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代初期,我第一次来到西方。令我深感困惑的是,在现代西方文明中,对于临终者几乎都没有提供精神上的帮助。在西藏,诚如我已经指出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佛教的崇高真理,也都与上师有某种关系。没有哪一个人去世时不受到社区或多或少的帮助。我听过有许多西方人是在孤独、极度痛苦和失望的情况下去世的故事,毫无任何精神上的帮助;我撰写这本书的主要动机,就是把西藏具有疗效的智慧,推广给全体人类。人们在过世的时候,难道没有权利要求不只是肉体,更重要的是精神方面受到尊严的对待吗?去世时受到最好的精神关怀,这种权利难道不是文明社会中的基本人权吗?在这种临终关怀变成大家所接受的规范之前,我们真的够资格自称为“文明人”吗?当我们不知道如何以尊严和希望来帮助面临死亡的人们时,把人送上月球的科技又有什么真实意义呢?

 

精神上的关怀,并不是少数人的奢侈品;它是每个人的权利,如同政治自由、医疗协助、机会均等一样重要。真民主的理想,在基本理念中,应该包括对每一个人提供相当的精神关怀。

 

在西方国家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很惊讶地发现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在心理上产生极大的痛苦,不管这种恐惧是否被承认。人们如果知道当他们躺在那儿等待死亡的时候,受到爱心的关怀,将多么的安心啊!罹患不治之症的人们,一想到他们将要被当成废物般丢弃,便感到无比的恐慌,而西方的文化竟然对死亡缺乏因应的能力,也否定任何精神的价值,这实在是太残酷了。在西藏,为临终者祈祷,并给予他们精神上的关怀,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在西方,大多数人给予临终者唯一的精神关注,却是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在人们最脆弱的时刻,却遭到遗弃,几乎得不到丝毫的支持或关怀;这是一种悲剧和可耻的事,必须改善。除非每个人过世时都能感受到某种程度的安详;除非人们尽了某种心力要达到这个目标,否则现代的人们引以为傲的势力、成就、全都是空洞不实的。

 

在临终者的床边

 

我有个朋友从一所著名的医学院毕业,开始在一家伦敦大型医院上班。第一天,病房里就有四、五个人过世。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她从来没有接受过处理死亡的训练。她的医师养成教育竟然没有给予这方面的训练,这不是太可怕了吗?有一位老人躺在病床上,孤零零地张大眼睛凝视着墙壁,没有亲友探视,他渴望有个人可以谈话。她走过去看他。老人的眼睛充满泪水,声音颤抖地问了一个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问题:“你认为神会原谅我的罪恶吗?”我的朋友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训练,让她完全没有回答任何精神问题的准备。她无话可说,只能隐藏在医师的专业地位背后。旁边没有牧师,她只能瘫痪地站在那里,无法回答病人渴望帮助和肯定人生意义的请求。 

 

她在痛苦和迷惑中问我:“如果是你,会怎么回答?”我告诉她,我会坐在老人身旁,拉他的手,让他讲话。我一再惊讶地发现;只要让她说话,慈悲而专注地倾听,他们就会说出非常有精神深度的东西,即使他们没有任何精神信仰。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命智慧,当你让对方说话时,就是在让这种生命智慧出现。我经常很感动地发现,每个人可以提供别人很大的帮助,来帮助他们发现自己的真理,这种真理的丰富、甜蜜和深刻都是他们从未料想到的。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治疗和觉醒的泉源;你的工作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自己的信仰强加在别人身上,而是要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发现这些泉源。

 

当你坐在临终者身旁时,请相信你就是坐在有潜能成佛的人身旁。想象他们的佛性就像一面闪亮无瑕的镜子,他们的痛苦和焦虑就像镜子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很快就可以擦拭干净。这可以帮助你把他们看成是可爱和可以宽恕的,并从你身上产生无条件的爱;你将发现这种态度可以让临终者对你打开内心之门。

 

我的上师敦珠仁波切常说,帮助临终者就好象是伸手给即将跌倒的人,让他免于跌倒。你的出现就是力量、安详和深度的慈悲关注,可以帮助临终者唤醒自己的力量。在这个最脆弱的人生终点时刻,你的出现是非常重要的。诚如西斯里·桑德斯( Cicely Saunders )所写的:“临终者已经剥掉面具和日常生活的琐碎事务,因此,比从前开放和敏感得多。他们可以看透一切虚象。我记得一位老人说:‘不,不要读东西给我听了。我只要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你心中的感受是什么。’”

 

我会先修行,让自己沉入心性的神圣气氛中,再到临终者的床边。因此,我可以不必费力去想发现慈悲心和真诚心,因为它们会自然呈现并且发出光芒。

 

记住,如果你不先启发自己,根本就无法启发在你面前的人。因此,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当你觉得几乎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时,你就要祈祷、观想、启请佛或你所信仰的神圣力量。当我面对眼前的人正经历着可怕的痛苦时,我就会祈求一切诸佛和觉者的帮助,把我的心整个开放给眼前的临终者,为他们的痛苦生起慈悲心。我会竭诚启请我的上师、诸佛、与我有特殊因缘的觉者示现。我集中我的恭敬心和信仰力量,看到他们光荣地出现在临终者上方,以爱心凝视他们,以光和加持灌注他们,净化他们过去的罪业和目前的痛苦。我一边做,一边祈祷眼前的人能够不再受苦,能够找到安详和解脱。

 

我以最深的专注和真诚这么做,然后就试着安住在我的心性中,让它的安详和光芒渗透房间的气氛。很多、很多次,这种神圣的气氛令我肃然起敬,此后它就可以很自然地产生,反过来又去启发临终者。

 

我现在要说些可能会让你讶异的话,死亡可以是非常具有启发性的。我在与临终者相处的经验中,每每惊奇地发现,我的祈祷和启请,竟然能够大为改变气氛,我自己也因为看到这种启请、祈祷和诸佛示现有那么大的功效,而更加深我的信仰。我发现在临终者的床边,我的修行变成非常强而有力。

 

有时候我会看到,临终者也感觉得出这种深度启发的气氛,同时感激我们能够共同享有片刻真正而具有转化功能的喜乐。

 

给予希望和找寻宽恕 

 

在给予临终者精神帮助方面,我特别提出两点:给予希望和找寻宽恕。

 

当你和临终者在一起时,要经常强调在他们做得好和完成的事项上,帮助他们觉得生命是建设性的和快乐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美德,而非失败上。临终者很容易产生罪恶感、愧疚和失望;让他们把这些情绪自由地表达出来,听他说话,接受他所说的话。同时,在适当的时机下,记得提醒他们也有佛性,鼓励他们尝试透过观想的修习安住在心性中;特别要提醒他们,他们所拥有的不只是痛苦而已;找出最善巧的方法来启发他们,给予他们希望。如此,他们就不会老是在想自己的错误,而能死得比较安详。

 

对于那个人的哭喊:“你认为神会原谅我的罪恶吗?”我会回答:“宽恕本来就存在于神性之中,神已经原谅你了,因为神就是宽恕。‘犯罪是人,宽恕是神。’但你能够真正原谅你自己吗?那才是问题所在。”

 

“你有不被原谅和不可原谅的感觉,才让你这么痛苦。这种感觉只存在你的心中而已。你有没有读过报导或听说过,在某些濒死经验中,出现金黄色的光,那光会带来宽恕吗?经常有人说,到头来还是我们自己审判自己。”

 

“为了洗净你的罪恶,你就要从内心深处请求净化。如果你是诚心请求净化,也经过了这个阶段,宽恕就在那儿。神将原谅你,就好象在基督的美丽寓言中,天父原谅了浪子一般。为了帮助你原谅自己,你要记住曾经做过的善事,原谅你生命中的每个人,向你曾经伤害过的每个人请求原谅。”

 

并不是每个人都信仰正式的宗教,但我认为几乎每个人都信仰宽恕。如果你能够让临终者看到死亡的来临就是和解与结算的时刻,对他们将有无限的帮助。

 

鼓励他们与亲友和解,清除自己的心灵,不要留下丝毫仇恨或怀恨的痕迹。如果他们不能见到与他们不和的人,建议他们打电话,或留下录音或信,请求原谅。如果他们觉得不能获得对方的原谅,最好不要鼓励他们直接去面对那个人;负面的反应,只会增加原有的痛苦。有时候,人们需要时间来谅解。让他们留下请求别人原谅的讯息,他们至少在死前了解自己已经尽力了。我一再发现,那些因为自怨自艾和罪恶感而变得铁石心肠的人,由于请求原谅的简单动作,而获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安详。

 

所有宗教都重视宽恕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最被需要和最被深刻感觉到的时刻,莫过于临终。透过宽恕和被宽恕,净化了过去行为的黑暗,也完整地准备好踏上死亡的旅程。

 

寻找精神上的修持

 

如果你临终的亲友熟悉某种禅修法,就鼓励他尽可能安住在禅定中,当死亡接近时,你要跟他一起修禅定。如果临终者完全能够接受修行的观念,就帮助他寻找一个合适而简单的法门,尽可能常跟他一起修,同时,当死亡已经接近时,温和地重复提醒他这个法门。 

 

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的帮助须具有想象力及创意,因为很多事情都靠它:在死亡之前或当下,如果人们能够找到可以全心修持的法门,就可以改变整个临终的气氛。精神修行的法门有许多层面,运用你的洞察力和敏感度去发现与他最有缘的法门,这个法门可以是宽恕、净化、奉献,或感受光或爱现前。在帮助他的过程中,首先全心全意地祈祷他的修行能够成功,为他祈祷能够获得修持那种法门的一切精力和信仰。我发现人们即使在最终的死亡阶段,都可以藉着在他心中已经结缘的一句祷词、真言或一个简单的观想,在修行上获得惊人的进步。

 

史提芬·雷温( Stephen Levine )提到他为一个癌症末期女病人提供咨商的故事。这位临终者虽然对耶稣具有自然的恭敬心,但因为她已经离开教会,所以感到失落。他们一起探讨如何才能够加强那种信仰和恭敬。她终于了解最能够帮助她恢复与耶稣基督的缘,以及在去世时找到信赖和信心的方法,就是持续念这句祷词:“主耶稣基督,请怜悯我。”念这句祷词打开了她的心,她开始觉得基督永远与她同在。

 

基本颇瓦法

 

我发现颇瓦法是关怀临终者最重要和最强有力的法门,受到相当多人衷心的喜欢。藏文中的颇瓦(phowa),意思是意识的转换。目前已经传遍全世界,包括澳洲、美国和欧洲等地。由于它的力量,上千人获得庄严去世的机会。我很高兴把颇瓦法的心要介绍给任何想修的人。 

 

颇瓦法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修的法门;它简单易修,也是我们能够为自己的死亡预做准备的重要法门,我常常教学生藉着颇瓦法帮助临终或已经死亡的亲友。

 

修习一

 

首先,采取让你觉得舒服的姿势坐下来,或者躺下来都可以。

 

然后,把心找回来,静下来,并完全放轻松。

 

1.在你面前的上方,启请你所信仰的任何真理的化身,化作灿烂的光芒。选择你觉得亲近的任何神明或圣人;如果你是佛教徒,启请你觉得有缘的佛;如果你是基督教徒,一心感受神、圣灵、耶稣或圣母玛利亚活生生地示现。如果你觉得与任何精神人物都没有缘,只须想象有一个纯金黄光的形体出现在你面前的上方。要点在于你要把所观想的对象或示现,认为是一切诸佛、圣人、上师和觉者的真理、智慧和慈悲的化身。不必担心你无法很清晰地观想他们,只要你心中觉得他们已经出现,相信他们真实存在就可以了。

 

2.然后,集中心意和心灵在你所启请的圣者示现上,如此祈祷:

 

透过你的慈悲、加持和指导,

透过从你身上流出的光的力量:

愿我的一切恶业、烦恼、无明和业障得以清净消除,

愿我所思所行的一切伤害已被宽恕,

愿我成就这个深奥的颇瓦法修行,死时安详美好,

透过我死亡的胜利,愿我得以利益一切众生。

 

3.现在想象你所启请的光,深深被你的祷词所感动,回报给你爱心的微笑,从他的心中流露出爱和慈悲的光。当这些光接触和穿透你的全身时,洗濯和净化你的一切苦因、恶业、烦恼和业障。你看到也感觉到全身都沉浸在光中。

 

4.现在你已经被光完全净化和治愈 ,想象你的业报身完全溶入光中。

 

5.你现在的光身升入天空,与圣者的祥光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

 

6.维持与光结合的状态,越久越好。

 

修习二

 

1.以更简单的方式来修颇瓦法。开始时如前述,静静地坐下,然后启请真理的化身出现。

 

2.想象你的意识在你心中,像个光球、流星一般的从你心中射出,飞入你面前的真理化身的心中。

 

3.它溶化之后,与真理的化身合而为一。

 

透过这种修习,把你的心投入佛或觉者的智慧心中,这有如把你的灵魂溶入神里面。顶果钦哲仁波切说,这就像把一粒小石头投进湖中;想象它沉入水里,越来越深。想象透过加持,你的心被转化进入这位觉者化身的智慧心中。

 

修习三

 

最精要的颇瓦法修习就是:把你的心,跟清净示现身的智慧心结合在一起。想象:“我的心和佛的心是合而为一的。”

 

在这三种方法中,选择其中一种你觉得比较舒服或在当时对你最有吸引力的方法。有时候,最有力的法门可能是最简单的法门。不管你选择哪一种法门,最重要的是现在就要花时间去熟悉它。否则,你怎么有信心在你或别人即将去世时懂得修法呢?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写道:“如果你能够常常以这种方法来观想和修习,临终的时候修起来就比较容易。”

 

事实上,你必须把颇瓦法修到纯熟的程度,让它变成一种自然的反射,变成你的第二天性。如果你看过《甘地》这部电影,就可以知道当他被刺杀时,他立即叫出“兰姆……兰姆!”,在印度教里,兰姆是神的圣名。请记住我们不会知道我们将怎么死,也不会知道我们是否有时间从容回忆任何一种法门。譬如,我们在高速公路上,以一百英哩的时速与卡车相撞,我们哪来时间选择呢?当时不会有一秒钟的时间去思考颇瓦法怎么修。我们不是熟悉颇瓦法,就是不熟悉。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测验:当你面临重要的情境或危机时刻,譬如地震或做梦时,你的直觉反应是什么 ?你是否立刻想到颇瓦法呢?如果是,你的修法有多稳定,你的信心有多强呢?

 

我记得有一个美国学生,有一天她骑马出去,被马甩下来,她的脚缠住马镫,她被马拖着在路上跑。当时她被吓得脑筋一片空白,虽然她想尽办法要回忆某种法门,可是一点用也没。她被吓坏了。这次惊吓帮助她了解必须熟练法门让它成为她的第二天性。这是她必须学习的课程;事实上,也是我们大家必须学习的课程。尽你最大的能力,精进修持颇瓦法,一直到你能肯定你将以它来反应任何不可预见的事件为止。这保证不管死亡何时到来,你都成竹在胸。

 

利用颇瓦法来帮助临终者

 

我们怎么利用颇瓦法来帮助临终者呢? 

 

修法原则和次序完全相同,唯一的差别是你要观想佛或神明就在临终者的头上:

 

想象光芒倾注在他的身上,净化他整个人,然后他溶化成光,与示现身完全结合。

 

在你亲爱的人生病时,为他修全程的颇瓦法;特别是(也是最重要的)在他呼出最后一口气时,或在呼吸停止后身体被搬动或干扰之前。如果临终者知道你要替他修这个法门,而且也知道它的道理,必然会成为启示和安详的大泉源。

 

静静坐在临终者旁边,在佛陀、基督或圣母玛利亚像前,供上一根蜡烛或一盏灯。然后,为他们修颇瓦法。你可以静静地修,临终者甚至不必知道;如果他能够接受就跟他一起修,也为他说明怎么修。

 

人们常问我:“如果我临终的亲友是基督教徒,而我是佛教徒,有没有什么冲突呢?”怎么会有冲突?我告诉他们:你是在启请真理,基督和佛陀都是真理的慈悲化身,只是以不同方式显现来帮助众生而已。

 

我向医生和护士强烈建议,他们也可以替临终病人修颇瓦法。如果照顾临终者的人,也能够修颇瓦法,那么医院的气氛将会改变得多好呢!我记得小时候,桑腾去世时,我的上师和其他僧人都在为他修法。那是多么强而有力和崇高啊!我最深的祈祷是:每个人在去世的当时,都能够拥有和他相同的福报和安详。

 

我从传统西藏为临终者修习的法门中,特别整理出这个基本的颇瓦法,它涵盖了所有最重要的原则。因此,它不仅是为临终者而修的颇瓦法,也可以用来净化和治疗;它对于活人和病人都一样重要。如果这个人有治愈的希望,它可以帮助治疗;如果这个人即将过世,它可以帮助他,安然地离开人世;如果这个人已经死去,它可以继续净化他的心识。

 

如果你不确定病重的亲友是否可以活过来,那么每次你探视他时,就可以为他修颇瓦法。回家之后,再修一次。修得越多,你临终的亲友就可以被净化得越多。你没有把握可以再见到你的朋友,或者当他去世时,你是否会在场。因此,每次探视时,就可以修颇瓦法做结束,就当作准备一般;而且在空暇时,继续修。

 

奉献我们的死亡

 

《中阴闻教得度》说: 

 

哦!觉悟家族的儿女,所谓的“死亡”现在已经来到了,因此要采取这个态度:“我已经到了死亡的时刻,所以现在藉助死亡,我将只采取觉悟心境和慈悲的态度,为一切如虚空般无量无边的众生而证得圆满的觉悟……”

 

最近有个学生问我:“我的朋友只有二十五岁。他被白血病的痛苦折磨得奄奄一息。他痛苦得无以复加,我很害怕他会陷入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他一直问我:‘对于这个毫无价值、恐怖的痛苦,我该怎么办呢?’”

 

我非常同情他和他的朋友。一个人若认为自己所经历的痛苦是毫无价值的,所经历的痛苦是完全无用的,这大概是人生最可悲的事。我告诉我的学生说,即使是现在,即使是在他正承受的极大痛苦之中,他的朋友还是可以转化他的死亡:诚心地把他临终和死亡的痛苦,回向给别人,让他们获得利益和终极快乐。

 

我请他转告:“我知道你很痛苦。想象世界上有许多人跟你一样痛苦,甚至更痛苦。以慈悲充满你的心,回向给他们。向你所信仰的任何人祈祷,请求以你的痛苦帮助他们解除痛苦。不断奉献你的痛苦来解除他们的痛苦。你会发现一种新的力量泉源,一种你几乎想象不到的慈悲,让你确信你的痛苦不仅没有白费,而且现在更有美好的意义。”

 

我对学生所说的,其实就是前面已经和大家分享过的施受法,当你的亲友已经到了疾病末期或即将去世时,它更显得重要:

 

如果你得了癌症或爱滋之类的病,尽力想象世界上每一个得了相同病症的人。

 

以深度的慈悲对自己说:“愿我承担每一个得到这种可怕疾病者的痛苦,愿他们都能解脱这种煎熬和痛苦。”

 

然后想象他们的他们的疾病和肿瘤化为一缕轻烟,离开他们的身体,溶入你的疾病和肿瘤之中。当你吸气时,吸进他们的一切痛苦;当你呼气时,呼出健康和幸福。在你修这个法门时,以完整的信心相信他们已经痊愈了。

 

当你接近死亡时,不断对自己这么思维:“愿我承担世界上每一个临终者或即将死亡的人的痛苦、恐惧和孤独。愿他们都能解脱痛苦和慌乱,愿他们都能找到安慰和心灵的安详。愿我现在所遭遇和未来将遭遇的任何痛苦,都能帮助他们往生善道,终得觉悟。”

 

我认识纽约的一位艺术家,正处在爱滋病的末期。他具有讥讽的性格,痛恨僵化的宗教,我们几个人认为,他对于精神层面应该是很有兴趣的。朋友们劝他看看西藏上师,这位上师立刻了解,他的挫折和痛苦主要源自他觉得他的痛苦对本人或别人都无意义。因此,上师就教他一件事,而且只有一件事:修施受法。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但还是修了;朋友们都看到他有非常大的改变。他告诉许多朋友,过去一直觉得没有意义和可怕的痛苦,透过施受法,现在都充满庄严的目的。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亲自经验到这种新的意义如何转化他的死亡。最后,他在安详中去世, 向他自己及他的痛苦和解了。

 

如果施受法可以转化过去很少有修习经验的人,那么请想象它在大师手中的威力会有多大。一九八一年,当十六世大宝法王在芝加哥圆寂时,他的一位西藏弟子写道:

 

我见到大宝法王时,他已经动了许多次手术,他身上的某些器官被割除了,放进一些人工器官,也输过血,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医生每天几乎都会发现新的病症,可是第二天又消失了,代之以另一种病症,仿佛世界上所有疾病都在他身上找到容身之地。有两个月之久,他都没有进硬食,医生们几乎放弃希望,认为他不可能再活下去,也认为应该拔除急救仪器。

 

但大宝法王说:“不,我还要活下去。让仪器留在那儿不动。”他也真的活下去了,让医生大惑意外的是,大宝法王居然还像从前一样地轻松自在——幽默、快乐、微笑,好象他对肉体所遭受的每一样痛苦都感到高兴。后来我才想到,而且非常肯定地认为,大宝法王以十分有意而自愿的方式,承受开刀的痛苦,承受身上所出现的各种疾病,承受不去摄取食物:他是故意承受所有疾病,以帮助减少未来的种种痛苦,如战争、疾病和饥荒;他故意以这种方式来改变这个黑暗年代的极端痛苦。对于我们这些在场的人来说,他的死是无法忘怀的启发,它也深刻显露佛法的效能,以及舍己为人的觉悟确实是做得到的。

 

我知道,也确信,世界上每个人都没有必要死得辛酸和怨恨。我们所承受的任何痛苦,不管它多可怕,如果可以用来解除别人的痛苦,都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亲眼目睹了神圣而崇高的典范,慈悲的无上大师们,活在施受法中,也死在施受法中,当他们吸气时,承担一切众生的痛苦,当他们呼气时,治疗全世界的疾病,终其一生不厌不倦,一直到最后一口气为止。中阴教法说,他们的慈悲是如此广大无边和坚强有力,以致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可以立刻往生佛土。

 

如果每个人在活着或死亡时,都能够跟着寂天和一切慈悲的上师来念这个祷词,整个世界和我们的生命,将不知会有多大的转化啊!

