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中觉醒

 

每个人探寻人生究竟意义的途径都有所不同:有些是遭遇太多违缘而入佛门,以期找到摆脱痛苦的方法;有些是因为看透了这个世界虚幻的表象而选择了正道;还有的通过思维甚深道理而对般若正见确立起信心……不过,无论人们选择的道路有多么不同,只要诚心学佛,他们最终都能摆脱烦恼抵达幸福的彼岸。

记得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圆体显然属于前者,他“爆发”的方式便是选择了佛法作为导火索。不过他刚来学院时,可能是因为被痛苦折磨得太久、太厉害的缘故吧,求解脱心切的他,在对佛法还不甚了解的情况下,就手捧一把宝剑来到我面前,要向我求一种六个月就能斩断烦恼丝、直趋圆满境地的大法……

 

 

痛苦能压垮人,也能逼人趋向坚强。自那以后,我对圆体也就多了一分关注。

了解多了,知道他曾在中央美院上过学,酷爱绘画。那么下面的他的这幅“自画像”,不知能否清晰地为朋友们勾勒出他本人的轮廓?

 

在近四十年的人生岁月里,我曾从事过室内外装璜、CIS、灯光效果等等实用美术的设计与创作,同时对纯艺术也有着强烈的兴趣。在进行美术创作之余,对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我总是有许多不解的困惑。

 

每当放下画笔,开始思维当今世界的风云变幻时,那份感觉总是苦涩而失落的。五颜六色的油彩建构起关于世界的纷繁缤纷的表象,但油彩背后的事实,总让人感觉其实所有的颜色都只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苍白!但这种苍白却变幻出那么多空洞又足以迷惑人的色彩。这时候我开始理解古人所谓“五色使人目盲”的深义了。

 

我十分赞叹法兰西杰出的雕塑艺术大师奥古斯特·罗丹(1840——1917)不朽的雕塑作品《思想者》。那个有着一双深邃目光的人,似乎正想穿透时光的迷雾,去把握自己的生存困境。“思想者”的目光并没有仰望星空,但几乎所有见过这座雕像的人,都能马上体悟到他的“思想”其实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就是这位雕刻出人类思索的广袤与迷离的伟人,曾经非常豪迈地宣称:“我们的社会将要多么快地把过去存在的错误与丑恶除掉,而且我们的世界将会何等迅速地成为乐园!”

 

每当想起罗丹的这句话,我的心总会立即沉入悲哀的深渊。一百年过去了,罗丹的梦想一次次被证明为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只是一个罗丹,正像莎士比亚所言:这个世界充满喧哗与骚动,其实都只是痴人在说梦。还是这位罗丹,他还有一件伟大的作品《地狱之门》。我觉得这件作品倒有些符合预言的特性,只不过现今地球上的“地狱”景观,远比罗丹的作品惨烈百倍!单以波黑为例,交战双方,特别是美国,在那个地区投下的贫铀弹就相当于当年在日本广岛所投下的原子弹当量的十倍!

 

先哲曾警告过后人:以巧智对付巧智是非常危险和愚蠢的行为。而纵观当今全球,恐怕说“以巧智对付巧智”都太过美誉了。现今的世界格局,正逼迫人与人、国家与国家之间都在走“以强力制服强力,以霸权对抗霸权”的路子。这样造成的结果,将是非常危险而愚蠢地将整个地球变成活地狱。

 

地狱之门已洞开无数,天国之路又何处寻觅?

 

想起美国电影大师库布里克的对人类未来的预警之作《奇爱博士》。那里面的核武器狂人稍一发神经,整个地球就可以被毁灭无数次。三、四十年过去了,这部电影真的成为了一则预言。高度发达的科技,没能把“错误与丑恶”除掉,相反,某些电脑黑客人为设计的故障,可以使美国总统随时打开控制导弹发射系统的黑匣子。我们的生命就悬于那一丝之间!

 

罗丹啊罗丹,假若你活到现在,还会雕塑“思想者”吗?恐怕一尊名为“绝望者”的雕塑将会出自于你的手下了。

 

那么放下画笔,不去审视周遭的世界,反观一下自己的生活又如何呢?

