千金,听到过多少的花言巧语,感受过多少的繁华如梦啊!不过,每当我在喧嚣的城市里抬头看到那灰蒙蒙的天空,我的思绪便会穿透那厚而肮脏的云层,不由自主地,我就会想到远在色达喇荣佛学院里的上师,想到曾经聆听过的那云中的梵呗。每每这个时刻,我的心便会从疲倦及厌烦中振作起来,变得温暖而又坚强。因为我知道,无论时空怎样转换,岁月怎么改变,慈悲的上师和诸佛菩萨永远都会在我心中,在我身边!
说起我与佛教的渊源,那还得上推至九二年。那年,我因一个很偶然的机缘而在成都昭觉寺皈依了清定上师。不过现在想来,那时真的是什么也不懂,只觉得清定上师的笑容非常清秀而且慈祥,就不由自主地皈依了他老人家。直至如今,他的笑颜还时常浮现在眼前,那清亮而深邃的目光好像还在注视着我们。有时我一摸自己的额头和手,就似乎又感受到,当年他在寒冬时节用他的那双温暖的手加持我们时所留下的痕迹。
不过皈依归皈依,我对佛学的理解,从九二年至九七年之间并未有任何实质性的进步。我不懂什么叫因果与轮回,也不知什么是空性,更谈不上对空有不二的认识。我只是觉得有空去庙里拜一拜,就已经算是一个佛教徒了,要不庙里放那么多佛像的目的又为何呢?这种对佛教的肤浅理解恐怕也跟我的家庭背景有关吧。
我的家庭条件一直不错,六九年出生在北京的我从小就与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一直到七三年爷爷被迫害致死为止。爷爷的官位很高,他是一位将军,与周总理一起工作,我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小时候见到周爷爷的情景。我的父母一九六四年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成都,后来爸爸担任了一所重点大学的党委书记,妈妈则在一家国营大厂作主持项目设计的高级工程师,还曾获得过一项国家级科学技术进步奖。记得妈妈总爱提到关于我的一个小笑话:小时候有次回成都,我用家里的巧克力和同楼的小孩换泡菜吃,因为我从没吃过泡菜,只吃过太多的糖。即就是到了现在,我的小孩也最爱吃外婆做的泡菜,因为我至今都没有掌握做泡菜的技术。
九七年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后就一直呆在家里带他,对我这个工作惯了的职业女性来说,有了大把空闲时间后却又觉得实在是太空虚了。这一段难熬的清闲日子让我有了充分的时间去把这么多年来的一些生活感受重新串联起来,特别是孕育和抚养孩子的过程中所遭遇到的一些经历,更让我品味不已。生小孩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艰辛,感受到了父母的恩重如山。正因为如此,我就更加要珍惜父母、孩子,还有我自己的生命。但因那时的我仅仅是从形象上入了佛门而已,我对三世因果与轮回既不了解也不相信,所以一想到生命必然的终结,一种如灰飞烟灭般的空虚感马上就让我心灰意冷下来。我开始理解了“富贵如浮云”这句话的一些含义:无论你如何的高贵,无论你怎样的倾国倾城,你都不能保证你可以永生不死。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感到了一丝探寻人生和生命的价值时,怎么也找不到答案的那种困惑。
九八年的夏末,也在学佛的弟弟告诉我说,有一位来自色达喇荣佛学院的大堪布要带领我们大家在成都放生,有什么关于学佛以及人生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趁机向他提出。也就是借着这种因缘,我见到了弟弟所说的那位大堪布——慈诚罗珠。
与堪布见面的过程中,他那儒雅的风度和温和的态度一下子就让我放松了下来,我就和上师聊起了自己爱看科幻小说之类的闲话。聊着聊着,我忽然间就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一个梦,于是便把它从记忆的仓库中重新提取了出来。要知道这个梦是我于十八岁那年做的,但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永远不会忘记它:
在黑色的天幕中,在一片黑暗模糊的空间里,我看见了一个奇异的像黑宝石般的巨大黑洞。它呈橄榄形,里面好像掩盖着什么似的。它在悄悄移动,它设法掩饰的那个东西却同时在不断地从它边缘开始泄漏,就像光一样。而宇宙的空间也好像被这些光缩短了距离。但是,这奇异之光的泄漏带给我们的却是城市和生存的毁灭!……我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之中,因为我感觉这毁灭足以消灭掉自认为异常发达的人类。在完全的绝望当中,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接连不断地安慰着我:毁灭、再生、毁灭、再生……
在梦中听到这声音时,我那魂飞魄散的心才好像稍稍能安静一下。梦醒之后,那感觉就仿佛是从深深的地底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一样,整个的状态用四个字就能恰当概括,那就是:惊魂未定。
随着年岁的推移,我把这个梦也向越来越多的人做过描述。在成功或失意时我都会想到这个梦境,并且觉得它应该有某种含义。当我把它向慈诚罗珠堪布描述以后,堪布略微沉吟后对我说道:“可能由于你前世听闻过佛法的缘故吧,这大概是你轮回时的印象。还记得那光是什么颜色吗?”
