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论密钥》61

 

 

辛二、破异熟果法:

 

前面是从因上面讲的,业的因是烦恼。破异熟果法是从果位上讲的,谁的果呢?业的果,因为有果的缘故,从果推因,所以说因应该是实有的。

 

诸烦恼及业,是说身因缘。

烦恼诸业空,何况于诸身?

 

对方说业是存在的,因为有身体存在的缘故。为什么呢?因为烦恼是作为身体的远因,业是作为身体的近因。

 

远因不是说很远的意思,是指次要的因,主要是通过业来引发身体,或者引发其余的现象。有情世界、器世界是通过业而引发的,但是这种业是从哪里来的呢?业是从烦恼而有的。烦恼和业都是身体的因缘,但业是主要的因缘。

 

对方认为:因为有身体的缘故,这个身体是通过造业而有的。比如说我是暇满人身,为什么我是暇满人身呢?我造了暇满人身的业了,前世我守持了五戒,发放布施,修了安忍,发了愿,三个条件具备了之后,我就有暇满人身的身体了。因为获得暇满人身的缘故,由这个果来推因,所以说业是存在的。或者说你为什么是地狱的身体呢?因为前世造了很严重的罪业,所以今生当中转成了地狱的身体,一方面外表非常难看,一方面身体会感受到很强烈的痛苦。这就是通过身体来推出业存在。“诸烦恼及业,是说身因缘。”通过这方面安立。

 

实际上,同样的道理,通过身体存在的现象并不能够得出业实有存在的结论。身体的现象有没有呢?身体的现象当然是有的,身体是业产生的,我们也承认,但是通过身体的现象推出业是实有,这个不确定,需要观察。

 

怎么样观察?下面就作分析:“烦恼诸业空,何况于诸身。”烦恼和业实际上都是空的、不存在的,“何况于诸身”呢?它又怎么样产生一个实有的身体。再反过来讲,如果身体不是实有的,那么又怎么通过这个果因来推知烦恼和业是实有存在呢?这是没有办法获得的。

 

或者直接观察身体,身体是一个果因,对方通过身体存在来推出业的存在,如果要成立业是实有的,首先必须要得出身体是实有的观点(我们在观察有无生因的时候使用过这个原则)。把重点放在果法上观察,因为如果果法是无自性的,它的因就无自性,这是一样的。只有身体实有的能立真正地安立了,才可以说,这个身体是实有存在的缘故,所以业也应该是实有的。

 

那么我们分析身体是不是实有的,在《入行论》当中,通过观察身念处抉择法无我空性,就把这个问题抉择得很清楚了。我们这个身体如果是实有的话,那么肯定是一个实有的一,不可能是无常、转变、多体。但是分析所谓的身体是不是一个身体呢?这是个假相。

 

我们观察身体的组成,从外表看:有头、两只手、一个躯干、两只脚,由这六个部分组成了身体。这个身体是不是一体呢?当然不是一体的,你的头不是你的脚,你的手也不是你的脚,你的身体也不是你的头,有很多部分当然就不是实有的一。这样,整个身体是实有的一就打破了。

 

再进行分析,头有很多组成部分,比如说有头发、头皮、眉毛、眼睛、耳朵、鼻子等很多很多分支组成,所以头也是一种假相。它是由很多部分组成起来的,把这个东西安立成一个名言——“这个东西叫头”“这是我的头”“我只有一颗头”。所以说头也是假立的,因为它观待了很多因素。

 

再来看眼睛,眼睛还是有很多部分组成的,有眼角膜、晶状体,水分等等很多东西组成的,所以你的眼睛也是假的。如此分析下来,头也不可得,眼睛也不可得,其它手脚也都不可得。《入行论》当中以手臂为例,有大臂、小臂、手掌;手掌由五个手指组成的;每个手指上面有三个指节;指节也有很多部分组成;再往下分析它是由很多微尘组成,再通过破微尘的理论分析,微尘就不存在了。所以说身体哪里存在呢?我们认为这个身体存在,但是仔细分析的时候,不存在一个所谓实有的身体。

 