 

愿我是亟需保护者的保护人,

愿我是旅行者的向导,

愿我是寻找靠岸者的船只、桥梁和通路。

愿一切众生的痛苦可以完全消除。

愿一切众生的痛苦都能完全解除,

愿我是医生和药物,

愿我是世上一切病患众生的护士,

到每个人都痊愈为止。

如同虚空和地、水、火、风四大,

愿我永远支持一切无边众生的生命。

直到他们都解脱痛苦为止,

愿我也是无边无际一切众生界的生命泉源。 

  

  

 

 

 

【讲记】《中观四百论》70

 

 

 

诸法等性本基法界中

自现圆满三身游舞力

离障本来怙主龙钦巴

祈请无垢光尊常护我

 

为度化一切众生,请大家发无上的菩提心。

 

发了菩提心之后,现在再继续讲圣天菩萨所造的《中观四百论》。

 

 

中观四百论》分甲一、初义;甲二、正释论义;甲三、末义。

 

甲二、(正释论义)分二:一、总义;二、别义。

 

乙二、(别义)分二:一、明依世俗谛的道次第;二、释胜义谛的道次第。

 

丙二、(释胜义谛的道次第)分二:一、广释胜义谛;二、造论宗旨和断除敌论余诤。

 

第十六品 教诫弟子品

 

通过断除诤论的方式使弟子相续当中产生一个对空性的殊胜的不动摇的定解,这就是这品的主要内容。

 

丁二、(造论宗旨和断除敌论余诤)分二:一、略明造论的所为;二、断除敌论余诤。

 

 

戊二、 (断除敌论余诤)分八:一、遣除破空性的理;二、破落边宗之实执;三、有无二者是否实有其理相同;四、破成立毕竟无宗;五、破由有空性的因喻则不应成立空;六、明开示空性的所为;七、明有无二过之执都是颠倒;八、明无有理由能破离边。

己二、(破落边宗之实执)分二:一、正破;二、破救。

 

庚一、(正破)分三:一、破无宗成宗;二、破法体实有之能立;三、明离一切边相同。

 

辛一、破无宗成宗:

 

这个地方主要是针对有些人的邪执或观点而进行破斥的,有些宗派或者有些人是这样认为的,中观宗所承许的观点是离开一切戏论,或者破除一切实有,成立空性的观点,那么就不应该有一个法成立,应该成了什么都没有。如果什么都没有就是你的宗派的话,那么你的宗派也不能成立,因为你如果要有一个宗派,你的宗派要能够破斥其他宗派的话,你自己必须要有一个成立之处,必须要有一个观点,但是现在你成立自宗是一种究竟空性的观点,既然是究竟空性的话就应该什么都没有,从这个角度来讲,你们的宗派就应该是不能建立的,既然你自己的宗派不能建立,那么又怎么能破斥其他实有的宗派呢?这是第一个问题,他们想从这方面发一个过失。

 

第二个问题,如果你不敢承认这个观点,那么就反过来说,你们这个空性是有的,前面你们不敢承许空性是没有的,如果你承许空性是有的,那么观待它的实有法也应该有。这两边你选择哪一边呢?

 

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来说,中观宗肯定会选择空性是自宗的观点,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如果承许空性是有的,那么观待来讲就成立实有法了。“无宗成宗”就是从这个方面进行了解的。

 

颂词当中对这样的观点进行破斥:

 

若许有宗者,无宗即成宗,

无宗若非有,有宗应不成。

 

这个颂词分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是第一句和第二句,宣讲空性是中观派的究竟观点;第二层就破斥对方的能立,即前面对中观宗所发的过失。

 

第一层意思,中观宗自己的观点是什么呢?“若许有宗者,无宗即成宗”,“若许有宗”就是如果在究竟当中承许有一个空性是我们的究竟观点,如果在究竟义当中有这样的一种承认的话,“无宗即成宗”,“无宗”就是空性宗的意思,因为空性宗不承许一切,抉择一切诸法空性的缘故,叫做“无宗”。“即成宗”,如果在究竟义当中承许有一个实有的空性可以安立、可以抉择、可以证悟的话,就应该成为有宗,就失坏了“无宗”的真正教义,应该安立成一个实有宗。因为有一个前提,胜义理论观察所得到的结论是绝对没办法改变的,这就是究竟的理论了,再没办法破斥了。如果中观宗在真实的胜义谛当中也承许有一个空性可以安立,空性就是中观的自宗的话,这样的观点就应该是在胜义当中安立的,那么绝对是究竟的、不变化的,如果这样的话,就肯定成了有宗了,“即成宗”就是应该成为有宗。

 

观察的时候有这样的过失,但实际上中观宗最究竟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承许呢?绝对没有的。尤其是应成派的观点,根本不承许在究竟义当中还有一个空性作为自己的宗派,还有一个空性可以作为证悟的对境,根本是没有的。

 

第一句和第二句的意思从表面上看起来,“若许有宗者,无宗即成宗”,应该成为一个实有宗,应该这样的过失。但是,这里在颂词当中不明显,中观宗的意思不是这样的。中观宗究竟的意思,承许显现和空性二者双运道理,完全都是在世俗当中观待众生的实执分别,所以说众生的实执是不存在的,是空性的,所以有现空双运的道理,即有显现的同时有它的空性,只要承许空性就有它的显现,这个是在众生分别心面前,在世俗暂时观察的时候如是安立的。

 

为什么叫暂时观察呢?因为中观宗有一个完全不观察的过程,对一切名言显现的法完全不观察,世间如何安立就如是跟随就可以了。还有一个是稍作观察,就是破除有边的方面,稍微通过胜义理论一观察的时候,就把众生心识面前所执著的,所认为的一切都是实有的部分打破了。打破了实有这部分的时候,就可以安立现空双运的观点,然后再通过现空双运的观点,再观察离开无边、二俱、双非边,这样的话四边都可以远离。这个时候就是说在显现的同时有一个离四边的空性和它双运,这是稍作观察的时候得到的。

 

如果再进一步作究竟的观察的时候,肯定就深入到“胜义非心境”,真正的胜义谛就是这样的。因为我们现在通过稍作观察所得到的观点是观待众生的实执分别,有它的显现的时候安立它的空性,但是如果在这样的观点上面再进一步作最详细的观察的时候,就是这个颂词当中所落到的中观宗的究竟意义,也就是在真胜义当中泯灭了分别念,既然泯灭了分别念,当然就不可能在分别念面前安立显现,或者离四边的空性,这二者就绝对不会有了。

 

也就是说显现也泯灭了,也是离四边了,空性方面也是不缘的,这个时候哪里有一个什么究竟的空性能够被我们所承认的呢?虽然前面我们说,在观察的时候,显现这部分是世俗谛,空性这部分是胜义谛,如果按照这个理论下去好像就承认在胜义当中还有一个离四边的空性可以承认,可以安立,但这是稍作观察的时候,究不究竟呢?从理论方面来讲,破四边是最究竟的,但是就是因为还有显现和空性二种执著的缘故,还不算是最究竟的。

 

所以在这个颂词当中安立最究竟的观点的时候,在真胜义当中,有的执著也没有,空性的执著也是没有的,就是因为它泯灭了分别念,而显和空二者的分别,这样的安立方式是分别念所安立的,因此在真胜义当中,既然泯灭了分别念的缘故,这二者都是没有的。在真胜义当中不可能有一个空性的宗派可以安立,可以被承认。所以从最究竟的角度来讲,这个就是中观宗真正的自宗——离开了显现和空性的执著,安住在不可思议的大空性的等性的境界当中。

 

综上所述,第一层的意思安立了中观宗自己的究竟意趣,根本不承许在真正的胜义当中有一个宗派可以安立。

 

在《定解宝灯论》第七个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安立的,和敌宗辩论到最究竟的胜义谛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观点可以承许,不管是显现也好,还是空性也好,都是不承许的。胜义谛、世俗谛的概念,显现和空性的概念,乃至于最微细的实执,这个时候彻底要打破。这个方面就是中观宗自己的意趣。

 

明了中观宗自己的意思之后,第三句、第四句“无宗若非有,有宗应不成”就开始对他们的观点进行反驳。中观宗在最究竟的胜义当中,它的自宗是没有的,没有一个什么样的宗派可以安立、承认的。对方想要通过前面观察中观宗有没有承认自己的宗派,如果根本没有承认自己的宗派就失坏自宗义,就没办法反驳别人的观点;如果有一个承认,有一个实有的空性可以安立的话,那么观待实有空性的实有法也是可以安立的,有宗就可以如此承认,一切诸法实有的宗派通过如是的道理可以成立。前面中观宗自宗观察完之后,“无宗”方面是没有的,也就是真正一个没有的“空性宗”是没有的,中观宗自己的究竟意趣没有什么可承认的,如果这样没有的话,你们想要观待空性宗而安立实有宗,“有宗应不成”。你们想通过这方面安立实有就绝对打破了。

 

回到他们提的第一个问题,如果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承认,怎么能够打破别人的实执呢?应该知道,如果是要打破别人的实执的时候,就不是从最究竟的法界自相方面安立的,就是前面所讲的第二个方面——稍作观察的时候,那个时候针对众生的实执而分了二谛。在分二谛的时候,你说中观宗有没有自宗呢?在这样的前提下说中观宗有自宗,就是空性宗,成立一切诸法都是空性的,一切显现法都是无有实有的,如果安住在这样的状态下就完全可以打破别人的宗派。

 

从这个方面可以安立,二者没有丝毫的矛盾之处。一方面可以建立究竟中观宗的自宗,一方面也可以打破别人的实执,两方面都是不失坏的。

 

辛二、(破法体实有之能立)分三:一、以法差别实有不能成立实有;二、以破四边正理而破;三、不见有微尘许实有。

 

有些实有宗想要安立一切诸法是实有的,就宣讲了一些能立,这里通过破除他们能立的方式建立空性的观点。

 

壬一、以法差别实有不能成立实有:

 

他宗想要通过诸法的差别相安立诸法实有,也是不能成立的。他宗的观点就是说,有为法应该是有的,为什么呢?因为有为法的差别相是实有的缘故,所以一切诸法应该是有的。如果一切诸法根本都没有的话,那么它的差别相如何能见得到呢?根本见不到。比如暖热是火的差别相,潮湿是水的差别相,这方面的差别有没有呢?肯定有的。我们把手在火上面稍微一放,马上就感觉到非常灼热,所以它的差别相可以明显的感觉得到;或者把手放在水里的时候,当即就感受到它潮湿的差别相。既然它的差别相有,就可以推知法的本体应该是实有的。如果诸法本体的基都没有的话,那么在这上面怎么成立它的差别相呢?如果没有火,怎么能感受到它的暖热部分呢?绝对没办法感受。

 

对方就想通过差别相实有而安立诸法是实有的。了解好对方的观点之后,下面进行观察、破斥。

 

若诸法皆空,如何火名暖,

暖火亦非有,如前已俱遣。

 

“若诸法皆空,如何火名暖”,如果一切诸法的本体完全都是空性的,如何能成立一个实有的火上面有一个实有的暖热呢?肯定没有的。“若诸法皆空”前面广作了观察,这里再进行一番归纳或者略述还是有必要的。

 

一切诸法是通过因缘聚合而产生的,不管是任何一个法,火也好,水也好,任何一切法,都是观待不同的因缘聚集之后才产生的。就是因为一切诸法是通过因缘聚集而产生的缘故,所以它的体性在显现的当下“皆空”,“诸法皆空”就是法正在显现的同时是不存在它的自相的,是空性的。所以“诸法皆空”的道理可以从缘起产生而了解。那么对方承不承许诸法缘起生呢?不承许也得承许,如果不承许缘起生,必须要承许自性生。自性生,不需要观待因缘的法有没有?如果有的话就应该举一个例子出来,让大家看一看有没有,但实际上不是通过因缘聚集而产生的法一个都没找不到。所以这里直接下结论,“若诸法皆空”,一切诸法正在显现的同时就是空性的,就是因为它是缘起的缘故。

 

既然一切诸法都是空性的,那么“如何火名暖”呢?怎么样安立一个实有的火,上面有一个暖?你通过感受暖热的缘故想要成立火实有,如何能够成立呢?火肯定是诸法之一,那么火是不是因缘聚集的呢?肯定是。比如蜡烛也是同样的,蜡烛要有蜡,还要有灯芯,还有外火,用火柴点它,点的时候又要观待人,这个人又要观待很多很多因缘,这样一观察的时候,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火可以安立的。蜡烛是这样的,其他的火也是同样的,没有任何一个火不是通过因缘的。天火也是要观待雷电,或者树枝等等,都是要观待,不观待的话,火绝对没办法有自性的安立。

 

既然通过这样的观察,这个火是通过因缘而产生的,所以它自己的自体也是空性的,既然火的自性是空性的,那么火上面的暖热中观宗承不承认呢?如果有火,中观宗肯定承论它上面的暖热,这方面是名言当中成立的。但是如前所述,中观宗在安立名言的时候,说一切诸法都是缘起产生的,所以火的本体是因缘聚集产生的,那么火上面的暖热也不可能是实有的,绝对不可能,就像梦中的火一样。梦中的火可以说有它的显现,有它自己的作用——暖热,但是火在梦中的时候,本身它自己的体性都不成立,你说通过火发出来的暖热是不是有自相的呢?也绝对不可能有自相。

 

所以想要通过差别相而成立实有的话,中观宗就直接观察你的体性,你这个法的体性根本就是无实有的,它的暖热怎么样实有呢?所以你的企图就没办法实现了。

 

“暖火亦非有,如前已俱遣”,前面一品当中已经观察这个问题了,通过观察暖的能相和所相,这两个角度都是没办法成立的,前面通过详细的理论已经抉择了,它自己的本体尚且无法成立,暖热如何成立呢?“如前已俱遣”,前面一品当中已经作了详细的破斥。这里单单是以火作为比喻,还有其他一切万法,比如水的潮湿等等,都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进行详细的破斥。

 

壬二、以破四边正理而破:

 

若谓法实有,遮彼说为空,

若四边皆真,不见舍弃过。

 

“若谓法实有,遮彼说为空”是中观宗重复对方的观点,敌宗说一切万法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法,它的本性是实实在在的,为什么中观宗要把它安立成空性呢?他们认为中观宗也要承许它是实有的法,但是为了安立自己的宗派的缘故“遮彼”,遮除这个法的实有部分而“说为空”。他的意思就是说一切诸法本来是没办法破斥的,一切诸法实有的本性肯定是存在的,但是中观宗因为要跟随佛教的观点,佛陀在经典当中说一切诸法都是空性的,所以单单是为了成立自己的宗派而说为空的,实际上它的本性根本不空。他想从这个方面来安立诸法实有。

 

中观宗说“若谓法实有,遮彼说为空”,如果你的这种说法能够成立,如果这个法是实有的话,“若四边皆真”,那么从四边观察的时候,它都应该是真实的。因为一个法如果是真真实实不空的,或者它是一个有自性的法、实有的法,那么有些法是安住在实有的有边当中的,有些法是安住在实有的无边当中的,有些是安住在亦有亦无当中的,有些是安住在非有非无当中的,如果你要承许诸法有自性、实有的话,那么肯定不能离开这四边。如果诸法实有的话,那么“四边皆真”,一切诸法安住在这四种状态当中的时候,都应该是真实的。

 

如果是真实义的话,就“不见舍弃过”,就不能见到用其他理论破斥之后可以舍弃它的,这样的过失不会出现。为什么这样讲呢?如果是“四边皆真”,怎么观察它都是实有的话,它应该是胜义谛的体性了,“皆真”应该是真实义当中存在的,而真正的胜义谛是没办法破斥的。没办法破斥的叫胜义谛;如果有办法破斥,观察之后还可以抉择,可以继续分析的话,这个就是世俗,世俗就有虚假的体性在里面。所以应该有这样的事实存在,如果是“四边皆真”的话,“不见舍弃过”,就没办法通过舍弃他自己的观点而安立过失。

 

但实际上中观宗通过五种因进行观察四边的时候,出现了无量无边的过失,你怎么样舍弃中观宗给你发的太过呢?如果四边都是真实的话,就绝对不会有理论所害的。在内道当中讲了义、不了义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有三个条件安立了义不了义,一是所为、必要,二是意趣,三是如果是了义的话绝对不会有胜义理论的所害;如果是不了义的话就绝对有胜义理论的所害。这个时候观察,如果说你们这个四边是最了义的观点,是安住在胜义当中不变化的观点,那么我们通过胜义理论观察的时候,就不应该出现各种各样的过失。但是中观宗通过胜义理论观察四边的时候,出现了无量无边,无有办法回答的过失。这样怎么安立?绝对没办法安立。

 

讲记当中讲到金刚屑因观察的方式,在《入中论》当中它主要是观察破斥有边方面的,通过观察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这四边,如果这个法是有的,那么必须有生的因,不外乎有四种方式,从不信宗教的人开始,乃至于内道的论师这间,都承许这四种生。不信宗教的一般的无神论者,或者顺世外道承许无因生;再往上有数论外道的自生、胜论外道的他生、裸形外道的共生,或者还有经部派等等承许的他生,这些方面都应该承许的,因为这个法有的话,必定有它的因。那么对这些因自生、他生、共生、无因生一一观察的时候都有很多过失。

 

前面大概讲过,如果没有搞懂的话,下面在讲《入中论》的时候,是详细破斥的,尤其是对他生方面作了最详尽的破斥,如果对这四生方面的理论体系还没搞懂的话,《入中论》当中确实讲得非常详细了,主要是通过金刚屑因来进行观察的。如果四边都是真实的,真正成了实有不变的法的话,那通过胜义理论观察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很多过失,但是中观宗在观察的时候,给你发的太过你怎么舍弃呢?肯定没办法舍弃。

 

有边观察之后,无边、二俱、双非一个一个观察的时候都没办法安立它自己有一个真实的、不变的体性。有边容易观察,无边有的时候就不容易转过来。观察无边的理论是这样的:如果说无边是实有的、不变化的话,那么就永远不可能从无边当中产生万法的。如果一个果刚开始的时候是没有的,而这个没有又是实实在在的话,那么就不可能有舍弃无到有的过程。如果这样的话,那一切诸法就不可能再产生,从来不会产生的。无边可以从这个方面了解,绝对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不变化的无。中观宗也可以承许从无到有,但是这个无是可以变化的,无自性故,所以这个无可以转变成有。因缘聚合的时候,本来是没有的就可以变成有。承许不实在的没有的缘故,就可以这样安立名言。

 

如果要安立实实在在的,胜义当中都是完全没有的法,就不可改变了,也绝对不可能有从无到有的有为法的显现,因为一个有为法的显现绝对是生住灭,就意味着以前没有,然后生了,然后住了,然后再灭了。因为你自己承许实有的缘故,一切有为法就不可能再显现了。

 

这是有无二边,然后合起来观察后面两边进行破斥的方法,前面讲过了。所以说“若四边皆真,不见舍弃过”,这是从第二个方面,通过观察四边的方式而进行破斥。

 

壬三、不见有微尘许实有:

 

乃至极微体,都无如何生,

佛亦未许无,故彼不应理。

 

这个科判所讲的内容也是分了两个层次,第一句和第二句是从理证破的;第三句和第四句是从教证破的。

 

首先从理证方面进行观察,“乃至极微体,都无如何生”,乃至于一切众生所承许的有一个最微细的极微,这个时候就没有观察粗大的方面,为什么不从粗大的方面观察呢?“乃至极微体,都无”,如果连极微都没有的话,粗大的法从哪里来的?所以这里就从众生观察到最后认为的一个不能破斥的,最微细的极微开始观察,一般的众生所认为的极微的本体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就像粗大法不存在一样,这方面我们要做最认真的思维。为什么这样讲呢?一般的人就认为粗大的法是可以破的,最后的时候极微就是有的,对极微的执著比较重。所以应该知道粗大的本体不存在一样,极微也是根本不存在的,绝对没有一个极微的本体作为产生一切诸法的因。

 

如果极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通过中观宗或者唯识宗的理论观察,就不能破斥了。但是通过中观宗和唯识宗的理论观察,极微根本没办法安立,所以说它的本体就是没有的。既然极微的本体都没有的话,如何产生呢?没办法产生一个实实在在的有自性的法。众生认为因为极微是有的缘故,所以它所产生的法应该是实有的,但是这个时候观察到极微自己的体性都不存在的话,怎么样产生呢?所以就从极微开始观察。

 

观察极微的方便,前面说过很多次,这里主要是观待对极微有实执的众生,进行破斥之后抉择空性。实际上大乘自己观察抉择空性的时候,从它自己来讲,就是通过因缘产生就够了。因缘产生的缘故,一切都是如梦如幻的,就从这个方面了解。就像梦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因缘聚合产生的,做梦的时候要观待习气,或者睡眠的因缘,观待自己的意识,像这样各种各样的因缘聚集的时候,在梦境当中就显现了很多很多的法,粗大的法。

 

我们观察的时候,像这样粗大的象马,粗大的山河大地,在梦中有没有?绝对没有。既然粗大的法没有的话,那么我们说在梦中应该有个极微,粗大的法可以没有,但是梦中的极微应该有,因为它是显现粗大法的因。中观宗看起来根本没有必要这样观察。本身整个梦都是虚幻的,全部都是因缘产生的,极微就像粗大法一模一样,它的自性根本没办法成立的。一般人来讲,梦是可以通过这方面了解的,白天的显现不一定,但是同样的道理,现在我们面前显现的山河大地,自己的身体等等这一切法,粗大的法没有,极微的法也是没有的,就是因为本身这些法都是通过因缘聚合而产生的,因缘一聚集这一切法就明显地显现,因缘一灭它们就跟随而灭了。

 

小乘宗不了解这个观点,或者佛陀对小乘的宗派进行观察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根性还没有成熟的缘故,所以给他们宣讲有一个极微,通过极微不断积聚之后显现粗大的法,粗大的法可以破,极微不可以破。他们这样的话就可以打破我执,打破我执之后可以获得解脱。但是大乘不需要,就因为它是因缘聚合的缘故,不管是粗大的法还是极微都没有。