“白色。”听完我的回答,上师便没再讲话了。
这次邂逅让我的人生从此发生了转折。怀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家后,弟弟对我说道:“平时叫你看经书你不看,书上把轮回的过程讲得都已非常清楚了。师父对你真慈悲,平日他几乎从不讲一个人具体的前后世以及神通之类的话。”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就像一个淘气的孩子突然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一样,我下定决心要真正开始进入佛教的闻思修了,再想起以前动不动就以一个佛教徒自居的心态真是感到可笑至极。也许因为寻找这个梦的答案花费了我太长的时间,而上师恰恰就是那个破解梦的引路人,在我迷茫的时候适时出现,于黑暗中点燃我前方的一盏灯,引我从骄傲、不羁、空虚、惶惑的人生状态中找到自己的真正坐标,让我知道我是谁。这一年我二十九岁。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我,又在国企、外企工作了多年,经历了太多的人生故事,拥有了数不清的成功和失败。但我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的来历,也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的将来。佛法于我似乎是身外之物,我在金钱与名利、感情与事业的圈子中,与众人一样被各种烦恼包裹着。
现在我要开始真正学佛了!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二十九年来,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
看了几本佛学书籍后,我渐渐明白了:不管你是否拿到了皈依证,也不论你是否会烧香磕头,这些都还只是一些形式,真正的佛教是学习的佛教,学习佛陀对宇宙人生的正知、正见、正觉。不了解这些的话,你的学佛要么是流于形式,要么就成为一种单纯的学术研究,要么就干脆被引入邪道。
等到看了更多的书后,自己的浅薄与无知就暴露得更明显。曾经以为自己懂得的已经不少了,但在博大精深的佛法面前,越看自己越像一只小蚂蚁。惭愧啊,惭愧!自己几乎什么都不懂。现在也常常因为别人问起自己的学佛心得,不得已只好向他们说几句,但每当自己要张口的时候,心中都惴惴不安,特别怕自己讲错了而导致他人误入歧途。所以,对那帮根本就没有钻研过佛教,却经常批判我们信佛之人为封建迷信的流俗之辈,我特别想劝诫他们几句:如果你是电脑专家,在你要设计一套给银行使用的应用软件时,我想你也应该拜金融专家为师。主观地评论和判断自己所不了解的事物,才是一种真正的迷信。
生活当中我还会经常碰到另一些人,他们似乎也在“学佛”,而且学得非常“自在”。比如他们会经常劝我喝酒或杀生,还理直气壮地劝勉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我也想对这些人说一句,喝了酒,我连自己坐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敢说知道佛祖坐在我心中呢?
我只是一个凡夫,在这个尘世中的烦恼还很多,而懂得的真理又很少。所以我不敢放弃学习,也不敢轻易评判,更不敢任意胡为。现在的我尽管天天都要为生活、工作奔波,但内心已慢慢地试着去学会不为外物所动。碰到烦恼生起的时候,我就反思自己当初的发心和发下的大愿,再想到雪山深处的上师为了众生的利益而默默地奉献自己全部的身口意,我就感到自己的渺小与可卑。在无可回避的死亡和轮回面前,我们却为了拥有今天暂时的金钱与美色而甘愿放弃原则和真理,这种颠倒错乱的行为怎么可能让我们逃脱生死之网呢?“佛是尘埃落尽的众生,众生是没有觉悟的佛。”到底何去何从,还是让每一个人自己去判断吧。
在学佛之路上就这么平稳地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色达喇荣佛学院。那是二○○○年的春节前后,当我们于腊月二十九赶到马尔康时,基本上已没有人愿意进山了。一个好心的藏族朋友用车送我们,晚上八点左右我们终于得以坐上了他的敞篷车。那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夜:颠簸的山路,漆黑的夜空,干净而凛冽的空气,还有那阵阵刮过的大风……气温已是零下一、二十度,不过我却没怎么感到有多么冷。一路上我都在祈祷法王如意宝,而他慈悲的笑容也好像一直都出现在无边无际的夜空。当第二天凌晨四点钟,我们的车子就快要接近学院时,不知怎的它就突然陷进了路边的冰沟里。于是一车老少都下来推车,结果我一不小心就踩进了冰水里。犹豫了一下再把脚拔出来时,却发现鞋面上的水瞬间就已凝结成了冰。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车从沟里推出并重新启动,我们一行八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摸进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
