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1月8日

 

印度的所有行程已经圆满。当天要前往尼泊尔。

 

在印度期间,跟随法王同行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些在家出家信众,他们自费和法王一起去各大圣地发愿。看到法王要离开,他们非常不舍,只能在舍卫国跟法王告别。包括秋巴堪布,敏珠林寺的人也来接他,他要代替我去传法。虽然我在印度的费用,一部分是贝诺法王出、一部分是我自己出,不欠敏珠林寺的钱,但毕竟自己承诺在先,后来又食言了,所以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法王一行的朝圣费用,包括吃饭、住宿、交通,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基本上由贝诺法王提供。那时,他的条件也不太好,南卓林几千名僧人的吃住都是他一人承担,特别不容易,所以我对他非常感激。

 

当年去印度朝圣,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无论是买机票、住旅馆、包车都特别困难。买机票的话,必须先查好是否有票,然后打电话预订,打不通还要亲自去机场,有时候去了也买不到;坐车的话,车内闷热,没有空调,蚊子特别多,道路坑坑洼洼,而且每去一个圣地,都要边开车边打听,比较折腾;吃饭的话,也要四处找饭店。

 

那个年代,我们应该是国内第一批去印度朝圣的人,没有旅游攻略,也没有GPS导航,有时候虽然有人带路,但他们也经常迷路,坐了很长时间的车,结果方向错了,还要返回去……如今去印度朝圣比较容易,当地为了吸引游客,提供各种便利的交通工具和食宿条件,许多圣地也做了修复,还建有一些展示历史古迹的博物馆。我们当年去的时候,除了鹿野苑之外都没有博物馆,大部分圣地都是废墟,除了菩提伽耶有一些朝圣者,其他圣地非常荒凉,到了那里有一种沧桑感,看到昔日辉煌的佛教圣地变成那样,特别感慨。

 

当天,佛陀四大圣地的朝拜也接近尾声了。下一站,即最后一站,是位于尼泊尔境内的佛陀生地——蓝毗尼(Lumbini)。

 

蓝毗尼位于印度和尼泊尔的交界处,原本属于印度的北方邦。1857年,印度爆发了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活动,尼泊尔帮助英国解决了暴乱。为了表示回报,英国在划定尼泊尔和印度的边界时,把这一块地方划进了尼泊尔的版图。当时印度人也没有在意,等到了1896年,考古学家在这里发掘出了蓝毗尼遗址时,印度人悔之晚矣。从那时起,两国一直为了佛陀的发源地而争论不休。

 

离开舍卫城后,我们乘车很长时间才到尼泊尔海关。尼泊尔和印度之间的海关不太正规,两个国家的人来来往往,有些骑着三轮车,有些直接走过去,也没人盘问。但是,边检人员只要看到外国人,为了要钱,就会拦下来检查行李。我们带的行李比较多,所以很“幸运”地被拦住了,必须每个人交钱才能放行。实际上,他们要的钱也不多,最多两百卢比。但为了这点钱,他们啰嗦半天,刁难很久,所以,我们在那里耽搁了好几个小时。

 

入境之后立即赶往蓝毗尼,那里虽然离得不远,但到的时候已是下午。蓝毗尼比印度的圣地还荒凉,但有一种神奇的加持力,使人自然对佛陀充满信心,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一进蓝毗尼,迎面就是摩耶夫人祠( Maya Devi Temple),它是一个小小的白房子,非常破旧。祠内有一黑一白两块石雕。白色浮雕上刻有摩耶夫人右手攀着无忧树,佛陀从其右胁出生;黑色浮雕已残缺不全,但仍可辨认出摩耶夫人手扶树岐的形状。

 

摩耶夫人祠前面有一个水池,是佛陀诞生后沐浴的地方。祠旁有一棵巨大的无忧树,佛陀就在此树下降生。站在树下,法王情不自禁地诵出“天地此界多闻室,释宫天处十方无,丈夫牛王大沙门,寻地山林遍无等”“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等赞佛偈,以及关于佛陀十二相成道的祈祷文,并带我们念了《普贤行愿品》。念完之后,我偷偷拍了几张照片,不敢让法王看到。但我们离开后不久,20世纪90年代末,当地官员将树卖给了日本人,现已不知所踪,如今以菩提树替代无忧树供人礼拜。

 

蓝毗尼有一个破损的阿育王石柱,柱上刻着此为佛陀降生处的字迹,是阿育王在公元前318年所立。据说石柱曾被雷电劈掉一段,顶部的标志性雕塑——马头从此遗失。佛教在印度衰亡的几百年里,蓝毗尼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直到19世纪末,西方考古学家才发现这个阿育王石柱,确认这里是蓝毗尼。

 

阿育王对佛教的贡献非常大,他不但分发佛陀舍利于各地建塔,还在每个圣地造了一个高大的石柱,让后人可以辨认出这些圣地。西方在保存历史遗迹方面也有很好的传统,他们在伟人住过的地方、重大事件发生的地方,都建有许多纪念碑、纪念馆。所以,这个时代的佛教徒也应该有这种意识,若能造一些坚固的纪念物,过多少年也不会磨灭,后人依此就可以恢复历史记忆。

 

当天,我们朝拜四大圣地圆满了。因为佛陀的降生地很有纪念意义,下午的光线也非常适合拍照,我很想在最后一站拍一张合影,但前两天刚被法王批评过,所以不敢提,算是留下一点遗憾吧。

 

在朝圣的过程中,法王除非因时间太赶,只能念一些短短的愿文,否则都会按照喇荣课诵的顺序,围绕着《普贤行愿品》,从八吉祥、发心一直念到最后。如果时间比较多,还会念《大圆满愿文》。每到一处圣地,法王都会先去最关键的地方,念诵这些来发愿祈祷,其他景点则没有特别关注。

 

最近,我查阅资料时发现,离蓝毗尼不远处,还有一座非常珍贵的佛塔——佛陀涅槃之后,佛舍利被分给了八位国王。一百多年后,阿育王下令挖掘由八王建造的舍利塔,将佛舍利全部合在一起,然后分至各地修新塔安置,并立阿育王石柱以记载。其中七个佛塔的舍利被挖出来了,只有蓝毗尼的这座舍利塔,是唯一没有被打开的。据说阿育王前去的途中,夜梦龙王请求他不要带走佛舍利,以便龙族可以继续守护、修行培福,后来他又在路上遇到巨蛇拦路,当地长老也请他把舍利留给佛陀的故乡,所以他就没有挖出。由于这里有龙王保护,阿育王没有在此立石柱,而是在佛陀降生的蓝毗尼立了石柱。

 

后来,当英国考古学家发现这座塔时,准备将佛舍利挖出带走。结果,去挖的人莫名其妙死了,而且不断有人出事,他们觉得太诡异,就不敢继续挖掘。当地人还说,他们不能在佛塔的附近种庄稼,不然经常遇到毒蛇的袭击。日本人经过勘测,发现地下确实有一座地宫。当地政府一直想开发这里,近几年也在想办法,但到目前为止,佛塔依然保留原样,佛陀留在人间的八分之一舍利完整地保存在佛塔里面。这个地方叫兰格拉姆( Ramgram)。

 

尼泊尔是佛陀的故乡,其实除了蓝毗尼,还有迦毗罗卫国的王宫所在地、佛陀为父亲净饭王说法的地方等。但由于时间紧迫,法王主要朝拜了佛陀的四大圣地,这些圣地没有安排在行程中。

 

当天,法王的心情非常好,也许是因为朝圣圆满了,再加上不知道是什么缘起,最后一站竟然是佛陀的降生地。法王说:“如果最后朝拜的是佛陀涅槃地,可能心情不太好。这次的行程安排还是不错,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依靠这个特殊缘起,未来可能像有些大德授记的,我的寿命会比较长。蓝毗尼是佛陀一生开始的地方,我们也在这里发愿:弘法利生的事业正式开始!”

 

从印度回来后,法王的事业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包括在佛学院修建大经堂、举行三次大型极乐法会、创办佛学院四大法会、去世界各国弘法、在汉地广摄四众弟子……以前法王虽然很有修证,但并不那么出名,很多人不一定知道他的名字。从那以后,事业如日月般遍照世界,利益了无量无边众生。虽然这也是法王宿世的宏愿,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些胜妙的缘起有不可思议的作用。

 

1990年11月9日

 

我们早上离开蓝毗尼,前往加德满都。起初,道路比较平坦。行车30多公里后,据说就是兰格拉姆,即阿育王没有开取的舍利塔所在地。

 

100多公里后,路过奇特旺国家公园(Chitwan National Park),它在当地比较有名,西方人喜欢去那里骑大象游览。

 

过了动物园之后,路特别难走,沿着长长的河流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山路。这条路上经常有堵车,而且一堵就是几个小时。幸运的是,当天我们没有遇到这样的路况。

 

中午,我们在路边看到很多小餐馆,就找了一家吃午餐,点了当地的咖喱饭。

 

用餐后,我们继续赶路。经过9个多小时,很晚才到达加德满都的宗囊寺。每个人都觉得很累。

 

1990年11月10日

 

在宗囊寺休息一天。

 

1990年11月11日

 

上午,法王请到了一尊非常特别的文殊菩萨像。这个过程在法王著作中是这样描述的:

 

“我一直精进地持诵文殊赞偈颂:‘文殊金刚尊,真诚而祈祷,加持胜智慧,遍满我相续。’刚圆满30万遍的那一天从附近博达哈大佛塔的塔顶射出一道光一直照到我的房间。我立即起身前往佛塔那里去转绕。

 

在转绕时一位藏族人对我说:‘仁波切如果您想请一尊好的佛像可以去那边的佛具店。’

 

于是我走进一家佛具店柜台上摆放着一尊立式的文殊菩萨像手持八大菩萨的标志。当我见到他时他冲着我微笑我怀疑是不是眼花了使劲揉揉眼睛再看。结果文殊菩萨像心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融入我的心间我当下安住于无分别的境界中。

 

之后,我诵出一首道歌:

 

恒住圣地五台山,八菩萨等万佛子,

智慧总集于一身,顶礼文殊金刚尊,

为初业障所迫我,蒙您善巧大悲护,

此铸像赐大安慰,深恩厚德谁能量。

为令父您生欢喜,乃至虚空世界尽,

我持如海佛子行,报答无碍大恩德。

 

接着我一直念诵文殊赞偈颂。后来依靠弟子们和许多藏族人的努力把这尊菩萨像请了下来。

 

之后我坐车去朝拜释迦牟尼佛因地时舍身喂虎的佛塔。一到那里我阿旺罗珠宗美便将此经历口述出来由堪布索达吉立成文字。十七胜生周铁马年九月二十四日(公历1990年11月11日)。”

 

这段经历非常奇妙,对我来说,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那天上午,法王突然提出要去转绕佛塔。匆匆去了以后,本来没安排时间逛佛具店,但法王信步就走了进去,整个过程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到了那里,法王长时间盯着一尊一尺高的文殊菩萨像,然后用手擦擦眼睛又继续凝视。我们非常困惑,不解地看着上师。上师很高兴地说:“这尊像有特殊缘起,一定要将它请下来。”店里的女老板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出售。我们费了好一番口舌,出了很高的价钱,才最终说服了她。法王一直坐在外面等着,后来我们出去说“文殊像已请到了”,法王显得很高兴。

 

那时,我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幸不辱命,自己也很开心。由于在佛具店耽搁了一些时间,我们赶紧坐上车赶路,前往南摩布达(Namo Buddha)。

 

南摩布达是释迦牟尼佛因地时舍身饲虎的圣地。《贤愚经》中记载:世尊往昔转生为一个小王子时,曾在此地将身体布施给一只饥饿的母虎。他的哥哥得知后悲痛不已,于是把他的残骸收集起来,建造了一座施身塔。

 

南摩布达的山顶,就是佛陀舍身饲虎之处,现有纪念佛陀的浮雕、塑像等。山下是古老的施身塔,塔前有间供灯的小屋。

 

通往施身塔的山路崎岖不平,幸好我们的吉普车底盘高,才能一路翻山越岭,很费劲地“爬”上那里。刚到施身塔,还没有发愿,法王就把我叫过去,记录了文殊像的来历,也就是上述那段文字。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尊文殊像如此殊胜。

 

法王告诉大家:“这尊文殊像非常重要,可称之为说话文殊或法轮文殊。来,我给大家做加持!”然后一边念文殊赞偈颂,一边把文殊像放在我们头上加持——从那以后,我更加珍视这尊文殊像了,坐飞机都不敢托运,过海关时,行李再多也要背在身上。回到佛学院后,他一直陪伴在法王身旁。

 

在施身塔前,法王讲起佛陀行菩萨道时舍身喂虎的感人事迹,泪流满面,哭了很长时间。他说:“本师释迦牟尼佛为了利益我们浊世众生,因地时无数次布施自己的身体。作为修学大乘道的我们,也应该追随佛的足迹,修持六度万行。特别是,首先要慷慨解囊、广发布施……”

 

当时我也一直在流泪,心里默默发愿:“虽然跟佛陀相比,我的慈悲心差得很远,但作为佛陀的追随者,愿我未来在生生世世中,也能将自己的身体、受用、一切善根,无有吝啬地布施给众生!”

 

之后,法王带现场所有人共诵《普贤行愿品》发愿,并念了《释尊仪轨》传承。当念到“顶礼、供养、皈依本师、出有坏、善逝、应供、真实圆满正等觉释迦牟尼佛”时,他老人家反复念诵了很长时间。

 

1990年11月12日

 

当天,法王没有外出,一直待在自己的屋里。趁着这个机会,我向法王请教了一个问题:“1988年您在藏地传授密法时,从觉性中流露出一个偈颂:‘一旦空中雷声响,地上孔雀起舞时,愿您作传喜讯雨,令叶繁茂结硕果。’它似乎带有授记的隐意,能否请您明确地解说一下?”

 

法王告诉我:“当年这个偈颂出现时,我也不知道具体会应在什么事情上。但实际上,它是对未来的一种授记,后来成为我与班禅大师、世自在大师会晤的缘起。”法王详细讲述了一些内容,由我来做笔录,现收录在《法王全集》中。其中,最后一段是这样的:

 

“关于此偈第四句的意思,具慧者若通过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详细观察,可以大致了知,暂不详加解说。

 

此授记偈所宣说的,尽管还有四种比喻、四种意义的许多同法,但它们很容易理解,因此这里不再赘述。

 

戏光明大圆满,以心安住之后得,

觉空广界镜中现,三世所知诸影像。【30】

 

于尼泊尔大塔附近、宗囊活佛与贝诺法王创建的宗囊寺之楼上自屋内,经堪布索达吉劝请后,阿旺罗珠宗美叙述,由堪布本人笔录,以此愿弘法利生具广大义。十七胜生周铁马年九月二十五日。”

 

【30】此偈的意思是,安住在大圆满的境界中,以此入定的后得智慧,过去、现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在镜子里一样可以显现出来。这应该是法王描述自己的智慧。

 

我常常会随身带着纸笔,所以当法王娓娓道来时,很快就能将其记录下来,并能跟得上他的语速。法王用词非常准确,中间不会有什么改动。当我写下这些内容时,感觉法王的表述除了浅显的字面意思外,还有更甚深的密意可以进一步挖掘。这也是圣者与普通人不同的地方。

 

在速记时,我通常写的是草书,记完以后,晚上再用正楷字仔仔细细地抄一份。那时候没有电脑打字,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写。然后再出去复印几份,先给法王一份,再给随从人员每人一份。有时候找一个可以复印的地方并不容易。如果是马上要念的修法,又找不到地方复印,我会拼命抄写几份给相关人员。

 

1990年11月13日

 

距离宗囊寺4公里,有一个达塘佛学院,法王被邀请到那里灌顶、传法。这个佛学院虽然没有固定的寺庙,只是租借了一个场地,但他们系统闻思显密教理,在当时的尼泊尔很有名。那里的堪布对弘法、闻思非常重视,私下也与我探讨了一些法义。但后来听说由于种种原因,这个佛学院解散了,如今已经没有了。

 

下午,去附近参观了仰卧龙(Narayanthan)的庙宇。往昔尼泊尔是一个大湖时,里面的龙王就是仰卧龙。所以,仰卧龙是尼泊尔的地神,凡是到尼泊尔的人,通常会去朝拜。据说他特别灵验,供奉他可以逢凶化吉、消灾解难,这方面有许多传奇故事。仰卧龙的形象是大自在天,但头顶上是阿弥陀佛。此像被印度教管理后,他们不想让人看到阿弥陀佛,就用花蔓将其盖住了。

 

1990年11月14日

 

在尼泊尔的朝圣计划中,原本有一站是去玛拉蒂卡山洞(Maratika Cave)。据《藏密佛教史》记载,莲师在此山洞修行了三个月的长寿法,感得无量寿佛亲自降临并赐予灌顶,由此证得了长寿持明果位,成就了无生无死的金刚身。

 

法王本来想去朝拜,但那里只有直升机才能抵达,当时天气一直不好,无法达到起飞的条件。所以,为了等天空放晴,我们在尼泊尔多待了几天,并尝试了各种方法,后来签证快到期了还是不行,我们只能取消了这个行程。其实如果法王能去那个山洞,住世时间可能会更长一些,许多大德也建议法王去那里,但遗憾的是,这个因缘没有成熟。

 

为了再次促成这个因缘,从1990年到1995年,我们一直努力,没有放弃。1995年,法王被批准再次出国,原计划是下半年去尼泊尔,慈诚罗珠堪布、索顿喇嘛和我一起陪同。但当我们到达成都时,手续突然又办不下来了,百般努力也没办法,最后还是没有去成。

 

过了不久,法王就开始生病,显现上病得非常严重,从秋天到第二年春天,在成都治疗了五个多月。我们很担心因为去不了长寿洞,法王会不会示现圆寂。还好后来度过了那场危机,法王由此写下了《胜利道歌》。

 

从那次以后,直到圆寂,法王再也没有出成国。

 

一般来说,普通人不能出国,不能朝拜某个圣地,不算什么太大的遗憾。然而,作为持教大德,一些行程与众生的慧命息息相关,如果没有如期成办,还是特别可惜。

 

其实,我们两次都非常努力,很希望就算不批准法王出国弘法,只要能去一下那个山洞也可以。但或许是众生的福报不够吧,最后还是没有成功,这也是我们弟子最大的遗憾!

 

1990年11月15日

 

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道场叫贝若林,是色达的贝若活佛建造的,他和法王是老乡。当天,贝若活佛邀请法王到他的道场,为僧俗弟子做加持,并传授了佛法。

 

中午,法王和我们随行人员在贝若活佛的精舍里用餐。他用藏地食物来招待法王,包括糌粑、人参果,酥油、酸奶。这些可能是他托人从藏地买来的,味道很正宗。由于我们一直在印度吃咖喱和米饭,突然尝到了熟悉的食物,还是非常高兴。法王也显得很欢喜,跟大家聊了世间、出世间的一些话题。

 

其实,我在国外时,适应能力还是比较强,只要有时间,经常会去小餐馆吃点当地的食物。起初我还担心钱不够,但印度、尼泊尔的物价不高,还是没问题。当时的我,每去一个国家,就有强烈的好奇心,对各种食物、水果都想尝尝,而且还喜欢与当地人交往,经常学一些方言进行交流。这些行为现在看来很幼稚,但年轻时的气脉,可能比较喜欢散乱吧。

 

下午,在博达哈大佛塔附近,法王为许多当地的出家人和在家人做了一个大型的“金刚橛”灌顶。

 

1990年11月16日

 

顶果钦哲仁波切在尼泊尔有一座寺院,名为钦哲寺( Shechen Monastery),仁波切吩咐该寺僧众邀请法王莅临他的寺院。上午,法王来到这里,在大殿里为所有僧人传授了“护法格萨尔王”“文殊大圆满”灌顶。

 

下午回来后,法王对我们随行人员说:“尼泊尔是佛像的故乡,我想在这里请一些佛像。我需要一尊大威德像,堪布索达吉去帮我请;阿里美珠需要一尊莲师像,索顿喇嘛去请;门措需要一尊文殊菩萨像,热巴医生去请。”于是我们三人分头行动,去不同的地方请佛像。

 

在尼泊尔,释迦牟尼佛像、莲师像、度母像、文殊像比较常见,而大威德像非常难找,据说几天都找不到合适的。所以,我带了一个懂尼泊尔语的人,直接去制作各种佛像的工厂里找。稀有的是,当我一进去,就发现了一尊很大的大威德像。谈妥价钱后带回来,法王非常高兴,说这个缘起很好。

 

那时候,无论我到哪里,都想着法王长久住世该多好,很希望创造一些善妙的缘起。在尼泊尔期间,听说萨迦法王也住在当地,我偷偷去问他法王有没有寿障,需要念些什么经。萨迦法王告诉我,法王的寿命没有大的障碍,需要多念《十六罗汉礼赞文》和一些其他经文。我仔细地记录下来,回佛学院后做了安排。

 

在印度的南卓林时,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时听说有一位老喇嘛是非常有名的圆光师,就私下去问他法王有没有寿障。他住在一个昏暗的小房子里,屋内只有一束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对着光线观察圆镜,说镜中显现出一棵参天妙树,枝繁叶茂,树上有许多鸟。他没有观察到不吉祥的征兆,说法王的事业应该非常广大,但要求念《十六罗汉礼赞文》越多越好。我回到藏地后,印了大量的《十六罗汉礼赞文》,请佛学院和其他寺院的僧众念了很多。

 

当时因为我比较年轻,经常为上师到处打卦、念经,问这个问那个。现在看来,这种行为不一定可取。作为有智慧的弟子,应该比较稳重。如果弟子之间非常和合,闻思修行特别精进,让上师不生起厌离心,这才是让具德上师长久住世的最好方法。

 

1990年11月17日

 

找到法王需要的佛像之后,我也请了几尊自己有信心的佛像:

 

我本身很喜欢文殊菩萨。从五台山回来后,就一直祈祷文殊菩萨,再加上当时正在闻思,想要开启智慧,所以就想请一尊文殊像。在许多佛具店找了很久之后,我看到一尊镶有白银的文殊像,非常非常庄严。请回来后,我展示给一位老喇嘛看,他赞叹不已,说如果是在古代藏地,这尊文殊像值一匹马的价钱。但后来被小偷偷走了。

 

此外,我还在拼命找无垢光尊者像。我对无垢光尊者非常有信心,每次逛佛具店时,都想找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像,最好是持心性休息手印的。但去了所有的店铺,根本找不到。直到第二天要离开尼泊尔了,我还是有点不死心,又出去逛了一下,仍然找不到。当我满怀失望准备回去时,突然在一家很小的佛具店里看到了一尊,完全是我心目中的样子。我高兴坏了,觉得这一定是无垢光尊者的加持,把它视如伏藏品一样。这尊像有很大的加持力,后来我还用它作为模型,制作了批尺寸相同的小像,并发给不同的人,作为传承加持的缘起。

 

2000年,我发愿翻译《上师心滴》,法王当着全体僧众的面特别开许、郑重交付,也赐予了一尊无垢光尊者像。这尊像至今我一直保存着,在传讲一些重要的密法时,会给部分有缘者展示,并讲述祈祷传承上师的重要性。

 

无垢光尊者的《三解脱》《三休息》《七宝藏》《上师心滴》,三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翻译并传授,在这个过程中,始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着。自无垢光尊者的色身融入法界,客观说,用其他语系传播尊者智慧的,我们可能算数一数二。这是源于对无垢光尊者的不共信心,同时也是一种特殊的缘起。

 

 

 

目录

 

 

1990年9月24日- 9月27日

 

早上抵达不丹的帕罗机场,并乘坐7点的飞机前往印度新德里,航程2小时20分钟。

 

本来,到了新德里后,下一站是去敏珠林寺(宁玛派的六大传承之一。当时该寺有300多名僧人)。但是,由于紫玛护法神的交代,此行被临时取消,我们就在新德里停留了四天。

 

来印度之前,我答应去敏珠林寺三年。对方一直在催促,希望我去讲中观、因明等五部大论,我说等法王回去后就过去。但是,法王既然不去了,我觉得自己留在那里也不合适。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越来越不想去,特别想和上师一起回藏地。

 

我告诉了法王自己的想法,法王说:“如果我去跟他们提,可能会不方便,因为我之前已经答应过。但是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回去,我会很高兴,因为这次朝圣我们是一起来的,如果你能一起回去,一个人都不落下,这是很好的。现在佛学院的汉族弟子也越来越多,我希望你能给他们讲讲课。而且,印度的饮食和生活习惯跟我们不同,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我也比较担心。”当时,法王妹妹阿里美珠也不忍心把我一个人留下,特别不想让我去。

 

但是,南珠堪布和敏珠林寺的态度比较坚决,希望我能尽快过去。左右为难之际,正好佛学院的秋巴堪布穿越冈仁波齐山来到印度。他是洛若寺的,也是法王的重要弟子。我跟他商量了一下,他愿意代替我去,因为敏珠林寺是很好的道场。之后,我又找敏珠林寺协商,他们勉强同意,但态度上不是很高兴。

 

在新德里的四天中,当地许多藏族人听说法王来了,络绎不绝地赶来拜见。法王慈悲地给他们摸顶加持,并传了一些法。其中一个新龙人叫嘉日尼玛,在当地很有名望,因为法王的前世列绕朗巴也是新龙人,跟他算是半个老乡,所以他对我们非常照顾。

 

法王想在新德里请一些佛像,因为印度是佛陀的圣地,其佛像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而且在那个年代,藏地除了一些古老的佛像,很少见到新的佛像。当我们在新德里看到许多精美佛像后,感觉特别稀有,法王说要请一些带回去。

 

嘉日尼玛就找人带我们去了一家造佛像的工厂那里有各种各样的黄铜佛像,都是手工制造的,非常庄严且符合度量,一见就令人欢喜。我们花钱请了一些,他还供养我们每人一尊。这些佛像比较重,因为过几天法王还要去印度南方朝拜佛陀圣地,一路上带着不太方便,我们就请他代为保管,等法王到最后一站鹿野苑时,再请他把佛像带过去。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当时,中国驻YD大S馆还让法王和我们陪同人员去一趟,汇报我们在印度期间的所有行程,并提供一切活动的照片和资料。我们去递交了相关的文字和照片,他们赠送了法王一个看似宝瓶的纪念品。

 

大S馆有四五名工作人员,其中一位对法王很有好感,真诚地赞叹法王的弘法之举。他知识渊博,思想开放,几年后他回到中国,直到退休都跟我保持联系。

 

1990年9月28日

 

早上8点,从新德里乘飞机到班加罗尔,航程两个半小时。

 

1990年9月29日

 

从班加罗尔乘车238公里返回南卓林。

 

1990年9月30日

 

休息一天。

 

南卓林庭院有一个大广场。为了表达对法王的崇高敬意,当地藏民表演了精彩的藏族传统歌舞,僧众也跳了金刚舞。

 

当时,法王和堪布、活佛们坐在前排,他们面前有一些饮料。每个人都很高兴地欣赏了节目。

 

1990年10月1日—10月11日

 

法王在南卓林正式传法。首先要讲的是《定解宝灯论》。这次法王讲得比较快,此论共有七个问题,第一天差不多讲了两个,在11号完成了所有课程,共有9节课。之后,法王传授了“格萨尔王护法”灌顶。

 

在法王讲《定解宝灯论》之前,我比较担心。因为南卓林的僧人非常有辩才,并且有一些寻思者,《定解宝灯论》的一些颂词很难理解,如果我只是录一遍,法王讲起来会不会有点困难。像我备课的话,通常要看一些注释并对照颂词,如果法王什么都没有,我担心到时候会讲不好。所以我去问法王:“要不要把《定解宝灯论》的注释和科判也给您念一下?”

