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8日

 

印度的所有行程已经圆满。当天要前往尼泊尔。

 

在印度期间,跟随法王同行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些在家出家信众,他们自费和法王一起去各大圣地发愿。看到法王要离开,他们非常不舍,只能在舍卫国跟法王告别。包括秋巴堪布,敏珠林寺的人也来接他,他要代替我去传法。虽然我在印度的费用,一部分是贝诺法王出、一部分是我自己出,不欠敏珠林寺的钱,但毕竟自己承诺在先,后来又食言了,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法王一行的朝圣费用,包括吃饭、住宿、交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基本上由贝诺法王提供。那时,他的条件也不太好,南卓林几千名僧人的吃住都是他一人承担,特别不容易,所以我对他非常感激。

 

当年去印度朝圣,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无论是买机票、住旅馆、包车都特别困难。买机票的话,必须先查好是否有票,然后打电话预订,打不通还要亲自去机场,有时候去了也买不到;坐车的话,车内闷热,没有空调,蚊子特别多,道路坑坑洼洼,而且每去一个圣地,都要边开车边打听,比较折腾;吃饭的话,也要四处找饭店。

 

那个年代,我们应该是国内第一批去印度朝圣的人,没有旅游攻略,也没有GPS导航,有时候虽然有人带路,但他们也经常迷路,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结果方向错了,还要返回去……如今去印度朝圣比较容易,当地为了吸引游客,提供各种便利的交通工具和食宿条件,许多圣地也做了修复,还建有一些展示历史古迹的博物馆。我们当年去的时候,除了鹿野苑之外都没有博物馆,大部分圣地都是废墟,除了菩提伽耶有一些朝圣者,其他圣地非常荒凉,到了那里有一种沧桑感,看到昔日辉煌的佛教圣地变成那样,特别感慨。

 

当天,佛陀四大圣地的朝拜也接近尾声了。下一站,即最后一站,是位于尼泊尔境内的佛陀生地——蓝毗尼(Lumbini)。

 

蓝毗尼位于印度和尼泊尔的交界处,原本属于印度的北方邦。1857年,印度爆发了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活动,尼泊尔帮助英国解决了暴乱。为了表示回报,英国在划定尼泊尔和印度的边界时,把这一块地方划进了尼泊尔的版图。当时印度人也没有在意,等到了1896年,考古学家在这里发掘出了蓝毗尼遗址时,印度人悔之晚矣。从那时起,两国一直为了佛陀的发源地而争论不休。

 

离开舍卫城后,我们乘车很长时间才到尼泊尔海关。尼泊尔和印度之间的海关不太正规,两个国家的人来来往往,有些骑着三轮车,有些直接走过去,也没人盘问。但是,边检人员只要看到外国人,为了要钱,就会拦下来检查行李。我们带的行李比较多,所以很“幸运”地被拦住了,必须每个人交钱才能放行。实际上,他们要的钱也不多,最多两百卢比。但为了这点钱,他们啰嗦半天,刁难很久,所以,我们在那里耽搁了好几个小时。

 

入境之后立即赶往蓝毗尼,那里虽然离得不远,但到的时候已是下午。蓝毗尼比印度的圣地还荒凉,但有一种神奇的加持力,使人自然对佛陀充满信心,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一进蓝毗尼,迎面就是摩耶夫人祠( Maya Devi Temple),它是一个小小的白房子,非常破旧。祠内有一黑一白两块石雕。白色浮雕上刻有摩耶夫人右手攀着无忧树,佛陀从其右胁出生;黑色浮雕已残缺不全,但仍可辨认出摩耶夫人手扶树岐的形状。

 

摩耶夫人祠前面有一个水池,是佛陀诞生后沐浴的地方。祠旁有一棵巨大的无忧树,佛陀就在此树下降生。站在树下,法王情不自禁地诵出“天地此界多闻室,释宫天处十方无,丈夫牛王大沙门,寻地山林遍无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等赞佛偈,以及关于佛陀十二相成道的祈祷文,并带我们念了《普贤行愿品》。念完之后,我偷偷拍了几张照片,不敢让法王看到。但我们离开后不久,20世纪90年代末,当地官员将树卖给了日本人,现已不知所踪,如今以菩提树替代无忧树供人礼拜。