来到这里才知道,在这个小山沟沟里竟生存有八千名左右的藏族出家人与近一千人的汉族僧众。寺院美丽而庄严,但生活条件却十分艰苦。我们来的时候正赶上学院举行一年一度的持明法会,每天我们都能随着近万名四众弟子一起享受学院的供斋:有酥油茶和稀饭,有时还有甜米饭。生活就是这么单纯而又充实,天空就是这么纯净而又蔚蓝。井然有序的法会期间,我天天都能看见对面那金灿灿的山谷,因为阳光总能照射到对面的山坡上。还有火红火红的经幡,被风吹得漫天飞舞。更有那撼人心魄的唱经声,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响彻整个喇荣山沟,也响彻并穿透我的心间与灵魂。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站在借住的木屋门口,仰望繁星密布的无尽苍穹,所有的烦恼便全都消散得如无云的天空。
有个同来的师兄对我说,原先他很奇怪,这里条件这么艰苦,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愿意留下来,而且几乎人人脸上都挂着真实的笑容。现在他说他明白了:我们每天都在污泥中打滚,却不知道自己清净的本来面目,更不知生命的源头与走向;而山上的人们正是为了明了生命的意义与追求解脱才在这里精进地修行。当生活变得充实而有价值时,他们的脸上当然便会有满足而会心的微笑。听到这位师兄的感慨,我不禁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则佛教小故事:一个将军问一个高僧,这世界究竟有没有天堂和地狱。高僧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却拿起戒尺猛击了一下他的头。将军大怒,拔剑相向,同时大叫,“我要杀了你!”高僧听罢哈哈大笑道:“地狱就在眼前!”将军一时猛醒,惭愧地低下了头并请求师父赐教。高僧一句直指道:“天堂之门从此洞开。”
这地狱与天堂也就一步之遥,中间的界线全在我们的当下一念。不过为了这清醒的一念,我们却必须在平日就每时每刻地不断修心。日久功深,总有一天,我们会因心灵的解脱而得到无限的安详与自在。
脆弱的我们犹疑在生命的历程中,时而坚强时而沮丧。但对每一个已踏上菩提正道的修行者来说,我相信我们的未来都不会是一场梦境。只要我们在努力地学佛、修行、工作、生活,慈悲的上师与诸佛菩萨就一定会在我们身边陪伴并长住我们心间。
不知大家看没看过《黑客帝国》?有时候想一想,我觉得我们就像那些可怜的被程序控制的人类一样,即使看到了真相,但仍然要满足于幻觉的享受。也许要最终通达真理的确是需要太大的勇气与毅力吧,许多人明明知道前方有路,但他也不愿上道,因为那路途之中可能布满了荆棘。
但我却愿为了达成这个理想的目标而不懈努力。我觉得一旦等我们觉悟时,那感觉就好像是《黑客帝国》里直面射向他的子弹的尼哥,当他放下自我、粉碎幻觉后,子弹终于在他面前化为乌有!
最后,我还想表达源自我内心的感激之情:我愿为我今天拥有的一切欢乐与幸福,为我在学佛过程中得到的一切收获而深深地俯首、恭敬地合十,向着十方诸佛,对着所有众生,献上我最真挚的谢意!我无以回报,只愿像所有的高僧大德那样,将生命全部融入无上的菩提道中,为了我们共有的清净本性能早日显现在这五浊恶世而努力终生!
我是如此地幸福,因为我将生命用在了实现梦想的征途上。
圆能在谈话中提到了好莱坞的一部电影《黑客帝国》,从不爱看电影的我倒是无意中看过这部电影的几个片断。有一个场景让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在那个先知的房间里有一个小孩,他居然能用意念随意弯曲手中的钢勺。也许普通人很难理解这个细节,或仅仅将之当成为一种科学幻想。其实这个镜头以我们佛教徒的眼光来看,还太显稚嫩了一点。不过对一向以商业利益为着眼点的好莱坞来说,能用形象化的场面来比拟心的无限潜能已属十分难能可贵了。
正所谓万法唯心造,用意念控制金属器皿仅仅是从表面上宣扬了心的功能。其实它离山河大地均为心的显现这一层次还相去甚远,更达不到万事万物均为心的幻化这一境界。当然我们也不要对这部电影的导演提出一些让他感到勉为其难的要求,听说他在拍这部电影时,还特意征询过一些佛教界人士的观点。就冲这一点,我们也应该随喜他的这种将佛法电影化的努力。
我只想说明一点,任何一个正信的佛教徒如果想要证悟的话,他都必须了达心的本性。总有一天他会明白,这地狱、天堂、轮回、涅槃同样都是心的造作,毫无自性可言;但他同时也一定会明了,假如没有证悟心的本性,则刀山火海、油锅剑林绝对又真实不虚!
心就是这样简单而又复杂;佛法也同样是如此圆融而又无碍。
世间人大都在世间八法里大做黄粱美梦,而对于并不遥远的事实真相,他们却连梦都梦不到。
真是可怜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