 

法王摸摸我的头,慈爱地说:“乖,好孩子,我讲了一辈子的佛法,你想现在再驯服老马,有必要吗?不用了吧。你录音就可以,其他的不必担心。”

 

我说:“虽然大的方面您肯定没有问题,但有些词句要不要过一遍呢?因为有些年轻僧人的分别念很重。”

 

法王说:“你知道吗,有一种说法叫老马识途。马老了以后,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对路很熟悉。不管怎么样,我对这条路还是有把握,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后来,法王向大家传《定解宝灯论》时,窍诀性的讲法入木三分,赢得了所有人的好评。整个南卓林,上至贝诺法王、大活佛、大堪布,下至普通僧人,都被法王的智慧折服了。我对此感到非常震撼。毕竟,这部论典相当深,只靠录音边听边讲,一般人很难分析得透彻。过去,法王在佛学院讲得很好,我以为是备课充分,没想到这种智慧是自然流露的,并不需要提前死记硬背。

 

在传法期间,法王4号还去了附近的色拉寺(Sera Jey)。它是格鲁派的三大寺之一,距离南卓林很近,从南卓林的屋顶就可以看到它。这座寺庙有近2000名僧人,还有许多德高望重的老格西、老僧人看起来很威严。在大殿里,法王给他们传授了“长寿佛”灌顶,讲了《三主要道论》,并念了广本的《莲师遣除道障祈祷文》传承。

 

那次是秋巴堪布给法王提前录音。他没有经验,语速太快,咬字不清楚,法王只能含含糊糊跟着念。此后,法王让他不要再录了,还是叫我录音。实际上,每次录音时我都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尽管读得不是最好,但还是能让法王满意。因此,除了那次,法王在尼泊尔、印度、不丹的所有传法,都是让我录音的。

 

除了给法王录音外,我还会把法王的传法用磁带保存下来。为了确保录音的质量我买了一些进口磁带,专门用于录制法王的课程。我自己录音时用国产磁带,用完就抹掉,可以反复用好多次。幸好我录音机的质量还不错,每次都能保证音效。

 

1990年10月12日-10月15日

 

法王为南卓林僧众传授“上师心滴”的甚深灌顶:

 

1990年10月12日,有戏灌顶。

1990年10月13日,离戏灌顶。

1990年10月14日,极无戏灌顶。

1990年10月15日,最极离戏灌顶。

 

同时,法王密集地传了很多法,包括《上师心滴》的“前行七种修行” “正行光明藏”以及《文殊大圆满》。

 

有时,如果上午不忙,需要买东西的话,我会去附近的格秀那卡( Kushalnagar)小镇。那里距离南卓林4公里,可以坐三轮车去。为了方便沟通,我还学习了简单的印度语,不需要找翻译,自己就可以买东西、吃饭、坐车等。

 

格秀那卡有一些印餐馆,南卓林的小活佛、僧人们经常约我一起吃饭。他们大多数是藏族人,因为在印度待太久了,饮食习惯几乎与印度人相同。刚开始我对印度食物不习惯,但吃了几次后就能接受了。那时,我性格比较活泼,容易接受新事物。因为年轻,对买东西或吃东西也感兴趣。我记得有一种将米饭和辣椒混合在一起的食物,像土豆泥一样,用叶子包起来吃,味道很好。

 

南卓林在僧众管理方面非常专业。贝诺法王结合了印度的英式管理模式,在佛学院建立了一个理事会,并设立不同部门来管理财务、教务、办公等。法王对此非常感兴趣,详细了解这种管理方法后,让我们记录下来,说回到喇荣可以借鉴。

 

早年喇荣的管理与现在不同,只是一种普通的寺院管理模式。从印度返回后,法王开始成立理事会,并建立了财务、教学、后勤等部门。从1990年至2014年,我一直担任佛学院的七位理事之一。虽然从2014年起已经卸任,但仍在不断参与佛学院的大小事务,甚至比以前更加忙碌。

 

1990年10月16日-10月20日

 

法王传了《大圆满愿文》及麦彭仁波切的《三根本念修法》。

 

17日晚,南卓林最优秀的僧人来到法王面前,以讲考、背考的方式做了法供养。其中有一位仁果活佛,从显宗的角度辨析了阿赖耶与如来藏之间的区别。他思路清晰,引经据典,发挥得有理有据,自宗要点也掌握得非常到位,在所有讲考者中,他讲的是最精彩的。我私下与他关系很好,经常讨论一些法义。在我的记忆中他对无垢光尊者非常有信心。

 

听完每个人的讲考后,法王非常欢喜地赞叹:“如今在印度,依靠贝诺法王的慈悲摄受,这么多智者聚集在这里,未来佛法弘扬于全球大有希望。在藏地,虽然弘法有种种不易,但多年来我一直很重视人才的培养,喇荣也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僧才。只是在时间上,贝诺法王比我们更早,他始于六七十年代,我们是八十年代才开始的。我相信,这两所佛学院将会为未来的佛法做出一些贡献。

 

1990年10月21日

 

贝诺法王在南卓林的全体僧众面前供养了法王一顶莲花帽,并为法王颁发了证书,证书上写着: “晋美彭措吉祥贤,是对经教伏藏和显密窍诀圆满闻思修行、智慧现前正觉、智者成就者顶戴的善知识、具三金刚持明者。十七胜生周铁马年十月二十三日。”下面是贝诺法王的亲笔签名,这是藏传佛教界公认的最高荣誉。同时,他还亲自给门措空行母、秋巴堪布和我三人发了堪布帽。

 

我来自朵芒寺,属于白玉派,根据我们寺院的传统,从白玉派祖寺获得堪布帽是相当难得的殊荣。但是我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真才实学,即使有一顶伟大的帽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反之,如果有了真修实证,就算没帽子也完全可以。所以,在此之前,我跟法王说自己不想接受这个堪布帽,但法王说:“还是接受吧。你们寺院的德巴堪布、帝察活佛肯定很高兴。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缘起。”

 

于是,在南卓林的大殿里,我们三个人坐在比法王略低的法座上,戴上了贝诺法王赐予的堪布帽。僧众们也为我们念了很长时间的长寿仪轨。

 

下来过后,我看了看那顶堪布帽,帽子里盖了贝诺法王的私人印章。回到藏地后,德巴堪布他们确实很欢喜,觉得这是一种无上荣耀。我想如果这可以成为弘法利生的缘起,也未尝不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个帽子被我保留了一段时间,一次也没有在正式场合戴过。十多年前它似乎还在,但现在应该找不到了。可能我在结缘衣物时,顺便把它也送出去了。

 

1990年10月22日

 

法王传授了“忿怒莲师”灌顶,传讲了《文殊语狮子》修法,并给僧人们讲了如何清净戒律、闻思修行、利益众生等教言。

 

1990年10月23日

 

南卓林的所有行程,当天全部圆满了。

 

在法王离开之前,南卓林按照印度最高贵的送行仪式,将白檀木薄片制成木花,然后串成花环,戴在法王的脖子上。贝诺法王和所有堪布、活佛都依依不舍,非常感激法王在过去三个月传授的显密教法。

 

他们从藏地邀请法王并不容易,所以一次性求了许多大法,法王也传了很多甚深教言和窍诀。我随法王到印度,除了有机会朝拜佛陀圣地,还听到这么多深法,感觉非常珍贵。我把这些法录在磁带上,担心出境时不让带,就把磁带的黑色胶片单独取出,缝在大家的衣服里,平安地通过了海关。回到藏地后再恢复,仍然可以播放。但是,由于某些技术问题,个别磁带的内容有点缺损,尤其是《七句祈祷文》的前面部分。为了修补这段内容,最近我还在向南卓林打听,但他们找不到这些录音。

 

法王在南卓林传完法,已是10月底,印度的天气不是很热,比较适合朝圣。所以,法王决定开始朝拜佛陀的圣地。

 

我们坐车238公里,从南卓林到了班加罗尔。

 

1990年10月24日

 

如果从班加罗尔直接去印度北部的佛陀圣地,各方面都比较方便。大多数去印度朝圣的人也会选择这条路线。

 

但是,这一次,除了佛陀三转法轮的圣地,法王还希望朝拜佛陀传授无上密法之地。因此,我们决定费些周折,绕道先去米积塔。

 

当天从班加罗尔出发,坐车313公里到了贝拉里(Ballari),晚上住在那里。

 

1990年10月25日

 

从贝拉里出发到吉祥山( Nagarjuna Hill)(现位于著名的水坝(Nagarjuna Sagar Dam)所在的湖中央。),全程429公里。

 

吉祥山,是龙树菩萨在晚年广转显密法轮的圣地,他也是在那里离开了人间,往生极乐世界。佛经中有一段对龙树菩萨的授记:“南方碑达国,有吉祥比丘,其名呼曰龙,能破有无边,于世弘我教,善说无上乘,证得欢喜地,往生极乐国。”其中的“南方碑达国”就是吉祥山。

 

吉祥山上有许多跟龙树菩萨有关的圣迹,但离此不远处,印度政府开发了一个人工湖,淹没了通往山上的道路。我们不得不把车停在湖边,隔湖对着吉祥山做了礼拜、发愿。

 

之后,继续坐车143公里,下午到达米积塔。

 

米积塔( Amaravathi),是佛陀传授《时轮金刚》《真实名经》等殊胜密法之地。由于历史的变迁,如今只剩下一个丘状塔基,附近有一些残破的石围栏,据《印度佛教史》所载,这是龙树菩萨为防止大象损害佛塔所建。

 

法王一到米积塔,觉性海中顿然流露出《时轮金刚略修法》,当下给所有人传授了“时轮金刚”灌顶,并要求大家多念时轮金刚心咒,数量不限。

 

晚上,我们住在米积塔附近的一家旅馆。待法王安顿下来,我去转绕了米积塔。转绕很长时间后,又借着路灯的光念了一遍《真实名经》。

 

1990年10月26日

 

天不亮时,我就早起前往米积塔,转绕了几圈后,在佛塔前一直磕大头。因为米积塔是佛陀传授密法的圣地,所以我在这里发了许多跟密法有关的愿,希望有生之年尽可能地弘扬密法,遣除众生对密法的怀疑、邪见等。太阳出来后,我还拍了几张照片。

 

上午,法王又去米积塔前转绕,并发愿与结缘众生一同往生清净刹土。

 

下午离开了米积塔,驱车272公里到达印度南部城市一海得拉巴(Hyderabad)。海得拉巴是印度第六大城市,居民多是印度教、伊斯兰教的信徒。由于受到多种文化影响,那里的建筑颇具特色,有古代文明的许多遗迹,整个城市非常有魅力。

 

1990年10月27日

 

从海得拉巴乘飞机抵达加尔各答,全程1495公里。

 

1990年10月28日

 

当天,从加尔各答前往加雅(Gaya)。

 

加尔各答是印度第三大城市,提供各种交通工具,搭乘火车或飞机非常方便。考虑到费用和其他问题,我们大多数人决定坐火车前往加雅。但为了让上师舒服一点,我们为法王等少数人买了飞机票—从加尔各答到巴特那(Patna),全程648公里、40分钟左右,之后再坐车98公里前往加雅。

 

我是坐火车过去的。火车上设施陈旧,挤满了人,卫生状况不是很好,但来印度体验一次坐火车的滋味,也是挺新鲜。火车上有各种食品可供出售,吃午饭时,还有餐车推来推去,卖各式各样的盒饭,很受大家的欢迎。

 

晚上,我们到达加雅山下的一家旅店。法王一行早就到了。

 

加雅山是佛陀成道后早年传法之地,《伽耶山顶经》就是佛陀在这里宣说的。因为时间太晚了,我没办法到山上去,只是透过旅店的窗户远远地看着加雅山,感受佛陀留下来的气息。

 

1990年10月29日

 

佛经中说,如果以信心朝拜释迦牟尼佛的四大圣地——降生地、成道地、转法轮地、涅槃地,其功德不可思议。如《毗奈耶经·杂事》云:“此地方所有其四处,若有净信男子女人,乃至尽形常应系念生恭敬心。云何为四?一谓佛生处;二、成正觉处;三、转法轮处;四、入大涅槃处。若能于此四处或自亲礼,或遥致敬企念虔诚,生清净信常系心者,命终之后必得生天。”还有些经典说,以此功德能净除五无间罪;也有说,这跟亲见佛陀没有差别。所以,法王这次来印度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朝拜佛陀的四大圣地。

 

从加雅到佛陀的成道处一菩提伽耶(Bodhgaya),只有15公里。法王一到菩提伽耶,就立即前往菩提树下,念了《普贤行愿品》发愿。

 

想到有生之年能来到佛陀的悟道地,法王显现上有点激动。看着那里的一草一木,想起佛陀因地时为度化浊世众生发下慈悲大愿,并无数次布施头目脑髓,法王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下午,朝拜了菩提树下的金刚座。此时,法王的智慧海中顿然流露出《愿海精髓》,以金刚歌的方式唱了出来,我在旁边做了录音和记录。

 

愿海精髓·普贤刹之杲日

 

无边二资功德所成身,具足六十支分梵音语,

十力功德周遍圆满意,天中胜天仁王祈垂念。

佛以广大慈悲近摄受,极剧三苦摧残之众生,

为欲二利所愿如意成,而发无上殊胜菩提心。

我亦乃至等空众生尽,不贪自利寂乐之享受,

依于利他如饰胜意行,从而趣入三有之大城。

所有生世慧藏唯一父,文殊勇士欢喜而摄受,

由从普贤行愿品所说,如海菩萨行愿皆圆满。

未来导师九百九十六,于此刹中示现成佛时,

恒时随行愿成胜弟子,愿获广弘事业威猛力。

一切贤劣业系众有情,此生命终往生极乐刹,

获得无量光佛语授记,智悲力之威势愿圆满。

无垢圣教兴盛常住世,无偏众生享受胜利乐,

意中所愿恒时唯有此,祈赐谛语加持成办之,

祈愿一切众生生存因,圆满四德宝藏皆成就,

遍寻不得违逆与衰败,善妙光照三地增吉祥。

 

如是于中土金刚座,菩提树庄严之世尊法座前,阿旺罗珠宗美口述,愿诸佛菩萨加持如是成就。弟子索达吉由录音立成文字,并亦如是发愿。善矣!

 

铁马年九月初十

 

 

《愿海精髓》文字不多,但流传得非常广。后来我去世界各国传法时,发现许多佛教道场都念这个来发愿、回向,足见大菩萨的愿力不可思议。

 

当法王诵出该愿文最后的结文时,让我写下“三藏法师堪布索达吉”,但我认为头衔太大,记录时改成了“弟子索达吉”。法王调侃我说:“让别人记录时,我没有提头衔,人家也会主动加上。可你倒好,我让你写,你都不写。”

 

之后,法王朝拜了释迦牟尼佛的脚印。佛陀脚印有真品也有仿品,我们有幸拜见了真品,并用一些黄布将其拓下来,带了回来。

 

 

在菩提伽耶期间,除了每天朝拜附近的圣地,法王早晚只要有时间,就会到正觉塔前念《普贤行愿品》。有时还会带我们一边转绕正觉塔,一边大声念诵《普贤行愿品》的一偈:“清净一切善业力,摧灭一切烦恼力,降伏一切诸魔力,圆满普贤诸行力。”

 

印度非常热,法王胃口不是很好,加上之前的行程太辛苦,体重减轻了二三十斤。法王开玩笑说:“现在我已经很瘦了,不需要别人搀扶也可以自己走路,甚至还能磕头。”所以,在转绕正觉塔时,法王走得特别轻快,我们随行人员见了也很开心。我跟随上师这么多年,那是上师最瘦的时期,胳膊都非常细,但仍然很健康。

 

 

有一次,法王在菩提树下,召集我们陪同人员说:“将来,我会在此地成佛,佛号光明吉祥如来。谁愿意和我一起弘法利生?”所有人都欢喜踊跃地举手报名。法王微笑着说:“缘起非常好!愿力是不可思议的,今天你们在这里发愿,当我成佛时,将成为我的首批眷属。即使你们在轮回幻化城里暂时会感受一些苦乐,最后也定会集聚于此,与我共享大乘妙法。”

 

法王在菩提伽耶住了五天。因为这里是最重要的佛教圣地,以后能不能再来也很难说,所以,我觉得不能浪费这个机会,白天有空就去正觉塔前念《普贤行愿品》,并转绕附近的圣殿;晚上待法王休息后,又去正觉塔前发愿、转绕、礼拜。

 

菩提伽耶于晚上11点锁门。我一直在里面念经发愿,没有出去。如果困了,就靠着墙睡几分钟,醒了赶紧继续用功。在那五天里,除了最后一晚因为第二天要出发,我怕时间来不及而没有过去,其余每晚都是这样度过的。

 

那时的我非常精进,对佛陀和上师的信心特别足,用了自己所有的时间、精力去发愿。在半夜,我一边念释迦牟尼佛圣号,一边转绕佛塔,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声音。有时候想起佛陀的恩德,我泣不成声,然后跑去菩提树下或是佛陀脚印那里,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那种信心真的很强烈。

 

菩提伽耶的蚊子特别多,我被咬得浑身是包,密密麻麻,脸上也都布满了。当时有一个来自泰国的朝圣队,统一穿着白色衣服,晚上也住在那里。他们每人有一个蚊帐式的帐篷,我看了特别羡慕。

 

菩提伽耶很早就会开门,我来得及赶回去侍候法王起床。因为晚上太精进了,白天有点没精神,但即便如此,我也很开心。上师看到我满身蚊子包,甚至眼皮被叮得都睁不开了,对我的信心非常赞叹,也曾公开表扬过,有时还会打趣我道:“昨天被蚊子咬得怎么样?”

 

那几天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之前的行程都是没日没夜地赶路,难得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用来好好发愿。如果将来有因缘,我真的很想再去那里,修一遍加行,念一百遍《普贤行愿品》和《真实名经》……

 

这方面自己有很多想法。当年我在菩提伽耶时,看到许多藏民在那里发愿,晚上就住在附近,白天带点干粮,一整天都在磕头或念经。这样的修行让我特别羡慕。

 

那个年代,去菩提伽耶的汉族人较少。现在,那里每年都会举行各种法会,朝觐的汉族人数不断增加。在我看来,其他圣地虽然也很重要,但若能去菩提伽耶,应该是最殊胜的。毕竟,它是释迦牟尼佛成佛的地方。

 

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对释迦牟尼佛有坚定的信心。随法王朝拜菩提伽耶之后,这种信心更加强烈。后来法王在佛学院传讲了《释迦牟尼佛广传》,每每提及佛陀的大慈大悲,法王经常哭得无法自已,这个场景很触动我。十几年前,我住院时被下病危通知,所以用剩下的时间翻译了《释迦牟尼佛广传》。没想到,依靠对佛陀的信心,我由危转安,一直活到了现在。

 

1990年10月30日

 

上午,法王来到了菩提伽耶的正觉塔( Mahabodhi Temple),塔内供有释迦牟尼佛的等身像。

 

根据历史记载,在2500多年前,工匠之神毗首羯摩熔化了天界五宝和人间五宝,塑造了佛陀的8岁、12岁、25岁等身像,佛陀对其亲自开光,并授记这三尊像与自己无二无别。其中,佛陀25岁的等身像就供奉在此塔之内。

 

当然,对于这尊佛像的来历有不同说法。13世纪的藏地大智者觉顿·如比绕智在《说菩提伽耶·庄严之花》中记载【26】:佛陀涅槃100年后,王舍城有一位120岁的匝色婆罗门女,她20岁时在佛陀面前受过居士戒,是当时唯一亲眼见过佛的人。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信仰外道,小儿子对佛陀有信心。他们经常辩论内道和外道谁更殊胜,但始终得不到答案。后来,母亲让他们去北部的雪山,询问那里的大自在天。他们千辛万苦到了雪山,看到大自在天在供养五百阿罗汉。他们问了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困惑的问题,大自在天回答:“如果只想获得善趣安乐,可以选择外道;如果还想获得解脱,则应该选择佛教。”

 

【26】这个故事,与恰译师去印度朝圣后所记录的故事,在个别细节上略有出入,但大致情节都一样。

 

三个儿子回去后,都成为了佛教徒,并发愿要为佛陀造像。大儿子模仿佛陀的等身像,在王舍城造了一尊佛像。二儿子在鹿野苑造了一尊持说法手印的佛像。小儿子准备在菩提伽耶造佛像。这时,有人在梦中告诉他:尼连河边的沙子底下藏有造像原料——檀香木,如果让七位清净的婆罗门女把檀香木和各种珍宝堆在菩提树下,密封起来不让人看到,七天后,将自然化现出一尊与佛陀无别的佛像。

 

小儿子来到尼连河边,把睡在沙子上的牛赶走后,挖到了檀香木。他按照梦中指示,将所有东西放在菩提树下,虔诚地等待七天的圆满。

 

到了第六天,母亲来对他说:“今晚我就要死了。除了我以外,没人见过佛。所以,这尊佛像是否像佛陀,只有我知道。你去打开封印,让我看看。”

 

小儿子不得不打开封印。只见一尊佛像已然形成,佛像的身体、发髻、眼睛、耳朵等部位的种种相好无不具足,令人见而生喜。母亲仔细观察后说:“佛陀的身体真的让人百看不厌!我当时看不清佛的发髻,但是佛像的发髻很清晰;佛陀身上有金光,但佛像没有;佛陀有行住坐卧四种威仪,但佛像做不到;佛陀能亲自说法,但佛像无法开口。此外,这尊佛像和佛陀一模一样。”

 

但遗憾的是,由于七天时间未满,佛像头发的右旋纹路和一个小脚趾没有形成完整。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也提到这尊佛像非人类所造,但所描述的情节与此略有不同:当年,僧众为了在菩提伽耶修造佛像,招募了很长时间的工匠,但没人敢来应聘。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婆罗门,说自己擅长修佛像。当问到他需要什么时,他说只要香泥就够了,但是在造像期间,必须关闭门窗,只留下一盏灯照明,六个月后才能开门。僧众同意了他的要求。

 

剩下四天时间就满六个月时,一些僧人感到好奇,偷偷打开门进行窥视。结果,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尊佛像,相好具足宛若真佛,唯剩右乳没有涂好。这时,僧人们才知道这位婆罗门不是凡人,后悔莫及,殷切地进行忏悔、祈祷。当天晚上,一个清净的沙门梦见了婆罗门。婆罗门告诉他自己是弥勒菩萨,因为担心工匠无法揣测佛陀真容,所以亲自来塑造佛像,并解释了佛像触地手印的来历。

 

尽管这两个故事的情节不同,但都承认这尊佛像与佛陀真身无别。若以信心朝拜、发愿,如睹世尊真容,将得到不可思议的加持。

 

安放这尊佛像的正觉塔,有些史料说是那个小儿子所造,也有说是阿育王所造。但不管是谁建造的,我们今天看到的正觉塔,应该不是它原来的样子。

 

根登群培在《印度圣迹》中记录:“在一千多年前,正觉塔遭受过一次破坏,后来被摩揭陀国的施主修复了。六百多年前,它又遭受了第二次损坏,后由缅甸的佛教徒作了修缮。”如今的正觉塔,据说就是十二三世纪时缅甸国王所修,塔高53米,四面刻有佛像佛龛,佛塔外观九层,内部仅有两层。有史料记载,拉萨大昭寺的觉沃佛以前就供在第二层,后来外道入侵时,佛像被扔了出去,后来被人保护并辗转流传至汉地,最后被文成公主带到了藏地。

 

但是,根登群培在书中并未记录正觉塔还遭受过第三次更大的磨难:13世纪,伊斯兰军队入侵印度。为了保护正觉塔和佛陀等身像,僧人们连夜用土将其掩埋,伪装成一个小山包,此塔才得以幸免。它在地下沉睡了六百多年后,英国考古学家亚历山大·卡宁厄姆( Alexander Cunningham)根据《大唐西域记》的描述,1861年发现了正觉塔的所在地,并对其进行了重新挖掘,震惊世界。

 

必须提到的是,这位考古学家还根据《大唐西域记》提供的信息,利用25年时间,发现并挖掘出鹿野苑、蓝毗尼、拘尸那罗、那烂陀寺、祇树给孤独园等圣地的遗址。作为一名佛教徒,我谨向这位考古学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正觉塔被发现并修复后,一段时间内曾被印度教所占用。根登群培在《印度圣迹》中写道:“塔内除了供有佛陀的等身像,还新修了一些印度教殿堂,用血肉供奉大自在天。当时,一个叫法护的居士心生不忍,为了夺回佛教圣地的保护权,他通过法律手段提出上诉,结果不幸被害。”20世纪初,斯里兰卡佛教徒达摩波罗( Dharmapala)在印度复兴佛教时,多次呼吁各国佛教徒支持收回菩提伽耶的运动。最后,经由全印度会议委员会和比哈尔之印度教徒大会居间调停,决定由印度教和佛教共同管理菩提伽耶。

 

法王在顶礼了佛陀的等身像后,沉默良久,神情凝重,仿佛在回忆什么。塔内的香灯师看法王气度非凡、异于常人,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对法王非常有信心,特地给我们留很长时间在那里发愿,并送给法王一大根菩提树的粗壮树枝,以及许多菩提叶——在印度,当地政府对菩提树保护甚严。许多人为了得到一片菩提叶,经常在树下等很长时间,一旦树叶随风飘落,无数人就一哄而抢。法王得到菩提叶之后,私下分绐了我们一些,我们每个人都如获至宝。

 

香灯师对我也很好。有一次我去朝拜后,他送给我一件完整的等身佛法衣和一个供在佛像前的钵盂。当时法衣特别难以得到,我非常开心。回来时行李超重,又舍不得放弃,很矛盾,最后还是想方设法带了回来。

 

当天,法王在转绕正觉塔时,还朝礼了塔旁一尊被称为“说话度母”的佛像。昔日阿底峡尊者在绕正觉塔时,这尊度母像对他说:“如果你想迅速成佛,修菩提心是最快的途径。”由此而得名。当法王看到这位“说话度母”时,立即将手中的红宝石念珠挂在佛像的脖子上作为供养。下午再去转绕时,念珠就不见了,我们以为被路人拿走了。

 

稀奇的是,三年后的一个早晨,法王在喇荣的家中突然发现了这条念珠。其中原委,法王给我讲了一些,但现在有点记不清了。

 

1990年10月31日

 

法王朝礼了清凉尸陀林(Durgashri),它位于菩提伽耶以东数公里处,印度人称之为“德噶希日”。法王带我们念了《断法仪轨》,并做了一些发愿。

 

当年莲师放弃王位后,直接来到这里修行,并摄受了无量空行、非人。但如今这里找不到任何遗迹,只有很多大石头零星分布着,一些树木长在周围。如果不了解这段历史,许多人可能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27】

 

【27】也有人认为,历史上的清凉尸陀林不在这里,而在另一个地方。

 

在不远处的山腰上,有一个山洞,是印度八十四大成就者之夏瓦日面见本尊玛哈嘎拉的地方。洞口有一棵檀香树,据说是玛哈嘎拉的魂树。莲师也在这里修行过12年。法王去那里作了礼拜并发愿。

 

1990年11月1日

 

印度的尼连禅河(Niranjana),在菩提伽耶以东,其附近是佛陀六年苦行的地方。这条河是恒河的支流,在雨季,河水会淹没两岸的村庄、田野;在枯水季,它会干涸成一片沙滩,人们只能从三四十米宽的河床,联想到它昔日的气势不凡。

 

法王去时,河水比较丰沛。我们的车底盘很高,可以直接开到河的对岸。

 

在佛陀苦行的地方,有一棵菩提树,后人在树下修了一个法座。法王到了那里之后,给大家讲起佛陀苦行的经历,说:“佛陀在共同所化众生面前,示现了六年苦行,终获大彻大悟。作为佛陀的追随者,我们也应该为求正法,不惧任何苦行。在修行中遇到任何磨难,都要有坚强的毅力。”