以上是通过离一多因分析观察的。还可以通过其余的方式观察:因为身体通过前世的业,还有父精母血等等,内因外缘具备的缘故才有的,它观待了因缘,所以绝对是无自性的;或者说,这个身体是已经有而显现的,还是没有而显现的?都是无法安立的。所以通过分析观察,身体无法安立。如果你的能立的因——果因的果是无自性的,是假立的、因缘和合的,那么你想要通过身体而证成的业又怎么可能是实有呢?反方面分析这个业也不可能是实有的。或者说你的烦恼、业是空的缘故,你的身体怎么实有?你的身体是空的缘故,你的业怎么是实有的?通过反方面分析,不但破了业,也把身体实有的问题附带破掉了。

 

通过分析观察,想要证成业实有的一切所谓异熟果法等理论,全是火上加薪,你加上再多的理论,最后全都变成了空性的火焰,被烧得干干净净。因此,业绝对不可能是实有的。不管是通过因的角度证成也好,还是通过果法的角度证成也好,只要是观待因缘的法,没有一个是真实的,全都是虚妄的、假立的。我们要安住业无自性的境界当中,一方面是相合于实相,一方面从世俗名言当中讲,安住罪业无实有可以忏罪,安住善业无实有也能让善业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这方面都是了知业无自性的必要性。

 

 

诸法等性本基法界中,自现圆满三身游舞力,

离障本来怙主龙钦巴,祈请无垢光尊常护我。

 

为度化一切众生,请大家发无上的菩提心!

 

发了菩提心之后,今天继续宣讲龙树菩萨所造的《中观根本慧论》。本论如实宣讲一些万法的究竟真如实相,帮助众生打破相续当中的种种执著、束缚,趋向于本来涅槃的境界。

 

龙树菩萨在二十七品当中针对不同的执著分别的予以观察和破斥。现在讲的是第十七品——观业品。前面已经分析了,业可以说是世间当中的法则,自然的规律,如果我们随顺业果而进行抉择取舍,暂时可以让我们获得人天的善果,究竟可以获得解脱果,这方面在名言谛当中如是的安立;在胜义谛当中一切业果都是无自性的,全都是离戏的本休。但是在离戏本体当中可以积聚因缘,可以幻化出一切,一切业果因为是离戏的缘故,名言当中可以显现,显现的当下一切都是离戏的。

 

了知了世俗和胜义当中如是安立业因果,了知了二谛无二的观点,实际上对我们修道有很大的帮助。抉择了业因果无自性,抉择了业因果在名言当中的幻化,可以帮助我们抉择非常清净的正见,有了清净的正见去修行,就可以在名言当中修持方便和智慧双运的殊胜修法,通过这种修法就可以获得色身、法身的果位,度化一切众生。因此,要从世俗谛和胜义谛两个方面来了知业的本体,如是了知清楚之后就可以理清修行当中的很多疑惑,如是没有疑惑地修道,就可以顺利到达目的地。

 

本品前面宣讲了经部和有部的观点。后面中观宗通过无自性来建立一切的业果,也就是说因缘和合产生的缘故,业的生起不是实有的生;业造了之后灭,因为它是无自性的缘故,灭也不是自性灭,不会成为实有的断灭,虽然说是灭了,但是后面因缘和合,还会生起果报;业成熟的时候也绝对在自己的相续当中成熟,不会成熟在其他有情的相续当中,不会成熟在山河大地上面,也是因为缘起,法而如是的缘故,所以不会错乱地生果,而且生了之后它就会灭掉,也不可能重复生果等等。前面对此已经作了观察。

 

中观宗对于承许业自性有,发了很多过失。现在是讲第三个问题——破谛实存在之能立,对对方三个能立进行次第地遮破。对方的三个能立:第一个,因法烦恼存在的缘故,业是有自性的;第二个,异熟果法身体存在的缘故,业是有自性的;第三个,承受者存在的缘故,业有自性。前面“破因法烦恼”和“破异熟果法”两个科判已讲完了,今天讲第三个科判。

 

辛三、破承受者:

 

以下三个颂词次第遮破三种受者的安立:第一个,通过观察一异体而破受者;第二个,没有不可言说的受者;第三个,没有业果的受者。从三个不同的侧面来进行分析和观察,最后总结,一切的受者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对方要安立受者,或者说中观宗为什么要破斥受者?对方说自性的业是存在的,因为存在受者的缘故。比如说造了善业之后,后面生天成为天子或者天王,天子、天王正在感受种种快乐的时候,受者就成立了;那么因为有受者的缘故,当然就必须存在他的业。对方想通过成立享受者或者说承受果报者的现象,以此来推知业的存在。