 

以上首先观察极微的本性是没有的,然后再通过佛陀的教证也是可以安立的。“佛亦未许无,故彼不应理”,“佛亦未许无”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佛不承认没有,不是这样的意思。讲记当中讲得很清楚,佛陀也没有承许无自性的法是实有的,“故彼不应理”,所以这是不应理的。

 

佛陀在很多经典当中讲到识是有的。唯识宗是无著菩萨开始创造的,从无著菩萨开始,这些论典才可以说是唯识宗的论典,但是在佛经当中出现唯识的教义,这个不能叫唯识宗,而叫唯识的教义。中观宗也是这样,从龙树菩萨开始才有中观宗,这个之后龙树菩萨和他的弟子所造的论典可以说是中观宗的论典,但是《般若经》当中所宣讲的空性是不是中观宗的呢?这个不是中观宗的,只能说是有中观的意义,有空性的意义在里面。全知麦彭仁波切在讲弥勒五论《辨法法性论》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个总义说这些不能安立成偏于中观宗或者偏于唯识宗,因为在佛陀的经典当中虽然有这些唯识的教义在里面,但不是唯识宗,因为佛陀并不是唯识宗的开创者,佛陀讲的时候不偏于唯识宗也不偏于中观宗,但是有这样的教义。这样加以拣别是因为现在在内地有些说法说《华严经》是唯识宗的经典,《解深密经》也是唯识宗的经典,《辨中边论》也是唯识宗的论典,实际上真正观察的时候,并不能安立成偏于唯识宗或者偏于哪个宗派,但有唯识的教义是可以承许的。

 

佛在《解深密经》等经典当中虽然讲到识是有的,依他起是有的,但是从来没有说这个是在胜义当中绝对不能破的,绝对堪忍的。这个词绝对找不到的。在小乘的经典当中也讲到色蕴有,识蕴有,但是讲这些有的时候,绝对没有说完全无论怎么观察都是不空的,绝对是堪忍的,没有这样讲过。但是就是因为佛陀讲到识是有的,或者一切法是有的,这些显现是有的,在讲这些词的时候,后面唯识宗的论师,或者小乘派的论师,就按照他们的教义进行了抉择,他们说佛的密意是在胜义当中有,完全不空的,他们是按这样的方法来进行解释。就像自续派和应成派一样,本来圣天菩萨和龙树菩萨讲一切诸法都是空性的,但是在自续派论师讲的时候,他就分二谛,按照自续派的观点进行抉择,应成派按照就成派的观点进行抉择,就和这里一样。

 

讲这些的意思就是让大家比较详细地明白,佛陀在经典当中虽然讲一切法是有的,但是从来没许无自性的有,或者暂时的有是真真实实不空的法。绝对的一个实有的法,佛陀在经典当中绝对没宣讲过。所以说“佛亦未许无,故彼不应理”。想要通过各种各样的理论成立诸法是实有的话,通过教和理来观察的时候都是没办法安立的。

 

以上是按照讲义的方式进行观察的。如果按照颂词的表面意思来讲的话,前面两句就按照前面的解释,可以理解为破有边的,“佛亦未许无”是破无边,有边也破斥了,无边也破斥了,一点本体都找不到的。不管是有和无,这二者微尘许的实执都是没办法安立的。从这个角度也是没有违背的,颂词有这个比较明显的意思在里面。

 

辛三、(明离一切边相同)分二:一、正明;二、对任何法也不应许有实无实之差别。

 

壬一、正明:

 

若真离有无,何缘言俗有,

汝本宗亦尔,致难复何为。

 

一切诸法在真实义当中全部都是离开有和无,离开一切戏论和边执,既然这样的话,“何缘言俗有”,你通过什么样的因缘“言俗有”?“言俗有”并不是像中观宗所承许的那样,世俗当中如梦如幻的有,这里“何缘言俗有”的意思是,你是通过什么样的因缘说一切诸法在世俗当中是真实存在不虚的呢?像这样实实在在的有是没办法安立的。“汝本宗亦尔”,像这样空性的道理,你们自宗也应该这样承许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对中观宗发很多过失呢?没有任何必要的。这个是大概的意思。

 

“若真”,“真”是什么意思?就是真实义当中,究竟胜义当中,真法界当中,最究竟的观点当中,就是离开了一切有和无,前面已经以广大的理论作了抉择了。在真正的法界当中有边也是没有的,无边也是没有的,一切有无边戏完全都远离,没有丝毫这样的体性。既然在真实义当中丝毫的自性都没有的话,那么它在世俗当中显现的时候,可不可能有一个真实的显现法呢?完全都是没有的。所以在真实义当中完全都是离开一切戏论,在世俗当中也是完全通过各种各样的因缘聚合之后显现的一个现而无实的显现而已。显现方面,在世俗当中,或者在众生的分别念面前,不能说没有,如果说没有,肯定是诽谤了名言,因为众生的分别念肯定存在的缘故,因缘肯定存在的缘故,所以通过如是的因缘而产生的如梦如幻的有,肯定在世俗当中是有的,但是这个有绝对不是实有。

 

前面两句字面意思就是说,真实义当中离开有无的缘故,所以在名言当中,空性当中通过因缘具足而显现的法,不会是实有的。反过来讲也可以了解,如果你们说在世俗当中这一切显现法是真实的,绝对是不灭的,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堪忍的法的话,绝对无论如何得不到它的空性的、离有无的见解。因为世俗当中,现在我们面前所显现的一切法不是如梦如幻的有,是真真实实的有,这样的话就绝对堪忍胜义理论的观察,通过什么样的胜义理论观察也不可能破斥掉它,就是因为它是实实在在不变的缘故。既然它根本不变的话,我们就不可能说这个法在胜义当中离开了有无二边,它是离一切戏论的,肯定没办法推出来的。但实际上这样真真实实不空的法,通过胜义理论,通过中观宗的理论一打破、一观察的时候,有边无边全部都离开的。既然可以打破的话,那么肯定说明它不是实有的。

 

从正面反面都可以比较详细地了解,真实义当中离有无,世俗当中有如梦如幻的缘起生。

 

“汝本宗亦尔”,“本宗”主要是指和中观宗辩论的有实宗,他们也是寻求解脱道的,既然如此就应该了解,如果想要获得究竟解脱,必须要证悟殊胜的空性,有了空性之后才能打破实执,寂灭烦恼障和所知障,这些都是应该依靠空性的。“汝本宗亦尔”,你们想要获得究竟的解脱也需要这样的。讲义当中只是讲获得解脱,实际上究竟解脱方面也是应该了解的,因为如果要获得最究竟的佛果的话,必须要离开有无边,一切戏论都需要离开,这个时候才可以获得佛果。应该这样理解,否则,小乘宗不需要离开有无边,不需要抉择离开一切戏论的大空性,他只要破除有边的部分,也就是证悟了单空的一部分,就可以获得罗汉果,所以他没有必要离开所有的有无边。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因为这个地方是讲究竟的大空性,按照中观宗和真正的随教唯识宗的观点来讲,它不承许有究竟三乘,就承许究竟一乘,这样的话,小乘宗也必定是最后需要入大乘,证悟佛果的,所以从究竟的解脱来讲,必须要离开有无边的。所以说“汝本宗亦尔”,你自己的宗派也是需要如是了解,如是证悟的缘故,你“致难复何为”?你对中观宗发很多太过,想要成立一个实有宗,没有任何必要,只能障碍你自己获得最究竟的解脱而已。

 

这里一方面是辩论,一方面是教导后学,教导我们自己不要畏惧最殊胜的空性,不要想保留一个如梦如幻的显现,让我们获得安慰。这只是一个入门法而已。比如自续派在抉择空性的时候说显现法是不灭的,显现法上面的作用是有的等等,这实际上是在安慰众生而已。实际上真正按照究竟的空性来讲,不管是实有的显现还是如梦如幻的显现,这一切都是无实有,根本完全都是不存在的,全部都是通过众生的业障而来的,在真实的胜义当中完全都是离开这样的执著,所以应成派在观察破斥的时候,绝对要破这个显现的,把显现破斥掉之后再抉择一个究竟的大空性。所以应该了解,如果要获得最究竟的解脱的话,有边和无边全部都要打破,全部都要次第次第的进行抉择。

 

壬二、对任何法也不应许有实无实之差别:

 

诸法无体性,不应有差别,

诸物上共见,彼即无差别。

 

有些人会想,一切诸法有些是可以空的,有些是不可以空的,所以有的时候证悟一个法的时候,不一定就证悟一切万法。他说这个主要是想成立不空这部分还是有自性的,中观宗所证悟的是可以空的这部分,我们安立的是不可以空的部分,他还想通过这个方法成立一个实有的观点。但是这个也是根本没办法安立的。他们说一部分法可以空,比如说粗大的显现法,除了刹那法、无分微尘之外的粗大法可以空,还有石女儿、兔角这些是可以空的,还有梦、幻这些是可以空的,除此之外的刹那法、白天位所显现的法不可以空,所以证悟一个法空性的时候,不一定证悟一切法的空性。

 

“诸法无体性,不应有差别”,一切诸法都是没有体性的,不应该有任何差别,你说有一部分法是实有的,一部分法是无实有的,一部分法可以空,一部分法不可以空,这样的差别法不应该有,为什么不应该有呢?前面也大概讲了这个问题,一切诸法都是通过因缘聚合而产生的缘故,一切诸法平等无有体性,只要是显现的法都是无有体性的法。

 

“诸物上共见,彼即无差别”,在一切显现法上面,可以共同见到一切诸法离开一切边戏的空性,在这上面完全都是没有差别的。或者一切“诸物”从它显现的基上面有差别,比如说瓶子、柱子,不能说瓶子就是柱子,柱子就是瓶子,它的空基方面是有差别的,比如说人我和法我,空基方面有差别,但是它的空相方面,体性方面没什么差别。前面打过比喻,就好像瓶子里的空和房子里的空,从它的器方面讲是有差别的,但是它里面的空有没有差别呢?没有任何差别。同样,一切诸法显现的时候,这个是众生、有情,那个是山河大地,这个是柱子、宝瓶,有这样的差别,但是观察的时候,从一切诸法空性的角度来讲,没有什么差别。所以观察的时候,就回答了他前面所提的问题了。

 

一切诸法并不是有些实有,有些不实有,有些可以空,有些不可以空,一切诸法缘起产生的缘故,都是空的,没什么差别。就是因为一切诸法的空性没有差别,所以我们在观察一个法的时候,证悟一个法的空性的时候,就证悟了一切法的空性。就从这方面给他作了回答。就是因为一切诸法本性是完全相同的缘故,不需要把一切所知法一个一个拿来观察,一个一个拿来剖析,把瓶子破完之后,再去破柱子,再去破杯子,再把一个一个众生破完,这样永远不可能得到解脱的。不需要这样做的,一切诸法的体性完全无二,通过一个究竟的理论把它完全打破之后,把一个法抉择到最究竟的法界的空性的时候,一切法类推全部都相同的可以抉择。所以一切诸法的体性无差别的缘故,证悟一个法的体性的时候就是证悟了一切诸法的体性。一切万法的空性都是如是可以了解,可以抉择的。所以讲记当中讲,为什么在中观的论典当中经常通过瓶子、柱子来作比喻,实际上一切诸法的本性都是相同的缘故,了解了一个法的空性之后就可以了解一切法的空性。

 

今天讲到这个地方。

 

 

 

 

 

关怀临终者可以让你悲切地觉察到不仅他们会死,而且你自己也会死。太多的迷障让我们忘了自己正在迈向死亡。当我们终于知道自己正在迈向死亡,其他众生也跟着我们一起迈向死亡时,我们开始产生一种燃烧的、几乎心碎的脆弱感,感受到每一个时刻、每一个众生都是那么珍贵,从而对一切众生产生深刻、清晰与无限的慈悲。我听说,汤姆斯·摩尔爵士( Sir Thomas More ) 就在他被斩首之前写下这一句话:“我们都在同一辆车上,即将被处死,我怎么可以怨恨任何人或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呢?”把你的心完全开放,感觉生命无常的威力,会让你发起包容一切而无忧无惧的慈悲心,这个慈悲心能够让那些诚心帮助人者的生命充满力量。

 

因此,直到现在,我所谈对于临终者的关怀可以归纳成两点:爱和慈悲。慈悲是什么?慈悲不只是对受苦者表达怜悯或关怀,不只是了解他们的需要和痛苦而已,它更是一种持续和实际的决心,愿意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他们缓和痛苦。

 

如果慈悲不付诸行动,就不是真正的慈悲。在西藏,大悲观世音菩萨( Avalokiteshvara )的雕像通常是千眼千手的,千眼是用来看到宇宙各个角落的痛苦,千手是用来伸到宇宙各个角落提供帮助。

 

慈悲的逻辑

 

我们都知道也感觉得到慈悲的好处。但佛法的特别力量在于清楚告诉你慈悲有它的“逻辑”。一旦掌握了它的逻辑,你的慈悲行为立刻变得比较急切而普遍、稳定而有基础,因为它建立在清晰的推理上,在你从事和考验的路上,会发现它的真理越来越明显。 

 

我们也许会说,甚至有点相信,慈悲真好,但在实际的行动上却相当不慈悲,带给我们自己和别人的,大部分是挫折和悲痛,而不是我们想追求的快乐。

 

我们一直在期待快乐,但我们的行动和感觉几乎都在把我们带到相反的方向,这不是太荒谬了吗?这不就是代表我们对于真正的快乐和获得快乐的方法,认知上可能有严重的错误吗?

 

究竟什么能够让我们快乐?精明的自我追寻、千方百计的自私行为、自我保护,诚如大家都知道的,有些时候会让我们变得非常残暴。但事实上正好相反,当你真正看清我执( self-grasping ) 和我爱( self-cherishing ),就会发现它们是伤害别人,更是伤害自己的根源。

 

我们曾经想过或做过的每一件坏事,都是因为我们执著一个虚假的自我,以及爱惜那个虚假的自我,使得自我变成生命最亲爱、最重要的元素。所有造成恶业的负面思想、情绪、欲望和行动,都是由我执和我爱所产生的。它们是黑暗的、有力的磁铁,导致我们生生世世的每一种障碍、每一个不幸、每一个痛苦、每一次灾祸;因此,它们是一切轮回痛苦的根源。

 

当我们真正掌握业的法则,如何在许多世产生强大力量和复杂回响时;当我们看到我执和我爱在生生世世里,如何反覆把我们织进无明的网子,而且束缚越来越紧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我执的造作多么危险和具有毁灭性时;当我们真正探究到我执的最细微隐密处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整个凡夫心和行动如何被我执所限定、缩小和变暗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我执几乎使我们无法发挥无条件的爱,阻塞我们真爱和慈悲的源头时,我们就可以完全了解寂天( Shantideva )菩萨和话:

 

如果世界上的一切伤害、

恐惧和痛苦都来自我执,

为什么我需要

这种大恶念呢?

 

同时我们会生起决心,努力去摧毁那个恶念——我们最大的敌人。当那种恶念熄灭之后,我们就可以清除一切痛苦的原因,我们就可以发放壮阔活跃的真性。

 

在对抗你最大的敌人(我执和我爱)的战争中,最强大的盟友莫过慈悲行。慈悲(奉献自己给别人,承受别人的苦难而不自我爱惜)加上无我的智慧,可以有效摧毁虚假自我的古老执著,灭度无尽的轮回。这就是为什么在传统里,我们把慈悲看成是觉悟的来源和要素,也是觉悟行为的中心。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

 

  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幼稚者谋求自己的利益,

   一切诸佛谋求别人的利益,

   看看他们是多么不同? 

 

  如果我不把我的快乐

     与别人的痛苦交换,

  我就无法成佛,

即使在轮回里我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体悟我所谓慈悲的智慧,就是完全看清楚慈悲的好处,以及不慈悲对我们的伤害。我们需要把自我的利益和我们的终极利益分辨得非常清楚;把其中的一种误以为是另一种,便是我们一切痛苦的来源。我们继续固执地相信我爱是生命中最好的保护,但事实却完全相反。我执制造我爱,我爱又针对伤害和痛苦产生根深蒂固的嗔恨。然而,伤害和痛苦并没有客观的存在;给它们存在和力量的,只是我们对于它们的嗔恨。当你了解这点之后,就会知道,事实上是我们的嗔恨招惹来逆境和障碍,也使得我们的生命充满焦虑、期待和恐惧。驱除我执心及其对不存在的自我的执著, 我们就驱除了那种嗔恨,也就可以驱除任何障碍和逆境对你产生的影响。因为你怎么可能攻击不存在的某人或某事?

 

因此,慈悲才是最好的保护,诚如古代大师们所知道的,它也是一切治疗的来源。假设你得了癌症或爱滋之类的病,如果你能够以充满慈悲的心,不只承担你自己的痛苦,还承担那些罹患同样疾病的人的痛苦,毫无疑问的,你将净化过去的恶业——现在和未来使你的痛苦延续的原因。

 

在西藏,我听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例子,许多人在听到他们即将死于末期疾病之后,就把一切的财产布施掉,前往坟场准备死亡。在那儿他们修习承担别人痛苦的法门;奇怪的是,他们没死,反而好端端地回家了。

 

我一再经验到,照顾临终者是实践慈悲最需要、也是最直接的机会。

 

你的慈悲,对于临终者可能产生三项重大的利益:第一,慈悲行可以打开你的心胸,你将因此发现更容易付出临终最需要的无条件的爱。在比较深的精神层面上,我一再看到,如果你尝试把慈悲付诸行动,你将创造合适的环境,启发别人的精神层面,甚或从事修行。在最深的层面上,如果你不断为临终者修慈悲,也因而启发他们修慈悲,你可能不只是在精神上治疗他们,甚至在肉体上也治疗了他们。你将很惊奇地亲自发现一切精神上师所言不虚,慈悲的力量广大无边。

 

无著( Asanga )是第四世纪最著名的印度佛教圣者。他进入山中闭关,专门观想弥勒菩萨( Buddha Maitreya ),热切希望能够见到弥勒菩萨出现,从他那里接受教法。

 

无著极端艰苦地做了六年的禅修,可是连一次吉兆的梦也没有。他很灰心,以为他不可能达成看见弥勒菩萨的愿望,于是放弃闭关,离开了闭关房。他在往山下的路上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拿着一块丝绸在磨大铁棒。无著走向那个人,问他在做什么?那个人回答:“我没有针,所以我想把这根大铁棒磨成针。”无著惊奇地盯着他看;他想,即使那个人能够在一百年内把大铁棒磨成针,又有什么用?他自言自语:“看人们竟如此认真对待这种荒谬透顶的事,而你正在做真正有价值的修行,还如此不专心!”于是他调转头,又回到闭关房。

 

三年又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弥勒菩萨的丝毫迹象。“现在我确实知道了,”他想:“我将永远不会成功。”因此,他又离开了闭关房。不久走到路上转弯的地方,看到一块大石头,巨大得几乎要碰触到天。在岩石下,有一个人拿着一根羽毛浸水忙着刷石头。无著问:“你在做什么?”

 

那个人回答:“这块大石头挡住我家的阳光,我要把它弄掉。”无著对这个人不屈不挠的精神甚感讶异,对自己的缺乏决心感到羞耻。于是,他又回到闭关房。

 

三年又过去了,他仍然连一个好梦都没有。这下子他完全死心了,决定永远离开闭关房。当天下午,他遇到一只狗躺在路旁。它只有两只前脚,整个下半身都已经腐烂掉,布满密密麻麻的蛆。虽然这么可怜,这只狗还是紧咬着过路人,以它的两只前脚趴在那个人身上,在路上拖了一段路。

 

无著心中生起了无比的慈悲心。他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拿给狗吃。然后,他蹲下来,要把狗身上的蛆抓掉。但他突然想到,如果用手去抓蛆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它们,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舌头去吮。无著于是双膝跪在地上,看着那堆恐怖的、蠕动的蛆,闭起他的眼睛。他倾身靠近狗,伸出舌头……下一件他知道的事情就是他的舌头碰到地面。他睁开眼睛看,那只狗已经不见了;在同样的地方出现弥勒菩萨,四周是闪闪发光的光轮。

 

“终于看到了。”无著说:“为什么从前你都不示现给我看?”

 

弥勒菩萨温柔地说:“你说我从未示现给你看,那不是真的。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但你的业障却让你看不到我。你十二年的修行,慢慢溶化你的业障,因此你终于能看到那只狗。由于你真诚感人的慈悲心,一切业障都完全祛除了,你也就能够以自己的双眼看到我在你面前。如果你不相信这件事,可以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看别人能不能看到我。”

 

无著就把弥勒菩萨放在他的右肩上,走到市场去,开始问每一个人:“我的肩膀上放了什么?”“没有,”多数人说,又忙着干活。只有一位业障稍稍净化的老妇人回答:“你把一只腐烂的老狗放在你的肩膀上,如此而已。”无著终于明白慈悲的力量广大无边,清净和转化了他的业障,让他变成能够适合接受弥勒的示现和教法的器皿。于是,弥勒(意为“慈”)菩萨把无著带到天界,传授给他许多崇高的教法。

 

施受法的故事与慈悲的力量

 

我的学生常跑来问:“朋友或亲戚的痛苦让我很困扰,我确实很想帮助他们。但发现我的爱心太少,帮不上忙。我无法展现慈悲,该怎么办?”对于我们四周正在受苦的人,我们生不起足够的爱心和慈悲,因此缺乏足够的力量去帮助他们,这种伤心和挫折感,难道不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吗? 