 

 

法王在菩提树下入定了很长时间。之后,带大家一起念了《普贤行愿品》。

 

离尼连禅河不远,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那里有牧羊女供佛的塑像。法王向所有人讲了这个故事,并念了一些比较短的愿文。

 

之后,我们朝拜了河岸上的其他圣迹,并做了发愿。

 

当时,法王还以开取伏藏的形式,得到了佛陀苦行时的一件物品,但我们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也没有觉察到。回到佛学院后,有一次法王在僧众面前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器皿,像一个杯子,说:“我前一段时间去尼连禅河时,在树林中得到了它。这也许是佛陀苦行时喝水的东西。”然后,法王将水倒入器皿,给身边的许多人喝。相信老道友都记得这一幕。

 

1990年11月2日

 

在正觉塔东北侧的院墙外,有一个著名的哈哈笑尸陀林,周围环绕着许多小佛塔。尽管已荒废了很长时间,但身处其中,仍然有一种威猛的感觉。有人说,把自己的头发埋在这个尸陀林中,将净除罪业而不堕恶趣,所以我们剪了一些头发并放在那里。

 

旁边有一个小房子。我走进去,看到一块刻着坛城图案的石头,纹理不是很清晰。根据藏地文献,这是桑吉益西大师制作的时轮金刚坛城。这间小房子在当地很出名,许多人都前来朝拜。

 

当天恰好是藏历十五号,法王带我们在菩提伽耶的菩提树下,念了很长时间的《普贤行愿品》,并做了会供。参加活动的人比较多,有随行法王的人,也有附近的藏人。

 

菩提伽耶是千佛成道的圣地,因此,我在这里请了一些易于携带的小佛像,其中一尊保存至今。此外,我们还拓印了一些佛陀的脚印,并将它们带回去当作很珍贵的加持物。

 

1990年11月3日

 

早晨,我们离开了菩提伽耶,驱车前往70多公里外的灵鹫山(Gridhrakuta)。

 

我坐在车上,依依不舍地看着正觉塔,看着它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为止。我合掌一次又一次地祈祷,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再来朝拜这个佛陀证悟的圣地。但是从那以后已经三十年了,我没有机会再去朝拜。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实际上,朝拜诸佛菩萨、高僧大德加持的圣地,以及礼拜佛像、佛塔、佛经等三宝所依,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些殊胜对境会给我们带来一种特殊的感染力。在朝圣过程中,如果用非常真诚的信心、恭敬心、欢喜心祈祷和发愿,自然会得到上师三宝的加持,使大悲心、菩提心、无二慧等功德不断增上。因此,我很珍惜这次的朝圣机会,每一站都非常认真地朝拜、发愿,没有任何散乱和懒惰。

 

之后,我们到了灵鹫山。灵鹫山附近有一个大山洞,当地人说这是第一次结集三藏的地方。但是,它并不是以大迦叶为首的上座部的结集之处——七叶窟,可能是大众部结集的地方吧。

 

法王朝拜了这个山洞。一位印度人说,有授记说将来会有大德在这里开取伏藏,法王应该就是这位大德。但法王没有对此特别关注,只是带我们在这里发了愿。当时,洞壁突然流下了甘露,法王用手接着喝了一些,然后抹到了头上,并且让我们也喝了。后来我听说,这个山洞以前从来没有水,以后也没有过。

 

然后,法王来到灵鹫山。灵鹫山是座不太陡峭的小山丘,山上草木丛生,有许多岩石。有一段路无法通车,法王下车走了一会儿。当天太阳特别强烈,好像要把人烤熟了一样。休息时,法王坐在一个地方,对所有人说:“灵鹫山是佛陀第二转法轮的圣地。我们可以来到这里,是很有福报的。第二转法轮的主要教义,是大、中、小《般若经》;而以显义、隐义的方式诠释《般若经》的,分别是中观、现观。今天没有太多时间谈论这个,我就给大家传一下《心经》吧。”然后,法王背着念了《心经》的传承,还念了一个《般若愿文》( 不知道当时传的是哪个《般若愿文》的传承) ,并带大家共诵《普贤行愿品》。

 

发愿过后,法王说:“六世达赖来到这里时,看到山上满是经书。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光明,真正现前了‘佛陀无涅槃,佛法无隐没’的境界。你们去山顶吧,我就不去了。佛经说,佛陀在山上传法时,不喜欢爬山的比丘经常受伤。我今天会不会绊倒也不知道,所以在山下发愿就可以。如果你们脚力不错,可以上去转转,但不要拖延太久,今天还有许多地方要去朝拜。”

 

佛陀在灵鹫山传过《法华经》《般若经》《稻秆经》等,但是具体在哪里传了哪部法,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请了一位藏族导游,在爬了一段山路后,他指着一块大石头说:“这就是佛陀转法轮的地方。”我们在那里简单发了愿,拍了几张照片,担心上师一直在等,就尽快下山了。

 

一路上,许多人都在卖念珠,说是用当地菩提树的果实制成的,而且不太贵。我买了十几串,带回藏地送给道友当礼物。

 

然后,法王继续赶路。在去王舍城的路上,看到了佛陀居住多年的一座山,叫加桑山。我们远远地做了礼拜、发愿。

 

之后,到了竹林精舍( Venuvana)。它是频婆娑罗王为佛陀建造的,佛陀住了很长时间。这里有个池塘,据说佛陀曾在其中沐浴,加持很大。法王和我们在这里做了象征性的沐浴,洗了洗脸、手、脚等,念了一个短愿文。

 

接着,法王去了七叶窟(Saptaparni Cave)。这是佛陀涅槃后第一次结集三藏的地方。从这里开始,佛法正式以文字的方式传播出去。法王给我们念了《三十五佛忏悔文》的传承,并简要介绍了第一次结集的过程,以及频婆娑罗王、阿阔世王的一些故事。

 

晚上住在那烂陀附近。

 

1990年11月4日

 

在古印度,佛教达到最鼎盛时,有那烂陀寺、戒香寺、飞行寺三个最高的佛教中心。

 

那烂陀寺( Nalanda University),由帝日王于5世纪建成,后来屡加扩建,成为一个规模宏大的佛教道场。它有超过九百万卷的藏书,龙树、月称、圣天、寂天、无著、世亲、陈那、法称、莲师、静命、贝若扎那、玄奘、义净等大德都在那里修学过,曾有上万僧人聚集于此。在7世纪,它是全印度瞩目的大乘佛教中心。12世纪,被伊斯兰军队占领并一炬烧毁,其藏书持续焚烧了六个月。如今,那烂陀寺只有废墟。当考古学家在20世纪初挖掘该遗址时,发现它的面积为100万平方米。

 

距离那烂陀寺约11公里处,是飞行寺(Odantapuri)。它也被称为“欧丹达布梨”。这是一个重要的密宗佛教道场。它建于公元8世纪,由波罗王朝的国王达磨波罗建造,是仅次于那烂陀寺的印度第二古老大学。根据西藏文献,昔日有多达12000名学子到这里求学。帝洛巴、那若巴曾住锡于此,阿底峡在这里跟法护学《大毗婆沙论》十二年,玛尔巴和阿底峡在寺内也曾多次见过。12世纪末,就像那烂陀寺的命运一样,飞行寺也被伊斯兰军队摧毁。

 

在飞行寺200多公里外,是超戒寺(Vikramashila)。它被藏传佛教称为“戒香寺”,是国王达磨波罗于8世纪所建。这位国王为佛教做出了巨大贡献,他先在那烂陀附近建了飞行寺,继而又建超戒寺,其规模胜过那烂陀寺。超戒寺在400多年中受历代国王保护,共有一百多个僧院、六处研究院,四方的每个大门都有一位护门班智达,接受来自各方的问难、辩论或挑战。13世纪初,伊斯兰教军队烧毁了印度仅存的佛教中心超戒寺,标志着佛教在印度本土宣告绝迹。

 

这三个伟大的寺院,藏地大德在著作中经常提到,对它们的名字我们耳熟能详,所以在安排朝圣时,法王很想去朝拜。然而,多方打听之下,当地人说只有那烂陀寺可供瞻礼,而超戒寺被淹没在帕格尔布尔附近的河中,遗址已不可寻;飞行寺被摧毁后,也找不到具体位置。因此,我们不得不改变计划,只去了那烂陀寺。

 

当法王到达那烂陀寺时,看到昔日辉煌的佛教重镇,只剩下一片废墟,特别伤感。法王站在一片空地上,给大家讲述了那烂陀大德的无上法恩,并念了那烂陀五百班智达共造的《文殊礼赞》传承,还带大家发了愿。

 

我抚摸着那里的残垣断壁,转绕着大大小小殿堂的遗址、僧众寮房的地基,不禁涌出浓浓的悲伤。想起曾经在这里求学的龙树、月称等圣者,不知道废墟中是否有他们的住处,于是我蹲在地上用手挖,挖到了一块古旧的瓦罐碎片,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用过的,就把它带回来了。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为了找到飞行寺和超戒寺,我还询问了印度的学者,并查阅了很多资料。但是,由于印度不太重视历史记录,因此很难在这方面找到特别可靠的依据。

 

后来,在根登群培的书中,我发现了《玛尔巴上师全集》的一段文字,有助于确定飞行寺的位置。书中说飞行寺位于一座山上,山顶的形状很奇特,向西藏方向倾斜。原因是:玛尔巴在给米拉日巴传法后,又去了一趟印度的飞行寺,向上师那若巴求取更殊胜的密法。有一次,他请上师传授迁识夺舍法,上师问他为什么求这个法,他说:“我有一个弟子,名叫闻喜(即米拉日巴),是他得到空行母的授记和指点,想求这个法。”听了这话,那若巴双手合掌,赞叹道:“北方黑暗处,如日照雪山,名为闻喜者,顶礼彼尊者。”然后闭目向西藏俯首并点头三次。此时,山和树也一同俯首点头三次。直到现在,这座山和树木的顶部,仍然向西藏微微弯曲。

 

如今,据说在比哈尔谢里夫(Bihar Sharif)车站以西,有一座扁平的石山,离那烂陀寺不远,应该是飞行寺的所在地。近代一位藏族学者去朝拜时,那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只有一条小路。在过去,伊斯兰教占领了印度的佛教寺院之后,要么彻底摧毁,要么变成埋葬尸体的地方。时至今日,飞行寺仍由外道管辖,埋葬信徒的尸体,不允许外人朝拜。那位学者透过门缝偷偷往里看,发现中央大殿的附近有坟墓,坟墓上覆盖着伊斯兰教的绿色旗帜,附近还有寺庙的一些遗迹。

 

后来,我通过卫星地图,在比哈尔谢里夫,果然找到了一个扁平石山一巴里帕哈里山( Bari Pahari),海拔约100米。山上有一处像是寺庙的废墟,大殿位置的中央有个巨大的坟墓,据说是穆斯林国王马利克·易卜拉欣·瓦亚之墓。根据这些细节,估计这里就是飞行寺的所在地。

 

至于另一座寺院——超戒寺的位置,在根登群培的游记中不是特别明显,当地的藏族人也不知道。后来我了解到,近年来印度学者在帕戈尔布尔(Bhagalpur)附近发现了它。超戒寺在印度被称为布扎玛希拉(Vikramshila),它位于印度东北部,在帕格尔布尔东北偏东的恒河岸边,以前有许多强盗,普通人很难到达。但现在人们可以去朝拜,据说印度政府打算修复它。

 

法王在世时,非常重视飞行寺和超戒寺,经常向我们提起:飞行寺是印度的密法道场,被外道彻底摧毁后,该寺许多僧人将密法带到了藏地;国王赤松德赞在建造桑耶寺时,跟莲师和静命论师商量,将其根据飞行寺的布局进行修建【29】,阿底峡尊者来西藏之前,曾担任超戒寺的住持……所以去印度时,没有因缘朝拜那两处圣地,对法王来说是一大遗憾。

 

【29】建有经藏传规之大坛城、律藏传规之经堂、论藏传规之须弥山及四大部洲日月等象征建筑。

 

当天,法王离开那烂陀寺之后,驱车前往300多公里外的瓦拉纳西(Varanasi)。途中路过一片大草原,当地人介绍这是广严城。法王下车后看了一下,没有逗留太久,也没有发愿。后来我才了解到,佛经中的广严城不在那里,而是在印度的另一个地方。

 

晚上,我们住在鹿野苑( Sarnath Deer Park)附近。

 

1990年11月5日

 

鹿野苑是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的圣地,也是解脱智慧在世界上最早开启的地方。阿育王曾在这里建造了佛陀的纪念塔,但100多年前,瓦拉纳西的一个恶臣将其破坏,到目前为止,只有少数遗迹存留。

 

历史上,佛教被外道摧毁后,一度在印度堙没了几百年。在这期间,耆那教的信徒们还在鹿野苑修过殿堂,并将周围的佛教圣地变成了猪圈。那时候的鹿野苑,很难找到佛陀转法轮的遗迹。

 

19世纪末,斯里兰卡居士达摩波罗来到鹿野苑,克服重重困难,建造了佛教寺院。同时,他从斯里兰卡迎请出家众前往印度,重建僧团,开创了印度佛教的后弘时期。鹿野苑还有一棵高大的菩提树,是他从菩提伽耶的菩提树上折枝移植的。后来,他在鹿野苑的寺院出家,并圆寂于此。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佛教徒,人们在鹿野苑建造了他的雕像。

 

当年我们去印度朝圣时,无论去哪个佛教圣地,都能听到“达摩波罗”的名字和他保护圣地的行为。回到藏地后,法王还在课堂上讲过他全力护持佛教的感人故事。

 

那天,法王到了鹿野苑后,第一个地方就是直接去佛陀的初转法轮处。那里有后人建造的一组塑像:佛陀以说法手印传法,五比丘在一旁恭敬聆听。整个场景非常生动。附近还有佛陀传法的法座,我们在那里念了《普贤行愿品》发愿。当时有许多藏族信徒闻名而来,法王给大家讲了佛陀初转法轮的故事,并做了一些简单开示。

 

之后,在当地人的推荐下,法王参观了鹿野苑历史博物馆。博物馆的大部分藏品,都是穆斯林摧毁佛教圣地后所留下的残缺佛像。其中,阿育王在鹿野苑所立的石柱特别有名。石柱高约12.8米,柱身已断裂,但柱头保存完好。柱头上有四只狮子,背靠背,面向四方。据说石狮背上原本驮着代表佛法的法轮,但已经遗失。印度国徽上的图案,就是石柱上的这四只狮子。

 

下午,法王转绕了达美克佛塔(Dhamek Stupa)。这是鹿野苑最大、最引人注目的建筑。塔高43米,直径28米,是圆筒形二层建筑物。在过去的历史中,鹿野苑的所有建筑都被穆斯林破坏殆尽,但这座塔却很幸运地保存了下来,属留存极少的阿育王时期建筑。

 

法王转绕佛塔之后,应瓦拉纳西高等研修中央学院的邀请,给该校师生传授了“文殊智慧勇识”灌顶,并讲了佛陀初转法轮的四圣谛教言。法王提醒他们,作为一所世间学校,若要探索万法的真相,应结合科学来研究佛教的奥秘。

 

这时,突然天现祥云,就像一条条白色哈达延伸至四方。法王高兴地说:“我在佛陀初转法轮的圣地讲法,出现了这样的祥云,缘起很吉祥。虽然我现在眼睛不好,几乎看不清文字,但依此看来,我将来还需要继续转法轮。”后来法王回到佛学院,打算修建大经堂。在规划地勘的第一天,法王召集有关人员商议时,天空中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祥云。法王告诉大家,这是我们应该不断弘扬佛法的缘起。

 

当天,我拍了很多照片。晚上回去后,法王批评我:“去圣地应该以发愿为主,不是以观光为主。你不要经常拍照,否则,就像《莲苑歌舞》中所说:为了旅游而朝拜神山,为了享乐而住在静处,这些表面的行善,没有任何意义!”

 

看到上师显得不高兴,我特别害怕,在上师面前哭着忏悔。但从第二天上师的语气来看,上师并没有生气,反而对我更加慈爱。也许依靠上师的这种示现,消除了我未来传法的许多违缘。30多年来,我弘扬佛法一直比较顺利,这应该是上师赐予的最大加持。

 

不管怎么样,后来朝拜几个圣地时,我收起了相机。一段时间内,一张照片都不敢拍。我心里觉得:如果上师不高兴,拍这些有什么用呢?

 

1990年11月6日

 

早上7点从瓦拉纳西出发,经过200多公里,下午3点多,到了拘尸那罗( Kushinagar)。

 

拘尸那罗是佛陀的涅槃地。法王到达之后,立即前往佛陀最后传法的地方。然而,由于历史的变迁,佛陀涅槃时的娑罗双树已经消失。只有后人象征性地种了两棵娑罗树,树龄约有二三十年。

 

离这儿不远,有一棵不太高的树,据说是佛陀宣讲《涅槃经》之处。法王告诉所有人,当佛陀接近涅槃时,先传讲了《时轮金刚》,之后是《涅槃经》,然后在娑罗双树下示寂。《涅槃经》是佛陀最后讲的一部经典,所以,法王在这棵树下念了一些短的发愿文。

 

法王还说:“拘尸那罗跟其他圣地不同,这是佛陀最后传法的地方,也是度化最后一个众生的地方。佛陀在涅槃前对阿难说:‘我马上要离开人间了,你有什么问题应该尽快问。’但阿难因为特别伤心,泣不成声再加上魔王作梗,使他没有听清楚,所以错过了这个机会。本来戒律的开遮持犯在后世可随顺当地做一些开许,但他没有问。”

 

 

然后,法王去了大涅槃寺(Nirvana temple)。寺内有一尊巨大的佛涅槃石像,虽然这是后人所雕,但佛陀的神态慈悲安详,宛如在世。法王靠近佛像的上半身,一边磕头一边含着泪说:“佛陀入灭是为了向众生展示无常。佛陀涅槃之前,把法衣拉下来露出上身,告诉阿难等人:‘诸比丘请看,一切有为法是无常。’这是佛陀的最后一次教导。”

 

当时法王显得特别伤心,泪流满面地说:“大慈大悲的佛陀,他的色身在具有常执的众生面前已示现隐没。对娑婆世界的众生而言,光明的太阳已落入了西山,我们所有众生在黑暗中多么可怜!”之后非常悲伤地念了《普贤行愿品》。

 

我跪在法王的旁边,看着佛陀涅槃像,不知不觉被带到了佛陀涅槃的现场,感受非常强烈。后来,我问了其他去朝拜的人,他们似乎没有这种感觉。

 

法王的朝圣,确实不同于世人旅游。一般人来到这些圣地,只是拍拍照片、看看风景、听听历史故事。而法王的心与佛陀连在一起,佛陀的慈悲和智慧深深植根于他的骨髓,融入他的修行和生活。因此,依靠法王的巨大加持,我瞬间回到了过去的佛陀时代。

 

从大涅槃寺出来,太阳快要落山了。旁边是一座白色的大涅槃塔,法王带我们做了转绕。

 

大约一公里外有佛陀的荼毗塔(Mukutbandhan-Chaitya),是佛陀荼毗后八大国王分舍利的地方。在记忆中,法王没有去,我去那边转了几圈很快就回来了。

 

当离开拘尸那罗时,天完全黑了。天气特别闷热,我的心情也很沉重,觉得心中的太阳已经消失了。黑夜中,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人生中的另一次“太阳”隐没:当法王还在世时,每次出去都会带我,只有一次没有带,结果就是最后一次。那次,法王下山去成都看病,我在居士林目送他的车渐行渐远,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上师。那天法王的笑容,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法王的色身;“莫舍己道、勿扰他心”,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法王的声音。后来在喇荣,看着法王法体荼毗的火焰,我仿佛被无边黑暗吞没。如今,我只有把法王的骨舍利戴在脖子上,当作心中的太阳。

 

当然,无论是佛陀还是上师,色身虽已融入法界,但他们的法身——佛法,比色身更重要。因此,我要以利益众生为终极目标,把佛法以闻思修的方式一直弘扬下去。这样,他们的智慧身永远不会消失。

 

1990年11月7日

 

早上7点,离开了拘尸那罗,然后坐车319公里,于下午5点到达舍卫城(Sravasti)。

 

舍卫城是佛陀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前后加起来总共待过25年。《楞严经》《阿含经》《大宝积经》《阿弥陀经》《金刚经》等佛经,就是佛陀在这里宣说的。

 

舍利子、目犍连、迦叶、五比丘、十六阿罗汉等比丘,也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因此,舍卫城在佛教中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法王去朝拜的地方,主要是佛陀住过的四个房舍。其中一个被称为犍陀俱提精舍( Gandhakuti),位于祇园精舍一带,这是佛陀传讲《阿弥陀经》的地方。

 

在精舍附近,有一棵印度最古老的菩提树,树枝被一些桩子支撑着。据说这棵树是阿难因为怀念佛陀,请目犍连尊者从菩提伽耶的菩提树取下一个枝丫带回来,再由给孤独长者亲自种下,因为这棵树与阿难有关,因此,它也被称为“阿难菩提树”。法王在菩提树旁边做了开示,之后念了《普贤行愿品》发愿。

 

然后,我们去朝拜了指鬘悔改证果处、给孤独长者故宅、提婆达多陷入地狱的大坑。还有一个地方,是佛陀去忉利天为母说法的升天之处,但我们没有过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下。

 

本来,法王想要去佛陀从忉利天降临人间的地方——劫比那国(今桑伽施),但它离得比较远,因为时间紧,实在没办法。据说那里是一座小山,山上有殿堂,野鹿、孔雀等动物很多。当地人说,它的环境非常舒服,站在山上,似乎离天特别近,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加持。

 

当天,我们朝拜完所有的圣地后,天都黑了。晚上住在附近的地方。

 

 

 

目录

 

 

1990年9月10日

 

从加尔各答登上飞往不丹的飞机。飞机不是很大,但是乘务员非常友好,笑容很亲切,见到出家人会恭敬合掌。

 

在飞机上,我们听到有人介绍说,不丹的帕罗机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之一。因为不丹的平地很少,机场只能位于被群峰环抱的山谷中,周围的山高约5500米。机场的形状就像一个口袋,飞行基本上是依据目测,所以只能在白天升降。全球只有八名飞行员可以在这个机场降落。

 

在我的印象中,不丹只有一架飞机。印度前总理尼赫鲁1958年去不丹时,只能骑马。贝诺法王早年去不丹时,只坐过不丹唯一的汽车。这次法王去,好在还有一架飞机。经过一个多小时、800多公里的航程,我们穿过山脉到达了帕罗机场。

 

当法王下飞机时,受到不丹王室的隆重欢迎。之后,乘车直接前往祈楚寺(藏文译, KyichuLhakhang)。

 

祈楚寺离机场不远。它是松赞干布建造的108座寺庙之一,也是不丹王室举行庆典的重要场所。寺院的建筑是双重寺庙结构,第一座寺庙由松赞干布于638年建造,第二座寺庙是第四代不丹国王的母亲,阿禧格桑·却登旺楚建于1968年,风格与第一座寺庙相同。

 

当天,祈楚寺正在举行祈福大法会。法王被顶果钦哲仁波切迎请到第一座寺庙,两人坐在妙高法座上,太后、王妃和其他人坐在下方,共修仪轨为不丹祈福。

 

在此期间,法王应顶果钦哲仁波切的请求,为他本人和太后、王妃等赐予“忿怒莲师”、 “项袋金刚橛” 灌顶,并传授《文殊大圆满》。

 

据说从那天起,顶果钦哲仁波切将《忿怒莲师仪轨》放在他的课颂集中,每天观修从不间断,直到圆寂。他说,这个法对遣除修行中的魔障有很大帮助。

 

之后,法王住在离祈楚寺不远的欧拉唐宾馆(藏文译,Olathang Hotel)。

 

该宾馆位于一座山上,不丹王室用来招待贵宾。建筑风格古朴、简约,庭院非常洁净,柏树和松树茂密参天,山上空气清新甜美,使人倍感舒适。

 

 

那时,我比较精进,每天晚上都会背书。夜幕降临时,我来到宾馆的花园,惊讶地看到树木散发出各种光芒,这是我从未在藏地见过的奇观。仔细观察发现,树丛中藏着许多小灯正在发光。借着这种美妙的灯光,我边散步边背书,不时有虫鸣鸟叫传来,那一夜令人难忘。

 

1990年9 月11日

 

法王来到祈楚寺。进入寺庙参拜佛像后,法王被邀请到第二座寺庙迎接外宾的佛堂中,不丹国王晋美·森格旺秋正在那里恭候。

 

当不丹国王见到法王时,恭敬地献上了白色的哈达,法王回赠他了黄色的哈达。随后,他们两人共坐在长榻上,我们陪同人员和王妃大臣坐在左右两列。当时,我真的很想拍照记录下这一刻,但又觉得有点唐突,不得不放弃这个主意。

 

不丹国王说,法王可以来不丹,举国上下感到非常荣幸。法王在不丹的所有旅程,都可以由他安排,祈请法王为不丹的佛法兴盛、消除灾祸、国泰民安赐予加持。法王慈悲地点头应允,并做了一些佛法开示和重要授记。

 

在谈话中,不丹国王提到了藏文化的历史和重要性,并一再强调必须继续保留藏族的优良传统。

 

在这一点上,不丹实际上做得很好。自古以来,它的独特传统并没有太大改变。例如,就信仰而言,从国王到平民,他们都信仰大乘佛教。甚至王室也手持念珠,并且对高僧大德和三宝所依极为虔诚。在穿着方面,不丹男子被禁止穿长裤。他们一律宽衣肥袖,上半身穿着传统的长袍,下半身是及膝裙和长筒袜。除王妃外,任何女人的头发均不得超过一定长度。国王更是注意仪表,他通常使用黄色披单,其他人只能使用白色或红色,而不会上下错乱。如今,许多国家盲目追求先进和时尚,并将其传统视为过时而抛弃。相反,不丹强调保护其民族传统的确值得学习。

 

不丹国王虽然是一个国家的君主,却没有任何傲慢的气势,他的言行举止温和谦逊,又不失高贵优雅。他深得人民的爱戴和支持。多年后,他还主动取消了君主的世袭制度,并促进了议会民主,这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他说:“我可以努力做一个爱民的国王,但我不能保证不丹世世代代都有好国王。为了不丹人民的长期幸福,我们必须促进民主。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

 

当天,法王与不丹国王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交谈,气氛非常轻松。回到住处后,法王让我把他对不丹国王的教言立成文字,然后派人送去王宫。

 

那段文字,现收在《法王全集》里。翻译过来是:

 

远来新客歌

 

总集诸佛一事业,坚勇摧毁浊世衰,

莲师持明传承汝,君王恒时得庇护。

国王威望比天高,民众自在安居业,

普行甚深大乘法,法兴国度令神往。

皑皑雪山妙庄严,苦乐友伴不恒坚,

水神肩负之光芒,长久照耀成汪洋。

三皈总集莲师法,本尊金刚橛依修,

能招悉地云彩伴,巍峨雪山永恒坚。

依昔强力他缘起,命主方能竞争命,

文殊意幻君汝外,人间难得余皈处。

噶举教法金幢顶,系上宁玛如意宝,

发起至上威神力,法政增如上弦月。

愿依无欺三宝谛,自之殊胜净心力,

此域自然普美妙,灭诸违缘皆吉祥!

 

具轮王七宝数之此颂,于松赞干布所建之祈楚寺会晤不丹国王及其眷属时,阿旺罗珠宗美心中浮现,索达吉堪布立成文字。愿增吉祥!