 

那就只能用“一团糟”三个字概括了。

 

学佛前,我是一个兴趣广泛的人,诸如围棋、跳舞、唱歌、各种纸牌、电子游戏甚至搏击术,全都在我的爱好之列,因而各路朋友也参差不齐。就拿跳舞来说吧,我不敢说自己是舞帝,但在我们那一杆人马里,至少也称得上是王子了。假若一天有48个小时,我也不会“三缺一”的,我对玩太在行了(学佛后才知道这是由于自己慧浅障重,习气业力所致。)。

 

再看看我的家庭。父母一方面对我很溺爱,一方面又专横不讲道理,很多时候让我难以适从。妻子,说到她,只能长叹一声,她真称得上是刁蛮无理了。她自认为自己很漂亮,经常出入舞厅、牌场。当她沉迷于牌局中时,便会与人打得天昏地暗、面无人色,甚至彻夜不归。

 

罢!罢!罢!谈这些只会越发让我感觉无聊、感觉压抑。

 

也就是在这种内忧外患之中,在外面的世界看到太多的丑恶与无奈,在笔下的油彩中怎么也找不到“悠然见南山”般的和谐,在家庭生活中又越来越厌倦自己及家人的庸庸碌碌之后,真的是在一种走投无路的极度空虚苦闷中,我才开始在佛法中去探寻一种别样人生的。

 

记得在接触佛教以前的最憋闷的日子里,自己的内心深处常常会涌起一股股莫明的悲哀。这种悲哀在我离家奔赴色达喇荣佛学院的车上,达到了最高潮,仿佛从内心深处奔涌而出,似乎要把我以及整个世界吞没……

 

好在最后终于来到了色达喇荣!

 

从出家到现在已两年多了。回过头再看看自己当初的选择,有时真忍不住要暗自窃喜。假如我没有遇到佛法,假如我没有选择佛学院,那么现在的我又会飘荡在何处呢?是在牌桌旁,还是在舞场里?还是整日握着画笔,试图描绘出这个我根本把握不住的光影世界?要么就是忧心忡忡地睡在自己的床上,担心原子弹会落下来?

 

回顾自己所走过的这些弯弯曲曲的路,我真想把自己的反思、审视与朋友们分享。当初曾热切地关注过科技的发展,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其实现代科技基本上还停留在对显法的研究层次上,而对空性之理则视而不见,更不用说“显空双运”了。科学巨人爱因思坦终其一生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而牛顿晚年的困惑,就在于他对科学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从而导致他向上帝那里乞求宇宙的第一推动力。粗浅者不明所以,动辄批判牛顿为倒退、迷信,其实牛顿的这种“倒退”实在是因为没有因缘值遇佛法而做出的痛苦“迷信”呀。

 

对佛法的偏见乃至诽谤也情同此理。《佛教科学论》云:“知识水平一般,甚至连普通的家务也茫无头绪的人,对佛教就没有理由横加非议。否则越乱评议就越发显出自己的浅薄无知了。”

 

所以真希望每个人都能对佛法作一个客观、平心气和的研究。不论你是像我那样,于穷途末路之际才把佛法当作最后的拯救者;还是正处在得意洋洋之时,而不屑或无心于对佛法的了解,都祈望大家能静下心来仔细地审视一下佛法对我们周遭世界的理解。

 

而今,正如一位西方哲人所言,“整个大地充满了狡诈者。”难道不是吗?在一个没有人害怕因果,也没有人承认轮回的社会里,你还能坚持说这个世界是一个美丽新世界吗?

 

离开画笔所粉饰的那个世界,走到佛陀所揭示的真实世界中来,心中常常有两种感情在交织冲撞着:对自己选择的欣慰;对未觉悟者的悲哀。当我穿上庄严的僧衣,站在雪域神山之巅,遥望那灯火辉煌的迷幻世界时,我总在想,那里有我的父母双亲,有我的兄弟姐妹。什么时候他们也能挣脱出那迷幻之网、踏上菩提正道呀?!

 

 

 

应该说圆体已踏上菩提正道了,现在的他比起两年前已成熟了许多。未来的路还很长,而选择在他,成就与否也在他本人。以他目前的精进来看,我相信他前面的路途一定会充满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