 

佛教传统有一个伟大的特质,就是它有修行的次第,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实际帮助你,真正滋养你,让你充满力量、灵感和热忱,可以净化你的心和打开你的心,因此,智慧和慈悲的治疗能量,可以影响和转化你所处的情境。

 

在我所了解的一切法门中,施受法(西藏音为Tonglen,意为给予和接受)是最有用、最有力的。当你发觉遇到瓶颈时,施受法可以开放你去接纳别人的痛苦;当你发觉心被阻塞时,它可以摧毁那些阻碍的力量;当你发觉和面前受苦的人有点疏远,或觉得难过失望时,它可以帮助你在内心发现和显露真性的可爱、广大的光辉。我执和我爱是一切痛苦和一切冷漠无情的根源,摧毁它们的方法,就我所知,以施受法最有效。

 

十一世纪的哲卡瓦格西( Geshe Chekhawa )是西藏施受法最伟大的上师之一。他对于许多不同的禅修方法,在解行两方面都非常有成就。有一天,他在老师的房间里,偶然看到一本书打开着,上面些着两行字:

 

把一切的利益和好处给别人,

把一切的损失和失败由你自己承担。

 

这两行字蕴含广大和不可思议的慈悲,震惊了他,于是他就出发寻找写这两行字的上师。有一天他在路上碰见一位麻疯病患,告诉他这位上师已经圆寂了。但哲卡瓦格西坚忍不拔地继续寻找,终于找到这位上师的大弟子。哲卡瓦格西问这位弟子:“你知道这两行字的教法有多重要吗?”弟子回答:“不管你喜不喜欢它,如果你确实希望成佛,你都得修习这个教法。”

 

这个回答让哲卡瓦格西又如同第一次读到那两行字时一般地吃惊,于是他就亲近这位弟子十二年,研究这个教法,牢记其实践方法——施受法。那段期间,哲卡瓦格西经过了许多不同的考验:各种困难、批评、苦头和折磨。这个教法是如此有效,他的修行毅力是如此坚定,以至于六年后,他已经完全祛除了我执和我爱。施受法已经把他转化成慈悲的上师。

 

首先,哲卡瓦格西只对少数入室弟子传授施受法,以为这个法门只对深具信心的人有用。接着,他开始教一群麻疯病人。麻疯病当时在西藏很普遍,一般医生都束手无策,但许多修施受法的麻疯病人却都痊愈了。这个消息传得很快,其他麻疯病人蜂拥而至,使得他的家看起来像一所医院。

 

不过,哲卡瓦格西还是没有广泛教施受法。一直到他发现这个法门对他兄弟所造成的影响之后,他才开始比较公开地传法。他的兄弟是一位积习甚深的怀疑论者,他嘲笑所有的精神修行。不过,当他看到修施受法的人所发生的奇迹时,他非常感动,也产生兴趣。有一天,他躲在门后,听哲卡瓦格西传授施受法,然后就暗地里自己修起来。当哲卡瓦格西注意到他兄弟的僵硬性格开始软化时,他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如果这个法门能够影响和转化他的兄弟,必然也能够影响和转化其他人。这件事说服了哲卡瓦格西,应该广泛传授施受法。他本人则从来不曾停止修行。在他圆寂之前,他告诉学生,长久以来,他一直在热诚祈祷他要转生到地狱去,以便帮助在地狱受苦的众生。不幸,他最近做了好几个清晰的梦,暗示他将往生到一个佛土。他非常失望,热泪盈眶地乞求学生向诸佛祈祷这件事不要发生,让他能够实现帮助地狱众生的大愿。

 

如何唤醒爱心和慈悲

 

在你真正修习施受法之前,你必须能够唤起自己的慈悲心。这常常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难,因为我们的爱心和慈悲的源头有时候是隐藏的,我们也许不能够立即就找到。幸好佛教有几种特殊的发菩提心法门,可以帮助我们发起隐藏的爱心。在众多法门中,我选择了以下几种,并且加以排列次序,让现代世人能够获得最大的好处。 

 

1.慈:启开泉源

 

当自认为没有足够的爱心时,有一个方法可以发现和启发:回到你的心里,重新创造(几乎是观想)有人曾经给过你而真正感动你的爱,也许是在孩提时代。传统上,你都是观想你的母亲以及她对你终生不渝的爱,但如果你发现有困难,则可以观想你的祖父母,或任何在你生命中对你特别好的人。记住一个他们确实对你表现爱心的例子,而你鲜明地感受到他们的爱。

 

现在让那种感觉在你心中重新生起,并且让你充满感激。当你这么做时,你的爱将自然传回给唤起爱心的那个人。然后,即使你不是常常感受到足够的爱,你会记得至少你曾经被真诚地爱过一次。知道了这点,将使你重新感觉你是值得被爱,而且确实是可爱的,正如同当时那个人给你的感觉一般。

 

现在打开你的心,让爱从心中流露出来;然后把这种爱延伸到一切众生。首先从最亲近你的人开始,然后把你的爱延伸到朋友和熟人,然后给邻居、陌生人,甚至给你不喜欢的人或难以相处的人,甚至是你把他们当作“敌人”的人,最后则是整个宇宙。让这种爱变得越来越广大无际。舍与慈、悲、喜构成佛法中的四无量心。舍是包容一切,毫无偏见的观点,确实是慈悲行的起点和基础。

 

你将发现这个修行可以启开爱的源泉,在你心中启开“慈”之后,你将发现它可以启发“悲”的诞生。诚如弥勒菩萨在他给无著的教法中所说的:“悲的水流经慈的运河。”

 

2.悲:平等看待自己与别人

 

诚如我在前一章所说的,启发悲心有一个强有力的方法,那就是把别人看成和你自己一样。Guru喇嘛解释:“毕竟所有人类都是相同的–都是由肉、骨、血所组成的。我们大家都要快乐,都要避免痛苦。而且,我们都有要求快乐的同等权利。换句话说,了解我们与别人平等无二是很重要的。”

 

譬如,假设你和你所爱的人正发生麻烦,这时候,如果你不把另一个人看成母亲或父亲或丈夫的“角色”,而只是另一个“你”,另一个和你有同样感觉,同样希望快乐,同样恐惧痛苦的人,则帮助和启发性将有多大啊!把别人看成和你完全相同的真人,将打开你的心胸去接受他,给你更多的智慧了解如何帮助他。

 

如果你把别人看成和你一模一样,会帮助你打开跟别人的关系,赋予崭新而丰富的意义。想象如果每个社会和国家都能以同样方式互相来看待其他社会和国家,则世界和平以及全体人类的快乐共存,必然可以开始奠立坚实的基础。

 

3.悲:自他交换

 

当某人正在受苦,而你又不知道如何去帮助才好时,就要勇敢地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去想。如果你正在受同样的苦,尽可能生动地想象你要怎么挨过。问你自己:“我将怎么感觉呢?我将希望我的朋友怎么对待我呢?我最想他们给我什么呢?”

 

当你以这种方式把自己换成别人时,你就是在把我爱的对象由过去的你自己直接转到别人。因此,自他交换是松绑我爱和我执,并从而启发慈悲心极有力的方法。

 

4.运用朋友来发起悲心

 

对一个正在受苦的人,还有另一个发起悲心的有效方法,那就是想象一个你亲爱的朋友,或你真正爱的人,正是那个受苦的人。

 

想象你的兄弟、女儿、父母或最好的朋友,处于相同的痛苦情境里。十分自然的,你的心胸将打开,悲心将生起;除了把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外,你还想做些什么呢?现在,把从你身上发起的悲心,转到那位需要你帮助的人身上:你会发现你的帮助可以更自然的产生,也更容易地转向。

 

有时候人们会问我:“如果我这么做了,那位我想象正在受苦的朋友或亲人会受到伤害吗?”绝对不会,以这种爱心和悲心来想他们,只会帮助他们,甚至会对他们过去所经历的,目前正在经历的,或未来必须经历的一切痛苦产生疗效。

 

因为他们是你发起悲心的工具,即使只是瞬间的事,都可以带给他们很大的功德和利益。因为他们帮助你打开心胸,在以悲心来帮助病人或临终者方面,做了部分贡献,因此从这个行动所产生的功德,将自然回到他们身上。

 

你也可以在心里把那个动作的功德,回向给帮助你打开心胸的朋友或亲戚。你可以祝福那个人平安顺利,祈祷他远离痛苦,你将感激你的朋友,如果你告诉那个朋友说他帮助你启发了悲心,也许他也会觉得受到启发和感激你。

 

因此,“我想象朋友正在受苦或濒临死亡,是否会伤害到他们?”这个问题显示,我们还没有真正了解悲心的作用是多么有力和神奇。它可以加持和治疗一切相关的人:产生悲心的人,透过他而产生悲心的人,以及悲心所传达到的人。诚如波夏( Portia )在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 Merchant of Venice )一书中所说的:

 

慈悲是不会损伤人们的,

它像自天而降温煦的雨,

落在地面上:它是双倍的祝福;

慈悲祝福施予的人,也祝福接受的人。

慈悲是一颗如意宝珠,它具有疗效的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有一个我很喜欢的故事,说明了这一点。佛陀有一次提到他在觉悟之前一个前世的故事。有一位伟大的国王育有三个儿子,佛陀那时是最小的王子,名为摩诃萨埵( Mahasattva )。摩诃萨埵天性是一位可爱慈悲的小孩,把一切众生都看成他的子女。

 

有一天,这位国王率领朝臣到森林里野餐,王子们都跑到树林中玩耍。不久,他们遇见一头刚分娩完的虎母,它又饿又累,几乎要吃掉他的小虎子了。摩诃萨埵就问他的哥哥们:“现在虎母需要吃什么才会活下去呢?”

 

“只有肉或血。”他们回答。

“谁能够把他的肉或血给它吃,来拯救它和虎子呢?”他问。

“不错,谁呢?”他们回答。

 

虎母和虎子的痛苦深深触动摩诃萨埵,他开始想:“这么久以来,生生世世我都在轮回里无用地流浪,由于我的贪嗔痴,我很少帮助其他众生。现在终于有大好机会了。”

 

王子们正要回到国王那边去,摩诃萨埵告诉他们:“你们两位先走。随后我会赶上来。”他静静潜到虎母处,躺在虎母前面,要给虎母食物。虎母看着他,但虚弱得连嘴都张不开。因此,王子就找来一根尖尖的棍子,往自己身上戳了一个深口,血流出来,虎母吸了血,得到力气,张开大牙,把他吃掉。

 

摩诃萨埵为了拯救虎子,把他的身体布施给虎母;由于这种大悲心的功德,他转生到较高的境界,继续步向他终于觉悟成佛的大道。但他的行为所帮助的,不只是他本人而已;他的悲心所发挥的力量,还净化了虎母和虎子的业,甚至因为他救了它们的生命,更净化了它们可能欠他的业债。事实上,因为他的慈悲行为力量这么大,因而在他们之间结了很深的缘,持续到很久的未来。经上说,从摩诃萨埵得到肉吃的虎母和虎子,后来转生为佛陀悟道后初转法轮的说法对象:五比丘。这个故事表现出慈悲的力量是多么广大和神秘啊!

 

5.如何观想慈悲

 

不过,诚如我所说过的,启发这种慈悲的力量并不容易。我自己发现,最好和最直接的就是最简单的方法。每一天,如果我们会把握的话,生活给予我们无数开放心胸的机会。例如,一位老妇人经过你身边,带着悲伤孤独的脸,静脉鼓胀的双腿,还有她几乎提不动的两袋东西;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你排队的邮局前面曳足而行;一位拄着拐杖的男孩,在交通繁忙的午后,慌张地想过马路;一只在马路上流血不止几乎要死去的狗;一位孤零零坐在地下道,歇斯底里啜泣的少女。打开电视机,也许新闻在报导贝鲁特一位母亲跪在她遭谋杀的儿子身上;莫斯科一位老祖母指着一碗汤说那是她今天的唯一食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罗马尼亚一位罹患爱滋病的小孩,呆若木鸡地盯着你。

 

任何这些景象都可以打开你的心眼,认识到世界上无边无际的苦难。让它打开。不要浪费它所引起的爱心和悲伤;在你觉得有一股悲心从心中涌起的那一刻,不要把它扫开,不要耸耸肩很快就回复“常态”,不要害怕你的感觉或感到尴尬,不要故意去想别的事情,或让它搁浅在麻木不仁的陆地上。脆弱一点,没有关系:运用那个快速出现而明亮的慈悲心;专注在它上面,深入你的内心观想、发展、坚强、加深。如此修习之后,你将了解你对于痛苦多么盲目无知,你现在所经验或看到的痛苦其实只是世上痛苦的一小点而已。

 

一切地方的一切众生都在受苦;让你的心以自发和无量慈悲投射到他们身上,并把那种慈悲和一切诸佛的加持,回向给所有得以减轻的痛苦。

 

慈悲远比怜悯来得伟大和崇高。怜悯的根源是恐惧、傲慢和自大,有时候甚至沾沾自喜的感觉:“我很高兴,那不是我。”诚如史提芬·雷温( Stephen Levine )所说的:“当你的恐惧碰到别人的痛苦时,它就变成怜悯;当你的爱心碰到别人的痛苦时,它就变成慈悲。”因此,慈悲的训练,就是去了解一切众生都是相同的,都以同样的方式在受苦,去尊崇一切受苦的众生,去了解你既离不开任何众生,也不高于任何众生。

 

因此,你看到有人受苦时的第一个反应,就不只是怜悯而已,却是深度的慈悲。你要尊敬那个人甚至感激,因为你现在知道任何人以他们的痛苦促使你发展慈悲心,事实上是送给你最贵重的礼物,因为他们正在帮助你发展那个你迈向觉悟所最需要的品质。所以西藏人说:正在向你讨钱的乞丐,或让你心痛如绞的老病妇,可能是诸佛示现,帮助你发展慈悲心,迈向成佛的目标。

 

6.如何导引你的慈悲

 

当你观想慈悲够深的时候,将生起解除一切众生痛苦的坚强决心,以及完成那个神圣目标的强烈责任感。因此,在心里导引这个慈悲心,并使它活跃的方法有两个:

 

第一,从你内心深处,至诚祈祷一切诸佛和觉悟者,让你所做的一切,包括身口意业,必须要利益一切众生,带给他们快乐。一句伟大的祷词说:“加持我,让我变得有用。”祈祷你能够利益和你接触的一切众生,并帮助他们转化他们的痛苦和生命。

 

第二,普遍可用的方法是把你的慈悲回向给一切众生,也就是说,把你的一切善业和修行回向给他们的利益,尤其是给他们的觉悟。因为当你深入观想慈悲时,你必然会体悟到如果你要彻底帮助其他众生,唯一的方法就是你要觉悟。由此可以产生强烈的决心和舍我其谁的责任感,发愿成佛是为了利益一切众生。

 

这种慈悲的大愿,在梵文中称为菩提质多( Bodhicitta ),菩提( bodhi)的意思是觉悟,质多(citta )的意思是心。因此,我们可以把它翻译为“觉悟的心要”,或简称“菩提心”。唤醒和发展菩提心,就是让我们佛性的种子渐渐成熟,等到我们的慈悲行变得圆满和周遍一切时,那颗种子必将庄严地开花成佛。因此,菩提心是整个修行的源泉和根。正因如此,在我们的传统里,我们才会如此迫切地祈祷:

 

愿那些还没有生起宝贵菩提心的人,

早日生起;

愿那些已经生起的人,

他们的菩提心不减,

并能与日俱增。

 

寂天菩萨也以如此的喜悦来赞颂菩提心:

 

它是征服死亡统治的无上仙丹。

它是消除世间贫穷的无尽宝藏。

它是扑灭世间疾病的无上神药。

它是让在轮回道上漂泊的众生获得庇荫的大树。

它是从痛苦通往解脱的长桥。

它是驱除妄念折磨的明月。

它是根除世间无明的太阳。

 

施受法的阶段

 

现在我已经把引发慈悲心的各种方法,以及慈悲的重要性和力量介绍给你,所以我能够最有效地为你介绍如何修持神圣的施受法;因为你现在已经有了动机、了解和修持的工具,可以为你和别人获得最大的利益。施受法是佛教的一个法门,但我深信每一个人都可以修。即使你没有宗教信仰,我也鼓励你尝试看看。我发现施受法能提供最大的帮助。 

 

简单地说,施受法就是承担别人的痛苦,并把你自己的快乐、幸福和安详给他们。就像我以前介绍过的一种禅修方法,施受法也是用呼吸做媒介。诚如哲卡瓦格西所说的:“施和受必须交互进行。这种交互进行可以藉着呼吸来做。”

 

我从自己的经验中得知,如果不先建立慈悲的力量和信心,要观想承担别人,尤其是病人和临终者的痛苦,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这种力量和信心能够让你的修行转化别人的痛苦。

 

因此,我常常建议在你为别人修施受法之前,先在你自己身上修。在你把爱和慈悲送给别人之前,先在你自己身上发掘、加深、创造和强化它们,并治疗你自己的冷漠、挫折、嗔恨或恐惧,这些都可能成为你全心修习施受法的障碍。

 

这些年来,我发展出教授施受法的方法,许多学生发现这个方法非常有帮助和具有疗效。它有四个阶段。

 

施受法的加行

 

修习施受法的最好方法,就是从启发心性和安住于心性开始。当你安住于心性之中,并把一切事物直接看成“空”、虚幻和如梦一般时,你就是安住于所谓的“最高”或绝对菩提心( absolute Bodhicitta )的境界中。在中阴教法中,绝对菩提心被比喻为布施的无尽宝藏,而慈悲的最深意义,则是心性的的自然光辉,也是从智慧心产生的善巧方便。 

先坐下来,把心带回家。让你的一切念头静止下来,既不邀请它们,也不追随。如果你愿意,可以闭上眼睛。当你确实觉得心已经安静下来集中时,轻轻地提醒你自己,开始修习。

 

 1.环境的施受法

 

大家都知道,情绪和心境影响我们很大。坐下来把心调好,感觉你的情绪和心境。如果你觉得你的情绪不安或心境晦暗,那么在吸气时,想象吸进一切不好的东西;在呼气时,则想象呼出宁静、清明和喜悦,藉此净化和治疗你的心的气氛和环境。这就是我所谓第一个阶段“环境的施受法”。

 

 2.自我的施受法

 

为了这个修习,把你自己分成甲和乙两边,甲代表完整的、慈悲的、温暖和可爱的你,就像一位真诚的朋友,确实愿意随时帮助你,回应你和开放给你,不管你有什么错误或缺点,从来不批判你。

 

乙代表受了伤、受到误解和挫折、痛苦和愤怒的你,好比可能在孩提时代受到不公平待遇或虐待,或者在人际关系中受苦或被社会所冤枉。

 

现在,当你吸气时,想象甲完全打开他的心,热情而慈悲地接受和拥抱乙的一切痛苦、烦恼和伤害。乙受到感动,也打开他的心,一切痛苦就溶化在这种慈悲的拥抱中。

 

当你呼气时,想象甲把他具有治疗作用的爱、温暖、信赖、慰藉、信心、快乐和喜悦呼出给乙。

 

 3.生活情境中的施受法

 

鲜明地想象有一个情境你做错了,让你有罪恶感,甚至不愿意再去想它。

 

然后,当你吸气时,接受你在那个情境中的整个行为责任,绝不做任何辩解。坦白承认你所做的错误,全心请求原谅。现在,当你呼气时,送出和解、原谅、治疗和了解。

 

所以,你吸进责备,呼出伤害的解除;吸进责任,呼出治疗、原谅与和解。

 

这种修习特别强大有力,可以给你勇气,让你敢去看那位你冤枉他的人;也可以给你力量和意愿,让你敢直接对他讲话,并从内心深处请求原谅。

 

 4.为别人而修的施受法

 

想象有个你很亲近的人,他正在受苦,当你吸气时,想象你以慈悲吸进他的痛苦;当你呼气时,想象你把你的温暖、治疗、爱心、喜悦和快乐流向他们。

 

现在,就好象修习慈悲一般,逐渐扩大你的慈悲范围,首先去拥抱你觉得很亲近的人,然后拥抱那些你觉得没什么关系的人,之后拥抱你不喜欢或很难相处的人,最后是那些你觉得根本就像怪物和残酷的人,让你的慈悲遍及一切众生,无一例外:

 

众生像整个虚空般无边无际,

愿他们轻易证悟他们的心性,

六道中的每一个众生,

都曾经在某一世是我的父亲或母亲,

愿他们一起证悟圆满的本觉。

 

我在这一节里所介绍的,是施受法的加行,至于主要的施受法,你将发现,包含更多的观想程序。这个加行是用来转化你的心态,准备、开放及启发你。它不仅可以治疗你的心境、你的痛苦和过去的折磨,以及透过你的慈悲,开始帮助一切众生;而且还可以让你熟悉施和受的过程,这是在主要的施受法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主要的施受法

 

在施受法中,我们透过慈悲来承担一切众生的各种身心痛苦:他们的恐惧、挫折、伤害、愤怒、罪恶、失望、怀疑和怨气;同时,透过爱心把我们的快乐、幸福、安详、治疗和成就给予他们。 

 

1.在你开始修这种法门之前,先静静地坐下来,把心带回家。然后,利用我前面描述过的任何方法,任何你发现能启发你和帮助你的方法,深入观想慈悲。启请一切诸佛、菩萨和觉者示现,透过他们的启示和加持,在你心中产生慈悲。

 

2.尽可能清晰地想象一位你关怀他而正在受苦的人在你前面。试着想象他的痛苦和悲伤,越仔细越好。然后,当你觉得你的心对他产生慈悲时,想象他的一切痛苦完全呈现,聚集成一大股灼热、污秽的黑烟。

 

3.现在,当你吸气时,观想这股黑烟在你心中的我执核心中消散了。在那儿,它完全摧毁了我爱的一切痕迹,并因而净化你的一切恶业。

 

4.现在,当你的我爱被摧毁之后,想象你的菩提心充分显露出来了。然后,在你呼气时,想象你用一种明亮而冷静的光送出菩提心的安详、喜悦、快乐和最高幸福,给你那位痛苦中的朋友,它的光芒净化着他的恶业。

 

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在这儿有一个景象很有启发性,那就是观想你的菩提心已经把你的心或你整个身体,转化成一颗闪闪发光、有求必应的如意宝珠,能提供每个人所需要的一切,满足每个人的愿望。真正的慈悲是如意宝珠,因为它有能力提供每一个众生最需要的东西,解除他们的痛苦,并实现他们的真正愿望。

 

5.这时候,想象你菩提心的光流向那位受苦的朋友身上,你必须有强烈的信念,他的一切恶业都被净化了,同时他因为解脱了痛苦而获得深度、持久的喜悦。

 

然后,当你继续正常呼吸时,随着吸气和呼气持续稳定地做这种修习。

 

对一个受苦中的朋友修施受法,可以帮助你扩大慈悲的范围,去承担一切众生的痛苦和净化他们的业障,并且把你的快乐、幸福、喜悦和安详给予他们。这是施受法的殊胜目标,就广义来说,也是整个慈悲道的目标。

 

为临终者而修的施受法

 

现在我想你可以开始看到如何用施受法来帮助临终者;当你在帮助他们时,它能够给你多大的力量和信心;它能够给予临终者多大的实际转化和帮助。 

 

我已经把主要的施受法修习介绍给你。现在想象以临终者来代替你受苦的朋友。修习的五个阶段完全与主要的施受法相同。在第三个阶段的观想时,想象临终者的每一种痛苦和恐惧都聚集成灼热、污秽的黑烟,然后把它吸进来,像前面所说的,也想象你正在摧毁你的我执和我爱,并净化你的一切恶业。

 

现在,像前面所说的,在你呼气时,想象你的觉悟心的光正在以它的安详和幸福注满临终者,并净化他的一切恶业。

 

在生命中的每一时刻,我们都需要慈悲,但有哪一个时刻能够比临终还迫切需要呢?让临终者晓得你正在为他们祈祷,正在透过修行承担他们的痛苦和净化他们的恶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妙更慰藉的礼物可以送给他呢?