 

蓝毗尼有一个破损的阿育王石柱,柱上刻着此为佛陀降生处的字迹,是阿育王在公元前318年所立。据说石柱曾被雷电劈掉一段,顶部的标志性雕塑——马头从此遗失。佛教在印度衰亡的几百年里,蓝毗尼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直到19世纪末,西方考古学家才发现这个阿育王石柱,确认这里是蓝毗尼。

 

阿育王对佛教的贡献非常大,他不但分发佛陀舍利于各地建塔,还在每个圣地造了一个高大的石柱,让后人可以辨认出这些圣地。西方在保存历史遗迹方面也有很好的传统,他们在伟人住过的地方、重大事件发生的地方,都建有许多纪念碑、纪念馆。所以,这个时代的佛教徒也应该有这种意识,若能造一些坚固的纪念物,过多少年也不会磨灭,后人依此就可以恢复历史记忆。

 

当天,我们朝拜四大圣地圆满了。因为佛陀的降生地很有纪念意义,下午的光线也非常适合拍照,我很想在最后一站拍一张合影,但前两天刚被法王批评过,所以不敢提,算是留下一点遗憾吧。

 

在朝圣的过程中,法王除非因时间太赶,只能念一些短短的愿文,否则都会按照喇荣课诵的顺序,围绕着《普贤行愿品》,从八吉祥、发心一直念到最后。如果时间比较多,还会念《大圆满愿文》。每到一处圣地,法王都会先去最关键的地方,念诵这些来发愿祈祷,其他景点则没有特别关注。

 

最近,我查阅资料时发现,离蓝毗尼不远处,还有一座非常珍贵的佛塔——佛陀涅槃之后,佛舍利被分给了八位国王。一百多年后,阿育王下令挖掘由八王建造的舍利塔,将佛舍利全部合在一起,然后分至各地修新塔安置,并立阿育王石柱以记载。其中七个佛塔的舍利被挖出来了,只有蓝毗尼的这座舍利塔,是唯一没有被打开的。据说阿育王前去的途中,夜梦龙王请求他不要带走佛舍利,以便龙族可以继续守护、修行培福,后来他又在路上遇到巨蛇拦路,当地长老也请他把舍利留给佛陀的故乡,所以他就没有挖出。由于这里有龙王保护,阿育王没有在此立石柱,而是在佛陀降生的蓝毗尼立了石柱。

 

后来,当英国考古学家发现这座塔时,准备将佛舍利挖出带走。结果,去挖的人莫名其妙死了,而且不断有人出事,他们觉得太诡异,就不敢继续挖掘。当地人还说,他们不能在佛塔的附近种庄稼,不然经常遇到毒蛇的袭击。日本人经过勘测,发现地下确实有一座地宫。当地政府一直想开发这里,近几年也在想办法,但到目前为止,佛塔依然保留原样,佛陀留在人间的八分之一舍利完整地保存在佛塔里面。这个地方叫兰格拉姆( Ramgram)。

 

尼泊尔是佛陀的故乡,其实除了蓝毗尼,还有迦毗罗卫国的王宫所在地、佛陀为父亲净饭王说法的地方等。但由于时间紧迫,法王主要朝拜了佛陀的四大圣地,这些圣地没有安排在行程中。

 

当天,法王的心情非常好,也许是因为朝圣圆满了,再加上不知道是什么缘起,最后一站竟然是佛陀的降生地。法王说:“如果最后朝拜的是佛陀涅槃地,可能心情不太好。这次的行程安排还是不错,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依靠这个特殊缘起,未来可能像有些大德授记的,我的寿命会比较长。蓝毗尼是佛陀一生开始的地方,我们也在这里发愿:弘法利生的事业正式开始!”