 

十七胜生周铁马年七月二十二日

 

此文大意是:不丹国王让人们奉行大乘深法、崇尚佛教,实在令人敬佩。然而,外缘不可预测,假如受到邻国的威胁,若一心修持“忿怒莲师”,必将使国政稳如磐石。如果有人以往昔的恶愿伺机谋害国王,唯有文殊意化身的人间如意宝才能救护。在将来,国王应该持撑噶举派的金幢,并镶上宁玛派的宝顶,这样可使国政、佛法如上弦月般日益增上。

 

后来,不丹的危机迅速解除。近年来,它已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这可能与当年的因缘也有一定关系吧。

 

1990年9月12日

 

不丹的虎穴(Taktshang),被称为“巴卓达仓”,是莲师骑着母虎降伏恶魔的山洞。当莲师完成了在藏地的所有事业并准备前往罗刹洲时,他来到这里以多吉卓罗的形象调伏恶魔,然后在山洞里修行了三个月,并埋了许多伏藏。这个圣地的加持是巨大的,如果以信心朝拜,可以消除生活或修行中的违缘和魔障。

 

当天,法王已准备好朝拜虎穴。此前在印度时,由于天气非常炎热,法王穿着很少的衣服,僧装下只有内衣、内裙,或薄薄的红色嘎让。但是在不丹,气候相对凉爽,虎穴在海拔3000米左右,山上比较冷,法王换上了略厚的紫色嘎让。

 

虎穴位于悬崖上。1692年,在山洞附近建造了一座寺庙,即今天的虎穴寺。从山脚到虎穴寺,最快的速度是两个小时,普通人大约需要三个小时。上山的路很难走。当地人可以用马把朝圣者送上程,但只有一半路程,其余的只能自己爬。如果体力不支,也可以选择坐人力轿。考虑到法王的年龄和身体状况,不丹王室专门安排了一顶黄色的人力轿和数十名年轻有力的轿夫。

 

虎穴寺的管理非常严格。寺内不留宿外人,也不允许在外面搭帐篷。每天下午,管理人员将要求所有游客离开。但是,由于不丹王室已与虎穴寺交代法王可住在寺内,因此,我们不用赶时间,可以不疾不徐地上去。

 

山上的风景很美,或是铺满鲜花的山坡,或是陡峭险峻的悬崖,或是青翠高耸的森林……我欣赏着美丽的风景,呼吸着山间的空气,一路走来,感到非常开心。同行的几个不丹人脸上都挂着简单的笑容,尽管语言不通,但当我们眼神接触时,都会互相微笑并感到非常自在。

 

在这条路上,法王几次停下来体息,并没有说太多话。我一直都在观察法王的表情,他看起来情绪激动似乎安住在一种境界中。当他从山脚下出发时,嘴唇一直在动,不知道在念什么。实际上,每当法王进入莲师圣地时,就会与往常的状态有所不同,这也是伏藏大师的特征。

 

我们花了三四个小时才到达虎穴。

 

已经是下午了。法王甚至连饭都没吃,就来到虎穴旁边的一个小山洞,直接坐在洞口,让我们所有人离开。我们在远一点的地方等着。大约20分钟后,听到法王轻轻咳嗽,示意我们可以过去。

 

之后,法王来到了虎穴。虎穴在悬崖上,看上去有些危险,但是当我们进入山洞时,它非常宽敞,可容纳数十人。洞里供奉着一尊骑虎的忿怒莲师像。据说这尊像非常神奇,当它在普纳卡宗修造时,开口说自己不属于普纳卡宗,应该送到虎穴寺。当虎穴寺在一次火灾时,只有这尊像完好无损,被认为是奇迹。

 

法王一踏入山洞,便开始祈祷并发愿。在这个时候,不仅法王的状态不寻常,而且即便是我,也有一种强烈的觉受。想到莲师在此修行我却无缘得见,想到今生有幸跟随如莲师般的上师来这里发愿,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这里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包围着我,与去其他地方的感觉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儿,法王从觉性中流露出意伏藏——

 

莲师多吉卓罗修法·成就一切事业

 

那莫革日班玛黑日嘎雅!

顶礼忿怒莲师!

 

于此,无戏论之行者首先皈依、发心……

 

器情清净普贤佛母界,普明大悲普贤佛父坛,

双运胜子大乐菩提心,紫黑吽字形相空中现,

放光行持二利复回摄。明观主尊莲师卓吾罗,

红褐一面二臂睁三目,红黄须发眉毛竖上空,

牙关紧咬利齿雪山中,暴风骤雹令鬼魅冤魂,

五蕴网罟消融于法界。右手天铁金刚挥空中,

微小怒尊霹雳降敌头,左手擎起天铁橛之顶,

熊熊炽燃烈火幻化轮,能害魔众无遗焚成灰。

极怖傲然有孕母虎上,双足叉开大力士步姿。

圆满息业装束白内衣,圆满增业装束著法衣,

圆满怀业装束披紫氅,圆诛业装头鬘斜挎肩,

忿怒悍然威猛之身相。彼之头顶莲月层积上,

三传上师加持虹光绕,中间之处四续六续部,

本尊会众悉地雨云布,下方之处三境空行母,

空乐赤光散收明耀耀,周围三部一切护法众,

黑风呼啸成办四事业。一切平等一味一智性,

起现遍布虚空幻网相,本来誓言本智无有二,

显现空乐广大界庄严。主尊眷属普皆传吽声,

一切显现变成吽形相,一切声响变成吽音声,

一切知念等性吽本性,无有希忧执著境界诵:

吽吽吽……

 

结座诸吽融本尊,眷属收于主尊心,

主尊唯一手印身,明净稳固皆齐全。

平时威仪当行持。萨玛雅!

 

释迦比丘勒西桑波我,佩有清净戒慧之装饰,

唯一成办弘法利生业。本想甚深真义藏心中,

莲师谛实语及愿力强,部分密语不由脱口出。

我虽已成众深地伏藏,广大密意伏藏之法主,

弘扬深法法器难得故,当舍随意多言之戏论。

祈愿未来多吉土美匝,开取此法弘法利有情。

 

此甚深地伏藏《集善逝之卓罗广修法》中《身坛城略修》,是朝拜忿怒莲师多吉卓罗无余降伏魔与冤魂之圣地——不丹巴卓达仓山洞(虎穴)时,经空行表示劝请,为利众生而立成文字。愿成为无余摧毁弘法利生违缘障碍之因,愿增吉祥!

 

十七胜生周铁马年七月二十三日

 

当我帮忙记录时,法王讲得比较快,就像平时念经一样。但是我可以跟上法王的语速,并在短时间内写下来。

 

写完之后,法王的神态开始恢复,似乎很放松。

 

晚上,我们住在虎穴寺。这座寺庙与虎穴相连。寺内的建筑格局完全取决于山势,没有做过大规模的平整,所以有些地方凹凸曲折。他们为法王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并为我们随行人员安排了住宿。

 

 

我们在这里待了两天。在此期间,还朝拜过无垢光尊者的一颗牙齿。它用蓝色缎子包裹着,一位喇嘛说它非常珍贵,通常不对外展示。法王带我们在这颗牙齿前发愿,并用它给我们做了加持。

 

1990年9月13日

 

法王给我们传授了新取的伏藏“莲师多吉卓罗修法”,并要求大家按照仪轨念修“吽”字十万遍。

 

我将近一天都待在虎穴内,以禁语的方式念咒并祈祷莲师。过去,帕丹巴桑吉、玛吉拉准、米拉日巴、龙钦巴、唐东嘉波等前辈大德都在虎穴中修过高深密法,因此,这是一个特别的圣地。当天,我一直处在莲师的加持、莲师的智慧中,包括早年所认识的一些境界,也可以安住其中。那时虎穴的游客不多,环境更适合修行。

 

在座间,我们朝拜了虎穴附近的一些圣地。例如,华吉桑给和益西措嘉空行母闭关25天的地方、华吉桑给的遗塔,以及长寿洞等一些山洞。附近有一个瀑布,据说是由莲师扯断的念珠形成的。因为它是莲师亲自加持的地方,所以我喝了一点水,还带回一些土。

 

后来,法王对我们说:“本来,在我的境现中,护法交给我《莲师善逝总集广修法》有九大函。但由于此伏藏的法主不在场,加上一些因缘没有具足,所以我只取了甚深的意伏藏,没有取广大的地伏藏。这也很好,此法暂时伏藏起来的话,可以利益不丹的未来众生。今生我暂时不开取,留待下世再取出。”

 

这个法的加持非常大。当年,我随法王朝圣得到的四个法——“莲师多吉卓罗修法”“项袋金刚橛”“莲师略传”“愿海精髓”,从获得之日起一直在修持,三十年来,从未间断过。

 

也许有些人不了解伏藏,并认为这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伏藏是莲师为后人留下珍贵的法宝。莲师将其隐藏在悬崖、湖泊、虚空等处,并清楚地授记何人将于何时何地取出。这样,佛法就不会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而被破坏。

 

藏传佛教的许多经续,都是伏藏大师这样开取的。如果没有专门研究,这种现象不容易理解。在西方,许多科研团队在研究伏藏后,对得出的结论感到非常惊讶。

 

当然,伏藏并不容易获得。在历史上,许多伏藏大师为开取一个伏藏,不得不翻山越岭,历尽千辛万苦。法王前往不丹时,最重要的目的也是开取伏藏。时机成熟后,有些伏藏必须开取,有些则可以暂时不取。但是,为了不违背护法的交代,法王仍然取了一个简单的仪轨。

 

令人惊奇的是,法王对自己所取的每个意伏藏,包括“文殊大圆满”“文殊智慧勇识”“项袋金刚橛”“莲师猛修仪轨【17】”“莲师多吉卓罗修法”,以及法王撰写的与麦彭仁波切修法有关的灌顶和仪轨,无论过了多长时间,都可以倒背如流,就像日常课诵一样熟悉。如果是普通人造论,几年后它的内容就被忘记了,但法王完全不是这样。后来,他在加拿大的哈利法克斯灌顶时,都是背着念出仪轨的。看到这些现象,我深刻地体会到:所谓的意伏藏,不是以分别念随意写的,而是在广大无边的智慧海中,以不变金刚陀罗尼印持的。

 

【17】此伏藏是法王在桑耶青浦所取。

 

1990年9月14日

 

当天,法王将离开虎穴。在下山之前,他来到了最初打坐的那个小山洞,并留下一条哈达。我们不知道此举的密意,只是猜测法王没有开取的伏藏,也许是埋在那里。

 

下山时,法王还是乘坐人力轿。但是,下山比上山困难得多。如果山路过于陡峭,坐在轿子上会向前倾斜,人很容易滑落下来。尽管前排轿夫个子高,后排的个子矮,稍微平衡一点,但一些山路又窄又滑,他们走得特别快,让人看着都紧张。

 

当地人安慰我,说这条路似乎很危险,但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跌落过悬崖。即便如此,当我看着摇摇晃晃的轿子时,仍然有些不安。如果山路特别难走,法王还会下轿,让人搀扶着走一会儿……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山脚。我松了一口气,回头望着那陡峭而漫长的山路,暗想重返人间的感觉真好。

 

 

下午,回到了欧拉唐宾馆。利用法王的体息时间,我们去了周围的村庄。我认为来不丹应该买些纪念礼物,但是逛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发现特别合适的,只买了几支圆珠笔。

 

不丹也被称为“雷龙之国”,可以在大街小巷看到龙的各种图案,甚至连碗上都有。更稀有的是,很多房屋的墙壁上描绘着阳具,男男女女在它面前走来走去,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当然,这背后有着神奇的历史。

 

不丹人的生活相对清贫,但他们的欲望并不强烈,给人的感觉是知足、淡定且对佛教非常虔诚。不丹的社会管理是政教合一。行政长官和大喇嘛通常在同一栋楼里工作,他们双方有着不同的分工,一边管世俗秩序,一边管精神信仰。这种建筑通常被称为“宗”,每个县都有一个宗,是当地最大的寺庙。但是,也有些寺庙没有行政功能,仅用于朝拜和修行,这就是所谓的“拉康”,例如虎穴寺。

 

1990年9月15日

 

应不丹许多在家信众的祈请,法王来到虎穴寺山脚下的冉唐嘎传法。这个地方经常举办大型法会,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树木,中间有大片平整的草地。

 

 

因为他们听不懂法王的藏语,所以安排了一个不丹人担任翻译。在听法时,每个人非常认真。

 

我发现不丹在家人都穿着民族服装。男人披着白色的披单,穿着及膝长袍(帼),里面是件白色衬衣,袖子折在袍子的外面。女人穿着长裙(旗拉)。他们不带垫子,在地上盘腿而坐,就像藏族的听法方式一样。

 

 

不丹的传统习俗,在过去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但是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游客踏上不丹,许多原有的习俗也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并且越来越西化。特别,是不丹的语言主要是英语。从国王到小商贩,都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旅馆、路标、车站用英文标记,年轻人喜欢在西方学习。因此,不丹语是否会慢慢消失,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尽管许多人希望保留不丹的信仰和传统,但在全球化时代,这种愿望恐怕很难实现。就像大洪水袭来时,每个角落都难以逃脱,只不过时间有早有晚而已。

 

在传法之后,法王前往不丹的首都廷布。晚上住在根噶秋林宾馆。

 

1990年9月16日

 

法王在根噶秋林宾馆会见了一些当地人。其中一位是不丹僧人,他不懂藏语。他请翻译告诉法王:紫玛护法神经常降临在他身上,但是这个过程使他非常痛苦。他希望法王能够加持并阻止护法神的到来。

 

法王说:“我必须观察一下。如果真的是紫玛护法神,这对弘法利生是有益的,不能制止;如果不是紫玛护法神,而是非人附体,那我也有办法。稍后再看吧。”

 

法王给了这位僧人一条哈达,以此缘起,他突然降神了。当时,他的神态很不寻常,眼睛不停转动,口中嘶嘶作响,身体开始舞动。我们没有任何准备,看到这种情景,感到非常惊讶。

 

僧人不懂藏语,但是当他降神时,可以用藏语直接与法王交流,口音有点像康巴语与卫藏语混合。他谈到了他【18】以前的故事,并特别提到了他在班达霍地的经历。

 

【18】指紫玛护法神。

 

法王问:“你认识我吗?”

 

他说:“当然认识。我们许多世都在一起弘法。”

 

法王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有点悲伤,然后安住了一会儿。

 

之后,紫玛护法神说:“两天后您去布姆唐( Bumthang)时,请一定要到我的护法殿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面谈。现在我该走了。”

 

然后僧人昏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他醒了过来,神态恢复如初。

 

法王告诉他:“这是真正的紫玛护法神,不能阻止。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些加持品,帮助你打开身脉,减轻降神时的痛苦。”僧人非常感激,法王也为他做了些加持。

 

这个僧人有20多岁,身体很瘦,鼻子很高,脸有些长。他平常的行为比较寂静,讲话有些慢,但是一降神就神情大变,声音非常急促,姿态非常威猛,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1990年9月17日

 

布姆唐,是不丹的二十个宗【19】之一,拥有许多古老的寺庙和莲师圣地。我们一大早从廷布出发,前往那里。

 

【19】宗:不丹的“宗”,在藏语中是“县”的意思。

 

当天要坐车200多公里。因为路上有山体滑坡,山路很窄,所以晚上11点多到了通萨宗,住在旅行客栈( Tourism Council Guest House)。法王也特别疲倦。

 

虽然通萨宗不大,但夜景却很美。从山上望去,每家每户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就像闪烁的群星散落在地上。如今在喇荣,每当我晚上下课回去时,看着山上的木屋和灯光,常常会想起那个夜晚。

 

1990年9月18日

 

清晨,在光明梦境中,法王看到了紫玛护法神手下的四大将领,带着铺天盖地的眷属,浩浩荡荡从布姆唐来迎接自己。当紫玛护法神即将出现时,索顿喇嘛去敲法王的门,打断了梦。

 

事后,索顿喇嘛一脸懊恼地告诉我们:“我今天犯了个大错误!但是没有办法,昨天已定好了出发时间,该吃早餐时,我在门外等了很久,也没听到法王起来,所以才敲了门……会不会破坏什么缘起呀?”

 

早餐后,法王出发前叮嘱大家:“这次,紫玛护法神肯定会来迎接,我们一定要去他的殿堂。此外,今天路上可能会有一些违缘,需要念一些莲师除障法。”

 

当穿越蒙地时,法王的境界中突然出现了前世的景象。法王对我们说:“当我前世是丹哲意吾布美【20】时,曾与格萨尔王一起带兵来蒙地降伏象翅国王,一些非人从中作梗,制造各种违缘。今天,我重新踏上这片土地,这些非人定会心怀报复加以阻挠,因此要倍加提防。”

 

【20】丹哲意吾布美:格萨尔王的大臣。

 

不出所料,法王刚说完不久,突然乌云滚滚,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紧接着电闪雷鸣,冰雹急速降下,山上的泥石流滚滚而来,我们的车很快被包围了。这条路几乎被堵住了。

 

法王立即示现威猛相,厉声高唱金刚歌,并念诵降伏咒。结果,黑云一下子散开了,天空变晴,冰雹消失,泥石流停止,所有恐怖场面都消失了。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很难想象它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但可惜的是,法王自然流露的金刚歌,因为情况非常紧急,我们没有来得及记录。

 

之后,车子顺利地开了过去。快到布姆唐时,经过一座吉嘎啦山,法王在山坡上休息了一会儿,说要念个护法,大家就在那里供了护法。随行的不丹僧人带来了一些当地美食,我们享用了简单的午餐。山上的风景很美,我的心情很好,法王看上去也很高兴。

 

到达布姆唐后,法王直接前往一个名为齐姆龙【21】的伏藏圣地。由于无法通车,当地尼玛隆寺的僧众用人力轿抬法王过去。这个轿子比去虎穴的更舒适,并且可以遮阳。法王一路上非常高兴,尤其是怀中的小狗,开心地东看西瞧,似乎在欣赏美景。

 

【21】齐姆龙:意为水泉谷。

 

我有时会帮大家抬一下轿子,有时会和当地人一起去探路,前前后后非常忙碌。齐姆龙很远,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到达。但是那里的风景特别美,如传说中的香巴拉。我到了以后,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看到如此迷人的景色,所有疲惫都一扫而光了。如果我有机会再去不丹,还是很想去那里。

 

齐姆龙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布满了好似梵文的字样,法王说这是空行文字。昔日伏藏大师龙声金刚授记,法王将在这里开取伏藏。但是,当法王来到这里时,表情不像那天去虎穴一样,似乎没有要取伏藏的意思。当地人非常希望法王能够取伏藏,还故意创造了一些缘起。但伏藏并不是靠造作就能取出的。

 

附近有一座殿堂,供奉着伏藏大师酿·尼玛沃日。法王朝拜时,看到了酿·尼玛沃日亲手做的木制金刚橛。法王将其拿在手中,顿时流露出意伏藏“八大法行略修仪轨”。我立即记录在纸上。

 

记下来后,法王将这张纸放在自己的嘎乌盒中,说此法三年之内不能公开。但是三年后,当我问法王能否公开时,法王说因缘还不成熟。

 

然后,我们离开那里,继续赶路。经过解脱洲(Tharpaling)时,据说无垢光尊者在那里修行、弘法多年,并在山顶撰写和传授过《七宝藏》,那里还有他建造的一座寺庙。法王很想去朝拜,但是车开不过去,只能步行,而且行程紧。法王不得不放弃,远远地朝那个方向做了礼拜、发愿。

 

晚上,到达布姆唐的旺地秋林( Wangdicholing)。我们在那住了两个晚上。

 

1990年9月19日

 

布姆唐有很多寺院,彼此之间相距不远,最远的只有几十公里。这些寺院很古老,非常有加持力。看到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圣地,尽管从廷布赶来一路很辛苦,但我们感到非常值得。

 

法王的第一站是古杰寺(Kurjey Lhakhang)。该寺是由印度国王在8世纪建造的。莲师在这里闭过关。当他身体向后靠时,陷进了岩石里,留下了整个身体的印记,“古杰寺”以此而得名【22】。《七品祈祷文》也有这样的描述;“南方蒙卡岩上遗身影,为利吐蕃而留廿五相,佛陀教法弘扬于十方,唯一本尊有情之怙主。祈祷殊胜慈悲之尊主,祈祷邬金莲花生大士。”

 

【22】古(hur)的意思是身,杰(jey)的意思是印记,古杰是莲花生大士的身印所在处。

 

古杰寺由三座庙宇组成。后山有一棵高大的柏树,据说是由莲师的手杖形成的。法王来到寺内,向每一处圣迹敬献了哈达,并带我们念了《普贤行愿品》发愿。

 

当地人以为法王要在莲师身影处取伏藏,但法王没有这个打算,只是说:“我答应过紫玛护法神,所以要去他的殿堂。”然后,法王去了古老的紫玛护法殿,念了很长时间的护法仪轨。我与法王一起做了祈祷,并向护法像献上哈达。

 

 

然后,法王去了淡心寺(Tamshing Goemba)。这座寺庙是伏藏大师贝玛朗巴于1501年建造的。贝玛朗巴是莲师授记的五大伏藏王之一,他前世是无垢光尊者,并用无垢光尊者的八大名号造过一个《无垢光尊者祈祷文》,至今在藏地仍广为流传。他在建造淡心寺时,据说有无量空行母前来帮忙,所以主殿的莲师像目光往上、嘴带微笑,就是目送空行母飞去。

 

在内堂的过道上,供奉着贝玛朗巴亲手制造的“赎罪衣”。这件衣服是铸铁的,重约25公斤。据说如果身披此衣,转绕大殿三圈,可以消除三世的罪业。法王穿上它,磕了三个头,然后转绕了大殿三圈。

 

我也一边忏悔,一边穿上了沉重的铁衣。但是,由于时间不够,上师很快就会离开,我只能象征性披一下,没有时间去转绕。

 

每次法王外出,无论去哪里,都有很多人。考虑到上师的安全,我的心一直在上师身上,密切关注上师的一举一动,因此去许多圣地只是走马观花,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发愿和参拜。

 

当法王来到一个圣地,我会立即考虑下一站的事情:车到了没有?如果人太多,从哪个通道出去?下站的路通不通?法王怎么吃饭?住宿安排得如何?……许多事情会在我心中盘旋。有时法王正在朝拜时,我还会出去看看。

 

法王朝拜完一个地方后,通常会迅速离开,赶往下一站。作为法王身边的侍者,我不敢有丝毫大意,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否则很容易把“主人”弄丢。

 

尽管不丹这边也在负责法王的行程,但他们天性洒脱、做事随性,不会提前写下所有的时间表,在习惯方面与我们不同。因此,法王出行的方方面面,我还是会自己预先考虑。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我现在出去传法时,对周围事物的敏感度与其他人不同。“下一站的情况如何?哪些人还没吃饭?……”无论是自己的事还是别人的事,我都会事先考虑和安排,不会到了现场才开始准备。

 

当天,在朝拜两个寺院之后,已经是黄昏了。看天色有点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法王就去了附近的圣湖——门巴措(Membartsho)。

 

门巴措,也被称为“燃烧湖”,是贝玛朗巴取莲师伏藏的地方。贝玛朗巴所取的伏藏,在藏地非常著名,但是当年他在世时,无数人质疑他的能力和伏藏的真实性。有一次,他取伏藏之前,在此湖边举起燃烧的油灯发愿:“如果我是真正的伏藏师,希望油灯不会熄灭,如果我不是,那就淹死在湖里。”说完纵身跳入湖中。不久之后,当他从湖中出来时,手里拿着伏藏莲师像与宝箧,油灯丝毫无损地在燃烧。从那以后,这个湖被认为是不丹最神圣的地方之一。

 

1990年9月20日

 

上午,法王去朝拜贾贝寺(Jambay Lhakhang)。它也是松赞干布修造的108座寺院之一,建于659年。莲师曾在这里禅修,并请一位国王做了修缮。寺庙的规模很小,壁画斑驳,门槛的铁皮磨光,大殿的地板是老木头,到处都有岁月的痕迹。往昔,许多大成就者都来过贾贝寺,因此,这里的佛殿佛像,甚至每一个微尘中,都有不可思议的加持。

 

主殿供奉着寺内最大的弥勒菩萨,两侧有巨型的菩萨、护法和空行。当法王向弥勒菩萨抛哈达时,哈达嗖地一下就飞过去了,稳稳地落在弥勒菩萨手中。随后法王带我们跪下发愿。

 

和上师一起发愿,让我感觉无比幸福。作为随从虽然有很多事要忙前忙后,艰辛不为人所知,但无论多么累,内心的喜悦都无法抑制。遗憾的是,那次朝拜的时间太短了,如果将来有机会,我真的很想再去那里,用更多的时间来顶礼、发愿。

 

中午,法王离开了布姆唐,前往旺杜波德朗宗的冈当密宗法林(, Gangtey Monastery)。途中,许多不丹人站在路边给我们供斋,希望得到法王的加持。

 

法王坐下休息时,紫玛护法神的降神喇嘛也来了。他以普通人的身份,请法王传授“缘起除障法”灌顶。法王同意后,他当场就降神了。在灌顶时,我和紫玛护法神坐在一起,身体的感应非常强烈。他一直在认真聆听,并重复上师念的灌顶偈,但与常人不同的是,他不停转动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眨过。在此过程中,我还收到了来自紫玛护法神的信息,他以意念跟我沟通:“我们今天一起灌顶,以后就是最亲密的金刚道友了。你将来的弘法利生事业,我一定会鼎力护助…”

 

灌顶结束后,紫玛护法神非常高兴,并对法王的未来作了一些授记:

 

1.圆满所有行程后,法王最好返回藏地。法王的弘法事业主要在藏地,不适合在印度停留太长时间。否则,有些人会嫉妒并准备制造违缘。

 

2.我们本来计划去新德里的敏珠林寺。他再三叮嘱这次千万不能去,如果去了,会出一些事情。

 

3.过两天返回印度后,我们将再次去南卓林。他说不会有违缘,贝诺法王与法王如意宝有很多大愿要共同实现。

 

4.我们回藏地时,计划经过香港中转。他说没问题,如果有需要,在紧急关头呼唤他,他会立即赶来相助。

 

原本还有几件事情想问他,比如,为法王长久住世要做些什么、我是否要去敏珠林寺。但紫玛护法神似很忙,授记之后说:“我必须走了。”然后,降神的喇嘛就倒下了。

 

过了一会儿,喇嘛清醒过来,非常感激法王的加持,说这次降神没有以前那么痛苦。

 

不知道这位喇嘛是否还在世。据说,后来不丹国家遇到重要事情时也会请教他。

 

此前,我对紫玛护法神就很有信心。在那之后,我一直祈祷并供养他,从未间断。无论是我个人修行还是外出弘法,包括去其他国家时,在关键时刻他都非常灵验,而且常常出现许多稀有之相。但这些都是保密的,没有必要说。

 

晩上,我们住在冈当密宗法林。这是贝玛朗巴的传承弟子建造的寺院。

 

1990年9月21日

 

清晨,法王从觉性海中流露出紫玛护法神的祈祷仪轨——

 

紫玛护法神仪轨·怀诛电索

 

于此陈设食子、血肉等,以“讷哲班匝昂革夏匝”勾招怨魔,以“萨瓦夏吽玛绕雅啪达”降伏,以“让扬康嗡啊吽”加持。

 

 

呼唤西方红凶境,凶神恶煞之命主,

携同眷属一切众,降临此入所设座。

西拉哲班匝萨玛雅匝萨玛雅地叉蓝

 

 

本体无漏之智慧,形相降伏诸怨魔,

骨肉堆积高如山,血液汇聚如大海。

复有种种余神馐,亲眼可见诸供品,

满足紫玛护神意,满足四部将土意,

满足天龙八部意,忏悔所失违誓言。

祈愿如母爱其子,垂念我等师徒眷,

无碍速成所嘱托,息增怀诛诸事业。

 

于南方蒙卡岩附近之波塘吉祥源地,夜叉战神王(紫玛护法神)在我为有些具信弟子传授“缘起除障法”灌顶时,承诺成办所嘱托之事业。次日,于班朗寺吉祥冈当密宗法林,依靠细微觉受引发,阿旺罗珠宗美口述,南珠堪布立成文字。愿增吉祥!