 

即使他们不知道你正在为他们而修行,你也是在帮助他们,反过来他们也是在帮助你。他们正在积极地帮助你发展你的慈悲心,因而是在净化和治疗你自己。对我来说,每一个临终者都是老师,他给予所有伸出援手的人转化的机会,因为他正在发展他们的慈悲心。

 

神圣的秘密

 

你也许会问你自己这个问题:“如果我吸进别人的痛苦,我不是在冒着伤害自己的险?”如果你确实感到迟疑,感到你还没有慈悲的力量或勇气来全心修施受法,请不必担心,只要想象你正在修就可以,在你的心中这么说:“当我吸气时,我正在承担朋友和别人的痛苦;当我呼气时,我正在给予他们快乐和安详。”只要这么做,就可以创造足以启发你开始修施受法的心境。 

 

如果你确实感到迟疑或无法修全部的施受法,你也可以用简单的祷词,深深希望帮助别人。譬如,你可以这么祈祷:“愿我能够承担别人的痛苦;愿我能够把我的幸福和快乐给他们。”这个祷词可以创造良好的因缘,唤醒你在将来修施受法的力量。

 

有一件事你必须确实知道:施受法会伤害到的唯一东西,正是伤害你最大的东西:你的自我、我执、我爱,这是痛苦的根源。如果你能够经常修施受法,这个我执心就变得越来越弱,反之,你的真性、慈悲将越有机会变得越来越强。你的慈悲越强大,你的勇气和信心就越强大。因此,慈悲又变成你最大的资源和保护。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

 

任何人如果想迅速提供保护

给他自己和别人,

就必须修持那个神圣的秘密:

自他交换。

 

 

施受法的这个神圣的秘密,是每一个传统的上师和圣人都知道的秘密;他们的生命之所以充满喜悦,就是因为他们以出离心和真智慧、真慈悲的热忱,把施受法落实在生活中,把施受法表现出来。当代有一个人奉献她的一生服务病人和临终者,并散发出这种施和受的喜悦,她就是德蕾莎修女(Mother Teresa)。就施受法的精神意义而言,我认为没有比她的话更具启发性了:

 

我们大家都期望神所在的天堂,但是这一刻我们就有能力

与他同在天堂。此时快乐地与他同在的意思是:

 

像他一般地慈爱,

像他一般地帮助

像他一般地给予

像他一般地服事

像他一般地拯救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与他在一起,

在他的苦难化身中接触他。

 

就是如此强大的爱心,治疗了哲卡瓦格西的麻风病患;它也许可以治疗我们更危险的病――无明的病,这个病生生世世使我们无法证悟心性,也因而无法使我们获得解脱。 

  

 

红蓝白的变奏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是有学问的人;财富当中,我最心仪的是佛教的法本。智慧实实在在乃天地之精华、人伦之经纬。自古以来,凡有高尚德行之人无不对之重视有加。也正因为有如此偏好,我才得以有机缘经常与各类有学识之人交往。

在我接触的知识分子当中,他们对智慧的体认标准各有不同,像圆真这样的知识分子便情愿舍弃世间财富,舍弃世间辩聪之“智”,而接受佛法——这种他将之比拟为白色智慧的真智慧。以自己的一生,自己的全部才智去希求佛法,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智者的所作所为。正如宋代大哲学家周敦颐所云:“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故常泰无不足,而铢视轩冕,尘视金玉。”既然君子以“道充”为贵,那么恐怕也只有小人才会以“钱包鼓鼓”为富了。

毕业于华中理工大学,又在四川大学获得了硕士学位的圆真,在“红蓝白”的三色道路中选择了白色这条光明大道,至于他的具体上路经过,还是听我来叙述他的原话吧。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总会对身处的这个世界产生一种认识,做出一种反应。而这种认识和反应又跟自己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

 

和大多数六十年代末出生的人一样,我三十多年的人生轨迹有近二十年是和校园联系起来的。对我而言,世界的绝大部分是通过校园投射反映的。纯色是校园生活的基本色调(尤其是九十年代以前),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校园生活有两个阶段、两种颜色,一个是红色阶段,一个是蓝色阶段。我的小学和初中是在一片红色中度过的。课桌课本是各种红色运动遗留下来的装饰;雷锋、刘胡兰、董存瑞再到后来的张海迪,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典型让我们去学习;参加忆苦思甜大会;听先进人物报告……在我记忆的胶卷中,留下的都是这些关于红色的影像,每当我试图去寻找有关课堂生活的细节时,结果却总觉得一片模糊。不过也正因为红色的单纯,才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阳光灿烂。少年时代的我,应该说是一个积极向上、纯洁善良的红孩子。

 

七十年代末恢复高考时,中国的改革开放也几乎同步开始运作,这一切反映在校园生活中就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读书热。当时有一句话叫“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于是上大学便成了每个孩子心中最高的理想。像我这样喜欢思考的孩子自然不会在学习中败下阵来,数理化就是我当时生活的全部,数理化就是科学,科学在我的思维中就像蔚蓝色的深深海洋般,代表了现代文明的最高成就。顺理成章地我就上了重点高中并最终迈进了大学,而且特骄傲地选择了理工科,因为那是科学的重镇!从此,我开始了一种纯蓝色的思维方式——命题、推理、判断、论证、结论。如此做学问,以至看世界也带上了这种思维的烙印。我甚至骄傲地认为自己已掌握了认知世界最好最科学的方法,并且固执己见。那个时候佛教离我还很遥远,我甚至认为它是老太婆的迷信,是失意者的避难所,佛教与我这个现代知识青年是不搭界的。

 

毕业后我意气风发地参加了工作,带着红色的热情与蓝色的理想。那时我在一家大设计院工作,整天和图纸打交道,也通过图纸,我才与社会有了真正的接触。这时,我渐渐地发现自己的红色与蓝色在这个驳杂的世界里怎么是那样的脆弱不堪?靠纯色建立起来的理想和价值观第一次受到了冲击和挑战。当时的我不能认同金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标准,也不赞成对物质文明的单纯追求,但却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思想平台来支撑我的理念。因为单靠红色的理论去说明问题已经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了,有时我甚至还会遭到别人的嘲讽。我这时才不得不开始反省问题的症结所在,也许是我的知识结构出了毛病,理工科带给我的理性思维是否过于单调了,它已经无法适应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于是我决定重返校园,开始了自己的研究生课程。这次我选择的是文科,一个可以和社会广泛接触的专业——新闻传播,以弥补自己人文方面的欠缺。

 

记得那时开了一门课《美学研究》,它不是局限在对各种艺术形式分门别类的研究中,而是涉及到了人的生存、人的感觉以及人的情感,简单地说就是对人本身的研究。各种哲学流派和宗教问题被老师在课堂上精彩地演绎着,佛教也第一次如此正面地进入了我的思想领域。我开始意识到,人们常常忽略了对灵性维度的思考判断,只局限于眼前这个世界,“眼见为实”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判断标准。然而茫茫的宇宙、无始终的时空,人的眼界又能有多大、多远呢?面对世界,人首先应该反思的是自己认知能力的大小,而不是轻易地就做出评判,在自己有限的见识下做出一些看似合理、正确、客观的结论。在我们习惯的理性与感性的平面上,宗教建立起了灵性的第三维度,单向的思维自此开始被打破了。这时想到自己以前以现代知识青年自居而轻视佛教的言行,着实让人感到幼稚可笑。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生性喜欢自由的我开始有机会游历山水,并且发狂般地喜欢上了旅游摄影,也因此而结识了许多同好。在去了那么多地方之后,我发现藏区成了我的最爱。藏族人都信奉佛教,走进藏区,人们处处都能感受到佛风振荡,处处都能看到经幡、经筒、玛尼堆,还有雪山青草喇嘛庙。雪域高原除了带给我审美的惊叹,更给了我一种心灵的震撼。那些生活在平均海拔三千米以上高原的人们,面对如此恶劣的生存条件所表现出的从容自在和乐观真实,是那些在繁华都市里驾靓车、住豪宅的人们所不具备的,看来幸福的依据并不在拥有财富的多寡。

 

有一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现在闭上眼睛,那黑黑的眼眸、白白的牙齿就清晰地浮现出来。九八年国庆,我和几个朋友出门旅游,经过火车汽车的轮番颠簸之后,我们来到了地处甘南藏区的夏河。那是我第一次端相机摄影(以前都是持傻瓜相机到此一游),面对草原、寺庙和藏胞,我那种兴奋是可想而知的。有天上午在拉不楞寺大经堂的广场上,正当我端起相机对准经幡起劲地拍照时,突然镜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向我挥手。“难道不准拍?管他呢!”我装作没看见,照旧飞快地按动着快门。可那个身影还在向我招手,我只好收起相机向他走去。一张少年清纯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黑黑的眼睛、白白的牙齿,一种久违的纯真笑容挂在嘴角,并不强壮的身躯裹在红色的僧袍里,显得和谐而庄重。仿佛穿过时空隧道一般,我和他没有太多的迟疑就抓住了对方的手,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尽管我们素昧平生,语言不通,可亲切自然好像是由来已久。他用生硬的英语不断地说着“Ilikeyou”,这让我分明感觉到他就是我弟弟。在我们不得不分手的时候,我看见他眼里闪动着光亮。这真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我无法对此做出解释。“你们大概是前世的兄弟吧”,朋友的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我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前世今生”的存在。至今,每当我看见那些红色的僧袍时便会自然地产生出亲切感。

 

那次同行的朋友中有一个是学佛的,她一路上也给我们讲些佛教知识。我们每到一处寺庙,她都必定会供养并顶礼长拜,而她转经的神情也绝不亚于那些藏族同胞。以前只知道她在学佛,但没想到她是如此的虔诚。当时她正在电台主持着一档很受欢迎的谈话节目,我想节目的成功一定或多或少跟佛教有某种渊源。

 

从夏河返回兰州的途中,我们乘坐的车子出了车祸。当时已是晚上八点半左右,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表明兰州城就快到了。经过大半天山路的紧张驾驶,司机的神经开始放松,而满车的乘客在长途颠簸之后也都开始打盹儿,客车在盘山路上向下快速地行驶着。突然一声巨响,时空瞬间停顿下来。等时针再开始滴答转动时,整个车厢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了:车内一片狼藉,哭声、喊声、呼救声响成一团。若不是依维柯车的鼻子,司机的小命就保不住了(车鼻子完全被压缩掉了)。而乘客中,有的头破血流,有的腿脚骨折,更有的昏迷不醒。在碰撞的瞬间,我的下巴也和前面的椅背亲密地接触了一下。当时我不知道伤情如何,只是拼命地捂着下巴并感到头晕目眩。很快我就双眼发黑,人也只想往下沉,而且感到恶心。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迷糊中有一股热流从我的头顶悄悄地灌入,渐渐地渗透到我的全身,我感到了温暖,人也开始清醒。这时,我看见我的朋友正手拿一串念珠放在我的头顶,口中还念念有词。整车人中,就我们四个伤最轻,可以说只是有些轻微的擦挂。收拾好行李后,我们很快就离开了事故现场,因为后面还有行程——塔尔寺、青海湖还在等着我们。

 

车祸带给我的除了惊险就是对因果的深切认识:世间万物皆因缘合和而成,事物的产生、事情的发展都有因果的关系,而这种因缘是潜在于事物背后,并不全是通常逻辑判断的因果。因果与你学佛与否并没有必然联系,它对任何人都会起作用。车子发生车祸也是一种因果,全车人不同的遭遇又是各自的因果,后来我知道这跟人的宿世业力也有关系。

 

回成都后,我们那帮朋友经常在一起交流各自的旅行见闻。一次,有一个朋友从色达回来,他拍的照片、讲的见闻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引起了持续时间很长的轰动。我第一次听说了色达,知道了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佛学院。青草起伏的山峦间,红色的小木屋呈莲花状地放射开去,这是朋友的照片上的景象,他还告诉我那些小木屋都是出家人修行的房子。我在惊叹美景的同时也想着木屋里面的故事,我想有一天我一定会去那里。从此色达就成了我们大家心中的情结。

 

还有一个朋友的变化并不是美景就能够说明了的。她平素嘻嘻哈哈、疯疯癫癫,爱扎堆、好热闹,整天在娱乐场所泡来荡去,穿着光鲜。她也爱摄影,不过却是被拍摄——她是一个模特儿发烧友。她也跟着去了色达,那时的我在心里并没有把她当作朋友。从色达回来后,她居然也开始学佛了,不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又有什么时髦不可以赶呢?起初大家都没把她当回事儿,想着这还不是三两天的事情。结果天寒地冻的春节到来时,她居然要一个人去海拔四千米的色达,她说她想去佛学院看看上师。看她毅然决然的样子恐怕是拦不下来了,我便陪她去军用商店买了手套、棉裤和大头鞋,剩下的就只有在内心祝她一路平安了。假期过后,她从色达回来,人微微胖了一点,脸上还带着高原的明显印记,精神面貌却出奇的好!这些都还只是外表的变化,真正的改变在她身上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她开始很少出门了,业余时间的大部分都用在修行上了。她的气质更是有了质的改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身上已有了智慧的影子。前年她又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包,用一个月时间、花了一千块钱从川藏线入藏,又从青藏线回川,程程搭邮车,遍访雪域高原的寺院。这一壮举在朋友中经常被引为佳话,她自己也把这段经历整理成文字在《女友》上发表。一个从前你不重视的女孩,现在你不得不重新认识她。如今我们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常常交流一些佛教方面的问题,她总是带给我很多启发。

 

不光是施行,有关西藏的书我也会很留意。一次朋友给我推荐了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书》,这真是一本好书!它用藏传佛教的知识讲述生死与临终关怀,深入浅出的行文很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不愧为西藏的《神曲》。还有一本书就是后来成为我上师的丹增嘉措活佛写的《如何面对痛苦》。初读时,它还没有成书,只是打印的样稿。当时我和朋友约定在一个小饭馆见面,简单地寒暄之后,她便拿出了活佛的书稿。只看了开头我就被吸引住了,当即向她索要书稿,她答应给我看半天时间。在我们热烈的交谈过程中,临桌的三个人投来善意的微笑,也许是我们谈话内容中提到的人名引起了他们的兴趣。等我们吃完饭买单时,那三个人已经帮我们付了钱。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它带给我的却是心情的长久愉悦。那天下午,我真的很幸福,在活佛平实的娓娓叙述当中,我逐渐进入了佛教的领域。烦恼的根源、痛苦的大小和种类,以及如何利用和面对痛苦,活佛的书给了我全新的感受,让我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当时我非常渴望见到活佛本人,当面聆听他的教诲,我相信我会有这样的机会!这个时候我已决定要走进佛门,就像我的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环上,只需轻轻的一点外力,门就会被打开。

 

机缘很快就降临了。有个周末朋友问我去不去放生,我当时没太肯定,因为通常周末我都会睡懒觉,生物钟已经养成的习惯,早上六点半我可能起不了床,因而我告诉朋友别等我。没想到第二天六点半时,我居然准点就醒了!马上出门打车赶到约定地点,那是我第一次参加放生。起初以为只是放几条鱼、几只虾,没想到居然有四大卡车的泥鳅、黄鳝,还租了两艘船。参加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家一起动手不分彼此,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公益活动。把车上的泥鳅搬到船上后,便开始念诵起放生仪轨,在大家的诵经声中鱼儿欢快地游荡,它们也许知道等待它们的将是一种新生。我们的船向湖心驶去,在渔夫不能出没的地方让这些鱼儿回归自然。所有的众生都是平等的,他们都在六道轮回中转化着自己的生命形式,你没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生命的生存权利。蚊虫也好,人也好,从本质上讲都是相同的,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如果有也只是一种外在形式上的区别,是个人业力显现的不同方式而已!那天参加放生的有索达吉堪布,他是一个学问高深的出家人,在信众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从那些师兄对他的顶礼膜拜中便可以感觉到他的不凡。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在我忙碌后抬头的一瞬间,我碰到了一位僧人慈祥的目光,他用手擦干净船舷上的水示意我坐在他身旁,这平凡的举动却给了我极大的温暖。坐在堪布身边,我就像是沐浴在一个温暖的磁场当中,尽管没有言语,但我的嘴角却始终挂着微笑。回到堪布住处,通过朋友我向堪布提出了皈依的请求,从此我就成了一名正式的三宝弟子,法名圆真。

 

逐渐地我开始接触到一些入门的佛教书籍,也终于来到了我梦寐以求的色达喇荣佛学院,还接触到了更多的上师:三界导师法王如意宝的慈善,慈诚罗珠堪布的宽厚,益西彭措堪布的睿智……当然,还有我一直想见的丹增嘉措活佛。虽然他们各有各的特点,但都带给我相同的感觉——一种普度众生的慈悲。我在世间也接触过许多学问、人品具佳的人,有艺术家、科学家、哲学家,他们在各自的行业演绎着成功,创造着财富,可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凡夫俗子气,一些他们自身无法超越的东西。而在我的上师们身上却看不到这些,可以说我完全被他们的人格魅力折服了,而且这种魅力的余波已经辐射到了我周围的朋友们身上。我有几个朋友在见到法王后都对佛教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兴趣,有的还因此生起了非常强烈的信心,成为了虔诚的佛教徒。

 

佛教是利他的,它绝不是单纯的自我解脱,你应该用自己的所能去影响、感染和帮助别人,这就需要你有一个如法的言行和形象,而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一个正确的思想平台上。正像上师要求我们的那样,学佛最关键的是建立正知正见,有了这个作先导,才能从本心产生出强烈的对佛教的信心,做什么也才会由衷而为。在认识还没有跟上以前,就急着去做一些操行,那只会是一知半解,收效肯定甚微,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心态和信心。

 

经历了红色与蓝色的变奏,现在我终于从杂色中步入了白色。白色既是所有颜的总和,又是所有颜色的超越,它显得那么纯洁,但又绝不单调,它的多元实在是需要你去慢慢品味。像我这样的青年人应该是非常幸福的,我有健康的心智,良好的体貌,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接触到了佛教。可以说我已具足了十八般暇满人身,我当然没有理由再去怀疑我的未来,虽然我才刚刚起步。也许,还有许多世间的事需要我去处理,但我相信我终究会走上香巴拉净土!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愉快地畅游在白色的世界里。

 

 

 

圆真从笃信唯物论到信仰佛教,从生长在红旗下的戴红领巾的好少年,演变为佛经中所说的“白衣居士”,这一切对他来说真可谓是经历了人生的最大转折。印度伟大的佛教智者马鸣论师等圣者,也都是通过其它学说的观点而趋入佛门的,但他们后来都对佛教做出了伟大贡献。佛陀圆寂后最杰出的佛教修行人——龙猛大士曾揭示过:“具有智慧者的誓言如刻在石头上的文字,永远也不会被洗掉。”我相信圆真选择“白色”道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绝非一时冲动地盲目随众。这样的话,如果他能在坚定不移地对佛法产生正信的前提下,不断精研佛理、猛厉行持十种白法,那他心目中理想的“白色”净土——香巴拉,最终就一定会在他面前显现。

净化心灵的甘露

 

人与人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争论与冲突,其实均来源于内心的贪执。

早在六百多年前,大成就者、著名佛学家无垢光尊者就曾说过:“人对任何一件东西,贪执愈强所导致的痛苦也就愈大。”我对这句话曾思考过很长时间,并最终从中得到极大的利益和启发。

世间的种种论争与纠纷往往需要通过法律来协调,但我认为最究竟的法律正是佛法。以佛法的慈悲与宽容去熄灭贪嗔痴才是协调各种利益与关系的最好办法。我经常想,只有理解了佛法的人才会最终理解,并做到法国著名文学家雨果的一句话:“世界上最宽阔的东西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我曾结识过黑龙江大学法律系毕业的应建文先生,他曾在学院得过法,现就职于杭州一家律师事务所。就他的学佛经历及用法律来解决世间争执的问题,我与他曾作过一次交流。

 

 

与佛法结缘已有好长时间了。起初是不经意地跟着外婆到佛殿烧香磕头,那时只想到寺院图个热闹、好玩而已,并不知道佛法的道理,不知道学佛应该行善、不要造恶等等。当时的那种“信仰”至多只是一种盲目的、随意性的好奇罢了。

 

稍大一点,便进学校读书,接受的是一套传统的唯物主义教育。在课堂上,佛教被宣传为唯心的、消极的、宿命的,是被排斥在科学认知之外的。即就是历史教科书中提到佛教,也仅是轻描淡写地写上几句诸如“对中外文化交流及我国宗教艺术的发展起到一定的作用。”这些套话而已。与大多数汉地青少年一样,我当时追求的是一种“崇高理想”。也说不清这种理想的内涵是什么,很朦胧,但我追求得却很狂热,因之对“落后”的佛教自然也就持一种否定态度。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自己所经历的挫折也越来越多,因而开始感觉到理想与现实往往联系不起来,内心的热情与社会的冷酷形成强烈的反差,于是苦闷也就随之而来。

 