 

从印度回来后,法王的事业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包括在佛学院修建大经堂、举行三次大型极乐法会、创办佛学院四大法会、去世界各国弘法、在汉地广摄四众弟子……以前法王虽然很有修证,但并不那么出名,很多人不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从那以后,事业如日月般遍照世界,利益了无量无边众生。虽然这也是法王宿世的宏愿,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些胜妙的缘起有不可思议的作用。

 

1990年11月9日

 

我们早上离开蓝毗尼,前往加德满都。起初,道路比较平坦。行车30多公里后,据说就是兰格拉姆,即阿育王没有开取的舍利塔所在地。

 

100多公里后,路过奇特旺国家公园(Chitwan National Park),它在当地比较有名,西方人喜欢去那里骑大象游览。

 

过了动物园之后,路特别难走,沿着长长的河流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山路。这条路上经常有堵车,而且一堵就是几个小时。幸运的是,当天我们没有遇到这样的路况。

 

中午,我们在路边看到很多小餐馆,就找了一家吃午餐,点了当地的咖喱饭。

 

用餐后,我们继续赶路。经过9个多小时,很晚才到达加德满都的宗囊寺。每个人都觉得很累。

 

1990年11月10日

 

在宗囊寺休息一天。

 

1990年11月11日

 

上午,法王请到了一尊非常特别的文殊菩萨像。这个过程在法王著作中是这样描述的:

 

“我一直精进地持诵文殊赞偈颂:‘文殊金刚尊,真诚而祈祷,加持胜智慧,遍满我相续。’刚圆满30万遍的那一天从附近博达哈大佛塔的塔顶射出一道光一直照到我的房间。我立即起身前往佛塔那里去转绕。

 

在转绕时一位藏族人对我说:‘仁波切如果您想请一尊好的佛像可以去那边的佛具店。’

 

于是我走进一家佛具店柜台上摆放着一尊立式的文殊菩萨像手持八大菩萨的标志。当我见到他时他冲着我微笑我怀疑是不是眼花了使劲揉揉眼睛再看。结果文殊菩萨像心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融入我的心间我当下安住于无分别的境界中。

 

之后,我诵出一首道歌:

 

恒住圣地五台山,八菩萨等万佛子,

智慧总集于一身,顶礼文殊金刚尊,

为初业障所迫我,蒙您善巧大悲护,

此铸像赐大安慰,深恩厚德谁能量。

为令父您生欢喜,乃至虚空世界尽,

我持如海佛子行,报答无碍大恩德。

 

接着我一直念诵文殊赞偈颂。后来依靠弟子们和许多藏族人的努力把这尊菩萨像请了下来。

 

之后我坐车去朝拜释迦牟尼佛因地时舍身喂虎的佛塔。一到那里我阿旺罗珠宗美便将此经历口述出来由堪布索达吉立成文字。十七胜生周铁马年九月二十四日(公历1990年11月11日)。”

 

这段经历非常奇妙,对我来说,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那天上午,法王突然提出要去转绕佛塔。匆匆去了以后,本来没安排时间逛佛具店,但法王信步就走了进去,整个过程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到了那里,法王长时间盯着一尊一尺高的文殊菩萨像,然后用手擦擦眼睛又继续凝视。我们非常困惑,不解地看着上师。上师很高兴地说:“这尊像有特殊缘起,一定要将它请下来。”店里的女老板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出售。我们费了好一番口舌,出了很高的价钱,才最终说服了她。法王一直坐在外面等着,后来我们出去说“文殊像已请到了”,法王显得很高兴。

 

那时,我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幸不辱命,自己也很开心。由于在佛具店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们赶紧坐上车赶路,前往南摩布达(Namo Buddha)。

 

南摩布达是释迦牟尼佛因地时舍身饲虎的圣地。《贤愚经》中记载:世尊往昔转生为一个小王子时,曾在此地将身体布施给一只饥饿的母虎。他的哥哥得知后悲痛不已,于是把他的残骸收集起来,建造了一座施身塔。

 

南摩布达的山顶,就是佛陀舍身饲虎之处,现有纪念佛陀的浮雕、塑像等。山下是古老的施身塔,塔前有间供灯的小屋。

 