 

十七胜生周铁马年八月三日

 

之后,法王给冈当密宗法林的僧众传授灌顶,做了简单的开示,并为佛殿开了光。

 

至此,布姆唐的朝圣已经圆满。当天,法王乘车回到廷布,晚上住在根噶秋林。

 

 

1990年9月22日-9月23日

 

法王朝拜了不丹国家纪念塔(National Memorial Chorten),并带我们在塔下发愿。不丹王室还请法王做了简单的开光仪式。

 

国家纪念塔是第三代不丹国王在听列诺布仁波切(第二世敦珠法王的长子)指导下建造的。国王于1972年去世,该塔在1974年建成,所以,这座塔具有纪念已故国王、纪念世界和平与繁荣的双重意义。塔内有许多珍贵的佛像和壁画,以及普巴金刚等密宗本尊的坛城。不丹人经常在塔前转绕或者磕大头,以忏悔罪业。如今,它已成为不丹的标志性建筑,凡是去不丹的人,通常都会去转绕它。

 

经过近半个月的朝圣,我们的不丹之行即将圆满。虽然还有一些圣地没有去,包括莲师、无垢光尊者和许多伏藏大师亲自加持的地方,但很想将来有机会再去朝拜。在不丹,我也没买什么纪念品,只买了一些具不丹特色的圆珠笔,并带回一些圣地的圣土和圣水。

 

这次来到不丹,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了莲师的不共加持,而且与紫玛护法神结上了不共的因缘。所以,当我离开时,即使已到达机场,也仍然依依不舍。

 

当然,不丹的男女老少也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他们就像我小时候身边的藏族人一样,非常简单、善良、真诚,脸上带着明亮而纯净的笑容。当我买东西时,他们会热情地带路,给人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不丹的出家人对上师三宝也很有信心,据说在许多圣地都有闭关修行者,主要是修持宁玛派和噶举派的法。(不丹的佛教传承,主要是这两大派系。因为历史原因,格鲁派在不丹境内没有。)

 

在不丹,全民信奉大乘佛教,依靠佛法的加持,人们生活得知足而快乐。只是,面对席卷当今世界每个角落的西方文化,他们的未来将面临什么,我有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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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所取修法,分为所断不善业、所行善业和一切业的自性三个方面来讲。

 

第一、所断不善业包括宣说所断不善业和宣说果。

 

尽管不善业无边无际,但从积业的侧面归纳,就是身三不善等十不善业。不善业的引发者是三毒,《中观宝鬘论》中说:“贪嗔痴及彼,所生即不善。”三毒是本性不善,它引生的业叫做相应不善。按照理论的讲法,不善业是由烦恼引发的心和心所;依照窍诀的观点而言,不善业是由烦恼引发的分别意念。在萌生烦恼时, 必然要依靠对境而起,依靠悦意的对境生起贪心,依靠不悦意的对境生起嗔心,依靠中等的对境生起痴心。

 

不善业的果有四种(,即异熟果、等流果、增上果和士用果)。

 

第二、所行善业,尽管所行的善业无边无际,但从积业的侧面归纳,就是身三善等十善业。善业的引发者,即是(《中观宝鬘论》中所说的:)“无有贪嗔痴,及彼生业善。”想到万万不可造十不善业,从此以后纵然遇到生命危难也不造十不善业,这种心念就是断十不善戒, 特殊的十善是指戒杀后救护生命等等。

 

善业的果报有四种(,即异熟果、等流果、增上果和士用果)。

 

在观修这样的不善业、善业时,必须要结合因果来思维。

 

第三、宣说一切业的自性,经中说:“众生之诸业,百劫不毁灭,因缘聚合时,其果定成熟。”业包括白业、黑业、黑白杂业三种,白业是指自始至终意乐和行为都是善,它的果报, 转生到天界、人间成为具大富享大乐者。黑业, 是指心念和行为都是不善的业,由此转生到具大痛苦的三恶趣。黑白杂业包括三种,一是心念是善、行为是恶的业,例如大悲商主杀了持短矛的俗人。假设没有私心杂念的牵涉,对菩萨来说,身体和语言的七不善业有开许的时候。二是心念是恶、行为是善的业,诸如,在发心时,由渴求谋取今世利益的心态驱使,行为上奉行善业。三是心、行相杂的业,也就是时而心念和行为都善、时而心念和行为都恶的业。它的果报,转生为四大部洲的人和零散而居的天人。

 

未造不会值遇,已造不会虚耗,业不会跟随着财物,只会跟随积业者。这样的业不成熟在地大上,不成熟在石头上,唯一成熟在心相续所摄的蕴上。业成熟的方式有顺现法受业(即现世现报)、顺次生受业和顺后受业三种。顺现法受业包括善恶两种,有关恶的果报,诸如尼洪国家被埋到地底;善的报应,诸如波斯匿王之女金刚的公案。顺次生受业,是指无间业。顺后受业,是指杀人杀马等的罪恶。

 

业不腐、不朽、不干、不耗。耗尽罪业的方式,要么感受报应而使其穷尽,要么通过具足包括菩提心在内的四种对治力忏悔罪业,这样一来,罪业会越来越减轻,就像依靠太阳能使雪减薄。如果菩萨相续中生起了菩提心,那么即使没有忏悔,罪业也会自然清净,就像太阳驱散黑暗一样。灭尽善业,也有善根灭尽的四种因。关于积业的基础,中观宗认为不存在积业的基础,他们说:在积业时灭为空性,后来受报时,是在空性中显现缘起而受报的;唯识宗认为积业的基础是阿赖耶;密宗承认,不清净的风心在不清净时,以六道的六个种子存在,作为沾染业的基础。

 

受报者,上至佛陀不会逾越,下至众生不会逾越,佛菩萨、弟子、持明众等都必然受业报。

 

有关造业轻重的情况,取决于三种发心, 恒常的发心、贪执的发心、无对治的发心。这三种发心在善业恶业两方面都是一样的。功德的对境包括福田、恩田和悲田,其中依靠三宝福田,行十善业和十不善业,功过更大。特别是在金刚乘中,上师是三宝总集的本体,所以依靠上师积善造罪,功过尤其显著。对于父母等恩田,对自己有恩有惠者,进行饶益和加害, 功德和罪过更大。再者,依靠病人和苦难者等悲田行善作恶,功过更重。

 

感受业报时间前后的顺序,如云:“业果何者重,何近何串习,何者先造作,首当成熟果。”

 

如果有人问:这样的善恶业的果报哪个要先感受呢?善业恶业哪个果报严重,就先感受那个,如果轻重程度相等,那么哪个靠近临终结生,要哪个先感受。如果距离临终结生远近也相同,那么以往串习力大的那个业要先感受。假设串习力方面也一模一样,那按照造业的顺序,哪个在前哪个先成熟。有关这些道理,我们一定要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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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7月12日

 

当天要从尼泊尔去往印度。一大早, 尼泊尔几个寺院的高僧大德及其僧俗弟子把我们送到了加德满都机场,这是尼泊尔唯一的国际机场。 临别之前,几位大德提议合影留念,法王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

 

 

我们乘坐的飞机,是尼泊尔航空公司的。机舱很小,条件不是很好,飞行中没有提供餐饮,只发了几块尼泊尔饼干。有人告诉我,尼泊尔飞机的质量较差,发生过几次空难事件。因此,当法王坐在这样的飞机上,我心里有点紧张。

 

好在一个多小时后,这架飞机安全抵达印度的德里机场。

 

飞机降落时, 我的心也随之落地了。终于来到佛陀的圣地了!之前各种各样的担忧、顾虑,如今一扫而光了。

 

刚下飞机,我看到印度的藏人代表和许多在家出家信众来隆重迎接法王。他们一一献上洁白的哈达。当我站在法王身边承侍时,发现印度哈达的质量特别好,与藏地的哈达不太一样。

 

法王坐在机场的椅子上,直视虚空。旁边人介绍一些事情时,法王只说了“哦哦”,此外没有什么反应。我们猜想:印度跟佛陀因缘深厚,会不会是法王有一些特殊境界,或是在忆念佛陀呢?

 

一段时间后, 法王恢复了常态,开始与所有人交谈,然后坐车前往下榻的宾馆。

 

印度的天气非常热,我坐在空调车里,将手伸出窗外,空气都是发烫的。但印度人似乎习以为常,他们戴着头盔,在烈日下骑着摩托车,非常自在,我忍不住感叹众生的业感太稀有。

 

印度没有特别好的宾馆。但法王的住处还不错,房间里有一个风扇。我们住的宾馆与法王的住处相隔一条街,没有风扇。大家不停地出汗,只能一直喝水。

 

我去印度之前,实际上在汉地也领教过所谓的酷热,近年来我还去过非洲,但从来都没有这么热。当时,我一边擦汗一边想:“过去很多藏地的求学者都热死在这里。他们所经历的,就是这么可怕的热吧。”

 

1990年7月13日

 

当天,法王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我们下午去给法王送饭时,法王告诉我们,他屋里的风扇声变成了赞叹文殊菩萨的偈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我把这个偈颂记录下来。它翻译成中文是:

 

文殊金刚尊,真诚而祈祷,

加持胜智慧,遍满我相续。

 

法王说:“这个文殊偈,加持肯定非常大,你们应尽量念诵。”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缘起,但感觉非常稀有,因此拼命地念。

 

到了晚上,法王交代我们,明天将去拜见顶果钦哲仁波切,需要提前准备一些东西。

 

回到住处后,我想:“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会晤,如此伟大的两位大德要见面了。如果不留下照片,那太可惜了。”因此,我把相机电池换成新的,装上了新胶卷,为闪光灯也充了电。

 

我跟随法王出门时,一刻都不敢懈怠:当法王与大德会面时,我要马上递哈达;当法王唱金刚歌时,我要立即录音;当法王吃药时,我要过去倒水;当些事情突然发生时,我要尽快记下来……

 

此外,一站行程圆满, 我还要提前考虑下一站,例如去哪里、要见谁、他们的身份是什么、要准备什么……关于一些行程的安排,相关联系人只告诉法王不愿对我们说,法王很累,我也不敢问。有时由于事先一无所知,会发生一些措手不及的情况。例如,当法王面见大德时,没有给法王准备哈达。

 

为了防止这种意外,我每天都会背很多东西,至少带一两条哈达。法王的腿脚不方便,我需要搀扶他老人家,有时候一边背着沉重的包一边小心翼翼扶着法王,这个过程还是很锻炼人。

 

每晚法王入睡后,我要考虑明天去哪里、可能会发生什么,然后去找人打听相关情况,或是想办法查一些资料。当时没有网络,认识的人也很少,其中艰难不足为人道。但是无论如何,由于准备工作比较充分,当我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时,基本上都可以应付,法王对我也比较满意。

 

那时,我身体健康,不感到疲倦。除了忙这些事以外,我有空就看华智仁波切的《现观总义》,还背了一些《现观》颂词,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1990年7月14日

 

上午9点,法王在不丹驻印度大使馆的别墅里,见到了顶果钦哲仁波切。仁波切坐在一张大床上,上半身没有衣服,脖子上有一大串嘎乌盒、天珠等加持物,特别醒目。我以为印度太热了,所以仁波切赤裸上身,但是,当我后来在不丹见到他时,他仍然没有穿上衣,我才意识到此举可能有甚深密意。

 

法王一进门,就对顶果钦哲仁波切进行顶礼。仁波切使劲劝阻道:“ 别顶礼!别顶礼!我的脚不好,不能站起来。”但是法王仍然磕了三个头。

 

此后,两位大德互献哈达,法王坐在仁波切旁边的椅子上。他们二位虽是初次见面,但就像熟悉的老朋友一样, 相谈甚欢。顶果钦哲仁波切询问法王从藏地到尼泊尔的旅途状况,法王对此进行了详细描述。之后,法王的妹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哈达,里面是一些藏人供养仁波切的钱。同时,法王本人也做了一些供养 。

 

这时,我拿出相机准备拍照。首先,我没有打开闪光灯拍了一张,法王没有说什么。 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暗,我认为效果可能不理想,所以打开闪光灯又拍一张,法王瞪了我一眼。但是,这张有其他人在镜头里,我仍然不满意,所以从另一个角度又拍了 一张。这时,法王显得有点不高兴,出声训斥道:“不是让你别拍了吗?你在做什么?”我收起相机,不敢造次。尽管挨了批评,但我仍然很高兴。这张历史性的照片已经被拍下来了,也算是给众生一个交代。

 

 

顶果钦哲仁波切问法王:“ 我写过一封信,劝请您为《大圆满愿文》造一个注释。不知道您是否写好了?”

 

法王恭敬地回答:“ 还没有。如果我翻阅很多资料后再写,倒是可以写很多,但这不是很有意义。我想通过祈祷,从觉性中无勤流露出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待。到目前为止,只显现了一个科判。此外,其他内容还没有出来。法王一边说,一边把准备好的科判用哈达包着供养给仁波切。

 

仁波切非常高兴,并再次祈请:“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造这个注释。”

 

法王点头说:“好的, 我尽量想办法。”

 

仁波切问:“ 大宝伏藏的灌顶、传承,您得到过没有?

 

法王说:“没有。我年轻的时候,觉得闻思非常重要,得灌顶、传承可以慢慢来。但后来出现了大的变动,许多高僧大德纷纷圆寂、离开,所以没有机会求到这个。我得到的灌顶、传承很少。”

 

法王还告诉仁波切:“我从小就对麦彭仁波切充满信心。通过长期祈祷,依靠麦彭仁波切的加持,我对大圆满有所证悟。从那时起,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弘法利生。”

 

仁波切听完之后,合掌道:“ 太好了!太好了!”

 

仁波切又问:“ 您取过某某伏藏吗?”

 

法王说:“还没有。 尽管我为此去过新龙,但因缘还不具足,我不得不暂时放弃。”

 

当时,顶果钦哲仁波切身边有一个年轻的西方僧人,我好奇地看了一眼,也没有特别在意。 后来,我2017年去欧洲演讲时,遇见了一位名叫马修.理查德的西方僧人,他是畅销书《僧侣与哲学家》的作者。原来,那个年轻侍者就是他。当年,他是顶果钦哲仁波切的英文翻译,我是法王如意宝的中文翻译;他的目光集中在法王身上,我的目光集中在仁波切身上,相互有过一面之缘。当我们28年后再次见面时,谈论起两位上师在过去相遇的场景、他们弘法利生的伟大事迹、我们给上师做侍者的经历……有很多共同语言。如今,我们都继承了自己上师的传承,尽己所能地弘法利生,虽然已不复往日年轻,但对上师的信心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老。

 

此外,据顶果钦哲仁波切的弟子回忆,当天法王离开后,他们在晚上问仁波切:“您认为晋美彭措法王是什么样的上师?

 

仁波切说:“是一位非常不可思议、 非常了不起的证悟者。”

 

弟子问:“他会不会造《大圆满愿文》的注释呢?

 

仁波切说:“这取决于众生的福报。如果这部注释造得出来,内容必定非常丰富,篇幅就像《如意宝藏论》《胜乘宝藏论》一样多,其价值与《七宝藏》等同。但我不知道众生有没有这个福报。”

 

有一位乌金多吉活佛也在场,他几天后邀请法王去他的寺院,所以请顶果钦哲仁波切为法王造一个住世祈祷文。仁波切立即一挥而就并交给他。

但遗憾的是,后来法王去他的寺院时,他正好去了西方弘法,并把祈祷文交给了其他人,我们当时没有看到。

 

1990年7月15日

 

法王前往下一站,昌迪加尔(Chandigarh),距新德里300多公里。我们本来打算乘飞机去,但飞机临时出故障,不得不换成汽车,很晚才到。

 

途中,我们特意吃了一顿印度餐。在尼泊尔的过去半个月里,我们一直住在宗囊寺,寺内僧人担心法王不习惯当地食物,基本上都做藏地饭菜,因此,我们不知道印度口味是什么样的。

 

第一次吃咖喱,我似乎并不排斥这种味道,后来在印度期间,还喜欢上了用咖喱煮的食物。但是,法王的饮食习惯相对清淡,除了油和盐,通常不吃葱蒜、辣椒、花椒,因此他只吃了一点咖喱饭,对印度菜很少下筷。

 

印度人吃饭用手抓,这与藏人的饮食习惯相似。所以,印度餐馆的条件再差,也有可以洗手的地方。人们饭前饭后都会洗手。吃饭时如果想喝水,没有杯子,只有一个长嘴茶壶,将水准确地倒入口中,不会沾到嘴唇。当地人都像这样喝水。

 

1990年7月16日

 

法王从昌迪加尔来到冈绕(藏文译, Kangra),当地寺院的僧众和信徒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世自在大师满面笑容,手捧吉祥哈达和释迦牟尼佛金像,迎接法王的光临。

 

下午,法王向世自在大师授予了两个灌顶,一个是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的“莲师除障法”,另一个是法王在尼泊尔刚取的“项袋金刚橛”。

 

晚上,法王和我们随行人员住在佛学院。这里的气候凉爽宜人,环境与藏地非常相似,有松树林和山泉,远处可以看到雪山。从酷热难耐的尼泊尔来到这里,就像从热地狱到了清凉世界一样。

 

1990年7月17日

 

当天,在一个特殊因缘下,法王从智慧海中流露出世自在大师的住世祈祷文。此祈祷文的加持不可思议,世界各国的佛教徒现在都在念诵。

 

下午,在利乐善说院的大殿里,举行了隆重的会供。法王如意宝和世自在大师,威严地坐在妙高法座上,令人见而生信。各寺院的大德、僧众在一旁围绕,场面壮观而感人。大家念诵的会供仪轨,是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的《金刚橛·极密宝剑》,它在降伏魔众、弘扬正法方面有不共的加持和缘起。

 

参加会供的人特别多,而且有来自许多国家的信徒。多年后,他们回想起这一幕,内心的震撼仍然无法言喻。

 

那天的会供品,我们后来带回来一部分,将其制成甘露丸,直到今天还有。

 

1990年7月18日

 

法王与世自在大师再次见面。因为他们前世有殊胜因缘,所以每次见面时,就好似久别重逢的兄弟,喜悦之情很难形容。同时,会有许多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善妙现象。

 

当天,法王的觉性中突然显现出金刚橛的支分法类--“金刚橛火供仪轨”,世自在大师立即执笔记录,字迹很漂亮,后来交给了我们。奇妙的是,这个伏藏中的吉祥文,大师早在十几年前就能流利地背诵了。

 

之后,法王供养世自在大师一些伏藏品:珍藏有“莲花空行修法”的宝箧;法王去桑耶青浦时,由伏藏护法神亲自交付的空行母益西措嘉的项链;法王去桑耶寺时,在马头明王法座下取出的天眼珠宝箧。以此成就了彼此之间的殊胜缘起。

 

接着,他们就一些佛法问题交换了意见,对共同密乘、不共光明大圆满的见解、修行、行为、觉受、证悟等,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辨析,并讨论了佛法未来在世界各国如何弘扬,以使更多众生受益。

 

1990年7月19日

 

法王供养世自在大师一尊文殊菩萨像,这是法王从五台山那罗延窟专门为他取的伏藏。世自在大师非常高兴,并供养法王黄金曼茶罗以及自己前一世的专用银元。

 

法王还向大师传授了“文殊静修大圆满”灌顶,以及《文殊大圆满》的传承与修法。

 

中午,两位大德一起共进午餐, 互叙前世的殊胜宿缘。世自在大师对法王殷切叮嘱:“您是雪域的佛法恬主,如果将来遇到各种违缘,不应该以此止步不前。您要像傲然在风雪中的青松一样,长久住世,广利有情。”随后,他供养法王一尊一尺高的长寿佛像,这是他修持五世达赖《无死长寿五本尊仪轨》时的所依佛像,并反复祈请法王为利有情要久住世间。

 

1990年7月20日

 

上午,应内穹金刚妙音寺的邀请,法王去该寺为僧俗信众传授“项袋金刚橛”灌顶。

 

当念诵“迎请本尊降临”的仪轨时,金刚称护法神突然降神在了寺内法神喇嘛的身上。我看到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众人给他穿上天衣、戴上天冠后,他顿时张眼立起,形貌非常可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一般人很难相信。

 

金刚称护法神来到法王面前,讲述起他跟法王的前世--列绕朗巴大师的因缘。这时,法王流下了眼泪,神态与平常完全不同,好像回到了前世一样。之后,护法神授记了法王的未来事业,并说:“莲花生大士在法界中恒时关照、加持您,您当以金刚橛法降伏一切邪道魔众。”

 

我们在旁边做了录音。法神喇嘛的口音有点难懂,但基本上可以听得明白。后来,护法神的许多授记都应验了。

 

金刚称护法神说完之后,吉祥天女等护法神也纷纷降神在不同人的身上,亲口授记法王是真正莲师的幻化身,是浊世众生的慈悲怙主。

 

随后,法王带全寺僧众举行了大会供。会供仪轨是伏藏大师列绕朗巴从红黑血湖中所取的《金刚橛.精藏宝剑》。

 

中午,法王在房间里休息时,自然流露出金刚橛的支分法类——“护法神修法仪轨”,我当场记录下来,现收于《法王全集》中。

 

下午, 法王给当地信众做了开示, 并用经书给他们一一加持。

 

之后,法王参加了宗教界、政界、学界有关人土的座谈会,出席的还有法相佛学院、尊胜佛学院的高僧大德。大家从世间、出世间两方面,探讨了当前的重要话题。各代表对法王供养了佛像等缘起物,感谢他从藏地来到印度圣地,为高僧大德遣除了寿障,并向僧俗信众传授了甚深的灌顶和密法。

 

1990年7月21日

 

法王和世自在大师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讨论显密教法中的难题。

 

世自在大师说,他小时候主要研究因明等显宗经论,因为老师们的影响,得到的密法灌顶并不多。后来,他依止一些学修密法的大德,接受了各种灌顶、传承、法要之后,对宁玛派的龙钦巴尊者、麦彭仁波切、竹庆丹毕尼玛仁波切的密法非常有信心。但是其中一些问题和自己的境界,需要得到法王的印证。因此,各个方面提出了很多问题。

 

当天我没有参加。法王中午回来时说:“他老人家的智慧真是超群。没想到他对大圆满的见修行果如此熟悉,对荣索班智达的《入大乘论》也如数家珍……”法王讲了很多内容,但是我现在不记得了。

 

下午,我向法王请示后,独自一人去了书店。多年来我有个习惯:只要有时间外出,首选就是逛书店。去很多国家时都是如此。因为平时与法王在一起,我需要随时待命,即使没事也不敢离开。当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坐着三轮车逛了一圈,又去书店买了一些好书。后来,这些书都派上了用场。

 

那天下午是我最放松的一次。我很晚才回去。夜晚非常美丽,天空和山林中散发出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1990年7月22日

 

世自在大师应法王以及我们随行人员的祈请,为少数人传授了五世达赖“净法类”之“意修精藏总集”大灌顶。这是一个莲师修法。

 

灌顶时间比较长,有驱魔、修护轮、在坛城中供养赞巴嘎花、用红布遮盖眼睛等许多次第。当世自在大师手持莲师像进行灌顶时,我生起了极大的信心和喜悦。

 

大师说:“我之所以对大圆满有不共信心,主要来自五世达赖的伏藏和传记。详细阅读他的著作后,我才知道密宗有如此殊胜的窍诀。作为他的延续者,我也应该弘扬这些法。”之后,他谈到了自己对莲师的信心以及如何祈祷、修行的一些教言。

 

下午,法王在大乘法林殿里,为法相佛学院的全体僧众,传授了“金刚橛·极密宝剑”“项袋金刚橛”灌顶,并念了金刚橛相关修法的传承。

 

1990年7月23日

 

上午, 法王去法相佛学院的大殿,对佛像举行了开光仪式。

 

下午,世自在大师应法王的祈请,为“项袋金刚橛”造了一个名为《速赐加持》的传承祈祷文,并给我们念了传承。此法现今收录在《法王全集》的金刚橛法类中。

 

晚上,法相佛学院各班的僧人们,为法王和世自在大师献上了精彩的辩论,以此作为“善说”法供养。两位大德年轻时都接受过藏传佛教辩论的训练,当他们看到熟悉的辩论场面时,显得格外高兴。

 

1990年7月24日

 

上午,法王来到附近的孜隆噶举寺(藏文译,Zilnon Kagye Ling Monastery),为该寺僧俗传授“项袋金刚橛”灌顶,并做了一些佛法开示。

 

下午,法王向世自在大师传讲了华智仁波切的《大圆满击要三句》。随后,两位大德讨论了密集金刚与时轮金刚、中观自续派与中观应成派之间的异同,并根据不同教典进行了详细的辨析。

 

在那些日子里,他们每天都沉浸在佛法中,或是互相灌顶,或是互相传法,或是互相答辩,现场非常愉快,令人难以忘怀。对我而言,这是次珍贵的心灵朝圣之旅。

 

1990年7月25日

 

当天恰好是藏历六月初四,释迦牟尼佛初转法轮日。法王和我们来到世自在大师的宫殿,在一尊极有加持的古老观音像“吉众觉沃瓦德桑布”前,大家共发菩提大愿,为利益无边众生念诵《普贤行愿品》。

 

世自在大师应我们之请,念了他所造的《莲师祈祷文》的传承,并介绍了这个祈祷文的加持等。

 

此后,大师从观音像前取下了纯金的八吉祥供物,献给法王作为特殊缘起物。此八吉祥的中央,是大大的法轮,法轮上方是海螺。大师说:“祈愿您回到藏地后,常转法轮,广利有情。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当我去亨苏尔时,我们能够再次见面。”

 

大师给了我们随行人员每人一个释迦牟尼佛唐卡,观音菩萨、金刚橛的甘露丸,以及一些金刚结等加持品。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年了,那些甘露丸被吃完了,但唐卡仍然保存完好,是我经常顶礼的对境。

 

十天的行程即将结束。因为第二天要离开,所以我非常不舍。

 

1990年7月26日

 

在隆重的告别仪式中,法王和我们坐上世自在大师安排的汽车,离开康绕,前往66公里外的比尔(藏文译,Bir)。

 

那条路很难走,但是途中的风景非常美丽。中午我们在一个景区吃饭,那里的食物比较高档,价格有点贵。一位僧人对法王说:“ 在我们印度,即使是同一种食物,在不同的餐馆,价格也有很大不同。有些菜在其他地方很便宜,在这里却非常贵。”当时我见识不多,对世间也不了解,所以对此现象感到有些困惑。

 

下午,到了白玉菩提法轮寺(藏文译,Palyul Chokhorling Monastery)。热果活佛带领佛学院几百名僧众,身披黄色袈裟,列队迎接法王的到来。热果活佛对法王很有信心。法王为当地僧俗传授了灌顶,并做了如何闻思修的开示。

 

 

这个寺院的建筑有点像四合院,有两三层楼。站在楼顶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萨迦派的帝茹寺(藏文译, DirruMonastery)。

 

附近还有巴彭希日林(藏文译,PaplungSherabling Monastery)、才让炯寺(藏文译,Tsering DzongMonastery)等几座寺院,建筑规划和环境美化都很好。从远处看着这些寺院,我不禁想到:藏地大德们来到这个他们不熟悉的地方建立道场,应该很不容易。