那时候,我常常在想,活着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来说,是根本无法解决的。于是,我就开始博览群书,试图从古今中外那些成功与失败的人身上寻找答案。在对他们的经历与结局做了对比后,我发现,凡是有作为的人基本上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信仰坚定,心理健康,与人为善,享受节制,生活有规律,遇事能顺其自然,而且他们都很少出现个人主观武断的情况。而不成功的人一般都比较自私、喜欢斤斤计较,懒惰、不思进取。他们即便是获得显赫的地位与财富,但在精神上,他们依然因空虚而无所依靠,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我从中悟出了这样的道理:人的思想观念其实影响着人自身的生活与命运。正确的思想使人轻松如意、命运畅达;错误的思想则使人烦恼不断、前途多蹇。

 

人是生活在社会中的,而生活中又充满各种各样的恩怨与偏见,故而内心当然也就会受外界的影响。况且这些恩怨与偏见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化解的,更何况我们凡夫还受内心的执著与欲望的控制,只要这种执著与欲望存在,我们的心就不可能获得平静,也就不可能没有烦恼。在这段时间里,我从哲学的角度看了一些佛教书籍,深有感触,开始觉得佛法讲得很有道理。

 

我一直在想,人怎样才能得到满足与愉悦呢?有人说“心想事成”。这个愿望当然不错,鲁迅也曾说过:“为仁得仁有何怨。”但人却总是贪得无厌,得到了一样东西,也许稍稍满足了一下,但这种满足感并不能维持多久,很快又想得到另外一样东西。得到了,倒也不错,而关键是得不到时就会产生烦恼。反过来说,对世界上的许多东西,很多人都想占为己有,但这又不可能,于是就发生了违法乱纪、瞒心昧己的事情。看样子,如果让欲望无限膨胀,人恐怕是不能开心的。也有人说,依法制国,用法律来约束人的行为,使人们的一举一动都符合国家意志的要求。这种思想有实现的可能性,但也存在着种种弊端。法律只能约束人的行为,却不能控制人的内心,而人的行为却是由思想支配的。不从思想上下手,只控制行为,是不能从根本上杜绝违法犯罪行为的。况且,法律并不能包括现实的全部,当人们只遵循强制性的法律时,便往往会忽视内心对道德的渴求。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思想困惑,仅有法律是远远不够的。懂得以上的道理后,我的烦恼少了许多,生活也轻松了不少,工作也不觉得那么紧张了,人际关系也有所改善。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了雪域圣地喇荣。当看到许许多多纯朴、和善的僧人、居士,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笑容时,我突然就有一种超离尘世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人间佛国。

 

我无法透视他们的内心世界,但有一点我却能深刻感觉到,佛教确实能给人带来无穷的精神力量,使人们勇敢而快乐地面对任何困难。

 

佛教倡导的众生平等、诸恶莫作的慈悲道德情怀,正是对治现代社会人心紊乱的一剂良药,对唯利是图、只知追求经济效益而严重破坏人心环境和自然环境的种种恶行,也有较好的劝诫作用。佛教又强调与人为善,重视培养贤善人格、注重因果,这些都对加强社会治安管理、减少刑事案件的发生、控制许多不稳定的社会因素,有一定的辅助作用。但佛教的作用远不止这些,佛教的伟大还在于它能彻底解决人们的无明烦恼、帮助人们摆脱六道轮回的痛苦,从而获得永远的大乐,这是任何其它宗教都无法与佛教相比的。所以我从内心觉得,佛教才真正是净化人心的甘露。

 

 

 

应律师说的话很有道理。在整个社会中,大至社会团体小至家庭都经常处在争执之中。但如果人们都能真正领悟佛法、调伏自相续,把佛法作为社会乃至个人行为的准则,那么我相信这个社会就会安宁许多,人们的生活也将会过得更安详、幸福、美满。

因此,无论今生、来世,要想过宁静、安详的生活,需不需要佛法来作最根本的保障,请有识者深思之。

我的心得与体会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民族在共依共存的关系中,共同推动着人类文化的演进。而在千姿百态的多元文化中,藏族的死亡文化堪称是一种最有人性、最有智慧的文化。在佛法的甘露浇灌下,藏族人赋予了死以再生的希望,他们将无尽的理想都融入了对死者的后世祝福上。在藏族人的眼中,这生命之灯将会凭借一个人的前生今世的善业之力,还有佛菩萨的大慈大悲的护佑,而得以更明亮地穿越死亡的黑洞。

 

 

八世纪时,藏传佛教最伟大的创始人莲花生大士,就把一部超脱生死的宝典留给了整个人类,那就是揭示死亡真相,并引领亡灵迈向光明彼岸的《西藏度亡经》。从那之后,已有无数人依靠这部修行指南而了知了因果轮回的实相,并最终让自己与整个法界融为了一体。而从二十世纪初,来自锡金的扎西达瓦桑珠活佛和W·Y·艾温斯·文茨,第一次把它译成英文后,这本书就更是轰动了整个西方文化界及知识阶层。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普通西方人也开始从这本书中获得指导。记得瑞士著名心理学家荣格就把该书描述的内容视为“全人类意识的原型”;而在试验迷幻药期间的一九六○年,特莫斯·赖瑞及其它学者就把《西藏度亡经》理解成为“转换意识境界之导向”。随着英文版的问世,德、法、捷克等语种的翻译文本也相继出版发行,以至到现在,这本书已成了西方家喻户晓的一部藏传佛教的代表性著作。

 

同样,目前广为流传的索甲仁波切的《西藏生死书》也是一部研究生死问题的力著。我在法国期间曾遇到过索甲仁波切,当时他高兴地告诉我说,“今后我还要把生死的真相继续揭示给人们,因为众生实在太可怜了,他们不知道生命的延续,故而才敢放开胆子造恶。我不仅要向西方人介绍藏传佛教对生死的看法,还要向东方人广泛宣说。”

 

而来自南京大学的博士生石成荟,则以她自己的作为一名科学研究人员所持有的公正态度,再加上一些亲身经历的事实,确认了生命延续性的存在。如果有人觉得莲花生大士离我们太遥远的话,那就让我们来听一听这位就在我们身边的石博士的学佛心得与体会吧。

 

我从小就喜欢思考各种问题,在所有的问题当中,有一个问题是最经常萦绕于心头的,那就是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父母骗我说,我是他们从路边捡来的。但我怎么也无法对这一答案感到满意,想想看,天底下有多少父母,而路边又有多少弃婴呢?后来上学读书,学到生理卫生的相关章节时,书上告诉我说,生命是由精子和卵子结合而成的。对于这个答案,我也不怎么满意,尽管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但冥冥中总感觉还应该另有答案才对。

 

直到后来接触了佛法,佛法告诉我生命是由精子、卵子与神识三者结合而成的,并详细解释了其中的因果原委,我才顿时感觉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确了我的究竟来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认真研读佛学书籍。而随后发生的两件事更坚定了我信奉受持佛法的信心。

 

第一件事是外婆的去世。外婆从小将我带大,与我的感情特别深。她年纪大了以后想落叶归根,因此就回到了农村老家。听妈妈说,在她临终前的几日,她的行为变得极其古怪,总是要家人将她放到地上睡,而且还不住地要家人向她身上撒水。家里人怕她受凉,就将她抱上床。但隔不了多久,她就又要求下地。就这么折腾过来、折腾过去,一直到她去世为止。外婆原本是一位特别能吃苦,又特别能忍耐的老人,那是什么原因让她难以忍受,以至如此痛苦不堪呢?

 

科学当然是无法解释的,而佛法则明确地告诉我,这是临命终时,人四大分散的痛苦表现。

 

第二件事是我舅舅的去世。舅舅去世后不久,家里人因为思念他,就到当地一位“师娘”那里去“问仙”。据说,这位“师娘”神通极大,她可以与死去之人的神灵通话,并把“他们”现在的信息告诉给死者的亲朋好友。这种事我们以前也曾听说过,但真实情况怎样,谁也说不大清楚。妈妈在半信半疑中也和他们一起去了。结果与传说中的情况一模一样,这位“师娘”不但知道了舅舅的一切,而且还特意和妈妈说了只有他们兄妹俩才知道的一些细节、隐私。她还向妈妈转达了舅舅目前的迫切需要:他需要请出家师父们给他念经。

 

当妈妈回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时,我不禁惊叹不已,这充分证明了“人死如灯灭”这一观点的错误。舅舅的所作所为早已“记录在案”,这全息世界根本不可能漏掉任何一个人的所有言行举止。我们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其实你的全部举动都已形成为种种能量,发散在这个大千世界的每一个空间。我们可能不知道,因为我们看不见一切不直接呈现在我们视域内的东西,但这并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如我们一样“聋盲喑哑”。有些具有特殊功能的人(我当然希望这些人千万别把这个也当成佛法,更不要用它去坑蒙拐骗。),借助他们与生俱来的那种所谓的“鬼通”或者“依通”,往往可以看见我们以为已经随着当事人的死去也随即灰飞烟灭的那些“业迹”,而这恰恰正是现代科学的盲点。由此,我对佛法所宣说的宇宙人生的真相更是深信不疑。

 

以上就是我学佛的契机,也可以说是学佛的因缘吧。入得佛门,在初步了解了它的义理后,我越来越觉得佛法于人生的助益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当你把它落实在你的日常生活中以后,你真的会体会到佛法不离世间觉的味道。这也是它吸引我的另外一个原因——它可以直接演变为改造物质世界,特别是改造自心的一种强有力的力量。

 

就一般人士而言,事业成功是大多数人的人生理想,这一点当然无可非议。但学佛之后的我却总感觉到,当人们都孜孜以求于所谓的功成名就之时,他们往往会有意无意地忽略掉精神的健康与人格操守的保持。在一个唯实力论英雄的社会里,如果没有相匹配的崇高精神力量的约束与规范,这种实力就往往会沦落为一种金钱的角逐与游戏。一个人,乃至一个社会,当用以衡量价值的尺度仅仅只剩下人民币时,我不知道这样的个人或者社会是畸形的还是得到了充分发展?而佛法恰恰可以在心灵方面予人以帮助与提高。它在鼓励我们大力发展社会的物质进步的同时,又不忘培育每个人的善良人格,让我们学会宽容、适度、善待自他、平等对人。在生活中,每当我有烦恼生起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对治措施便是“空掉”它;每当与人即将陷入一场利害冲突时,我第一个迸出的念头就是“安忍”;遇到让人喜上眉梢之事,我总是警告自己千万别执着成功的假象;碰到失意颓丧之时,我也能提醒自己坦然面对因果法则所带来的所有顺逆之事……

 

从我个人的经历来看,我越发觉得佛法的确可以让一个人在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社会中,保持住自己的身心平衡、理智与情感的平衡、责任与权利的平衡、付出与得到的平衡……简单地说,佛法可以让一个人学会约束自己、尊重真理、敬畏因果;可以让一个社会充满和谐、互让、友爱,还有宽容。

 

另外作为一个女人,好像不能不关心自己的外表,不能不注重自己的“美”。怎么“美”?一般的女人大多只知道通过美容、化妆等外在的手段去掩饰自己脸上的瑕疵。其实佛法早就告诉了我们,相由心生,当你的心充满了爱意与喜悦时,当你的平和与自在流遍全身心时,你的脸上怎么可能不会有所表现呢?一次次的美容手术,一次的拉皮换肤,都只能让你的自信心越来越减退。如果要想永远向世人展示你的美丽与魅力的话,只有学佛,让自己的内心充满慈悲与喜悦,才能让你拥有永不衰老的心,与永远带给别人喜悦的容颜和气质。

 

在学佛的过程中,我还有一些心得体会,现在也一并说出来与大家一起交流和探讨。

 

首先,我觉得学佛之人首重发心。“因地不正,果遭迂曲。”修行人的发心一定要纯正,万万不可丧失菩提心,只将学佛当成神通边事或掩饰自己卑劣人格的借口。记得我周围有一个学佛的人,他就特别喜欢搞神通,他学佛的目的就是想开“天眼”,知道别人都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结果这样的发心让他没过多久就走火入魔了,还得了精神病。因此,学佛者都应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学佛?自己发的是个什么心?

 

其次,学佛必须知见正。这就要求学佛之人要多闻思,多看佛学典籍,多参访真正的善知识。末法时期,具有正知正见的善知识已是少之又少,如果因缘不具足而实在找不到的话,那就不妨直接读诵佛经及论典原著,这也比乱依止一些来路不明的“上师”要保险得多。

 

再次,学佛还要重视修证。也就是说,学佛之人在道理上明了之后,必须如理如法、脚踏实地地进行实际修行。我觉得佛法的最大利益就在于它的实际运用上,在于它改造世道人心的巨大实效上。一个人即就是把佛法说得头头是道,但如果自己不得真实受用,色身不能转化,粗大烦恼都断除不了,连一刹那相似地安住于心的本性中也未能做到,那么到大限来临之时,你还是你,佛法还是佛法,解脱又从何谈起呢?因此明智开慧以后,一定还要入世修菩萨行,这两者缺一不可。

 

最后,我还想再说一点我的体会,那就是身为一个现代学佛的知识青年,为方便接引众生,我觉得还是应当把自己的世间专业学好,世间本职工作做好。这一方面是为了使众生生起信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使那些只相信科学的人,在看到你能把科学和佛学善巧地结合起来以后,也不再粗暴简单地排斥佛法,大家都可以在追求真理的大目标下,殊途同归地走到一起来。

 

我学佛的体会还有很多,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某些人的厌烦。况且学佛这档子事本来就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而且深入佛法这座大宝山后,它的富贵、雍容、璀璨、深邃又岂能用有限的言语完全描述出来。

 

但是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佛法让我找到了让生命永不熄灭的支撑与力量。但愿这慧焰之光能早日穿透生死的大浪,向你展示彼岸那自在而亲切的风光!

 

 

石博士圆满讲述了她的学佛经历以及她的心得,还有对众人的希望。对我而言,我非常希望能有更多像她一样的科技工作者,都能加入到对佛法的研究行列当中,特别是对生死的本质都能有一个真正的了解与正确的认识。我想一个健康而健全的社会是绝对不会排斥这些知识精英们这么做的。

许多人不相信前后世、轮回、因果存在的道理,仅仅是因为他们肉眼看不到而已。他们还认为我们佛教徒的观点只是唱给自己人听的“自欺欺人”之歌,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不知道持这种观点的人,在读了石博士的心得体会后又会作何感想?

我倒是想对这些人说一句:你们反对我们佛教徒的科学依据又在哪里?如果想驳倒佛教关于生死轮回的说法,恐怕几千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有这种智慧与能力!且不谈佛法对这个问题的深刻阐释,单就世间显现而言,那么多有学问、有造诣、对社会有贡献之人都已承认了前后世的存在,那么那些对自己的小家庭都无法做出贡献的人们,又有什么资格去妄说一个他们根本就不理解的话题呢?

况且从佛法的角度而言,对生死问题的宣说往往含有甚深密意,千万不要随便就乱诽谤,否则,这样做的恶果也只好由他们自己去各个自负了。

你可以不相信,但切不可胡言乱语。否则,铁面无私的因果法则总有一天会让你胆寒心惊!

时时拂拭莫惹尘埃

 

世间人无论从事论文写作或文艺创作,大体出不了分别念的范围。他们以“我”的所思所感为中心,精心营造出一个个在“我”看来是正确、合理、全面的观点,或一篇篇以“我”为背后主脑、叙事主体的作品。这一点恰与佛法的“无我”主张大相径庭。在佛教的中观教义中,对“无我”有明确、究竟的阐释,而这种观点也正在被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所接受。究其原因则在于,如果我们真想摆脱轮回束缚的话,不打破牢固的“我见”及“我执”、“我所执”,那最终的解脱就了无出期。

如果用中观的推理方法分析的话,则“我”的实有性刹那也不存在。不从理论角度而言,单从实际生活中来看,对“我”的过分贪执也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矛盾重重的冲突与局限。在英国曼彻斯特科技大学读医学工程专业的苏琪珑博士,就曾在生活中吃过以自我为中心的亏。

 

对于心的究竟本来状态而言,当然应该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但我想,对学佛粗浅的人来说,特别是对像我这样一个烦恼习气粗大、深重的人而言,还是应当时时拂拭自心,勿使沾染尘埃为好。一个学佛初机者,甚至一个学佛多年仍断除不了我执与无明的修行人,正应该积极内省、努力除恶,只有把这些有为的修法一点一滴全融入自己的心相续后,无为而自在的状态才有可能最终到来。假如一个非上上根机之人也以所谓的“顿悟”为借口,不随时随地纠正自己身、口、意方面诸多的放逸与过错,那他肯定无有打破无明、亲见本来的那一天。

 

回顾自己这几年来的学佛历程,虽然经历了许多挫折,但与其说是它们在考验我,还不如算作自己的性格使然,正是我的盲目、我执、自大,才使自己看不见自心蒙上的灰尘,才使自己的“贡高我慢”导致自身跌入无明的迷茫大雾中,失去了前进与自省的方向。

 

想想从前的我,总不知天高地厚,徒恃一贯的蛮劲做事,以靠小聪明得来的业绩为前提,剥夺别人的权益当成自己的方便,强逼他人都要唯我马首是瞻。不论校园还是工作单位,我都是个态度强硬、立场坚定的自以为是的“领袖”,因为我认为仅以自己个人的能力就能把一切事做到尽善尽美,别的那些智力比较低下的人们一定要认同且接受我的支配,因为我是对他们负责、且为他们好。如若事情没按我的预想那样式进展顺利,我就会强词夺理,尽量将事情掩饰过去,还要力保自己在他人面前的一贯正确形象。渐渐的许多事情皆得顺从我意,我也就更加目中无人。

 

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学佛真的仅仅停留在“口头禅”阶段而已,甚至连什么叫“慈悲”都不明白,更谈不上智慧。整天念四弘誓愿,整天唠叨佛学名词,整天批判别人的我执,整天叫嚣同源种性,就是没有一时一刻能想到自己的“自净其意”。所以我想,对一个学佛者而言,恐怕将佛陀的教言融入自己的心相续,并力争做到言行合一,才是最难,但也是最紧要的修行目标吧!

 

就这么在工作、学习甚至佛堂的义务活动中,习惯性地强制别人配合我的思维、工作方式,因而如果有人不满意或发出反对的声音,那这个人可就倒霉了。我将不顾一切地找他辩论,让他知道我的词锋锐利,自此以后不再与我为难。想当初干下的这些不知羞耻之事,对那时的我来说却如家常便饭一般。

 

痛定思痛,我真是领教到了所知障与浓重的我执对我的恶劣影响。正因为将所有与自己扯上关系的事件都以自我为中心考虑,那么我当然就会认为我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正确,尤其是对年轻于我的朋友们,我更是倚老卖老、盛气凌人。像我这样的一个“傲慢狂”,经常在许多重要的问题上独排众议,语气之强硬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但为了顾全大局,同事、朋友、佛友们只有忍气吞声。直到在一次活动中,我无理干涉一位佛友的计划,令他面临混乱的困境。面对此种情形,历来忍让的他再也容忍不下,就当众声泪俱下地诉说了我的不是。如此激烈的举动,对我不啻当头棒喝。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弹,我一时手足无措。尽管后来也口头上向他表示了歉意,但说实话,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改过的念头。我甚至想,算我倒霉,碰到了这么一个不济的工作伙伴,反正我没错,并不需要向任何人澄清,也没接受他人劝解的必要。

 

其实师父曾多次向我讲过“你对我错,你好我坏”的道理,但我历来都将之视为和稀泥似的“中庸”之道,我根本就没意识到在六波罗蜜的“忍辱”道中,其中饱含有“无我”的般若空性慧光,而假如没有了空去自我的智慧,则你所做的一切所谓佛事,从究竟状态而言,还是逃脱不掉有相有为的框框。而“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当然也涵盖了这种造作。回想那阵子,我还把这句话向别人说过无数遍,却从不曾领悟自己实乃一个最好的负面例子,从不曾领悟这句话其实是针对自我意识膨胀的我,而非别人而言的。

 

如今回想当初,如果我认真改过,认真把佛法落实在自己的行动中,又或者被师父训斥一下,我那假道学的可憎面孔也许会早日卸下。一个学佛的同道遇到如此野蛮的我,恐怕真的会因此而退失道心,因为他碰的是一个多么背离佛陀圣言的“修行者”啊!不知悔改的我仍自高自大,这样发展的最终结果便是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渐渐离我而去。

 

我从此开始体味到了那种难言的孤独,但我却仍旧找不出个中原因。无明蒙蔽了我的双眼,最后我变成了独行侠。

 

最终仅剩下来的一位知心朋友再也无法容忍我对他人无理的态度,他不惜以友情做最后的赌注,厉斥了我的人生准则与行持作风。他劝导我及时检讨,否则终将因内心的傲慢与言语的鲁莽而失去所有的友谊。记得他在信中说道:一个人的言词恶劣,无法让人信服他的心地。修行人在万般努力中,第一门功课就应学会广结善缘。如若与人尽结恶缘,这个修行人还能成就什么事业呢?……

 

往事真的是不堪回首,幸好对现在的我来说,这些都已成为历史了。当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所谓的修行人,最后“修”到孤家寡人之时,除非愚痴顽固透顶之类的人物,我想无论如何他都要考虑考虑自身存在的问题了。改掉自身的陋习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是面对自己就已让我痛苦不堪了,更不用说放下“我”的所有执着了。在与自己痛苦相较量的那些时日里,我总算看清了一个浅显的事实:说和做对许多人而言都是分开的,但如果不能心行如一、自他平等,那一个人的修行就绝无最终成功之理。慢慢地我发现,在我试着学会随缘、学会态度谦和、学会语气温和之后,我与众人的磨擦自然减少,相互之间的亲切感自然增加。到量后,当我相似地学会放下对自我的偏执后,我发现眼前、心中的世界真的明亮了许多。当你能够观想,并近似地尝试、体验万物一体的伟大感觉时,丢掉的小我将化为真正的同体大悲的情怀。

 

全赖师长朋友们善意地利用佛理的契机,才将我理直气壮、目中无人的恶习纠正过来。这么些年的走南闯北、从东到西的经历,让我的感触与体会日渐良多,特别是在来到英国之后。在西方,我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士都在接触、钻研、实修佛法,看来佛陀的智慧之光正在一点一点照亮西方的广阔天地。对于佛法的科学性、可行性、究竟性,我相信广大西方人士信受奉行的经历,一定会成为它们最可靠的佐证,这一点只需留待时间去证明。在这种日益高扬的全球学佛热的升温中,我更是希望自己曾经走过的这段弯路会给同行者及后来人提供借鉴与帮助。我真诚希望每一个学佛人都能把佛法的无我观念深植自己的灵魂深处,在时时拂拭蒙蔽在自性光芒之上的自私自利的行为障垢时,靠着精勤的自我观照、自我反省、自我改进、自我圆满之努力,早日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崭新的真正的佛教徒。

 

来日方长,要一步一步从自我做起;时不我待,应一点一滴以自律行进。真心希望,通过每个学佛者的自强不息、自净己意,佛法的慧日能早一天高悬东西方的朗朗晴空之上。

 

 

苏博士放下我执的经历对修行人来说具有非常重要的借鉴作用,可惜的是,不知有多少人能真正从中受到启迪,因为很多世人都在以充满自我偏见的文化媒体为吸收人生经验的对境。大量的以分别寻伺所造的论点,鼓动人们贪、嗔、痴无明妄动的庸俗而浅薄的电视剧,还有消费文化的迅猛流行与泛滥,都在把本来就很贫瘠的世人心识更引向浮躁、虚荣、贪执的境地。在这种情况下,佛教的甚深“无我”正见又有多少人能深刻领会呢?