通往施身塔的山路崎岖不平,幸好我们的吉普车底盘高,才能一路翻山越岭,很费劲地“爬”上那里。刚到施身塔,还没有发愿,法王就把我叫过去,记录了文殊像的来历,也就是上述那段文字。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尊文殊像如此殊胜。

 

法王告诉大家:“这尊文殊像非常重要,可称之为说话文殊或法轮文殊。来,我给大家做加持!”然后一边念文殊赞偈颂,一边把文殊像放在我们头上加持——从那以后,我更加珍视这尊文殊像了,坐飞机都不敢托运,过海关时,行李再多也要背在身上。回到佛学院后,他一直陪伴在法王身旁。

 

在施身塔前,法王讲起佛陀行菩萨道时舍身喂虎的感人事迹,泪流满面,哭了很长时间。他说:“本师释迦牟尼佛为了利益我们浊世众生,因地时无数次布施自己的身体。作为修学大乘道的我们,也应该追随佛的足迹,修持六度万行。特别是,首先要慷慨解囊、广发布施……”

 

当时我也一直在流泪,心里默默发愿:“虽然跟佛陀相比,我的慈悲心差得很远,但作为佛陀的追随者,愿我未来在生生世世中,也能将自己的身体、受用、一切善根,无有吝啬地布施给众生!”

 

之后,法王带现场所有人共诵《普贤行愿品》发愿,并念了《释尊仪轨》传承。当念到“顶礼、供养、皈依本师、出有坏、善逝、应供、真实圆满正等觉释迦牟尼佛”时,他老人家反复念诵了很长时间。

 

1990年11月12日

 

当天,法王没有外出,一直待在自己的屋里。趁着这个机会,我向法王请教了一个问题:“1988年您在藏地传授密法时,从觉性中流露出一个偈颂:‘一旦空中雷声响,地上孔雀起舞时,愿您作传喜讯雨,令叶繁茂结硕果。’它似乎带有授记的隐意,能否请您明确地解说一下?”

 

法王告诉我:“当年这个偈颂出现时,我也不知道具体会应在什么事情上。但实际上,它是对未来的一种授记,后来成为我与班禅大师、世自在大师会晤的缘起。”法王详细讲述了一些内容,由我来做笔录,现收录在《法王全集》中。其中,最后一段是这样的:

 

“关于此偈第四句的意思,具慧者若通过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详细观察,可以大致了知,暂不详加解说。

 

此授记偈所宣说的,尽管还有四种比喻、四种意义的许多同法,但它们很容易理解,因此这里不再赘述。

 

戏光明大圆满,以心安住之后得,

觉空广界镜中现,三世所知诸影像。【30】

 

于尼泊尔大塔附近、宗囊活佛与贝诺法王创建的宗囊寺之楼上自屋内,经堪布索达吉劝请后,阿旺罗珠宗美叙述,由堪布本人笔录,以此愿弘法利生具广大义。十七胜生周铁马年九月二十五日。”

 

【30】此偈的意思是,安住在大圆满的境界中,以此入定的后得智慧,过去、现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在镜子里一样可以显现出来。这应该是法王描述自己的智慧。

 

我常常会随身带着纸笔,所以当法王娓娓道来时,很快就能将其记录下来,并能跟得上他的语速。法王用词非常准确,中间不会有什么改动。当我写下这些内容时,感觉法王的表述除了浅显的字面意思外,还有更甚深的密意可以进一步挖掘。这也是圣者与普通人不同的地方。

 

在速记时,我通常写的是草书,记完以后,晚上再用正楷字仔仔细细地抄一份。那时候没有电脑打字,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写。然后再出去复印几份,先给法王一份,再给随从人员每人一份。有时候找一个可以复印的地方并不容易。如果是马上要念的修法,又找不到地方复印,我会拼命抄写几份给相关人员。

 

1990年11月13日

 