 

1990年7月27日

 

上午,法王去了白玉菩提法轮寺附近的一些寺院。

 

之后,乘车前往92公里外的莲花湖(RewalsarLake)。根据《莲花生大士传记》记载:莲师在萨霍国时,国王把他置于火中焚烧,莲师将熊熊火焰变成了一个湖,自在地坐在水中的莲花上。从此,这个湖就被称为“ 莲花湖”。

 

当天,随行的车辆非常多,有些是陪法王前往的,有些是来迎接法王的。我暗暗数了一下,一共有42辆车。

 

到了莲花湖后,我们先找到一个地方住下。法王突然很急切地说:“莲花生大士来了!我要马上去湖边。”然后连鞋子都没穿,就赶了过去。我们匆忙带上了东西,把法王的鞋子也带了过去——法王在印度穿的鞋子有点像人字拖。刚开始法王不太习惯,但是后来发现这种鞋子又凉快、又跟脚,就入乡随俗,在印度一直穿这种鞋。

 

到了湖边,只见法王站在那里,即兴唱了一个我们从未听过的莲师祈祷文——

 

诶玛吙

祈祷大悲幻化身,无等智慧威力尊,

持明莲师予垂念,加持外内密违缘,

消法界中而现前,法政无余善妙果。

昔日自生莲花生,为萨霍王活烧时,

四大害显觉空严,八功德水湖中央,

叶果严饰莲花蕊,现出相好庄严身。

聚此君臣信心海,涌动无法相容纳,

双手合十之莲花,速于首髻而顶戴。

时魔外道大象群,大力我慢身强健,

伸出恶行之长鼻,空行狮面怒母口,

顿时吞下三有界,以吽啪达声动尊心,

起现降魔大等身,神变教理利齿爪,

享诛反方野兽餐,美名吼声震三有。

彼时上空诸天人,称扬彼名狮子吼,

现量显示尊中尊,大地美女肩难撑,

颤动呻吟相交织。如是无等大上师,

千万寂猛游舞戏,一时展现之圣地,

成为亲见喜宴时,意童欢喜翩起舞,

引吭唱此无伪歌,胜皈处您三界中,

利生事业不越时,亲口金刚之立誓,

劝请速现诸验相。尤其我等诸雪域,

最胜依怙诸民众,不谋而合同一心,

日夜随念莲师尊,悲切深情猛呼唤,

大爱汝岂置不理? 今发大悲之威力,

灌顶加持具信我,持教大德久住世,

正法兴盛于十方,众生安乐行正法,

现前一切所求果。

 

莲花湖中心有一个莲花根,据说是莲师将火海变成湖泊后所坐的莲花的根,形状如一个人那么大,漂浮在水面上的部分就像一堆芦苇。当地人说,莲花根通常下沉在湖底,只有在莲师的特殊节日,它才会浮到水面。

 

当法王在唱莲师祈祷文时,莲花根奇迹般地浮了上来,并漂到了法王的面前。法王一边唱,一边向它献上哈达。之后,莲花根又漂漂荡荡回到湖心。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叹为稀有。

 

 

法王告诉我们,无论莲师在哪个刹土,如果以七句祈祷文来祈祷,他都会立即降临。因此,法王带大家念了七句祈祷文,并以《普贤行愿品》做了发愿。

 

当天,法王显得很高兴。他看到来朝拜的人比较多,主动提议:“这个湖非常有加持,我们来拍个照吧。”因此,大家都很开心地在湖边与法王合影。

 

 

晚上,我们住在莲花湖附近的一家旅馆里。

 

1990年7月28日

 

早晨,法王从觉性中流露出贝诺法王的住世祈祷文。后来,南卓林佛学院将此收录在他们的《日常课颂集》中,每天念诵。

 

当天,法王还朝礼了莲花湖附近几个具加持力的山洞。莲师曾在那儿修行过,山洞里还有空行母曼达拉娃的手印等圣迹。

 

朝拜完之后,我们驱车180多公里从莲花湖到昌迪加尔,并在那里过夜。

 

1990年7月29日

 

当天,从昌迪加尔乘车前往新德里,全程300多公里。这条路坑坑洼洼,非常颠簸。几乎坐了一天的车,法王和我们都很累。晚上住在新德里。

有时我看到法王为了佛教和众生,不顾年迈四处奔波,心里很感动。尤其是,每当看到法王通过传法利益了那么多众生,甚至他一句玩笑、一个表情也会使某些人心开意解,改变了一生的命运,我禁不住生起无比的信心。这种信心不是暂时的热情。多年来,无论他老人家如何示现,我都从未产生过丝毫分别念或邪见。

 

1990年7月30日

 

从新德里出发,飞行了两个多小时,到达了印度南部城市迈索尔(藏文译,Mysore)。

 

迈索尔的机场很小,飞机也很小,而且航班不是天天都有。但幸运的是,当天正好有一班飞机。

 

印度航空的乘务员大多是年轻人,不像西方有些国家,空姐基本上是中年人。飞机上提供了甜点、米饭、面包、蔬菜等,法王只吃了一点米饭,并沾着黄油吃了几块面包。我发现法王喜欢吃面包,就尝试跟空姐多要了两三块。 至于飞机上的饮料,除了咖啡外, 法王一般都可以接受。

 

晚上住在迈索尔。它是古印度迈索尔王国的首都,拥有众多的文化遗址和庙宇。法王安顿下来后,我们几个随行人员在这座城市中逛了一下。

 

1990年7月31日

 

我们一大早从迈索尔出发,坐车100多公里到了拜拉库比(藏文译,Bylakuppe)。该镇是印度南部最大的藏族聚居区,附近有近10000名藏人,其中有3000多名僧人。

 

贝诺法王的南卓林佛学院(Namdroling Monastery)就位于这里。贝诺法王是宁玛派第三任掌教法王,他这所佛学院始建于1960年代,是宁玛派规模最大的寺院之一。 法王这次来印度,最主要就是受贝诺法王邀请,到南卓林佛学院传法。

 

当法王到达这里时,以贝诺法王为首的宁玛、格鲁、萨迦等各派大德以及数千名僧众,披着红黄法衣,非常隆重地列队迎接。然后,按照藏传佛教的传统,僧众们擎着法幢、吹奏法器将法王迎请到经堂最高的法座上,供养了三宝所依和曼茶罗。法王一一接受之后,享用了献新的食物,然后念了一些经文,就下座休息了。

 

法王被安排在二楼的贵宾室,我们陪同人员住在一楼的高级僧舍,屋里都有风扇。接下来三个月时间,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

 

为了照顾法王的饮食,贝诺法王给我们安排了专人做饭。当时,佛学院的条件不是很好,寺院里上千名僧众的生活,全靠贝诺法王一个人维持,而不像藏地僧人有家庭支持。印度的经济状况也不太好,所以僧众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食物,只是每天早上喝一杯甜茶、吃几块印度奶酪,中午吃一个简单的菜,晚上喝一点稀饭 。

 

我们的饭菜要比他们好,但也没有好多少。当我们在藏地时,觉得印度就像天堂,但到了以后发现,这里实在太热了,从藏地带来的糌粑、酥油,很快就坏了。再加上印度食物的口味很重,法王一下子难以适应,所以每天的饭量很少。

 

为法王做饭的喇嘛,虽然会做藏地的面块,但法王吃的并不多。我们担心法王的身体,有时会偷偷出去买一些印度粉丝, 用它当馅来做包子,法王比较喜欢吃。因此,现在每当我看到粉丝馅的包子时,就会不禁想起当年的情景。

 

佛学院附近有一位来自色达的藏族人,他家里养了牛,每天都会拿新鲜的酥油和酸奶来供养法王。贝诺法王的上师宫那边也有奶牛,经常提供酥油、奶渣、糌粑。但是印度的牛不是牦牛,酥油的味道不太一样;印度的糌粑也不同于藏地,口感有点像面粉;酸奶因为天气太热,没有冰箱,第二天都坏了。因此,法王仍然吃得不好,再加上当时的出行安排比较多,常常要四处传法,所以一段时间下来,法王瘦了很多。

 

1990年8月1日

 

在众人的祈请下,法王为贝诺法王以及南卓林寺、南卓林佛学院的数千名僧众,传授了“四臂文殊”大灌顶(藏文译)。这个灌顶的念诵仪轨、灌顶仪轨,是由麦彭仁波切所造。佛法再弘时期,法王在心宝山灌的第一个顶,也是“四臂文殊”。

 

对于法王而言,常规灌顶的仪轨,可以自己背诵。但大型灌顶的仪轨,前后次第更为复杂,而法王看不清文字,需要我帮忙提前录音。

 

我以前虽曾得过“四臂文殊”灌顶,但当时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念,不记得仪轨的前后顺序。事到临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法王。问清楚每个环节的细节之后,才回去把它录好。

 

法王在灌顶后,对所有人说:“修四臂文殊的加持非常大。从喇荣五明佛学院成立到现在,每月的初十,僧众都会以会供方式修四臂文殊,从未间断过。因此,我希望不管是南卓林寺、南卓林佛学院还是你们个人,将来能够多修此法。”

 

1990年8月2日

 

法王以前从未见过海,所以这次想看看海。我们选择去门格洛尔(Mangaluru),这是离南卓林最近的沿海城市,濒临印度洋,驱车170多公里。当天与我们同行的,有三辆车。

 

到了海边时,法王看上去非常高兴。念了几遍大自在祈祷文后,他提着僧裙,光着脚走进海里。法王说:“《毗奈耶经》中讲,海水很咸,不能直接喝。所以我今天要尝一下。”然后,他将海水捧在手中,然后放入嘴里。旁边的一些人见后,急忙提醒不能吞下去。

 

我也是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大海。在海边,我念了经、拍了照,感觉很舒服。但是,印度的海水不是那么蓝。后来,当我去新加坡、加拿大、美国时,发现那里的海水澄清透明,就像一块蓝色的大水晶。不过,那些海再美丽,也没有这次看海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也许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也许是因为跟法王在一起。后来,每当我看到大海时,总会想起当年的情景。

 

海滩上有一些渔民,看到我们穿着红色僧衣,好奇地走了过来。他们边走边吃鱼。我们本来非常开心,看到这一幕后,心情不是很好了。法王说:“住在海边的渔民真的很可怜。除了吃鱼,没有其他食物。他们一生中不知道要杀多少生。以后业力成熟时,任何人也无力阻挡。”

 

之后,我们回到了南卓林佛学院。

 

当天,有人供养法王一只小狗。在藏地时,法王就喜欢狗。当他去五台山时,还带了很多狗。中途坐飞机时,狗只能用航空箱办理托运,法王还担心狗受伤,整晚都睡不好。

 

这次出国,法王没有带狗。有人知道法王喜欢,就特意供养了一只。这只小狗身材娇小、不会长大,非常聪明,很认主人,听话,爱卫生。法王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布廓”,意思是悟空。因为《西游记》中唐僧去印度取经时,悟空扮演了成办顺缘的角色,法王说,这只小狗也有护法的缘起。

 

 

后来在印度,法王去哪里都带着布廓,天气再热也把它放在怀里,因此,布廓在许多重要场合都露面了。我们陪同人员对它都有清净心,但是素不相识的人,尤其是其他教派的一些大德, 看到这么伟大的上师还带着一只小狗,有时态度上不太理解。

 

布廓每晚与法王同睡,除了法王,不让任何人抱。它通常乖巧听话,不会到处撒尿。但是曾经有一次,法王去格鲁派的寺院传法时,有一位格西很讨厌布廓,满脸嫌弃的样子,没想到布廓故意跑到他身边,向他撒了一泡尿。我们都被这个惊人的举动吓到了,从此再也不敢小瞧布廓。

 

关于法王身边的狗,有很多有趣的故事。例如,有一只叫内悟类的大狗,每当法王传法时,它都登上法座,趴在法王身边,从不到处乱跑。法王传完法后,它才抬起头来,慢慢走下法座回去。

 

有些人可能不相信,但这正是我亲眼所见。我一直觉得这些狗应该是法王的特殊所化众生。

 

1990年8月3日

 

应下密院寺(藏文译,GyudmedMonastery)的邀请,再加上世自在大师也要去那里灌顶,法王从南卓林佛学院出发,乘车前往44公里外的享苏尔(藏文译,Hunsur)。

 

下密院寺是一所密宗佛学院。 它建于1982年, 是当地格鲁派专修密宗的道场。历史上,宗喀巴大师为了弘扬密法,要求建立与显宗不同的修学系统,并分别设立了上密院和下密院。1433年,他的大弟子希绕僧格在藏地建立了第一所密宗佛学院。后来,格鲁派延续了这一传统, 并保留至今。

 

下密院寺规模不大,只有四五百人。法王到来后,格西们为我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房屋周围的花朵芬芳,绿树如荫,环境非常清幽。

 

当天,世自在大师也到了,并住在这个寺院中。

 

1990年8月4日

 

来自日本的佛教徒祈请世自在大师,为他们传授巴穆派观音菩萨法门的灌顶。此灌顶仪轨是第七世达赖喇嘛所造。

 

这个灌顶不向公众开放,但是法王和我们被特别开许,可以加入灌顶行列中。

 

灌顶分为两天。第一天是预备灌顶,第二天是正行灌顶。

 

1990年8月5日

 

上午,法王向世自在大师传授了“长寿佛灌顶·甘露妙瓶”,这是列绕朗巴大师的伏藏。

 

灌顶结束后,法王供养大师一颗长寿丸,这是莲师获得长寿持明时所制,外面有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的密印。大师看到后很高兴,对身边的侍者说:“把我的嘎乌盒拿来,我也要给他一些宝贝。

 

侍者拿来了一个非常大的嘎乌盒。世自在大师打开它之后,送给法王一些加持物:

 

莲花生大士、法王赤松德赞、空行母益西措嘉三人制作的长寿丸;

 

法王松赞干布所写的圣旨布片;

 

空行母益西措嘉所写的《八大法行·善逝集》法本碎片;

 

酿绕伏藏大师的伏藏品;

 

格日秋旺的伏藏——《八大法行·秘密圆满》法本的黄纸碎片;

 

五世达赖的经师德达朗巴的伏藏品——莲师法帽碎片;

 

仲敦巴尊者的骨灰舍利;

 

被月称论师翻阅过、后由日称译师译成藏文的《密集金刚》》法本的碎片;

 

米拉日巴尊者禅修带的穗子须;

 

……

 

有些加持物,我们陪同人员也分到了一点。

 

法王所得到的这些宝贝,我一个个地做了文字标记,回来后放在法王的大嘎乌盒里,平时一直帮忙背着它。

 

下午,世自在大师传授了观音菩萨法门的正行灌顶。

 

灌顶完成后,我感到非常高兴,并发愿自己也能像观音菩萨那样真正具有慈悲心,将来,通过弘扬观音法门利益有情。

 

这次灌顶的法本,后来被我带回了佛学院。逃憾的是,法王一直没有给其他人灌过这个顶。

 

1990年8月6日

 

下密院寺建造了一个新经堂。当天,是该经堂的开光典礼。

 

上午,寺内僧众念诵了简短的开光仪轨,我们没有参加。之后,在举行正式的开光大典时,世自在大师和法王都出席了。

 

典礼在经堂的门前举行。大殿台阶上方是印度官员、各派大德等嘉宾,寺院僧众和各地信众坐在下方。当天人山人海,场面宏大,当地媒体报道说,有两万多人。迈索尔及周边的佛教徒几乎都来了。

 

世自在大师发表了很长的讲话,特别提到了法王,说他从藏地远道而来,所以这次的因缘非常殊胜。在接下来的发言中,法王没有说太多。具体内容我现在忘了,但印象中讲得非常精彩。只不过当地大多数人说拉萨藏语,法王讲的是安多藏语,我担心有些人听不懂。

 

1990年8月7日

 

从这一天开始, 世自在大师向大众传授“密集金刚”灌顶。

 

首先,是做预备灌顶,包括前行灌顶等。参加灌顶的人主要是印度色拉寺、哲蚌寺、上密院寺、 下密院寺的2000多名僧人,此外还有很多在家信众。

 

在进入灌顶坛城之前,大师再次当众提到了法王。他以赞叹的语气介绍道:“这是第十三世达赖喇嘛的经师——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的化身。他以出家比丘的身份,多年来,不顾身体和生命在弘法利生。我特地邀请他今天来这里,你们可以见到他,应该说有很殊胜的福报。”

 

在灌顶的过程中,当大师发放灌顶加持物时,也是第个给法王, 其次是甘丹池巴、贝诺法王,以及其他的堪布活佛、高僧大德。

 

当时,法王在佛教界并不像现在这样出名,因此,世自在大师在不同场合作了特别介绍。本来,按照藏传佛教的传统,各教派通常只接受自己传承的修法,法王则接受了格鲁派最主要的密宗修法“密集金刚”,这也是历史性的超越。尽管贡智云丹嘉措、蒋扬秋吉罗珠等前辈大德主张各教派圆融时,他们也会接受其他教派的修法,但完全接受对方的灌顶、修法和传承,这在历史上仍然比较罕见。

 

当时,有些人不太接受这一点,一开始持有不同的意见。直至他们看到高大威严的法王,并感受到了他的超群辩才和无碍智慧,不由自主地生起信心,态度发生了180度转变。

 

我本人一直想获得”密集金刚”的灌顶,因为密续经常提到“父续密集金刚、母续胜乐金刚”,我也读过麦彭仁波切的《密集金刚·五次第注解》,和月称论师,宗喀巴大师关于密集金刚的著述。所以,得到这个灌顶,我感到非常激动。如果未来因缘成熟,我很想翻译并弘扬密集金刚法门。

 

1990年8月8日—8月9日

 

世自在大师传授了“ 密集金刚”的正行灌顶。

 

在灌顶最重要的环节——“金刚阿阁黎灌顶”时,大师亲自走下法座,来到高僧大德的行列中,把灌顶加持品唯一交付予法王如意宝,其他人的加持品则是传下来的。不知道这是什么缘起。

 

灌顶圆满之后,大师又应当地僧众的祈请,增加了“白度母·赐寿如意轮”的长寿灌顶,并口传了观音心咒、莲师心咒、度母心咒等咒语。

 

下午,法王与贝诺法王一同前往世自在大师居住的寝宫。此前,我们问过大师法王是否有寿障,他通过观察,说法王的寿命暂时没有障碍,如果弟子们能不断闻思修行,这对法王来说是最好的延寿佛事。他还提前将这些内容详细地写在纸上,并交给了我们。

 

之后,他们三位大德进行了一些轻松的对话,并谈了很长时间。

 

世自在大师对法王说:“这次,密集金刚和观音法门的灌顶非常圆满,我这边出现了一些瑞相。在观音法门预备灌顶的那天晚上,我还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自称是您派来的形貌可怖的黑人,给了我一个包裹。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迅速打开了,里面是一颗怨魔的头颅。我想这应该是项袋金刚橛的降魔威力,与金刚称护法神的授记完全一 致。因此,无论是这次密法灌顶,还是您传授项袋金刚橛,都应该能对众生有不共的加持。”

 

大师继续道:“我跟金刚橛法门也有不共的因缘。之前我没有得过列绕朗巴大师‘金刚橛·极密宝剑’灌顶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在梦境与觉受相融的境界中,有人带来一个用布包着的包裹,我打开后,里面有个狮子头,头上有一段用金字写的偈颂。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还可以背诵它。直到今天都没有忘记。”当时,大师随口念了这个偈颂。我真的很想写下来,但是他念得太快了,我没有时间写,也不敢问。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中,我一个小僧人这样做会有些冒昧。

 

只记得这个偈颂与金刚橛有关。此后不久,大师在顶果钦哲仁波切面前,获得了伏藏大师列绕朗巴“金刚橛”的灌顶和传承。从那时起,他的寺院每月定期念诵金刚橛仪轨,并经常举行与此有关的会供。

 

另外,大师还谈到了一些超胜境界,但不方便立成文字。萨玛雅!

 

当法王离开时,大师显得有些伤感。他对法王说:“我跟您有前世的因缘,就像亲兄弟一样。面对分离,我很不情愿,但没有办法。明天我将去其他国家传法,不久后您也会回到雪域高原,希望我们将来能再次见面,共享显密如海法要。”

 

两位大德离别的场景令人难忘。当他们在一起时 ,从来不会考虑个人的名利和得失,交流的内容都与众生的利益有关;当他们离别时,也是各自去利益不同的众生。“众生”永远是他们生命的根本。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他们都把利生作为最终目标,许多方面与普通人完全不同。也许这就是他们前世的愿力吧。这些大菩萨的言行,像我这样的人很难用言语形容,即使可以表达,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其他人可能也不会理解。

 

当天,大师送了法王一件黄色法衣,这是他穿过很多年的,并给了三万卢比作为法王朝圣的路费,一万卢比作为弘法利生佛事之用。

 

大师还向我们交代:法王去印度、不丹等圣地时,如果从智慧中流露出对佛法、众生乃至对他个人有利的教言,请尽快立成文字转交给他。

 

那次见面,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激动、伤感,许多复杂的心态交织在一起。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大师。有时候想起来,自己还是很有福报,曾见过这位了不起的大德。

 

1990年8月10日

 

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是格鲁派的三大寺。当天,几位格西和堪布代表印度的哲蚌寺、甘丹寺,专程来邀请法王前去传法。

 

从缘起上,法王对此非常感兴趣,这次他来到印度,也安排时间去格鲁派的色拉寺传法。但我们了解到,哲蚌寺、甘丹寺位于距亨苏尔400多公里的穆恩德戈德,法王早已跟南卓林定好回去传法的时间,来来回回可能赶不及,所以可能没办法去。他们也感到特别遗憾。

 

1990年8月11日

 

离开藏地后,法王就忙于传法、灌顶、朝圣、赶路,特别疲惫。因此,当天没有任何安排,法王好好休息了一下。

 

1990年8月12日

 

班加罗尔(藏文译,Bangalore)拥有举世闻名的拉鲁巴赫公园(藏文译,Lalbagh Garden),当地人称其为“红色花园”。许多人总是向法王讲述这个花园有多好,所以,我们乘车200多公里去了那里。

 

红色花园建于1760年,占地240英亩,其面积之大,我们转了一天也没有转完。

 

那里到处是花,五颜六色,香气扑鼻,蝴蝶和蜜蜂在花间飞舞,高大的树木直冲云霄,有些甚至有数百年的历史,这让没见过世面的我大开眼界。据说这个花园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是世界上最大的热带花卉基地。同时,这里也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地方,是植物学家和学生研究生态植物的自然课堂。

 

当天的天气,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下着小雨。法王的兴致非常不错,在欣赏各种颜色的花朵时,一直念诵经文将此美景供养三宝。他累了的话,就休息会儿,然后继续走。

 

 

法王看到我拿着相机,主动提出在不同的地方拍照。但我的相机质量一般,效果不是很好。多亏司机和另一个小伙子带了更好的相机,留下了很多珍贵照片。

 

 

当天,我穿着两层嘎让,还有一个很厚的披单,热得大汗淋漓。但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花,还是非常开心。

 

晩上住在班加罗尔。

 

1990年8月13日

 

当地人告诉法王,玛拉雅山的檀香林距离班加罗尔不远,出产的檀香非常有名。由于佛典中经常提到玛拉雅山的檀香林,例如智悲光尊者在《功德藏》中说:“如玛拉雅树林中,漂落普通一节木,枝叶滋润出妙香,依止上师随行彼。”再加上藏族非常重视檀木念珠,老人几乎都有一条红檀念珠。因此,当天法王特意去了卖檀香的商业街。

 

那条街有很多商店,主要出售檀木雕刻的印度神像和工艺品,佛像很少。逛了一会儿,我们发现藏族使用的念珠不是真正的檀木,它没有印度檀木的特殊香气。因此,法王买了一些白檀念珠,并买了两三个沉香木小茶几,但由于价格高,没有买很多。

 

法王还请了释迦牟尼佛、妙音天女的白檀雕像。尤其是妙音天女像,请得比较多,回到佛学院后送给好几个堪布,他们至今仍珍藏着。

 

此外,法王还请了一尊象鼻天的白檀雕像。 法王说象鼻天是印度的财神,但在佛教中,他是护法神。他本来是婆罗门教的凶猛恶神,带领九千八百名大鬼军,后来皈依了佛教并护持三宝。供奉他的话,有利于成办善事、灭除灾祸。后来由于因缘巧合,这尊雕像流转到我的手中。

 

法王想购买一块白檀原木,带回藏地请人雕刻佛像。但是,印度政府严格控制檀木,不但砍伐檀香树是违法行为,而且禁止将檀木带出国外。因此,我们即使买到了,也无法将其带走,最后只好放弃。

 

1990年8月14日

 

法王到了印度后,许多人一直在说服他做全面体检。当天,法王就在班加罗尔的一家医院进行了体检。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法王身体没有大问题。听完后我很高兴。但具体检查了哪些项目,没有什么印象了。

 

1990年8月15日~8月16日

 

乘车从班加罗尔回到南卓林佛学院。

 

1990年8月17日

 

法王准备开始对贝诺法王和南卓林数千名僧众进行传法。

 

南卓林实际上分为佛学院和寺院两部分,他们通常彼此分开,由贝诺法王统一管理。 然而,法王在那里传法时,佛学院和寺院的僧众都参加了。

 

在传法之前,法王应他们的祈请,传授了伏藏大师列绕朗巴“缘起除障法”的大灌顶【11】。这个灌顶对佛法兴盛和个人修行具有特殊加持和不共缘起。因为仪轨比较复杂,我提前给法王录了音。

 

【11】此灌顶分略、中、大三种,这是其中的大灌顶。

 

之后,法王又传授了“金刚橛”灌顶。在灌顶时,法王从觉性中流露出“项袋金刚橛降伏法·天铁之箭”其完整仪轨,现收录在《法王全集》中。仪轨最后的结文部分【12】,记录了当时的情景:

 

“应世自在大师、金刚称护法神再三劝请,铁马年六月二十七日,我阿旺罗珠宗美在前译极密胜乘南卓林讲修增盛佛学院大殿内的妙高狮子座上,于金刚童子坛城中,将自身观为金刚橛本尊并念诵其咒语时,从觉性界中无勤流露,南珠堪布立成文字。愿一切逆缘彻底遣除,善妙之光恒时炽燃!”

 

【12】所有仪轨最后的结文部分,都是法王当场所述,并非记录者随意添加。

 

灌顶后,法王还为他们广讲了大幻化网的五条根本誓言——恭敬上师、不舍无上、不间断密咒和手印、慈愍已入正道者、对非法器保守秘密。

 

1990年8月18日

 

清晨,法王从觉性中流露出“项袋金刚橛支分酬补忏悔法·普贤云供”。该仪轨最后的结文部分是:

 

 “十七胜生周铁马年六月二十八日,当早晨的太阳升起时,于前译胜乘南卓林的自室内,顿然从觉性中流露,持藏堪布索达吉立成文字。愿增吉祥!”

 

中午,法王的觉性中又流露出“金刚橛仪轨支分补充法·珍宝镶嵌”。结文部分是这样写的:

 

“铁马年六月二十八日,班玛旺青杰比多吉[13]从觉性中流露。此法包括供养颂、赞叹颂、求取悉地颂、回向颂、吉祥颂,但其文字从后往前倒序呈现[14],似具稀有缘起之要。愿增吉祥,善哉!”