但我始终认为,只要你认真研究了中观,你就一定能接受“无我”的观点并从中受益,这也是东西方一些知识分子渐渐开始对中观生起定解的根本原因所在。因而我希望大家都能学习学习龙猛菩萨的《中论》、月称论师的《入中论》、寂天菩萨的《入菩萨行论》中的“无我”道理,历史上已有成千上万的修行者依之而走向了解脱。

在一个五欲横流的世间,如果真要在生活中排除烦恼、取得与人共处、与环境共处的和谐,我们必须而且只能接受佛法“无我”甘露的滋润。

感受佛法

 

普通世人看见外境依靠的是眼识,因而人们普遍认为眼识看不见的东西便都不存在。诸如天人、饿鬼、地狱之类的在佛经中经常提到的现象,也就因此失去了获得凡人们认可与接受的可能。只有在梦中,及一些特殊环境下,人们才有可能体认到非眼识认知范围所含的世界。还有一些人除了自己的想象之外,不承认、不认识任何存在,而佛法科学的智慧又远超他们的想象,故而他们也就拒绝接受佛教的观点了。

其实,如果睁开眼睛认真去看、去思索、去学习的话,仅凭自己狭窄的眼识而抉择的观点,相信日后一定会受到自己的嘲笑。所以我一再强调,在思想未真正成熟前,千万不要轻下结论,否则定会感召恶果。历史上也有许多人起先轻易地反对佛法,后来才感知到自己的无知与肤浅。我们应该知道,无知才是最大的可耻。

冬强的经历将再次印证这一点。

 

 

我出生在一个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家庭,小时候也没参加过什么宗教活动,因而心里也就没有相应、确定的宗教情感。在接触佛学以前,我一直是个反宗教者,一看到有人说佛论神,我就内心不悦,心想这人怎么会如此愚痴迷信呢?神佛故事只是神话而已,是从现实中虚构提炼出来后给人们提供生活乐趣的消遣,何必要以之自我麻痹呢?当然现在看来,我在对宗教未作任何研究的情况下就加以嘲笑的这种态度,才真正是该受嘲笑的。

 

四年前,经同学介绍,我开始跟从学校的一位老师学习气功,并因之而目睹了许多奇异事件。记得当时有两位同学在练功后都具有了透视人体的特异能力,他们能在放松身心的情况下透视自己或别人的身体,查出五脏六腑的病变;另有一位同学能用意念力将小钢针变弯;还有其它几位功友能发放外气治疗疾病。以前我从未亲身体验、目击过这些异事,所以一直否认此类现象的存在。但现在我却亲眼目睹了我所怀疑、反对过的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看来我不能再坚持那种狭隘的实证态度了,简单而明确的事实告诉我,没看到的不一定不存在。

 

大概人人都有弄明白自己不能解释之事的愿望吧,我的这一愿望又特别强烈,所以我就从此开始了广读各种气功读物的探寻经历,并下决心跟随老师进行认真的气功实践。后来,在一次为期五天的辟谷实验中,我终于亲证了气功界所谓的“开天眼”景观。当时我坐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当整个身心进入一种宁静状态时,我忽然觉得自他的分别界线仿若消失,紧接着印堂处又出现一团白光,光中居然有一极似电视机的屏幕。而最终,我竟然能看到一个人坐在一张床前的椅子上读书,他正背对着我,面向窗子。窗外的阳光此刻明耀而又晃目……这景象大约持续了有好几秒钟,我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幻觉。从这以后,我就深深地感知到,生命并不像我以前所想象的那样简单,而我对自己生命的了解就如牛周身无数毛中的一根而已,远非全面、正确可言。

 

由于气功与佛教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我又开始学习佛学,后来的体验让我明白,这一选择可谓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进入佛学殿堂后,才知其如此金碧辉煌,如此博大精深,它的悲智双运常常让我内心感叹不已。佛学对生命现象、宇宙图景的解释之深广,远非世间其它同类学说可与伦比。佛学是智慧之学,佛教是以智慧教义为中心体系的宗教。与多数主要依赖神灵救赎的宗教不同,佛教以通过究明智慧而求解脱生死痛苦为主旨,以证悟空性、自利利他为超出生死的要道。

 

在我从内心深处认识到了佛法的无上妙德后,就时时力求让自己的行动、言语、思想能符合佛陀的教言。在日日相继的修行过程中,我越来越发现这真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因为我终于体会到战胜、乃至超越自我确确实实需要过人的毅力与耐性,还需要有超出世间常人的长远目光与智慧。但我既已发愿“佛道无上誓愿成”,那就为了真理的获得拼却一回性命吧。其实我想,从本性而言,人人都渴求能了达我们生存的实质,但因这种探索需要付出的努力、牺牲、放下我执等等要求,远超沉溺于欲海幻象中的人们之所能承担的份量,故而许多人便甘愿充当起“睁眼瞎”了——他们惧怕那灼人眼目,但却足以刺破无明眼翳的真理之光。不过我却在想,为了对得起这短暂而又宝贵的一生,我还是择其善者、难者,但绝对有意义者去拼搏一生吧。既然佛法告诉我们,修行要从根本上起修,也即是修心,我便时常观照自己的起心动念,力争恶念不起,善念速生。为坚固自己的修道之心,我还时常以历史上的一些高僧大德的求法事迹自勉,每每读到描写他们的学法热忱与慈悲济世的段落时,内心深处的感动常会让我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他们的菩提心、无我心、精进心是我首先要学习的,特别是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要想净化沦丧之道德,这种无我利他心更是必不可少。随着学佛日渐深入,当再看到某些人置人伦道德于不顾,还在不知因果地干着危害他人社会的恶业时,我就深深为之感到伤悲:这些恶业就是人们诸多痛苦的源头,这源头如若不断,痛苦的源流就永不会尽啊!即使我想为人们分担痛苦,可这根本就无济于事,因为解铃只能还靠系铃人,丝毫不爽的因果报应让任何外人都无法替当事人分担自己的因果。但放眼望四周,信因果者真乃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毫无因果轮回的思想根基,故而他们肆无忌惮、我行我素,时时刻刻都在造诸恶业。更令人担忧的是,这种你抢我夺的欲望游戏,因了全社会经济盲动的刺激,已渐入恶性循环的轨道。这些人的态度真是无明的泛滥,他们不明白佛为众生揭示的智慧之法,偏要执着于自己无常色身及周围的物质环境,不顾一切地追求个人欢乐,于别人利益丝毫也不顾及。为此,我时常思维缘起性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等佛陀所宣说之法,而越思维,就让我越发感到每个人都应该学会自净其意、自空其执。现在,已初尝佛法甘霖的我,往日那浮躁不息的心变得宁静多了、安详多了,各种各样的欲望也减少多了。佛真不愧是大医王,因他能治众生的心病。而众生心病的去除,则是整个社会平稳发展的基础。社会的发展,万万不可缺少这样的“医生”。

 

就我个人的认识水平而言,我觉得中国佛教虽分流出几大宗派,但从根本上说,每个宗派都教人以智慧与慈悲来达超脱生死的目的,尽管其教授方式和侧重点各有所异,所以每个学佛者都应该选择适合自己根基的修法。记得印光大师在其《净土决疑论》中曾说过:“药无贵贱,愈病者良;法无优劣,契机则妙。在昔之时,人根殊胜,知识如林,随修一法,皆可证道;即今之世,人根陋劣,知识希少,若舍净土,则莫由解脱。”因而我觉得,念佛修净土,一方面可得阿弥陀佛佛力加被,一方面又能发掘自己的潜力,他力与自力相结合,它日定可横超三世,永离生死之苦。所以,我一有空闲就在心里默念佛号,并以之作为自己的日常修习路径。我相信,只要你入得门来,则佛陀的无上智慧一定会让你从八万四千法门中找到自己的修行之本。修行是离不开世间的,诚如六祖所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犹如寻兔角。”修行就应该在社会中磨练,在待人接物之时,时常照看自己的思想与行为,勿使造恶,唯令善生。不过在这一点上,我却感到很惭愧,因我还不能做到功夫成片、念念向佛。自己无始以来的业习实在是太重了,碰到违愿之事时就常常管不住自己的烦恼。不过我会努力转变这习气,因为我至少已从道理上明了万物本空、因缘所生。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于幻事、幻物而自生嗔恼呢?

 

佛法如汪洋大海,浩渺无边,作为初学者的我,仍所知太少。为了不在这汪洋大海中迷失方向,我以某位法师提出的佛法四要旨作为航标,并期与同修共勉。那就是:第一,本佛。即以佛为本,学习佛的行果、智境;第二,重经。即重视佛说的经,也包括律论;第三,博约。即先博览众经众论,后约要出要旨,依旨力行;第四,重行。即本所约要旨去实践修行。我想我这一生都会遵从这四要旨,在修学佛法的道路上奋力前进。真心希望并且相信,光明而自在的自性大解放那一天定能到来!

 

 

冬强的话虽无华丽色彩与装饰,但我本人却非常愿意享受这种发自内心的平和的灵魂舞蹈,在这种心灵之舞中,舞者的智慧、人格、修学都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相比之下,世人只愿呆在剧院、舞厅、游乐场所观舞,而且所观的也只能是与眼根对境的身体的扭曲与发泄。在一片纸醉金迷之中,明星的造作表演让手捧鲜花的观众时而哭笑时而嚎叫。这样的看与被看才真正是一幕闹剧,这样的观者与被观者才是可怜而又可笑的一群。

因而我从不喜欢观看外在的一切演戏、一切假戏真做、一切疯狂与迷乱的表演,我真正欣赏的是一颗智慧的灵魂所倾情演绎的人生正剧。也有少数人可能会与我有同感,这也可算是同声相应、同气相和吧。

菩提路漫漫

 

真实说来,每个学佛人的真正行持都会给社会、家庭、及个人生活带来积极影响与正面价值。但可惜的是,社会生活中的大多数人却根本不懂得学佛及学佛者的价值所在,这种认识上的偏颇之处也许和我们所处的教育环境密切相关吧。而就我所了解到的一些佛法兴盛之地的佛教教育环境而言,大都非常重视佛法的普及、提高工作,因而有关佛法的讲演及学习讨论会也就举办得相当频繁。在这样的相对平和的学佛氛围中,许多普通民众久已蒙蔽的善根则很容易就得到催生并最终成熟。现在四川大学攻读宗教学博士学位的释满纪,就是在偶遇一次佛学讲演会时而顿萌菩提心志的。

 

 

满纪法师毕业于台湾政治大学,她在台湾上大学期间便因听某位法师的佛法讲演而迈入佛门并至出家。她在与我交谈时说道:自己并不喜欢内地的北京、天津等大城市,却独独喜欢四川这个具有独特人文环境的地方,因这里可以有很多机缘认识汉、藏的一些高僧大德并继续深入研究佛学。我当然很赞赏并随喜她的选择,不过最引发我感慨的还是她的入佛因缘。我总在想,其实众生各个皆具菩提种子,但成熟与否还要依靠种种外缘,只有因缘聚合才能显发苗芽并茁壮成长。因而我多么希望,全社会都能为佛法这棵古老慧树的兴盛、壮大,共同培养一方肥沃的土壤!全社会都能为每颗求真、求善的心灵,给予些许关注的目光!

 

母亲离开我已经十年了。

 

我永远都坚信,她来这世上的短暂一遭,目的就是为了引领我学佛。因而不管今后的人生际遇会如何、我身会处在天涯的哪一角落,在每一天清晨与黄昏的太阳光线中,我的内心深处都会自然回荡起她在老家佛堂里,每当此时此刻,一定会跪在佛前,用一声声悲切而虔敬的音声诵出的弥陀圣号。记得那时,她会一直念到腿麻声哑方才止歇……

 

而当时的我正处在通过激烈竞争才考入著名大学的书生意气年代,整日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傲然自居,想当然就将佛教视为如其它民间信仰一般落后、消极,并顺理成章将之贬在迷信之列。只是在大二放春假时,当一个大和尚来到我们那个纯朴小镇,并惹得整个街坊沸沸扬扬之时,为了与母亲做伴,我才跟着人流挤进了镇上的学校礼堂,生平第一回听闻了有关佛法的一场演讲。出乎意料的,那和尚的演讲竟让我无法自制地哭了起来,尽管我根本不懂那位法师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反正脸上的泪水就那么痛快而恣肆地流淌……

 

从那以后,“佛法僧”就刻在了我心深处,让我终日系念不已。

 

那年暑假,我便主动和母亲上了佛光山,参加了一个连续七天的“短期出家”修道会。在这样的一个旨在让凡夫俗子体会体会出家修道者生活甘苦的活动里,我仿佛遇见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出家人的那些生活作息、举止要求都仿若似曾相识。于是,在活动即将结束之时,我又一次泪水涟涟。在从小到大的幸福快乐与一帆风顺中,我从未想过在父母的温暖怀抱之外,会找到另外一个魂牵梦绕的“家”,而且这个“家”居然让自己有那么强烈的归宿感!在这之前,与离开这里之后,我忽然发现,我的心竟一直是在孤独地漂泊,并将长久地寂寞守候,守候一个最终的归宿……

 

又一个寒假来临时,我没有回东部老家,却直接上了佛光山。当跟着那儿的修道者一起搬柴运水、晨课暮诵时,我发觉自己的身心从未有过如此快活。而这等快活,竟是在粗茶淡饭里觅得,在返璞归真中拾获。为此,我整个身心都如痴如醉了,就好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在世间繁华阑珊处,我却发现了生命本然的质朴面目。

 

农历年之后,我终于决定出家了!

 

当然会遇到亲友的阻碍与挽留,甚至跪泣,但我已心如止水,只待、只想让时间去替我安顿每一个人的怀疑与痛苦。那时我依然并不十分了解佛教的教义,不过我想我可以用剩下的全部时日去拥抱佛法。对生命而言,这有点儿像一次赌注,但我相信佛法定会让我成为赢家,因为它已在我的生命里注入了超越一切有形质碍的资本。

 

我相信时间会让我庆幸自己的选择;就像我相信在并不远的将来,父母会理解我。

 

出家以后,在老师同学异样的眼光里我继续念完了大学,然后又重回佛学院,重新学习如何从外而内做个彻头彻尾的出家人。我开始一句一句地了解佛陀的言教,同时学着抖下尘俗、剥落自己的习气。这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执着与自以为是充塞全身时。在这一过程中,我看见了自己的点点瑕疵,摸清了自己的脆弱、我执本质,但我别无选择——不跨越生命的极限,何来人性至佛性的飞升?在累累伤痕中,我选择了坚强与忍耐。

 

而恰在此时,母亲却离我而去了。

 

那是个微雨的夜晚,一辆满载着刚杀好的鸭子的卡车,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静下心来思索这一悲剧时,我切身感受到了因果报应的切肤之痛。我的外公、外婆就是以养鸭为命,他们把鸭子喂熟了、养大了以后就卖给屠宰厂。母亲在还没有认识父亲之前,也跟着他们一道养着那些最终要被送进屠宰厂的生灵……我不知道装在撞死母亲的车上的那些鸭子,是不是外祖父他们养的,但我却清楚地意识到,母亲用她自己的生命,将因果业报的丝毫不爽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办完母亲的丧事,我又回到山上的佛学院。一脚跨入大悲殿,看见菩萨慈目低眉的那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了母亲的容颜。心底的悲情刹时化成一种释然,原来母亲并没有走,她将在大悲殿里,注视着女儿生生世世的修行。

 

佛学院毕业以后,我进了研究所进一步深研佛学。当有时溶入了古代高僧大德们的思想中时,会以为自己也是那远古时代的佛子。等回过了神,才恍然发现“哲人已远”,只有自己仍然还在轮回中。每每此时,心中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久久不散;有时读着经典,就仿见佛陀直指凡夫漏习的智能,如利剑般直逼而来,弄得自己无处遁逃;有时又如失怙稚子,悔恨为何“佛灭度后我出生”,一股回归思绪便油然而生。我慢慢相信了,在轮回的生命里,我本西方一衲子。

 

后来,我成了一名佛学院的教师。每当对着一班又一班年轻的孩子们讲说佛法僧时,看着他们在修道中跌倒又爬起,我便仿佛看见了自己青涩的过去,看见了在我们用修行包裹着的心性中,还有着恒河沙般的烦恼系缚。于是,心中对佛陀的崇敬便日益加深,对修道的渴望也日趋强烈,对习气染浊的污垢也更加厌恶。这三者的强烈对比,使我一度在矛盾中困顿了很久。直到后来,当我学会用“平常心”在漫漫菩提路中耐心陪伴自己时,我才明白只有学习“中道”才能保证自己走更远的路。

 

生活中一幕幕的戏曲,常常就像扬起漫天沙土的风暴,让我们亲眼照见生命里许多沉淀的杂质。但佛法却教我们学会像贝壳含容细沙那般,慢慢从中蕴化出珍珠。只有学会接受杂质,透视杂质,并且转换杂质成为人生的一种智能,我们才会恍然懂得修行的真义:那就如莲花出污泥而不染,如若没有了水底烂泥,莲花也不会如此芳香。

 

一九九九年,我又考取了川大宗教所的博士生,并因此来到了大陆,开始寻找我的佛国净土。此刻,回首出家十三年的岁月,不仅我那曾经老泪纵横的父亲理解了我,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感到自己生命的视野已超越了世俗情爱的牵绊,落在了一个更宽阔的世界里;我还看见了一颗菩提种子轻轻落上了那柔软的心田,正在萌芽吐绿……

 

无常世间,没有哪个因缘会与我们相伴永远,可在冷酷生命中,三宝却与我们紧紧相系;感谢三宝,没有嫌弃我这一样一个凡夫俗子,在佛法的无尽智海中,仍赐予我一瓢之饮。我只有“将此身心奉尘刹”,才算名为报佛恩!

 

前方,不管归“家”的路还有多远,我都会全力以赴。

 

 

满纪在即将结束与我的谈话时,最后说道:“我对读书有强烈的兴趣,但这‘书’仅限于佛教书籍,除此之外的一切世间学问丝毫也引不起我的兴趣。因为我想探究人的内心世界,而佛法才是最完美的内心科学。”她还表示说,今后还想依靠种种方便善巧把她所掌握到的佛法精髓向世人广为宣说,就像当初给她以人生启迪的那位法师一样。

 

对她的种种观点、设想,我表示了完全的理解与赞同。的确,当外在的科技面对人类日渐干涸的心灵荒漠,越来越显捉襟见肘之时,佛法一定会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人类心灵医师的角色。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必须是:佛法可以自在无碍地得到传播。为此,我们需要营造传播佛法的合适氛围,当然更需要能传播正法的人材。我想每一个负责任的佛教徒都应该竭尽全力去弘扬佛法,哪怕仅仅给众生播下一点点善根,也会促进对方未来的因缘成熟。那种只知自己修证成果的修行人,恐怕早已背离了大乘佛法的悲智精神。

如果我们暂时还无力改变周遭的环境,那可不可以先扩展一下自己的内心?真正把自己提升为一个续佛慧命、积极利他之人?

 

第二十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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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导音频:

 

答疑音频:

 

思考题:

1.龙猛所说违犯菩萨戒后的还净方法是什么?请详细观察自相续,你认为自己更适合以哪一种方式来忏悔?

2.无著菩萨所安立的犯菩萨根本戒的界限是什么?还净方法是什么?

3.为什么说以菩提心摄持,则于睡眠、放逸当中也会不断增长善根?如果自认为已经发了菩提心,是不是从此以后就可以懒散懈怠了呢?

4.以菩提心摄持而修与以菩提心摄持自相续,二者有何差别?

5.如理护戒有什么功德?以菩提心摄持和未以菩提心摄持的功德有何差别?

6.大多数人已经在上师或佛像前发了菩提心、受了菩萨戒,那是不是已经在相续中真实生起了菩提心呢?