 

和前面所分析的问题一样,实际上单单通过现象没办法推出业是实有的。现象都有,但是通过分析,只是幻化的、假立的现象,通过现象来推知某种法成立实有自性,无论如何没办法推出来的。因为二者之间本身就是缘起法,因果法,因观待果才能成为因,果观待因才能成为果,二者都是没有自性的。现在想通过承受者的存在,来推知它的因——业存在,实际上二者是观待的,根本不存在实有。

 

第一个问题是通过观察一异来破斥承受者:

 

无明之所蔽, 爱结之所缚。

而于本作者, 不异亦不一。

 

对方说,因为有受者,所以说业是存在的,下面就分析所谓的承受者。那么到底有没有实有的受者?没有实有的受者。

 

为什么没有实有的受者?“无明之所蔽,爱结之所缚。”所谓的承受者就是指众生,那么众生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无明之所蔽和爱结之所缚产生的众生的现象。无明之所蔽:就是众生没有了知一切万法的本休,所以产生了无明,无明所障蔽的缘故,造下了很多业;爱结之所缚:通过爱结等烦恼束缚流转在轮回当中。所以说整个现象是因缘和合的,无明之所蔽,爱结之所缚就是因。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众生?因为具备了流转因素的缘故。所谓的流转因素,第一个是无明之所蔽,因为不知道一切万法的真实相。

 

打比喻讲,就像众生有了眼翳之后就看不到白海螺的实相,乃至于一直存在眼病期间,他所看到的海螺都是黄色的海螺,没办法见到白色的海螺。所以黄色海螺的相续对他来讲是存在的,或者对他来讲,有一个见到黄色海螺的见者。但实际上所谓的这个见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没有见到白海螺(万法真如)的缘故,因而产生见黄海螺的现象。

 

众生的相续被无明所蔽,无明实际上就是对一切万法真实义的愚昧,不了知一切万法的真义。一切万法的真义就是本空离戏的状态,但是众生无始以来俱生无明的缘故,见不到一切万法的真如,把本来空性的万法见为有无是非等等的戏论法,对一切万法真实义产生了有无是非的颠倒执著的缘故,依此就产生了爱结。

 

众生流转的第二个因素就是爱结。爱结是烦恼的总称,一切的烦恼都可称之为爱结。爱有时候直接理解成贪爱,欲界的贪爱可以以爱的方式来宣说;还有色界的爱,虽然色界已经比较清净,但是相续当中仍然是有执著的,欲界的执著是没有的,但是对于色界本地的身体、境界、宫殿等等还是有执著的;无色界虽然不存在色法,但是他对自相续的种种心识仍然是贪执的。爱结实际上是周遍三界的烦恼。

 

有了无明的所蔽,再加上有爱结的所缚,如是就产生了众生,乃至于对于法没有真正的断除实执之前就会一世一世流转下去。流转的相续假立为承受果报者,相续不可能是真实的,因为所谓的众生每一世都是通过不同的烦恼,不同的差别业引发,投生在六趣当中的各趣,承受各种各样的苦乐等等的果报。

 

那么承受者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承受者是无明之所蔽,爱结之所缚的缘故,所以不可能是真实有,只是安立相续而已。在《智慧品》当中就是以假立的一相续,来安立业因果不失坏的问题。为什么说相续是假立的?很多地方打比喻,比如说珠鬘或者念珠。我们分析一串念珠,实际上没有实实在在所谓一串念珠的真实性,除了每颗念珠和绳子作为连接之外其他都是假立的,每一颗珠子上面没办法安立一串念珠,在绳子上面也没办法安立念珠,所以说念珠是假立的。再比如军队也是一样的,一个连或者是一个团的军队,实际上除了每一个人之外,没有所谓整体的概念。同样道理,所谓的相续是假立的法,如果说众生是承受者,他除了每一刹那身心的积聚之后,那里存在实实在在众生的本体?既然不存在众生的本体,当然不可能有一个所谓实有的受者。以上是从无明之所蔽,爱结之所缚这个侧面讲到承受者众生不存在实有。

 

后面两句颂词是从一异的两方面进行观察。对方不承认承受者是假立的,而认为承受者是真实的,那么中观宗就详尽地分析承受者是不是成立真实有。

 