距离宗囊寺4公里,有一个达塘佛学院,法王被邀请到那里灌顶、传法。这个佛学院虽然没有固定的寺庙,只是租借了一个场地,但他们系统闻思显密教理,在当时的尼泊尔很有名。那里的堪布对弘法、闻思非常重视,私下也与我探讨了一些法义。但后来听说由于种种原因,这个佛学院解散了,如今已经没有了。

 

下午,去附近参观了仰卧龙(Narayanthan)的庙宇。往昔尼泊尔是一个大湖时,里面的龙王就是仰卧龙。所以,仰卧龙是尼泊尔的地神,凡是到尼泊尔的人,通常会去朝拜。据说他特别灵验,供奉他可以逢凶化吉、消灾解难,这方面有许多传奇故事。仰卧龙的形象是大自在天,但头顶上是阿弥陀佛。此像被印度教管理后,他们不想让人看到阿弥陀佛,就用花蔓将其盖住了。

 

1990年11月14日

 

在尼泊尔的朝圣计划中,原本有一站是去玛拉蒂卡山洞(Maratika Cave)。据《藏密佛教史》记载,莲师在此山洞修行了三个月的长寿法,感得无量寿佛亲自降临并赐予灌顶,由此证得了长寿持明果位,成就了无生无死的金刚身。

 

法王本来想去朝拜,但那里只有直升机才能抵达,当时天气一直不好,无法达到起飞的条件。所以,为了等天空放晴,我们在尼泊尔多待了几天,并尝试了各种方法,后来签证快到期了还是不行,我们只能取消了这个行程。其实如果法王能去那个山洞,住世时间可能会更长一些,许多大德也建议法王去那里,但遗憾的是,这个因缘没有成熟。

 

为了再次促成这个因缘,从1990年到1995年,我们一直努力,没有放弃。1995年,法王被批准再次出国,原计划是下半年去尼泊尔,慈诚罗珠堪布、索顿喇嘛和我一起陪同。但当我们到达成都时,手续突然又办不下来了,百般努力也没办法,最后还是没有去成。

 

过了不久,法王就开始生病,显现上病得非常严重,从秋天到第二年春天,在成都治疗了五个多月。我们很担心因为去不了长寿洞,法王会不会示现圆寂。还好后来度过了那场危机,法王由此写下了《胜利道歌》。

 

从那次以后,直到圆寂,法王再也没有出成国。

 

一般来说,普通人不能出国,不能朝拜某个圣地,不算什么太大的遗憾。然而,作为持教大德,一些行程与众生的慧命息息相关,如果没有如期成办,还是特别可惜。

 

其实,我们两次都非常努力,很希望就算不批准法王出国弘法,只要能去一下那个山洞也可以。但或许是众生的福报不够吧,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这也是我们弟子最大的遗憾!

 

1990年11月15日

 

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道场叫贝若林,是色达的贝若活佛建造的,他和法王是老乡。当天,贝若活佛邀请法王到他的道场,为僧俗弟子做加持,并传授了佛法。

 

中午,法王和我们随行人员在贝若活佛的精舍里用餐。他用藏地食物来招待法王,包括糌粑、人参果,酥油、酸奶。这些可能是他托人从藏地买来的,味道很正宗。由于我们一直在印度吃咖喱和米饭,突然尝到了熟悉的食物,还是非常高兴。法王也显得很欢喜,跟大家聊了世间、出世间的一些话题。

 

其实,我在国外时,适应能力还是比较强,只要有时间,经常会去小餐馆吃点当地的食物。起初我还担心钱不够,但印度、尼泊尔的物价不高,还是没问题。当时的我,每去一个国家,就有强烈的好奇心,对各种食物、水果都想尝尝,而且还喜欢与当地人交往,经常学一些方言进行交流。这些行为现在看来很幼稚,但年轻时的气脉,可能比较喜欢散乱吧。

 

下午,在博达哈大佛塔附近,法王为许多当地的出家人和在家人做了一个大型的“金刚橛”灌顶。

 

1990年11月16日

 