 

《自性大圆满支分决定三戒论》共分五品:总说品、别解脱戒品、菩萨戒品、密乘戒品、三戒圆融品。现在正在讲第三品菩萨戒当中,万一失坏菩萨戒如何恢复的方法。

 

丁二(真实还净方法)分二:一、龙猛菩萨之观点;二、圣者无著之观点。

 

戊一、龙猛菩萨之观点:

 

越时失毁黎明时,祈祷圣者虚空藏,

梦中堕罪得忏净,余罪昼夜诵三遍,

三聚经而得清净,此乃龙猛之观点。

 

“越时”,指时间已经超越了。比如一天分为六时,白天分三时,晚上分三时,白天晚上平等来分,则四个小时为一时。比如一个人对众生生嗔恨心打架,在三个小时之内马上忏悔,说明没有越时,过了四个小时以后就已经越时了,菩萨戒也已经毁坏,按照龙猛菩萨的观点必须重新受。所以,菩萨戒若已越时毁坏,则需要在黎明时分祈祷圣尊虚空藏菩萨,于梦中忏悔自己的堕罪,并得以清净,其他罪业需要昼夜各念三遍《三聚经》,也即《三十五佛忏悔文》,之后得以清净。这是龙猛菩萨的观点。

 

舍戒失戒之缘:有舍根本愿菩提心、犯违品根本罪、还菩萨戒三种,初终二种是菩萨戒即刻就根本不存在的因与缘。这里说毁坏菩萨戒的三种因,第一个是舍弃愿菩提心,第二个是违犯十八条罪或者四条根本罪,第三个是还菩萨戒,发愿从此以后再不发心。在这三种因当中,最初和最后两种,所谓的菩萨戒于很快时间当中就不存在了,没有越时之说,因此,仅仅依靠忏悔还不足够,必须再次受戒。除此之外的一切根本罪,在白天三时、夜晚三时即一日六时中,如若未越时而生起对治心,马上忏悔即可;若从犯罪时起已超越了对治期限,就称为越时堕罪。

 

出现堕罪以后,如何得以清净呢?还净的方法,根据利根、中根、下根的不同而有三种。按照颂词的次第,首先从中根者的角度来讲。中根者通过在本尊前忏悔得以清净。如果想在总的密主本尊圣者虚空藏菩萨【94】前忏悔,则未过夜前沐浴、清洁,供香、持诵其名号、顶礼,并猛厉祈祷:“祈求圣尊为我显相,令我罪业得以清净。”如此真实或于梦中根据缘分,虚空藏菩萨显现人等各种形象来表明清净堕罪。

 

【94】 虚空藏菩萨曾经发愿:我于获得佛果时,主要清净失坏菩萨戒之众生相续的罪障。

 

犯菩萨戒以后最好不要过夜,密乘戒也是如此,下面会有广说。若发现自己已经违犯了菩萨戒,在未过夜之前一定要在菩萨面前忏悔,持诵名号、顶礼、祈祷,这时于梦中出现真正的菩萨像或者其他形象,令你的罪业得以清净。

假设未出现验相,则在黎明时【95】,可以观想黎明作为信使。龙猛菩萨在《学集论》中专门讲到了这种忏悔方法。其他均如前而行,沐浴、清洁、供香、持名号等,并诚心祈祷:“黎明啊黎明,当您在赡部洲出现时,愿立即以大悲关照我,将我的话语迅速转给大慈大悲的虚空藏菩萨,请他在我的梦里显示快速忏净堕罪、获得大乘圣者之方便与智慧的方法。”如是祈祷后入眠,结果虚空藏菩萨在梦中随机显相令堕罪忏净。

 

【95】 黎明分为破晓、将晓、拂晓三时。

 

一般来说,于黎明时分所出现的梦境,比较灵验。这是中根者的忏悔方法。自己一旦违犯了菩萨戒,应该按这种方法来做,这是龙猛菩萨的传统,非常重要。有很多地方对违犯菩萨戒根本不在乎,这是愚者的一种行为。既然受了菩萨戒,对如何恢复的方法必须知道。

 

下根者通过四种对治力来忏悔,所依对治力即大乘善知识与殊胜佛像、佛经、佛塔等,内在所依即自己从内心皈依三宝与发菩提心;现行对治力即诵读值得赞叹的大乘经典、陀罗尼咒、金刚萨埵心咒以及百咒功德等;厌患对治力以及返回对治力与前面别解脱时所讲的相同。因为下根者以祈祷虚空藏菩萨的方式,不一定会在梦中显现各种形象,所以需要自己以四种对治力的方法来忏悔。

 

利根者以如梦如幻的方式,首先观想遍布虚空界的佛菩萨,于其前以词句来忏悔,之后于真实义中入定,使罪业得以忏悔清净。这在《学集论》中专门有一段文字进行描述。《广方经》中云:“何者欲悔戒,端坐观真义,真实观真性,见真性解脱,彼为胜悔忏。”真正的利根者,身体安住并观本来真实义,罪业和非罪业的所有法于真如中获得解脱,安住在这种境界中,所有的罪业于如幻如梦中得以清净。一般来说,对未证悟空性、连烦恼也无法对治的人来说,仅仅闭着眼睛入定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罪业肯定清净了,这是很难说的。如果以中根者的方式,连虚空藏菩萨也无法显现的话,是不是利根者确实非常难说。所以,在修法过程中,自己不要以增上慢的方式,认为自己是利根者。这方面大家注意。

 

此外,对于恶作以及因忘失、未以正知摄持而未能还净的剩余所有堕罪,通过昼夜各三遍诵《三聚经》、精进奉行善法来忏悔。

 

在藏传佛教,一般早上起来需要先念百字明二十一遍,再念《三十五佛忏悔文》以及百咒等。在座的很多人,在刚刚讲完菩萨戒的两三天中,可能好一点;再过三年、五年,现在所讲的教言全部会忘得一干二净。人都有这种习气,没有一个善知识在旁边催促你的话,可能有很大困难。因此,大家应该养成一个很好的习惯,在自己的每日念诵中,最好有《三十五佛忏悔文》或者百咒等。我们所造的业比较多,忏悔是非常重要的。

 

【96】 净除业障的一百个咒语。藏地的许多老修行人,将百咒作为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来念诵。

 

一般说来,菩萨戒与别解脱戒不同,如果每天反复受,戒体具有越来越增上的功德。而且所犯根本罪未逾越期限之时,仅仅依靠忏悔也可以恢复;如若超过期限,则已经毁戒,必须重新受。

 

按照龙猛菩萨的观点,受戒次数不固定。有些根性不好的人,无论犯了多少次都开许重新受。对于所犯总的自性罪与佛制罪,尤其是违犯一切菩萨学处,每日受菩萨戒是甚深殊胜的对治法。我想,大家在学院的时候,每天上师如意宝讲经之前都会念受菩萨戒仪轨。一旦离开学院,很多人以前受过菩萨戒的念诵文可能都忘了。作为发过菩提心的人来讲,每天念诵发心仪轨是不可缺少的。很多人离开学院以后,暂时两三年中还能坚持,过了之后就很困难,但学佛不应该这样,一定要常年如一日地去修行。

 

前一段时间,慈诚罗珠堪布在北京采访了一位清华大学的老教授,据说现在是88岁。原来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诺那活佛面前得过破瓦法,当时有黄念祖老居士和国民党的几个军官,一起受了菩萨戒,同时得到了往生法的传承。这个老年人虽然在清华大学等很多高等院校非常有名,但他自己的修法从未间断过,每天晚上都会坚持修破瓦法。慈诚罗珠堪布说,他这种行为还是非常吸引人的。他每个月的工资大概有三千多块钱,孩子分别住在美国、加拿大等地,从世间受用方面来讲,还是挺有福报的。但他家里除了法本以外,只有两个凳子,其他现代化的物品,除了一部电话什么都没有。这就是真正的修行人。

 

【97】 诺那活佛:西康金塘人,生于前清同治四年乙丑五月十五日寅时,于 7 岁时被迎请到诺那寺,修学显密教法。他的上师是贝雅达赖,贯通五部密法,神通广大。其弟子甚多,即身成佛者也大有其人。圆寂时示现虹身成就,身体缩小为一尺多, 享年 136 岁。

 

希望大家对每次讲过的法,一定要珍惜,以后要讲很多次非常困难,这个机会很难得。尤其这次讲过菩萨戒以后,我们不一定长期在学院安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因缘,自己要做好准备:到这里来求的是什么法呢?就是发了菩提心。你每天不间断念诵发心的仪轨,今生获得人身也是很有意义的;舍弃家庭、财产到这里求学,也是很有意义的。有些人可能不这样认为,觉得发菩提心和菩萨戒不是很重要,开天眼才是最重要的。社会上很多学佛的人,不是为了真正的解脱,就是要家里平平安安,一定要发大财。这都是不懂得真正佛教的道理导致的。

 

戊二、圣者无著之观点:

 

行四黑法舍众生,则已舍弃愿心戒,

不间断行无惭愧,以此喜悦视为德,

乃大束缚毁戒律,称为他胜小中非。

 

行持四种黑法以及舍弃众生时,就会舍弃愿菩提心。所谓的舍弃愿菩提心有三种束缚,若是大束缚则戒体完全失毁,若是中束缚和小束缚,不会毁坏根本戒体。那么,大束缚是什么呢?具足四个条件则称为大束缚,也即:一、烦恼心不间断而出现;二、无有惭愧心;三、以此令自心喜悦得以满足;四、视为功德。

 

无著菩萨的观点:行四黑法以及存心舍弃众生,具足这两点,已经舍弃了愿心菩萨戒。但在阿里班智达在颂词当中,以及明朗罗扎瓦、堪布云嘎的讲义中,并未详细说明怎样才算舍弃愿菩提心。所谓的舍弃众生,有些金刚道友吵架:我要舍弃你。两三天又好了,可能不是这样的。此处的舍弃,应该指当时的嗔恨心以及舍弃的心念非常强大:生生世世乃至菩提果之间,即使有机会饶益你,也不作饶益;即使有机会遣除你的困难、痛苦,也不制止。如果发起如此严重的嗔恨心,并且相续不间断、无有惭愧心,认为自己打他骂他是对的、是一种功德,具足这四种条件,就已经毁坏了菩萨戒。有些人虽然当时生嗔恨心骂对方,但后来自己也觉得很惭愧,有人批评的时候,马上“我错了,我错了……”,也认为自己的做法并不是功德,这样的话,不具足大束缚的条件。

 

对于舍弃愿菩提心和行持四黑法,以前克主杰和智悲光尊者是分开说的:舍弃愿菩提心一定会犯菩萨戒,单单行持四黑法不一定犯菩萨戒。不然,可能很容易就犯了,比如不能有谄诳行,这一点凡夫人根本做不到,很困难。所以两位尊者说:单单行持四黑法,不会从根本上毁坏菩萨戒,只是间接舍弃。间接舍弃的意思是什么呢?也就是说,即生行持四黑法,来世我的相续中不容易生起菩提心。克主杰说:有人说仅仅行持四黑法就会犯堕罪,这是未懂得《宝积经》真正的甚深含义。在他的《三戒论》讲义中,作了严厉批评。萨迦班智达在其他论典中也说:舍弃愿菩提心毫无疑问会毁坏菩萨戒,但行持四黑法不一定的。并且引用《教王经》等教证作了说明。因此,大家在这方面应该这样理解。

 

总而言之,舍弃愿菩提心一定会犯菩萨戒,这一点众所周知。行持四黑法,比如在众生面前行狡诈行等,一般来说肯定会毁坏菩萨戒,但并非从根本上毁坏,这其中还是需要具体分析的。

 

如果舍弃愿心,行心也必将失毁。对于诸如为了利养而赞自毁他等四他胜罪中的任何一种,如若具有不间断屡屡再犯、毫无惭愧、以此为乐心生欢喜、对此事视为功德四种支分,就称为大束缚堕罪,将会毁掉戒律,因此称为他胜罪。对这四个支分,大家一定要知道。有些人今天自赞毁他:我今天犯了菩萨戒,完蛋了完蛋了……。在众生面前稍微有一种狡诈行,对凡夫人来说,这种行为很容易。也许我在讲经的时候也有,痛的时候装不痛,不痛的时候装着痛,那么这些是不是犯菩萨戒呢?不一定。因为这里面要具足四种条件,才属于大束缚烦恼,会毁坏菩萨戒。大家一定要记住。

 

任何一支均具足,但对此生起强烈的惭愧心,并不观待他缘自己快速中止恶行,则为小束缚;支分具足,但略生惭愧,经他人规劝而中止恶行,称为中束缚。后两种并不是真实舍戒。

 

犯他胜罪重受戒,中等者于三人前,

下等者于一人前,以说罪体而忏悔,

无相合者意念戒,广大行派无伦比。

 

前面讲了龙猛菩萨的观点,也即无论犯多少次戒,都可以重复受戒。本论颂词中未提及,但无著菩萨在《菩萨地论》中说,犯两次戒是可以的,两次以后就没有恢复的机会了。比如今天犯了菩萨戒重新受一次,再犯一次又重新受一次,之后就再不能重新受戒了。阿里班智达大加赞叹:“广大行派无伦比。”因为对初学者来讲,应该严格一点好,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以无著菩萨的观点为主。

 

颂词中说,中等者,也即中等束缚的堕罪,于三人面前忏悔;下等小束缚所造的罪业,在一个人面前忏悔就可以。忏悔时,以说罪体的方式进行忏悔;若没有相合的对境,以意念来忏悔也可以。无著菩萨的广大行派,在受戒时比较严格,中间守持的时候着重强调愿菩提心,最后恢复时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重受的。有些金刚道友可能认为:别解脱戒有点困难,菩萨戒还是很简单的。实际在因果上非常难说,按照宁玛巴的观点,阿里班智达此处也说广大行派的观点非常好。

 

忏悔以上罪业的方法:如果出现以舍愿心、大束缚他胜根本堕罪而舍菩萨戒的情况,在具足大乘戒的四人以上前励力忏悔戒犯,积资净障,再度受戒,重复受戒次数不能超过三次。无著菩萨在《菩萨地论》中说是两次,可能是不能多于三次,说法稍有不同,不过也不矛盾。

 

无著菩萨认为:犯了菩萨戒以后,必须在具足大乘戒的上师等其他人面前忏悔,否则,不一定得以清净。以中等束缚引起的所有相似他胜罪,在三人以上前忏悔。以下等小束缚所造的根本罪以及除此之外的四十六恶作,根据是否具染污性发心也有成为无堕的。无论如何,犯下这些堕罪以后,若在一人以上前言说罪体而忏悔戒犯,则可清净。《菩萨地论》中专门讲到了忏悔的方式。

 

《菩萨戒二十颂》中云:“大缚罪当重受戒,中缚三人前忏悔,余罪于一人前忏,有无染污依自心。”如果以大束缚而犯戒,则需要重新受戒。忏悔时,需要观察自己是否具有染污心,以这种方式来忏悔。若不具足能作为忏悔此等罪业对境的大乘具戒者,应当意念观想在佛佛子前忏悔戒犯。

 

《道灯论释》中云:“初时能恢复,上士中二时,末时恢复下。”总的来说,一天可以分为六时,而六时中的每一时均可分为三份,在这些时间里,依靠上、中、下根者的对治法得以恢复。比如,在犯戒后的一个多小时中,若以对治心来忏悔,说明是上根的上根者;在第二个小时以对治心来忏悔,则是上根的中根者……以此类推,根据根基不同而于不同的时间中得以恢复。我们当中的有些人也是这样,两个人打架,上根者在一个小时当中就想通了,马上忏悔;中根者过了几个小时以后,通过其他人反反复复劝说才想通;有些刚强难化的人,自己想不通,其他人怎么劝也不行,实在不愿意忏悔,这就是最下根的人。

 

广大行派的护戒界限以及恢复方法等,是针对初学者来严格要求的,因此无与伦比。以前上师如意宝经常会引用这个教证:初学者最好按照无著菩萨的观点来行持。因为三次以后再不能受持,以这种方式要求自己,不容易犯戒。不然,心中认为:龙猛菩萨已经开许了,受多少次都可以。之后天天出去生嗔恨心打架,这就不是菩萨了。所以,初学者以无著菩萨的观点要求自己极为重要。

 

丁三、如理护戒之功德:

 

若为菩提心摄持,眠等放逸亦不断,

生福德力成佛子,三七卅三劫成佛。

 

如果以菩提心摄持,则于睡眠、放逸时也会不断产生福德,逐渐成就佛子的果位,并于三阿僧祇劫、七阿僧祇劫、三十三阿僧祇劫中成就佛陀的果位。

 

在很多大乘善知识的教言中讲到,做任何善法都要用菩提心来摄持,到最后这样的善根与菩提心会摄持补特伽罗。这个意思大家知道吧,比如观空性,最初以菩提心摄持而修,最后空性和菩提心会摄持我们的相续,如此则在生生世世中,即使堕入恶趣也会生起功德。《经庄严论》说【98】:即使堕入恶趣也会成熟众生相续,并且痛苦极其微小,于很短时间中获得解脱。释迦牟尼佛曾经转生为加巴谢达的时候,对他的朋友生起悲心的公案, 很多经论注疏中也已经引用过【99】。

 

【98】 《经庄严论》:功德亦四种,虽堕于恶道,迟入复速出,苦薄及悲深。

【99】 《释迦牟尼佛广传》:释迦牟尼佛转生为地狱中拉马车者加巴谢达时,因悲悯朋友而初发悲心。《经庄严论释》:世尊因地转生地狱,与同伴嘎玛热巴同拉马车时, 因力小难拉,惨遭狱卒锤击。当时世尊即发心:愿独自拉车代同伴受苦。以此善心力,转生于天境。

 

有菩提心的人跟其他人完全不同,一般来说不会堕恶趣,即使堕入恶趣,也会在很快时间中得到解脱。所以,菩提心的功德非常大。《本师传》中说:业力的成熟不可思议,也不会失去法的系念。也就是说,发菩提心的功德不可思议,即使堕入恶趣,所谓的正知正念等善念也不会舍弃。

 

因此,首先以菩提心来摄持所做的善根,非常重要;之后以菩提心摄持我们的相续,生生世世都是如此。比如射箭,最初有一个大势力的人用箭一射,在它的力量未间断之前,箭不会落在地上。同样,发心乃至菩提果之间,以利益一切众生的心念来摄持,并非口头说说,而是内心真正生起这种想法,以这种强烈的心念,令自相续得以改变,这就是以菩提心摄持。若未以菩提心摄持,自己的心不一定改变。

 

一、善根持续产生之功德:如果瞬间生起了愿菩提心,那么产生暂时增上生之果的能力永远不会灭尽,并成为究竟获得菩提之因。若在这样的愿心基础上,被行菩提心摄持,除了造不善业时菩提心不会增长以外,即便在睡眠、游乐、散乱等放逸状态当中,也会接连不断产生福德力,其果报不会穷尽就不言而喻了。

 

菩提心的功德十分不可思议,现在就应在相续中生起菩提心,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有些人前世善根比较不错,很快时间中已经生起了菩提心;有些不一定生起菩提心。希望你们能够再再学习《入菩萨行论》,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在自相续中真正生起大乘菩提心,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入行论》中云:“即自彼时起,纵眠或放逸,福德相续生,量多等虚空。”

 

二、名句转依之功德:此外,何者生起菩提心,名称立即就变成了佛子,成为人天应礼处。《入行论》中云:“生死狱系苦有情,若生刹那菩提心,即刻得名诸佛子,世间人天应礼敬。”我自己认为,《妙法宝库》当中的《佛教科学论》和《入菩萨行论广释》,对众生的利益比较大。那天杭州有一个人说,他印了五次《佛教科学论》。很多地方印了大概一万册《入菩萨行论广释》。这两本书都是反反复复在印。我心里面有一种想法,想要把藏传佛教中有关《入菩萨行论》的注疏全部翻译出来。无著菩萨的《入菩萨行论注疏》,今年应该可以翻译完;后面还想翻译堪布根华、根桑秋扎有关《入菩萨行论》的讲义。前段时间去德格,在德格印经院里请了 萨桑【100】的《入菩萨行论大疏》。在不同注疏中会有不同的窍诀出现,所以我自己心里面这样发愿。不过发的愿很多,有些成功,有些不成功。如果不成功,来世再翻译也可以。最好今生当中,现在藏传佛教比较有名的注疏能翻译出来。

【100】 与宗喀巴大师的上师同时期非常有名的一位大德。

 

即便犯了某些罪业,但不舍愿菩提心的话,种性已经胜过了声闻缘觉阿罗汉,不会失去菩萨的名称。智悲光尊者和克主杰都是这样说的,此处堪布云嘎也引用教证作了说明。《弥勒菩萨传记》中云:“善男子,譬如金刚宝虽破损亦胜过诸金饰且不失金刚宝之名,亦能遣除贫困。同理,精勤遍知菩提心之金刚宝者亦胜过声缘一切功德并不失菩萨之名,亦能遣除轮回一切贫穷。”就像金刚宝虽然毁坏,其他金饰也无法与之相比,若未舍弃愿菩提心,他的功德已经胜过声闻缘觉的一切功德。

 

三、获得无上菩提果位之功德:获得究竟果位的方法。总的来说,在资粮道中通过修四念住、四正断、四神足而获得五通与法续等持等。尔后加行道暖、顶、忍、胜法位在四顺抉择分前二分时修五根、后二分时修五力,从而减弱一切能取所取分别念,功德也大大超过资粮道。这些我们以前讲过,《入中论》里面也讲得很多,我在这里不作广说。在一地菩萨时,从根本上断除能取所取,现量见到法性真谛而根除遍计所摄的二障,获得一千二百等功德。修道九地依靠再三串习现见的法性智慧之力,而在一至六地次第断除俱生二障,三清净地灭尽烦恼障后渐次断除细微所知障。在此等地之时,一万二千等世俗功德愈加增上,到了十地末际,以金刚喻定摧毁细微习气,从而现前圆满正等正觉果位。

 

利根、中根、下根菩萨证道之理:如牧童或称不可比喻发心的利根者,愿度一切众生成佛后自己再解脱,此等者不迟三大阿僧祇劫成佛,即第一大劫究竟资粮加行道,第二大劫圆满不清净七地,第三大劫究竟三清净地,最终得果。

 

无垢光尊者在《大圆满心性休息大车疏》,还有其他的《总说除意暗论》中说:所谓的阿僧祇劫,实际上就是刹那圆满无数劫的功德。比如释迦牟尼佛以前转生为大悲商主时,以悲心杀死短矛黑人而圆满八万劫资粮等。所以,成佛不一定要经过那么长的时间,阿僧祇劫只不过是佛经中表示漫长时间的一种比喻而已。有关这方面,我在《藏密问答录》和《密宗断惑论》中,也引用教证说明过。

 

称为如舟子或具殊胜智慧发心的中根者,即愿自己与众生一同解脱的菩萨们,经七大阿僧祇劫成佛,也就是说,资粮道加行道各经两大劫,见道一大劫,修道两大劫,究竟证道。

 

如国王或具大意乐发心的钝根者,也就是希望自己解脱后再度化他众的菩萨们,历经三十三大阿僧祇劫中成佛,资粮道加行道经三大劫,十地每一地经三大劫,最终获得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