“而于本作者, 不异亦不一。”那么谁和本作者不异亦不一?受者和本作者不异亦不一。本作者就是本来原先的作者,此处观察的是受者。受者和原本的作者二者之间到底是一体还是他体的关系?如果承许实有的话,就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来分析一和异。

 

首先,作者和受者如果是异体,有什么过失?如果是异体的话就会失坏业果的连接,作者和受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就会完全被摧毁掉。为什么这样讲?因为作者是作者,受者是受者,二者是不相同的,就像张三的相续和李四的相续完全是不相同的。如果有他体的作者和受者而又能成立因果的话,那么一切就会完全错乱:本来张三造了业,因为他和李四完全不相同的缘故,他的业不可能在李四身上感受,但是如果二者是异体可以感受的话,张三造了杀生的罪业,李四就应该去感受,或者李四从来没有修过善法最后就成佛了。会有这样因果错乱的过失。

 

作者虽然作了,但是受者是另外一个相续,和他完全不相同的一个他体法,就会成立作者造业之后不必要感受果报,而异者没有造任何的因,但是承受这个果报,那么业果已作不亡、未作不遇的原则就会完全失毁。所以不能说二者是他体的。

 

不是他体就只有是一体了,因为所有有自性、实有的法只有两种方式:一个是一体,一个是他体。那么一体到底存不存在?实际上一体也不存在。如果说作者和受者是真正的一体,作者就是受者,受者就是作者,当作者在作业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受者了,因为二者之间没办法分成他体的法,二者就是一体,而且是实有的一,如果是实有的一,当他正在造业的当下就应该感受苦乐的果。

 

比如现在正在杀生,在杀生的同时就应该感受地狱的果报,或者说堕地狱的时候正在杀生,他没办法感受果报,有这样的过失。或者以种田的角度来讲,春天的时候播种秋天的时候收获,如果说二者是一体的,那么当他在播种的时候就已经有收获了,如果有收获就不需要去种田了,这是一种过失;或者说在秋天收获的时候他也没办法收获,因为他正在播种,秋天和春天是一体的缘故。

 

所谓的一体,即两个法没办法别别安立,只有安立成一个,要不然安立成受者,要不然安立成作者,只有这样才能够符合所谓一的概念,实一的概念才能体现出来。否则的话,如果说以前我是一个作者,现在受者,二者是一体的,那么实际上是经不起观察的:一个是在几世之前的作者,一个是在几世之后的受者,几世之前的作者早已灭亡了,现在是另外一个五蕴在承受这个果报,这样严格分析时,怎么可能是一体的?如果说是一相续还可以安立,但是前面分析一相续是假立的,刹那生灭之后安立在自相续当中不中断,自己去感受,这是假立的法,是可以安立的。

 

如果说承受者是实有的,通过观察一和异两个方面,无法真实安立其实有性。这是通过观察一异遮破了受者。

 

下面是讲第二个问题,没有不可言说的或者不可思议的受者。前面讲到了“不异亦不一”,通过观察不一不异的缘故遮破了受者,但是犊子部说,在我们的宗义当中有不一不异的受者,既不是一,也不是异,你虽然遮破了一异,但是没有破掉我们这种非一非异的受者。这个颂词就是观察所谓的非一非异的受者是否真实存在。

 

业不从缘生,不从非缘生。

是故则无有,能起于业者。

 

如果说受者存在,那么首先分析所受的业或者说所受的果是不是成立,如果安立了所受的果法,就可以说受者存在,如果所受的果法不存在,也就不存在受者,不管是一体他体的受者,还是非一非异的受者,如果没有受任何果,如何是受者?这个科判的意思就是讲,没有不可思议的或不可言说的受者。但是在破斥时,颂词的重点是放在业上面观察,因为如果有了业,有了果,就可以说是一个受者;如果没有果,那么就不可能说是受者。到底所受的业或者果存不存在呢?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业不从缘生”。业和果虽然有差别,但是果的因就是业,如果说业不存在,果就不会存在了。所谓的业如果存在的话,那么是从缘生还是非缘生?缘生就是从因而生,非缘生就不是从因而生。业是不是从因缘而生的?在名言当中可以说业是从因缘生的,但是从因缘生的业必定是假立的,因为观待因缘的缘故,自己没有独立自主的本体、自性。名言当中是假立的业,假立的生就是缘起生,就是无生的意思。

 

但对方安立实有的法,如果业是实有的,那么是从哪个因缘产生的?从因缘观察,因缘当中到底存不存在果法?前面在讲第一品时,破因缘,破所缘缘,破等无间缘等等,都一个一个进行分析了,从真实义上观察,如果真的是由缘而生业,那么缘所生的业本身是已经有的业?是没有的业?是亦有亦无的业?是非有非无的业?是四种业当中的哪种业?