 

【13】班玛旺青杰比多吉:法王的另一个名字,意即莲花大自在欢喜金刚。

【14】当时呈现的顺序依次是:吉祥颂、回向颂、求取悉地颂、赞叹颂、供养颂。

 

这个仪轨也是我记录的。对于偈颂的倒序呈现,我问法王是什么原因,法王说不是特别清楚,让我们观察。但到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起。

 

后来,当它被立成文字时,法王开许按照正常顺序记录。现收录在《法王全集》中。

 

当天,法王开始正式为南卓林的僧众传法。

 

1990年8月18日—9月5日

 

法王传讲的第一部法,是麦彭仁波切的《七句祈祷文释·白莲花》。每天讲一节课,从下午2点开始,至少2个小时。我提前会给法王录好当天所讲的内容。

 

当时,我对闻思有强烈的意乐,除了听法王讲课外,还经常去僧众辩论和上课的地方,与他们一起探讨法义。

 

南卓林的僧众每天下午都在辩论。他们的心态非常开放,可以接受各个教派的观点并经常引用它们。那时候我们喇荣还没有辩论,通过这种方式,我学到了很多不同的法义,并进一步了解了每个教派的要点。

 

当时他们用的是卫藏语,只有我讲安多语,因此,对于我这个藏地来的小僧人,他们最初并不放在眼里。但年纪轻轻的我,记忆力、接受力都比较不错,经过几次辩论,我很快就能融入他们的语言,经常抛出问题,并提出自己的独特见解。他们逐渐开始对我刮目相看,态度变得越来越友好。通过辩论,我与一些堪布和活佛成为好朋友,直到现在仍保持联系,偶然还会交流法义。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仍然听得懂卫藏语。

 

除了白天研讨外,每天晚上,法王休息之后,我还会去找南卓林的堪布们求一些传承、听一些法。当时,我求到了明朗大师《大幻化网注释》的传承,并听受了对华智仁波切《现观总义》的广讲——虽然我在1986年听法王讲过,但一直想知道不同佛学院对五论的不同解释。因此,即使白天事情再多,晚上也尽量抽时间去听。有时候我特别困,但还是想办法坚持。可惜后来时间不够,没有听圆满。

 

总的来说,在南卓林的学习对我帮助很大。

 

1990年9月6日

 

在传法期间,法王突然收到了不丹国王的邀请。

 

当时,不丹面临外敌入侵的严重威胁。伏藏大师龙声金刚在伏藏品中授记:“未来在羊年和马年交界之际,本国会遭受危害,若能从藏地迎请一位文殊菩萨化身的圣者、大伏藏师前来,依靠他的威力可以化解所有灾难。”不丹国王跟国师顶果钦哲仁波切商议后,得知法王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所以特意写了一封信迎请法王。

 

不丹这一站,并不是原定的行程。然而,为了使不丹众生受益,法王在与贝诺法王讨论后,决定减少南卓林的课程,抽出时间去不丹。

 

南卓林附近也有机场,但飞往不丹的航班,只能去新德里或加尔各答乘坐。观察之后,法王决定去加尔各答。

 

我听说要去不丹后,特别兴奋。尽管南卓林的僧众觉得很难请到法王,希望他能留下多传一些法,但对我来说,似乎在法王面前听课,随时都有机会,而去不丹的话,听说这个国家全民信仰大乘佛教,语言和习俗与我们藏族人非常相似,而且还保留了国王的存在……这一切都让我好奇, 特别想去看看。

 

那时,不丹没有与许多国家建立外交关系,但是由于我们受到王室的邀请,签证很快就批下来了。

 

1990年9月7日

 

从南卓林出发,驱车238公里到达班加罗尔。晚上住那里。

 

1990年9月8日

 

下午6点,登上前往加尔各答的飞机,航程1500多公里。

 

在我的记忆中,当飞机飞入半空中时,太阳即将落山,晚霞非常美丽,一道金光贯穿天空。法王习惯性地看着窗外,一边看一边念着什么,偶尔看到云海的美景,也会对身边的人说“很好看”“很美啊”。

 

每次法王坐飞机,都会让人翻译乘机注意事项,以了解不同国家的说法是否相同。有时他会开玩笑说:“如果真在空中出现危险,懂这些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这只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但是他仍然会遵循建议并系紧安全带。

 

法王很少在飞机上睡觉,最多只是闭一下眼。当遇到气流颠簸时,我们会感到紧张,经常盯着法王,但是法王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当飞机下降时,法王会把他面前的东西收拾好。如果有些面包还没吃完,就让我们放进袋子里带回去。

 

在印度,机场没有条件安排轮椅。幸好法王当时身体不错,不需要它。后来,当我们去美国、新加坡时,由于在机场要走很长一段路,接待方会安排轮椅,法王也会同意坐。

 

我特别喜欢在机场为法王推轮椅。每当法王坐下后,我都会立即展开脚蹬,等法王把双脚放好了,我就绕到法王身后去推。推动轮椅时,也不需要太大力气,感觉就像在给法王开车一样,非常开心。有时候不小心推得太快了,法王还会提醒我等等后面的人。

 

如今,我有时在机场看到有人坐轮椅,经常会想起法王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想起我推着法王到处走的样子……

 

1990年9月9日

 

在加尔各答可以看到恒河。佛经中经常提到恒河,印度的许多高僧也说它是一种智慧水,饮用可以增长智慧。因此,法王说无论如何,这次都必须看一下恒河。所以我们在加尔各答待了一天。

 

加尔各答在藏族人口中被称为“嘎拉嘎达”,是印度仅次于孟买和新德里的第三大城市。在殖民时期,从1772年到1911年的140年间,加尔各答是英属印度的首都,因此它也是现代印度教育、科技、文化和政治的中心,并且仍然保留了大量维多利亚式建筑。这座城市在历史上非常辉煌,但当地人说,自1947年印度独立以来,其经济状况一直不太乐观,所以当我们去的时候,整个城市看上去颇为萧条。

 

我们坐车去了恒河的岸边,看到许多人在河里沐浴,他们想以此净除罪业。法王感慨地说:“罪业不是用水洗净的。根据佛教,只有忏悔才能彻底清净它。”

 

我是第一次看到恒河,那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恒河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清澈,但它的河面很宽阔,沙子又细又密,难怪佛经中经常用“恒河沙数”来形容数量之多。我站在岸上,回想过去的佛陀时代,心中不断浮现与恒河有关的教言……

 

恒河附近有一些专门出售右旋海螺的商店。那个时代不同于今天,这种海螺非常罕见。我们买了一些白色海螺,然后带回了佛学院。

 

下午,法王参观了横跨恒河的豪拉大桥(藏文译,Howrah Bridge)。它建于1936年,全长705米,是世界上第三长的悬臂桥,也是加尔各答的地标。

 

尽管法王是一位传统的藏族僧人,喜欢朝拜佛教圣地,但不同之处在于,即使是与佛教无关的建筑,他也有兴趣了解。无论去哪里,他都会询问当地的历史、宗教、文化、习俗,并了解不同众生的苦乐。跟上师在一起,我每天都学到很多东西。

 

 

目录

 

 

1990年6月27日

 

这一天,万里无云,非常清朗,我们一大早就去中海关楼办理过境手续。那里的检查非常严格,所有行李都要过一遍。

 

之后,我们从中国海关前往尼泊尔海关。两者之间有一座桥,位于一条大河上。据说有些现在的中尼边境有人偷渡去尼泊尔时,从桥上直接跳入河中,游过去就是尼泊尔境内。

 

尼泊尔的边境检查不是太严,没有安检仪器,只有几名工作人员查看证件,象征性地检查一下。以前有人提醒我们:检查期间可能会有一些刁难,但塞点钱可以解决。果然,这些工作人员的态度特别凶,我们私下给了一些钱,他们立刻变得和善起来。但是一些没有得到钱的人,还在继续作怪。我们只能再塞钱,大官小官都要打点。当时,人民币与尼泊尔卢比的汇率是1:15 ,算起来钱也不太多。他们收了钱后,我们就轻松过关了。

 

记得在等他们检查时,热巴医生顺便给法王量了血压。看到血压计后,一名工作人员非常好奇,围着法王转来转去,说也想尝试这个东西。于是热巴医生也给他量了血压,他很高兴。

 

法王入境后,尼泊尔各大寺院的代表早已恭候多时。当他们看到法王走出海关时,纷纷上前迎接。一坐上车,我发现司机在右侧驾驶,感觉有点稀有。打听后才知道,尼泊尔曾被印度统治,深受印度的英系驾驶习俗影响,所以方向盘都在右边。

 

司机告诉我们,拉萨到中尼边境的距离超过800公里,从尼泊尔边境到首都加德满都,大约是100公里。

 

进入这个国家,我发现每家每户都开着窗大声唱歌,整条街道充满了美妙的旋律。由于宗教文化的融合,尼泊尔和印度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特别是在音乐旋律方面,几乎难分彼此。这两个国家的人都能歌善舞,生活与音乐密不可分。原因可能是当地宗教比较兴盛,为了展示对信仰的虔诚,人们借由歌舞的手势、眼神、身姿来表达,这非常具有感染力。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旋律时,就很喜欢它,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我买了一些录音带,当我在屋里放松时就听听,包括在翻译经论时,偶尔也会作为背景音乐。

 

下午,法王到达加德满都的宗囊寺(རྫོང་ནང་དགོན་,Zong Nang Monastery)。寺院是宁玛派的宗囊仁波切在生前修建的。后来,在尼泊尔逗留期间,法王都住在这里。寺内有六七名僧人,他们对我们的饮食、住处、安排车辆、出行等,照顾得十分周到。

 

站在宗囊寺的阳台上,环顾四周,加德满都没有一座高楼大厦,只分布着一些小矮楼,城市规划似乎很随意。距离寺院不远的,是著名的博达哈大佛塔,可以在阳台上清楚地看到。

 

尼泊尔的天气非常炎热,法王逗我们说:“历史上,许多藏族人去印度求学,当他们到达尼泊尔时,因为太热而罹患热病,既无法回藏地,也去不了印度,最后只能死在尼泊尔。所以,大家应该多喝水啊,如果去印度也去不成,回藏地又回不了,白白死在这里就太可惜了。”

 

在尼泊尔时期,法王的屋里没有空调。因为出汗太多,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洗个澡。过去,他老人家不想经常换衣服,但后来每天早上都要换一件衬衣。这次法王带的衣服也相对较薄,而且多带了几套可以换洗。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比丘的三衣外,还有一件无袖的长衫嘎让,几件半袖、无袖、长袖的黄色衬衣,以及内裙和披单。

 

那时,我有幸为法王洗衣服,但白天很忙,只有晚上在法王睡后才有时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法王的衣服上有一种美妙的香味,有时像檀香,有时像熏香。律藏中说,戒律清净的人,身体自然会散发香味。法王的妙香可能是一种戒律香,也可能是功德香,周围很多人都能闻得到。每次洗衣服,我的手上都会留下香味,久久不散。

 

1990年6月28日

 

法王在尼泊尔待了半个月。因为这里有许多佛教圣地,法王要求趁此机会好好朝圣,所以几乎每天都没闲着,或是在朝圣发愿,或是在闭关修行,或是在讲经说法,没有任何散乱。因为长期在法王身边耳濡目染,所以,我多年后自己出去传法,每一次行程也安排得很满。

 

在尼泊尔的第一站,法王去了第二世敦珠法王的敦珠寺——邬金显密法林(Urgyen Do Ngak CholingMonastery),寺内有20多名僧人。法王为僧俗弟子传授了“文殊静修大圆满”灌顶,并朝拜了第二世敦珠法王的肉身塔。

 

第二世敦珠法王在国外圆寂,法体虹化缩小后被迎回尼泊尔,一直供奉在敦珠寺。肉身塔外有一个玻璃框架,彩虹相经常出现在玻璃上,七彩纷呈、千变万化。朝圣者会根据各自因缘,看到不同的瑞相。

 

也许是因为喇荣和第一世敦珠法王因缘深厚,法王对第二世敦珠法王有很大的信心,并一再表示希望见到他。后来,第二世敦珠法王圆寂前有三四年的准备时间,很少与其他人交流。从那时起,法王就对身边的人说:“ 今生可能见不到了。”当时是20世纪80年代,两位大德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系,但事后经过对比,法王打消念头的时候,恰恰是第二世敦珠法王准备圆寂的时候。

 

离开敦珠寺后,法王去了附近的阿底寺。这座寺庙是尼泊尔国王为供养阿底峡尊者而建造的,也被称为腾布哈日殿堂。寺内供奉有四大函《般若经》,是龙树菩萨去龙宫传法后,龙王为了报答法恩而供养的,之前在人间并没有。尼泊尔政府非常重视这一文物,平时不向公众展示,我们托关系才有幸目睹。之后,朝拜了一尊玛哈嘎拉像,据说是龙树菩萨所造的108尊玛哈嘎拉像之一。

 

当天我去敦珠寺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堪布。他曾在喇荣求学过,叫益西旺嘉。他一再请求我为寺内僧众传讲《量理宝藏论》,我说这次行程太紧,等下一次吧。但是他求法的心非常切,不断地恳求,我不得不答应下来。

 

为了不影响法王的行程,我只能减少睡眠时间。每天早上5点前去敦珠寺,传完《量理宝藏论》后,再在6点半前赶回来。从宗囊寺到敦珠寺有一公里多,这条路坑坑洼法,不太好走。有时候,我也会在法王就寝后,连夜赶去敦珠寺,次日清晨传完法再回来。

 

白天事情非常多,我也比较累,只有很晚了才有时间备课。每天这样来来去去,还是有点辛苦。但大家闻法的心很切,我传法的意乐也很强,加上我在佛学院曾讲过几次《量理宝藏论》,备课的难度不是很大。所以,在尼泊尔期间,我就这样用十天左右把《量理宝藏论》讲完了。

 

1990年6月29日

 

法王在尼泊尔刚安顿好,就让我尽快给佛学院发电报报平安。那时不像现在通讯方便,尤其是出国之后,国际长途很难打得通,只能发国际电报。

 

一大清早,我请一位长住尼泊尔的藏族人,带我去找可以发电报的地方。他带我在加德满都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很简陋的邮电楼,然后费了好大劲,才接通色达。由于电报无法直接发给佛学院,我只好发给色达县的人,请他们帮忙转达。记得电报上写的是:“我们顺利到尼泊尔,即将去印度等地。若方便再联系,请放心。”

 

回来后,我禀报上师电报已发,但对方能否收得到也不太确定。

 

之后,法王去朝拜了博达哈大佛塔(此处藏文,Boudhanath Stupa),藏族人习惯称其为“夏绒卡秀佛塔”。此塔离我们住处有一公里左右,是加德满都的标志性建筑。了解佛教史的人都知道,博达哈大佛塔是莲花生大土、静命堪布、法王赤松德赞前世在尼泊尔转为养鸡妇女的三个儿子时所修建。莲花生大士说:“这座大塔为如意宝珠,令一切祈求及愿望得以实现。故它又被称为“满愿塔”。

 

法王在转绕佛塔时,对我们随行的人叮嘱:“发愿是极为重要的。无论做任何善事,都应当广发大愿。转绕此塔,我们要发愿往生极乐世界,千万不要发恶愿,否则,就像昔日修造这座佛塔的那头牛发恶愿,最后变成了朗达玛魔王。”

 

随后,法王不用人搀扶,亲自绕塔三圈。我们也边发愿边转绕,最后在佛塔前的平台上,大家共同发愿回向。离开之前,法王还主动提出以此塔为背景拍照留念。

 

 

后来在尼泊尔期间,我们陪同人员稍有时间,就会去转绕此塔。来此朝拜、转绕的人,白天晚上络绎不绝。遇到重大节日时,很多乞丐还会在那里排队乞讨。

 

1990年6月30日

 

法王去朝拜了香根塔(藏文,SwayambhunnathStupa)。这座佛塔位于加德满都西郊的山丘上,周围环绕着许多小佛塔。

 

香根塔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佛塔。关于它的起源,历史资料中有各种各样的记录:据说在人寿一万岁时,它是由诸佛智慧自然形成的水晶塔,后在迦叶佛时代,寂德尊者扩建外形以保护此塔,并成为如今的样子;也有人说加德满都盆地过去是一个大湖,毗婆尸佛在此投下藕根,并长出一朵莲花,后来文殊菩萨用宝剑将湖壁的山岩劈开,湖水泻去,莲花处即为如今的佛塔;也有人说此塔是宝髻佛眉间白毫放光照耀所……简而言之,这座塔有悠久的历史,并且极具加持,周围有许多圣者留下的神迹。

 

在转绕之前,法王告诉我们:“佛塔是诸佛智慧的代表。世尊亲口说过:‘未来若以清净心、恭敬心供养佛塔,与恭敬供养我没有任何区别。’ 绕塔可以消除多生累世的罪障,获得无量功德。尼泊尔有很多佛塔,特别是三座著名的佛塔,非常有加持力。赤松德赞法王也曾为朝拜此三塔,专门从藏地来到尼泊尔。我们应该珍惜这次机会。”

 

离这里不远,是世亲论师的遗塔。该塔相对较小,与其他塔的形状不同——塔顶比较短,没有十三层法轮。

 

在世亲塔前,法王谈到了小乘声闻塔和大乘菩提塔之间的区别,并讲述了世亲论师圆寂的故事:当世亲论师来到这里时,碰巧见到了一位出家人穿着在家衣服在耕地,随身还挂着一个酒瓶子。他想:“现在真是到了末法时期。”他非常感伤,随即示现圆寂。

 

法王感慨地说:“我们必须记住这个故事。作为一个出家人,应该以闻思修行为主。被称为第二大佛陀的世亲论师,不也是因见出家人的邪行而厌离示寂的吗?”

 

1990年7月1日

 

法王去朝拜了朗日神山(Nagarjun Forest Reserve)。它位于加德满都的西部,佛陀曾在这座山上讲过《朗日山大乘授记经》因此这座山在尼泊尔非常有名。

 

《朗日山大乘授记经》内容非常殊胜,但没有被翻译成中文、英文,到目前为止,只有藏文译本。该经记载,在迦叶佛时代,果玛萨拉甘达佛塔(藏译)的附近有一座朗日神山,将来会有藏人、汉人前来朝拜,如果可以读诵《朗日山大乘授记经》,则功德非常大。

 

经中提到的“果玛萨拉甘达佛塔”,估计是香根塔。

 

这座山环境清幽,林木茂密。从山顶看,整个加德满一览无余。山上没有建筑,保持着自然风貌,尼泊尔人和藏人喜欢来这里煨桑、撒风马。

 

法王向我们介绍了朝拜朗日神山、读诵《朗日山大乘授记经》的功德。之后,他望着远方,面露喜色道:“从这里可以看到藏地的群山。我们也应该在此供养、祈祷藏地的护法神,使白法护神欢喜,成办弘法利生事业。”随后带大家供护法、撒风马。

 

当撒风马时,法王大喊“拉迦罗——拉迦罗——”,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山谷。此时,突然刮起一股旋风,将大量风马右旋卷起,越卷越高,飘向很远的地方。法王看着风马在空中旋舞,说:“我们弘法利生的事业,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有违缘,并将一直延续下去。”

 

这个场面非常令人难忘。风马飘往尼泊尔、印度方向,我很好奇法王的未来事业是否在那边,但慑于法王的威严,不敢多问。

 

之后,法王带大家念诵了《普贤行愿品》。与法王一起,无论是朝拜圣地还是在三宝所依前发愿,都与弘扬佛法、利益众生有关。这与许多人为了发财、健康、长寿等目的而朝圣不同,对于他老人家来说,利益无边众生是他最大的愿望。

 

当天,法王的心情非常好。天气也很清朗,在山风的吹拂下,一点都不闷热。我们坐在草地上,拿出随身的食物、水等进行野餐。吃完饭后,还拍了一张很有纪念意义的合照。

 

下山时,法王在半山腰休息了一下。法王妹妹下车后不久,脚被山上的吸血虫(Leech)咬了一口。尼泊尔人说,这种虫毒性很强,被咬后非常危险。起初,我们有点紧张,回去敷了药后,就没事了。

 

当天,法王坐的是一辆红色轿车。他在尼泊尔逗留期间,大多坐的都是这辆车。据说此车如今被供奉在一个道场中,以纪念法王。

 

1990年7月2日

 

法王前往距加德满都21公里、以莲师圣迹闻名的帕平(Pharping)。

 

在这里,扬列雪山洞(Yanglesho Cave)是莲师以金刚橛降魔并获得大手印成就的地方,莲师留下了许多圣迹。伏藏大师果吉登持在《七品祈祷文》中也表示:“尼泊尔扬列雪之山洞,修行真实三世精藏时,以金刚橛降伏魔障众,彼处获得大手印成就。祈祷莲师多吉托创匝,祈祷邬金莲花生大士。”

 

到了这里,法王对所有人说:“今生能够朝拜这样的莲师圣地,非常难得。莲师曾经说过:‘在其他地方修行一百年,不如在寂静圣地修行一日。’因此,我们应以各自的方式精进修行,不要散乱。”

 

之后,法王来到了山洞旁的一个小闭关房, 并以禁语的方式修行了一天。在此期间,除了送饭、送药外,其他人都不得近前。我守在附近念了一些咒语。

 

离这里不远,有一个水池。许多印度教的信徒,额头上涂着红点,在那里一直供花、唱诵和祈祷。

 

1990年7月3日

 

早晨,在法王的光明觉受中,显现出一首开启金刚橛伏藏的道歌:

 

诸佛事业总集文殊尊, 住于心间童子瓶身界,

加持殊胜智慧光永存, 祈愿证悟传承之密意。

至尼泊尔扬列雪圣地, 不净迷现如虹消法界,

并非有勤修道天尊身, 现见了义幻化网本面。

诸法觉空一味清净性, 希疑贪执轮涅皆解脱,

无迷乱瑜伽士安睡时, 顿启辩才总持慧百门。

希求今生安乐在家众, 寻求来世乐果出家者,

犹如金链毛绳缚相等, 摆脱此二桎梏有困难。

昔日如敌五毒分别念, 今日净住觉空本性中,

徒劳无义四座平等舍, 幻瑜伽土欲眠舒适处。

据说往昔莲师于此处, 现前大手印之持明果,

如今儿我亦追随父亲, 不求其他窍诀自解脱。

此处集聚七轮宝数众,享用先辈持明之佳肴,

如同大鹏至四持明地,成为引导无边众商主。

 

之后,法王显得很高兴,说:“这次,各方面缘起都比较吉祥,今天一定会有收获。”又补充说:“这首道歌中的‘七轮宝数众’,是指你们随行七人。希望你们享用持明者的盛宴,就像大鹏翱翔般获得四持明的果位,并引导无数众生趋人解脱。”

 

由于当年的这种因缘,法王在圆寂前要求全学院念修金刚橛时,让索顿喇嘛、热巴医生和我担任金刚阿阁黎。但是,佛学院里有那么多高僧大德,我们不敢坐在高高的法座上,为了不破坏缘起,只好坐在程控室的话筒前带修。法王给佛学院打电话时,听说了我们的表现后非常满意,说:“他们三个有金刚橛的近传。他们都听话了,很好!”然后在电话里又交代了“莫舍已道、勿扰他心”等教言。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法王的声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可能是一种交付。

 

这次我写回忆录时,如果有些情节记不清了,还会向索顿喇嘛、热巴医生求证。现在他们都闭关了,而我经常到处传法。我相信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几个人都修得很好。虽然我没有什么修行境界,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但我这一生很幸运,得到了法王的许多近传加持和殊胜窍诀。

 

法王流露出那首道歌后,直接去了阿苏拉山洞(Asura Cave)。

 

阿苏拉山洞,距离这个小闭关房约半公里。刚到达山洞的入口,法王的境界中清晰浮现出自己前世是尼泊尔大臣则纳莫扎时,莲师在这里赐予他金刚橛法门的情景。之后,意伏藏”项袋金刚橛”的灌顶和仪轨,在法王的智慧海中顿然呈现,我们迅速记录了文字。后来,它被收集在《法王全集》的“项袋金刚橛”法类中。

 

该法还有一些支分仪轨,例如火供、降伏法等。后来,随着法王去印度、回藏地,这些仪轨陆陆续续呈现出来,最后全部立成文字。

 

金刚橛法门是末法时期遣除魔障的最殊胜窍诀。过去,莲师曾经授记:“我乃自生莲花生,现将一切金刚橛续部之究竟心要,仅托付子汝——则纳莫扎(法王前世),勿忘修持。未来末法时,汝之化身圣者将现见此法并弘扬之。萨玛雅!”由此可见,法王是开取此法门的伏藏大师。

 

随后,法王立即给我们传授了“项袋金刚橛”灌顶。

 

在来之前,我们本来打算在阿苏拉山洞只待一晚。但法王说这个山洞是开取伏藏的圣地,在这里修行特别殊胜,所以决定多住几天,并要求随行人员念1万到10万遍金刚橛心咒。

 

在此期间,法王没有怎么说话,或安住于等持中,或者直在念咒语。

 

1990年7月4日—7月7日

 

阿苏拉山洞的周边环境非常舒适,花草芬芳,泉水清澈,树木茂盛。山洞内有一些殊胜的圣迹,例如自生度母像、莲师手掌印等,是修行和发愿的殊胜对境。我很开心能够与法王一起在这里修金刚橛,并发愿终身念诵金刚橛仪轨,晚年有机会的话,也想在这样寂静的山洞中闭关。

 

为了购买法王需要的一些闭关资具,我有时会去下面的扬列雪山洞附近买东西。两个山洞之间有一条小路,路边有五颜六色的野花,天上时常有祥云和彩虹。偶尔,在山林中会听到布谷鸟叫,尽管我离开藏地的时间不长,但听到它的声音后,感到非常亲切。

 

我一边念咒语一边上上下下,就像住茅棚的修行人采买日常必需品一一样,非常愉快。在阿苏拉山洞的上面,还有阿难尊者为五百罗汉转法轮的圣地,有一次我还顺路去朝拜了…. 现在已经过去三十年了,想起这段经历,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

 

当时,法王让我们多念金刚橛心咒,所以,每天除了午餐时有一些简单交流以外,其他时间我们都在禁语念咒。法王通常不与我们一起吃饭,而是将食物送去他那里。但是有一天中午,法王主动与我们共进午餐,并讲了他前世的一些经历,然后和大家聊了一会儿。

 

 

有一段教言,我记得很清楚。法王说:“具德上师还在世时,弟子视师如佛的信心非常重要。像莲花生大士,当他在这个山洞里修行时,显现上只是一个披着大氅的在家瑜伽士,在人们的眼里,他最多有一些特殊的神通和智慧,却根本不了解他的真实境界。当他在众生面前示现不同的行为时,有些人甚至还生邪见……”

 

听了法王的教言后,我心里暗想:“事实上,法王如意宝也是如此。我们弟子与他在一起时,信心不一定那么大,但再过几年,法王的境界会被发现非同寻常。到那时,这个道理可能更加明显。”

 

和上师一起吃饭,感觉很轻松。虽然我们没有很多食物,但在山洞门口的那顿饭,远远超出了我一生中的所有美味。

 

当时,有人指着远处的森林告诉法王,距离这里一公里的地方,有一个达克辛卡莉神庙(藏译,Dakshinkali Temple),也被称为“黑天女殿堂”神庙里供奉的女神卡莉,是历史上被莲师降伏的一个天女,这一点内道、外道都承认。但是印度教把她当作供奉的对境,每逢周二和周六,信徒们都会带着鸡、鸭、羊去那里杀生祭祀。尼泊尔每年十月最盛大的节日,就是达善节(宰牲节),每家必须宰杀至少一只羊以供奉卡莉女神。那时,加德满都的信徒们将来到神庙大肆杀生,然后把神像浸在鲜血中,以满足卡莉女神的嗜血——当然,鲜血中的神像只是替身,神庙里的女神像不能被血染污。据说那天,山谷中的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有人认为,尼泊尔每五年举行一次的最大杀戮节,就是在那里。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个祭祀是供奉嘉蒂麦女神(Gadhimai)的,该神庙离博达哈大佛塔约149公里。

 

听完这一段后, 法王特别难过。让我们朝着那个方向,念了很长时间的观音心咒。

 

1990年7月8日

 

这次闭关非常圆满。法王本来让我们念1万到10万遍金刚橛心咒,但大家都不分昼夜地念,每个人都念了10万遍。

 

法王看上去非常高兴,说:“你们的念修已经圆满。我将金刚橛这个法交付给你们,你们可以在将来为别人灌顶、传授。该法可以遣除许多高僧大德的寿障,以及自己在修道中的违缘。它随时都可以修持,非常简单易行。”

 

此前,法王取“项袋金刚橛”的伏藏时,由于我们是现场记录,字迹相当潦草,所以在过去的两天里,我用藏文正楷字将其工工整整抄在了长条纸上。等回到加德满都后,可以多复印几份。法王前往印度时,许多大德应该需要。

 

之后,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阿苏拉山洞。

 

下山时,经过了许多玛尔巴尊者(米拉日巴尊者的上师)的圣地。根据历史记载,玛尔巴尊者曾多次前往尼泊尔、印度求取密法,前后长达21年。因此,山上有他住过的地方、加持过的地方、示现圣迹的地方,我们一一做了朝拜。

 

下午乘车返回加德满都。在穿过觉瓦镇的途中,附近有一个宝剑湖(藏译,Taudaha Lake),据说与文殊菩萨有关。过去,加德满都是个大湖,香根塔位于湖中央,除了有神通的人,没人可以朝拜。后来,文殊菩萨幻化成一个名叫文殊天的金刚上师,从五台山到尼泊尔去朝拜香根塔。为了将来的众生可以朝拜这座塔,文殊天用宝剑劈开了湖旁的山谷,湖水从缺口倾流而出。在四天四夜之后,香根塔显露出来。湖水泄去后,仅剩下一个小湖,即宝剑湖。

 

由于法王刚去五台山,与文殊菩萨有甚深渊源,所以听到这个故事很感兴趣,特意带我们去做了礼拜、发愿。

 

1990年7月9日一7月11日

 

法王和我们花了几天时间办理去印度的出国手续。

 

在此期间,因为杜巴广场(Durbar Square) 在尼泊尔很有名,来尼泊尔旅游、朝圣的人都会去,所以法王带我们也去了那里。

 

杜巴广场有不同宗教的庙宇,各个教派的信徒特别多。这里有一尊著名的度母像。据说,当年阿底峡尊者去藏地时,这尊度母像说要和他一起去, 但是尼泊尔人不让,就用铁链锁住了度母像。很多人认为,杜巴广场里的就是这尊像;也有人说不是,真正的度母像被藏在后面的殿堂里,普通人很难看到。虽然有不同的说法,不管怎么样,这尊度母像特别灵验,并且有许多神奇的故事。

 

我跪在古老的度母像前,非常虔诚地祈祷,当时感应特别强烈。也许这与我从小就信仰度母有关。我在读小学、中学时,即使那个特殊年代不准有信仰,我也一直默默地祈祷度母。

 

在藏地,人们历来信奉度母。当我们佛学院遇到一些关键事情时,僧众也会大力祈祷度母。在尼泊尔和印度,度母是一位神圣的本尊,很多人都非常信仰。即使他们不是佛教徒,也会把度母当成天神来礼拜,就像汉地人相信观音菩萨-一样。

 

杜巴广场有许多野鸽子,在佛塔和神庙上自由地飞来飞去。法王拿了一些食物,一边念咒语一边去投喂。有些鸽子会飞到法王的头上、手上,因为法王穿得很薄,我们怕鸽子把法王抓伤,就用手一直挡着…..