顶果钦哲仁波切在尼泊尔有一座寺院,名为钦哲寺( Shechen Monastery),仁波切吩咐该寺僧众邀请法王莅临他的寺院。上午,法王来到这里,在大殿里为所有僧人传授了“护法格萨尔王”“文殊大圆满”灌顶。

 

下午回来后,法王对我们随行人员说:“尼泊尔是佛像的故乡,我想在这里请一些佛像。我需要一尊大威德像,堪布索达吉去帮我请;阿里美珠需要一尊莲师像,索顿喇嘛去请;门措需要一尊文殊菩萨像,热巴医生去请。”于是我们三人分头行动,去不同的地方请佛像。

 

在尼泊尔,释迦牟尼佛像、莲师像、度母像、文殊像比较常见,而大威德像非常难找,据说几天都找不到合适的。所以,我带了一个懂尼泊尔语的人,直接去制作各种佛像的工厂里找。稀有的是,当我一进去,就发现了一尊很大的大威德像。谈妥价钱后带回来,法王非常高兴,说这个缘起很好。

 

那时候,无论我到哪里,都想着法王长久住世该多好,很希望创造一些善妙的缘起。在尼泊尔期间,听说萨迦法王也住在当地,我偷偷去问他法王有没有寿障,需要念些什么经。萨迦法王告诉我,法王的寿命没有大的障碍,需要多念《十六罗汉礼赞文》和一些其他经文。我仔细地记录下来,回佛学院后做了安排。

 

在印度的南卓林时,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听说有一位老喇嘛是非常有名的圆光师,就私下去问他法王有没有寿障。他住在一个昏暗的小房子里,屋内只有一束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对着光线观察圆镜,说镜中显现出一棵参天妙树,枝繁叶茂,树上有许多鸟。他没有观察到不吉祥的征兆,说法王的事业应该非常广大,但要求念《十六罗汉礼赞文》越多越好。我回到藏地后,印了大量的《十六罗汉礼赞文》,请佛学院和其他寺院的僧众念了很多。

 

当时因为我比较年轻,经常为上师到处打卦、念经,问这个问那个。现在看来,这种行为不一定可取。作为有智慧的弟子,应该比较稳重。如果弟子之间非常和合,闻思修行特别精进,让上师不生起厌离心,这才是让具德上师长久住世的最好方法。

 

1990年11月17日

 

找到法王需要的佛像之后,我也请了几尊自己有信心的佛像:

 

我本身很喜欢文殊菩萨。从五台山回来后,就一直祈祷文殊菩萨,再加上当时正在闻思,想要开启智慧,所以就想请一尊文殊像。在许多佛具店找了很久之后,我看到一尊镶有白银的文殊像,非常非常庄严。请回来后,我展示给一位老喇嘛看,他赞叹不已,说如果是在古代藏地,这尊文殊像值一匹马的价钱。但后来被小偷偷走了。

 

此外,我还在拼命找无垢光尊者像。我对无垢光尊者非常有信心,每次逛佛具店时,都想找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像,最好是持心性休息手印的。但去了所有的店铺,根本找不到。直到第二天要离开尼泊尔了,我还是有点不死心,又出去逛了一下,仍然找不到。当我满怀失望准备回去时,突然在一家很小的佛具店里看到了一尊,完全是我心目中的样子。我高兴坏了,觉得这一定是无垢光尊者的加持,把它视如伏藏品一样。这尊像有很大的加持力,后来我还用它作为模型,制作了批尺寸相同的小像,并发给不同的人,作为传承加持的缘起。

 

2000年,我发愿翻译《上师心滴》,法王当着全体僧众的面特别开许、郑重交付,也赐予了一尊无垢光尊者像。这尊像至今我一直保存着,在传讲一些重要的密法时,会给部分有缘者展示,并讲述祈祷传承上师的重要性。

 

无垢光尊者的《三解脱》《三休息》《七宝藏》《上师心滴》,三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翻译并传授,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自无垢光尊者的色身融入法界,客观说,用其他语系传播尊者智慧的,我们可能算数一数二。这是源于对无垢光尊者的不共信心,同时也是一种特殊的缘起。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