 

1、如果因缘所产生的业是已经有的业,那么不合理。为什么?因为已经有的话就不需要再生了;或者说如果业在因当中存在,就会成因果同体的过失,这方面是不合理的。2、如果产生的是没有的业呢?没有的业本体是没有的,不存在的,无论如何积聚因缘也没有办法产生一个实有的不存在的物体,不可能产生一个没有的业。3、亦有亦无的业呢?实际上,有和无的两种法在一个法上面是不可能积聚的,因此不可能产生亦有亦无的业。4、非有非无的业?世间的所量要么是有,要么是无,非有非无不是世间的所量。所以也不可能产生一个所谓非有非无的业。

 

从因缘四个方面观察都没有办法产生业,所以说业不从缘当中产生。

 

或者说所谓的缘就是它的正因,业从因当中产生。那么业有很多因缘,善业、恶业都有它的因缘,比如烦恼,造作等等,通过这些方面因缘产生了业。如果业存在的话,业就应该在它的因缘当中具备,那么业到底是在哪个地方具备?是在心王当中具备?是心所当中具备?还是在所杀的对境上面具备?还是说在刀子上面具备?哪个方面观察,都没有一个所谓业的存在。如果在因缘当中不存在业,那么和合起来的时候也不可能有业。所以业不从缘而生。

 

“不从非缘生”。既然业不从缘而生,那么业会不会从非缘当中产生?更不合理了。假如说业要产生,只有从它的因当中生,如果说业从因当中产生,名言当中还稍微合理。如果在因当中不产生,从非因当中就更加不可能产生了,如果稻芽不可能从稻种当中产生,那么稻芽就更不可能从石头、虚空当中产生,无因和非因都无法产生业。所以说,如果业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因缘当中产生,就更加不可能从非缘当中产生。

 

 “是故则无有,能起于业者。”缘和非缘都没有办法产生业,那么就没有能起于业者。从哪个方面能生起业?既然业不存在,业又怎么可能产生果报呢?既然果报不存在,那么谁来感受这个果报?所以,所谓的不可思议的人我是一个受者,那是不合适的,他没感受任何的果报,就不可能说是受者,不管你所说的是什么样的受者——常有的受者也好,非一非异的受者也好,反正没有感受任何果就不是受者。因此从这方面就破掉了对方所认为的不可思议、不可言说的人我可以感受果报的说法。

 

或者从另外角度来分析:对方认为不可思议的人我是一个受者,如果是受者,就不可能是不可言说的、不可思议的。为什么?如果已经确定他是受者,就不可能是不可言说的。在上师注释当中打比喻讲,一个人做了种田的事情,他就是农民,他就是作者,从他是农民、是作者的角度可思可议,因为他做了农活的缘故,就可以安立成农民的名称,就可以说是作者。或者说一个人正在生病,他在生病的缘故,就是病者、受者,是承受病苦的人,这方面可以确定,是可思可议的。

 

如果说不可思议的人我造作了业,那么人我造作了业的缘故,就不可能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你做了事情,你就是可思可议,你就是造业的作者。如果不可思议的人我在承受果报,比如说你在头痛,头痛就是头痛者,可思可议的。如果这个人我的的确确是感受了果报,为什么是不可思议的?一定是可思可议的。因此,如果你既要说人我是不可思议的,又要说他是受者的话,就无法安立了。

 

如果真正是不可思议的,那么谁去思维?只有想到之后说,有不可思议的人我,或者在嘴里言说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我。如果任何人都没办法去思维、去言说的话,谁知道这是不可思议的?谁都没办法了知。如果已经确定他是一个受者就可以了知,就可思可议,不可能是不可言说的。

 

综上所述,可以从这两个方面去观察,一个是从所受的果上面分析,毫无所得的缘故,没办法安立受者;还有一个从不可思议的受者内部去分析观察,也有汇集相违的地方,既然已经是受者就不可能是不可思议,如果是不可思议的,那就谁都无法知道,就没办法安立成受者了。所谓作为作者也好,作为流转者也好,作为涅槃者也好,作为受者也好,没有必要加一个所谓不可思议的非一非异的人我,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这是第二个问题。

 

下面是第三个问题,没有业果的受者。颂词当中讲:

 

无业无作者,何有业生果?

若其无有果,何有受果者?

 

这个颂词既可以承接前面第二个颂词,破不可思议的人我,顺势下来的话,就可以说“无业无作者,何有业生果?”也可以单独的作为没有业果的受者的总结。

 

首先“无业无作者”。为什么没有业没有作者?因为在前面第八品——观作作者品已经观察过了,“因业有作者,因作者有业”。业和作者是互相观待才可以成立的,业必须要观待作者才能成为业,作者没有去作就不能成为业,所以说因为业观待作者才成为业的缘故,所以说业是不存在的;作者也是一样的,如果你没有做任何事情就不是作者,观待所作的业,你才能成为作者的缘故,作者也是不存在的。所以说名言谛当中,作者和作业只能是假立的,都需要互相观待,观待了其他因缘就不可能是真实的;胜义谛当中是离戏的,业也不存在,作者也不存在。

 

如果没有作者,也没有业,“何有业生果?”哪里有一个所谓的业来产生一个实有的果报呢?如果有一个实有的作者产生一个实有的业,就可以说实有的业产生一个实有的果。前面讲作者和作业在名言当中是假立的,所以它所生的果也是假立的,胜义当中,果是完全无生的自性。

 

“若其无有果,何有受果者?”如果果不存在的话,何有受果者?如果没有果,当然就不可能有受果的人,必须要有所受的果才能说这是受果者,如果连所受的果都不存在,那么能受者又是什么能受?没办法安立成能受。所以说受果者也不存在。

 

通过这一系列的分析就知道,业不存在,作者不存在,果不存在,受果者不存在,如是就把一切全部抉择为离戏的空性。如果我们在观察时,能够善巧地使用颂词分析观察,相续当中一定就可以产生一切离戏的空性见。当然在自续派当中,作者破掉之后,作者不存在是有的,作者的空性是存在的,乃至于有一切无生无灭的承认,有空性的承认;应成派在分析时,破掉业之后,不安立无业,破掉作者之后,不安立无作者,直接就是抉择为离戏空性。

 

当我们能够相应于这样见解观察分析,比如说“无业无作者,何有业生果?若其无有果,何有受果者?”就把颂词观察一遍,之后通过前面所掌握的理论,首先观察业不存在,业是没有的;然后作者不存在,作者没有的;果也不存在;受果者也不存在。那么这样作过一轮观察,内心当中产生一切的确不存在的见解,得到见解之后,安住在这个见解当中就是修行,安住就可以了。这个时候不用再多想,因为在观察完之后已经生起了业、作者、果、受者都不存在的空性见,有这种空性见之后安住就够了。

 

如果又生起实执、妄想就再开始观察,观察完之后又安住在这种见当中。这就是观察和安住轮番修持的方法,麦彭仁波切在《定解宝灯论》的第四品当中,也曾经给我们开显了这样的窍诀。刚开始要励励地观察,观察完之后得到一个空性见,的确是空性的,没任何怀疑的,安住就可以了。能够安住多久就安住多久,如果又产生分别的时候又开始观察,观察之后又得到见,又开始安住。这也是培养寂止和胜观双运的修行方式。实际上通过一轮一轮的分析观察、安住,我们内心当中就可以产生空性的觉受,以此为基础,最终就可以趋入到离戏的空性。

 

实际上这样的观察方式并不是非常复杂,尤其针对已经多次学过中观理论,对于空性的总义有了概念的人,这样观修,绝对不可能落入到断灭空当中,也不可能有坐在那个地方无所适从的感觉。已经有了中观正见就可以这样观修。当然在修行的时候还要有其他的助缘,祈祷上师,积资净障的修法,还要有精进的作用等等,有了这些之后再再励励地去修持空性、无自性,如是去观察抉择。虽然刚开始还是对于空性有执著的方式去修持,但是毕竟是泯灭实执的修法,最初是通过分别心修持是可以的,当我们真正对于空性产生觉受的时候,实执心已很弱了,这时候在返回头把空性的执著打破,就可以趣入到离戏的空性。在《中论》当中有很多总结性的颂词,我们对其作观察和突破,可以说就找到了修行的方式。

 

以上讲完了破承受者的科判。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