 

目录

 

 

1990年春天,法王住在一间小平房里,向大众传讲敏朗大师的《普贤行愿品释》。课余时间,我给汉僧讲《入中论·善解密意疏》,给藏族喇嘛讲《智者入门论》。同时,来自印度的南珠堪布也给堪布们讲授《入中论》。

 

有一天,法王把我叫过去,突然问:“你想去印度吗?”我本能地脱口而出:“当然想啊。”

 

法王说:“印度有一座敏珠林寺,他们需要一位堪布讲经说法。如果你去了,能在那里待三年吗?”

 

那段时间,有传言说法王要去印度,每个弟子都渴望和上师一起去。南珠堪布经常说印度有多美、气候有多舒服,即使在冬天,也不需要穿厚衣服,这让大家更加向往。突然听到法王这样问,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能去,待三年也没问题!”

 

法王点点头说:“先不要告诉别人,你把身份证交给某人申请护照。”

 

当时法王是边喝茶边说的,手里拿着一个从北京买来的白玉碗,身边围着许多小狗,一只叫内悟类的大狗正在酣睡……这一幕我记得清清楚楚,纵然时隔多年,也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法王和我聊天的时候问:“你看过关于印度的资料没有?”我回答说:“看过一点。我很喜欢根登群培的《印度游记》、多罗那他的《印度佛教史》。”

 

法王问了一些细节, 我一一回答。我还提到根登群培在《印度游记》中引用过一 段佛经教证:“如果能朝拜佛陀的四大圣地一一降生处、成道处、初转法轮处、涅槃处,那和亲见佛陀没什么区别。”法王听了之后非常高兴,说:“如果这次去得成,我们应该朝拜这些圣地。”

 

根登群培手绘的印度地图

 

后来我随法王去印度,就带了一本《印度游记》,封面已磨得破破烂烂。

 

那一年,法王58岁,我29岁。

 

很难想象我能有这样的机会!虽然我知道许多经论的作者,如莲师、龙树菩萨、寂天论师、月称菩萨,都来自印度,我也对印度心生神往,但从未敢奢望能和法王一起去。这么意外的惊喜从天而降,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我1986年和上师出去时做过一段时间的侍者,可能我当时比较勤快,跟上师身边的人都合得来,从来不跟别人吵架,所以上师才选了我?

 

兴奋过后,接下来的就是压力。毕竟像法王这样伟大的人物,我随侍在身边的话,如果有些事情做不好,各方面都有一定的责任。

 

1990年5月8日-5月30日

 

从那天起,我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

 

当时,佛学院许多僧人去法王的出生地建造佛塔,我也很想去,但是抽不出时间,一直在给汉藏僧众传讲未完成的课程,同时在查阅印度的相关资料。

 

春天过后,法王去青海果洛传法。我回了趟家,想准备点钱。那时候父母没有多少钱,我去朵芒寺找负责财务的管家借,他说没有一一可能确实没有,因为当时大家条件都不好;也可能是有钱不想借,怕我以后还不了。

 

我又去炉霍县城找一位老领导借钱。他给了我120元,说:“如果你和慈诚罗珠堪布都去,就供养你们每人60元;如果只能去一个,120元就归这个人了。” 后来,这些钱就都给我用了。

 

1989年我去丹巴的雅绕寺安居时,寺院负责人给了我1600元,让我帮忙请一套《麦彭仁波切全集》。我问他能不能先把钱借给我,一年后再帮他请书。同意后,我把这笔钱带上了。

 

另外我平时也有点积蓄,又跟道友借了点钱,一共凑了3000多元。为了记录法王朝圣的珍贵时刻,我准备了一台170多元的海鸥相机,还买了一些质量最好的柯达胶卷。

 

那个年代,出国申请护照很难,尤其是藏族人去印度,更是难上加难。5月8日,出国手续终于全部办妥了。

 

这次法王去印度,带了索顿喇嘛、热巴医生和我三个弟子。

 

索顿喇嘛,是跟随法王多年的侍者。尤其在法王晚年的时候,都是他在身边承侍。如果有非常重要的客人来见法王,都是他来决定和安排。

出国时,他负责法王的饮食。因为他要给法王做酥油茶,所以经常背着一个酥油桶,就像背着枪一样。有一次上飞机,因为酥油桶太大,横着进不去,他很着急,使劲往里塞,在机舱门口耽搁了很长时间。

 

他还有一个煮茶的电茶壶。这个壶的插头是三脚的,但印度很多旅馆的插座上只有两个孔。他以为插座坏了,然后拼命挖,结果没有用。

 

现在他70多岁了,在一个寂静的山里闭关。

 

热巴医生,是法王最重要的私人医生之一。他负责法王的健康多年,法王去印度、新加坡时都带着他,法王晚年的医生也主要是他。他的医术很好,虽然没有上过正规的医学院,但他不仅学了一点藏医,还学了西医,经常给法王量血压、听诊、打针。出国的时候,他每天晚上都会打开药箱,摆弄形形色色的药。

 

他非常有智慧,经常提醒我一些重要的事。比如法王第二天要见一位大德,他会问我要不要准备哈达,我立马觉得有必要。如果法王想回赠对方哈达,我却没有准备,场面会非常尴尬。

 

他对法王特别有信心。刚到印度的时候,他激动地说:“有些大德的传记里说,大德带着身边的人飞走了。看看我们,前两天还在藏地,现在就和法王飞到了印度,这是很多人做梦也想不到的。这是上师的神变吧!” 当时坐飞机的人很少,而且我们是第一次出国,所以他很认真地说了这些话。

 

现在他也70多岁了,在道孚的一座山上闭关。

 

而我,是法王出行时的秘书和翻译。和他们的工作相比,我面对的变数更多,每天发生的事情也不确定,经常要根据现场情况随机应变。

 

1990年5月31日-6月3日

 

法王从果洛归来后,给僧众灌了“文殊静修大圆满”和“缘起除障法”的顶。

 

灌顶结束后,法王宣布了出国计划,说:“这次印度之行对我很重要,因为我要开取一些伏藏,朝拜一些圣地,会晤一些大德。在我离开佛学院的日子里,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精进闻思修行,不要到处乱跑。我之前给你们传讲的一些显密佛法已经圆满,为了庆祝,我们明天开始耍坝子。”

 

之后,法王带领大家在紫青朵搭帐篷耍坝子。僧众供养了金刚舞,表演了格萨尔王传。

 

当时,洛若乡的僧俗弟子要跳七大护法的金刚舞。然而演出当天,扮演红黑仙巴夜叉护法的僧人突然生病,卧床不起,其他人都不会跳,于是,表演时只出现了六尊护法神。他们特别担心破坏法王此行的缘起,没人敢告诉法王这件事。没想到,法王看完表演后,高兴地对大家说:“红黑仙巴夜叉护法今天没来,因为他要留在喇荣保护僧众。其他六位护法,这次会和我一起前往印度。”

 

耍坝子期间,我白天去那里,晚上回来做各种出行准备。因为马上就要去印度了,法王随时会问我当地的人文历史,所以一定要提前查各种资料。当时没有网络,信息也不发达,查这些内容特别不容易,有时候我不得不从其他堪布那里借书看。

 

在此期间,嘎巴堪布圆寂了。他是法王去石渠求学时的忠实道友,我在他面前听过《大幻化网》的传承等很多法。这个消息让我伤心了很久。关于他的修行事迹,我后来写在了《密宗虹身成就略记》里。

 

耍完坝子,法王去色达参加了一些会议,都是关于出国的各种注意事项。

 

1990年6月4日

 

清晨,在下山之前,法王给僧众讲了很多教言,让大家在佛学院好好闻思。但是众弟子不知道法王能不能回来,就哭着在车后拼命追,一直追到了很远的地方。

 

有个喇嘛还写了一首诗,大意是,他送法王离开的时候,最初是用身体送,渐渐地,身体追不上了;又换成用眼睛送,慢慢地,眼睛也看不到了;最后只能在心里送,让自己的心陪法王越过万水千山。他的描述相当感人,法王从印度回来后,在课堂上提到这个表达很有意思。

 

离开佛学院后,法王顺道去了霍西。当时,色达县政府正在那里修建水电站。打过山隧洞时,有一条隧洞打至阿拉神山便停滞不前,用尽各种技术仍纹丝不动。无奈之下,色达县领导和水电站负责人去佛学院求法王加持。法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让我加持没问题。但是,我们佛学院没有电。等我从国外回来,很想看到这里也通电了。”他们一再承诺会做这件事。于是,法王路过霍西水电站时,特地下车在阿拉神山前念了段经,然后继续赶路。

 

据说在法王的加持下,难关很快被攻破,隧洞顺利开通了。

 

1990年6月5日-6月15日

 

一路上, 法王去了炉霍、道孚的几座寺院,向当地百姓传授佛法。

 

1990年6月15一6月18日

 

法王到达康定,参加了甘孜州公安局、宗教事务局、政协和佛教协会的会议。

 

会议期间,一些宗教人士对法王去印度提出质疑,并制造违缘。

 

当时公安局有一位领导,是法王多年的好朋友。他喜欢喝酒,长得胖胖的,说话很有分量。我下午去找他,把情况相告后请他帮忙。他刚喝完酒,醉醺醺的,大着舌头答应:“这事包在我身上,没问题!”我怕他有点迷糊,醒来就忘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再去时,他已经把内部关系都协调好了。

 

他不仅在法王去印度时帮了大忙,1993年法王去美国时,他也一路开绿灯,给出行提供了很多便利。要不是他,那两次出国将机会渺茫。

 

从那以后,我有事经常去找他,有些是法王的私事,有些是道场的事情,他都帮着调解了不少。

 

其实他私下也有自己的信仰和修行。几年前他已离开了人世。

 

1990年6月19日

 

我们一行三辆车离开康定,前往成都。紧跟其后的还有几辆车,是专程来送法王的。

 

穿越二郎山时,那条路很难走。与现在有隧道和水泥路不同,当年只有条山路,是单行道,上山的车下午放行,下山的车上午放行。由于下大雪,道路非常滑,交通事故频频,很多车都不敢开,只能停在路边,道路变得特别拥挤,我们的车开不过去,所以延误了很长时间。

 

越过山顶时,路况变得更加危险。山上雾很大,能见度极低,地面特别滑,道路也更窄了。路上有很多车子翻了,甚至有一辆当场翻下了悬崖……我们把链条绑在车轮上,但车身还是不稳,只能点点地挪动。

 

很晚才到达成都。那个年代没有宾馆,我们住在四川省民委招待所,条件算是比较好的。它有两层楼,法王住二楼,我们随行人员住一楼,几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六月的成都,天气闷热无比,和佛学院的冰天雪地完全是两个世界。因为房间里没有风扇,我们一直不停地冒汗。旅馆里有许多蚊子,我们没有蚊帐,被咬得浑身是包。好在法王的屋里有.个蚊帐。每天法王人睡前,我都会压好蚊帐的边角,仔细检查有没有蚊子,然后再为法王关灯。

 

法王晚上有灯光会睡不着,律藏中也说比丘在灯下睡觉不如法,所以我会关掉所有灯,把手电筒放在法王的枕旁。如果法王不舒服,他会告诉我需要什么药,我就把药片和开水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接下来的六个月,我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法王屋子、早上第一个进去的。

 

清晨法王起床前,我会提前等在门口,听到法王咳嗽或诵经声时,就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经常看到法王捻着手中的念珠,久久不说话。

 

法王起来穿僧裙时,我会为他老人家系腰带。法王的腰带是一条黄色的 毛纺腰带,腰间别着一枚金刚橛。法王非常高大,我系腰带时很难双手交叉过来。刚开始我不敢碰法王,习惯了之后稍微好一点,但还是特别紧张。

 

这个过程中,法王经常问我各种问题,比如:

 

“我们今天去哪里?这个圣地有什么历史?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今天要去见谁?这个人是什么情况?”

 

“随行的某某在做什么?他说了什么?”

 

“今天几号?星期几?我们离开喇荣多少天了?”

 

“你最近听到了什么消息?这里有哪些文化习俗、饮食习惯?”

 

……

 

法王经常说,人应该多了解这个世界,不能像装在袋子里一样,对什么都一无所知。所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想知道世间、出世间大大小小的事。而且法王的记忆力非常好,他记得的东西,很多年后重复的时候,基本上一模一样。

 

作为在法王身边的我,压力不可谓不大。1990年代我唯一能用的方法就是翻书或者打听。特别是在国外,因为语言不通,往往需要向当地的藏族人询问各种情况,然后早上一边给法王系腰带一边讲。

 

系好腰带后,我在脸盆里倒上水,恭恭敬敬地端给法王。法王直接用双手洗脸,再用毛中擦干净,然后简单地刷牙。

 

用餐时,根据藏族习俗,法王有自己的专用碗。白玉碗是法王最常用的,无论走到哪里,都用它喝水喝茶。我每天随身携带,轻拿轻放,就怕把它碰坏了。每次法王用完,我都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用专用的毛巾擦干净,套上碗套,然后轻轻地放进包里。当法王从印度回来时,把那条毛巾给了我。我将其一直珍藏到现在,因为上面有法王的味道。

 

当年,我每天都是这样承侍法王的。现在想来,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

 

1990年6月20日

 

法王虽然以前也到过汉地,但对那里的食物不太习惯,吃的主要仍是糌粑。有时候在米饭里拌一点酥油,法王也会吃几口。法王吃饭时不用筷子,像印度人一样直接用手,吃完我们会递纸巾给法王擦手。在汉地,这个习惯有点与众不同,但去了印度之后,就变得非常自然了。

 

因为出远门太辛苦,为了让法王吃好一点,有一次我在招待所旁边看到一家小餐馆,就让他们炒了一盘小白菜,除了盐和油以外,没有放任何调味料。没想到法王吃了之后很喜欢,竖起大拇指说:“这个很好吃!你从哪里带来的?”

 

终于有法王能吃的菜了,我特别高兴!后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尽量找饭店炒这样的小白菜。只是到了印度以后,找了几次也找不到特别满意的。

 

为了保证法王出行健康,成都的一位中医还开了很多中药。我们每到一站,就先找地方煎药,装在瓶子里随身带着,然后按时送到法王面前。那些中药开得比较多,法王到印度很长一段时间才全部吃完。

 

法王偶尔也会服用西药,如胃舒平、安定、止痛片,以及调理心脏的药。这些药虽然有副作用,但法王身体不好的时候,显现上也要依赖它们。

 

六个多月的朝圣之旅,好在法王身体不错,没有生很严重的病。

 

1990年6月21日

 

四川省藏胞接待办、宗教局专门为法王举行了欢送会。宴会有两大桌,分别坐着两个部门的领导。

 

他们向我们敬酒时,倒的饮料是可口可乐。当时除了政府内部,市面上很难看到这种饮料。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可口可乐,刚开始以为是酒,反复问了别人确认没有酒精后,才试着尝了一口。它口感有点奇怪,但是很好喝。也许是因为年轻,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可口可乐。直到很多人劝我不要喝,说不健康,我才渐渐放弃了对它的渴望。

 

宴会上,一位梳着大背头的老领导对法王非常恭敬。他端着一杯可口可乐,祝法王去印度旅游圆满顺利、早日归来——当时我们申请出国的理由是:去佛教圣地“旅游”。

 

那天也有个别领导对法王不是很有信心,看法王的眼神有点不屑一顾。但法王有个特点:对人心有敏锐透彻的洞察,看到态度不同的人,会用另一种语言点化他。一场宴会下来,法王对每个人的心态了如指掌,让大家都很开心。

 

晚饭后,法王把我叫到身边,告诉我:“从明天开始,我们将正式开始朝圣。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你来帮我收拾衣服、经书等行李,同时做一些文字记录。因为这次我们要去很多圣地朝拜,尤其是到了莲师圣地,我的觉受中可能会显现一些有价值的仪轨或清净法类。如果不马上记录下来,它就会像彩虹一样瞬间消失,所以你必须为此做好准备。另外,对我妹妹阿里美珠也要多加照顾。虽然她不让出家人帮忙提行李,但如果上飞机等,你也应该帮助她。”

 

图中的蓝色包装有法王随身法物

 

听了法王交代,我非常激动,很快就要去向往已久的佛国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上师满意?不管怎么样,从那天起,我每天早上都会为上师收拾衣服,出门的时候经常背着上师必须携带的法物:比丘的法衣、一本小小的念诵集、装有许多伏藏品的嘎乌盒,以及《上师心滴》。

 

每次去一个地方,我都会提前检查,把这些法物收在个蓝色的包里。背上之前,我会怀着无比的恭敬心,把它放在头上顶礼一下,感受无形的加持融入自心。

 

除了这些法物,法王还有三件宝贝从不离身:装有《系解脱》的嘎乌盒、腰间的金刚橛、一串红色念珠。从我第一次见到法王直至他老人家圆寂,这些始终由法王贴身带着,从来没有交给其他人。

 

1990年6月22日

 

法王在成都双流机场向大家告别,准备前往拉萨。送行的人有法王的亲戚、朋友,也有一些弟子,他们都含着泪,非常依依不舍。

 

因为是第一次出国,没有经验,所以带了很多糌粑粉、麻花、酥油糌粑团,以至于托运时行李超重,不得不拿掉一部分。然而,即便是带出去的食物,后来因为印度太热,大部分也坏了,只好在南卓林佛学院扔掉。我们打趣道:“这些东西千里迢迢背过来,就是为了扔在这里的。”

 

那个年代,坐飞机的人不多,我们不知道有一种叫做“行李箱”的东西,所以把所有物品都塞在袋子里。到站取行李时,一大堆袋子五颜六色,在传送带上非常醒目。

 

登机后,我们也不知道有“头等舱”。所以,高大魁梧的法王挤在经济舱的座位上,不是很舒服,还必须加一条安全带,不然扣不上。

 

我坐在法王旁边,既紧张又开心。对于起飞前的安全说明和旅途中分发的饭菜,法王很有兴趣了解,我就做了翻译。

 

对藏族人来讲,有生之年去拉萨朝拜觉沃佛,是最有福报的事情。古大德说,朝拜觉沃佛就不会堕落。作为一个没去过拉萨的人,我不仅可以去拜佛,还可以和上师一起发愿,心里觉得无比幸福。

 

飞行中,法王望向窗外,口中喃喃念着什么。我看着藏地的雪山白云,觉得特别美。因为是第一次和法王坐飞机,感觉这是人生的巅峰时刻,以至于现在每次坐飞机看到雪山白云,总会想起那一幕。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抵达贡嘎机场。西藏接待办的人来迎接法王,安排我们住在一个两层楼的宾馆。

 

拉萨很多人听说法王到来,纷纷赶来拜见,宾馆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法王顾不上休息,就给大家摸顶加持,传授佛法。好在1986年我跟着法王去过炉霍、甘孜、道孚、丹巴、康定的72座寺院,1987又跟着法王去过五台山,所以面对大量信众的拜见,还是比较有经验,一方面可以满足大家的愿望,另一方面能照顾上师不要太累。

 

其实,只要有人想拜见上师,都会尽力满足他们的愿望,不会只关心上师而不考虑他们。在我看来,个人如果以信心来见法王,哪怕只看一眼、被摸一下头,也是最重要的解脱之因。所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都会尽量安排。有时候让他们在外面等,法王出来的时候,我提前给法王说一下。法王非常慈悲,不管什么众生,都会赐予加持。

 

1990年6月23日

 

上午,法王去大昭寺参拜觉沃佛。有人告诉我们,如果能给佛像贴金,就可以在里面待久一点。于是我去找负责贴金的管家。

 

来到二楼,我看到一位格西坐在小木屋里,一边喝着酥油茶一边看书。在他面前,有一个长长的经函,桌上摆放着佛像,旁边的书架整整齐齐供着三宝所依。看到他生活如此简单清净,悠然与书为伴,我不禁心生羡慕。

 

我没跟他提法王的名字,只说有位堪布从康区来,想给觉沃佛贴金,不知能否尽快安排。他人很好,马上站起来说没问题,看起来办事能力很强。

 

我们一行人的钱不多,东拼西凑,才凑足了贴金钱。贴完金,法王带我们念《普贤行愿品》。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觉沃佛生起了无与伦比的信心,觉得能在觉沃佛前和上师发愿,是一生中最幸运最有意义的时刻。

 

觉沃佛的大殿中还供有一尊文殊菩萨像。法王告诉我们:“1989年我来朝拜时,文殊菩萨不接受我的哈达。也许是因为当年我去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传《定解宝灯论》时,看到各教派的大德都在,就随顺他们的观点讲解,没有揭示宁玛派的甚深密意,所以文殊菩萨显现上不太满意。为了忏悔,同年在喇荣,我又依照自宗的不共观点,重新讲了一遍《定解宝灯论》。这一次,我献的哈达,文殊菩萨应该会收吧。”随后法王边念《入行论》的倡颂“何时欲相见,或欲问法义,愿我无障碍,面见文殊尊”,边将手中的哈达抛向文殊菩萨。这时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哈达吸到文殊菩萨心间,稳稳地挂在那里。

 

法王非常开心,笑着说:“文殊菩萨终于接受了!1987年,我在五台山发了一个愿:’伴随长子文殊尊,云游种种诸世界,必将亲睹极欢喜,以及忧伤之游戏。’所以,从现在开始,希望我能在文殊菩萨的加持下,环游世界弘法利生。在未来,无论遇到欢喜的事情,还是悲惨的遭遇,我都会把它当成利益众生的机会。”同时,法王让我们随行人员也这样发愿。

 

下午参拜了历代达赖喇嘛的夏宫——罗布林卡。当管理员得知法王是伏藏大师例绕朗巴的化身时,特意打开了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寝宫。这是一个不对公众开放的屋子,里面有达赖喇嘛使用的床和坐垫,所有摆设都和当年一样,仿佛达赖喇嘛刚刚离开。

 

我们礼拜后,法王突然说:“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你们先出去把门关上吧。”因为法王的前世和十三世达赖喇嘛发过许多大愿,我们以为法王有伏藏要取,就立刻退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后,法王出来了,什么都没说,我们也没发现什么伏藏。看到法王面带悲伤,我们一句话都不敢问。

 

那里的管理员对法王很有信心,法王给他们做了摸顶和加持。

 

1990年6月24日

 

法王朝拜了小昭寺,那里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八岁等身像。法王去的时候,闻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所以我们只好简单礼拜了一下,不方便一直站在那里发愿。

 

之后本想去布达拉宫,但上师显得身体不适,就没有去成。

 

一直以来,我很希望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前与上师合影。但是上师不太喜欢拍照,到了拉萨之后眼睛越来越差,我担心闪光灯会让上师更不舒服,所以没提这个要求。

 

法王在佛学院的时候,眼睛还能看清文字,但是到了拉萨,看人还可以,看文字开始模糊。如果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很难坚持讲经说法,但法王并没有退缩。因为他能背诵大多数仪轨,给人灌顶的时候不需要看书;他每天要念的《般若摄颂》等日常功课,也能背得下来;如果在传大法时必须要看文字,法王会让人把法本全部录下来,传法时听一段就按下暂定键,然后开始讲解……从1990年眼睛不好到2004年圆寂,15年来法王都是这样传法的。光是这种精神,常人都难以想象。

 

考虑到法王的眼睛,我在拉萨买了一个索尼随身听( Walkman),做好录音的准备。包括后来跟法王去美国、新加坡,每次法王传一些大法,我都会提前录好音。在佛学院,丹增活佛、秋阳尼玛堪布、诺尔巴堪布、齐美仁真堪布等也给法王录过音。

 

1990年6月25日

 

西藏接待办安排了两辆白色越野车,一辆给法王,一辆给随行人员。我们从拉萨出发,一前一后开往尼泊尔边境。一路上尘土飞扬,坑坑洼洼,非常颠簸。

 

路过羊卓雍措湖时,法王下车看了看。从山上往下看,整个湖很大,据说面积678平方公里,湖岸线250公里。司机介绍了羊卓雍措湖的由来。当时法王忆起黑马喇嘛的公案,感慨道:“《前行》中记载,黑马喇嘛转世的大鱼,躯体遍满整个湖。现在看来这个身体真的很大,众生的业力不可思议!我们定要牢记因果不虚,警惕造恶业的果报。尤其是没有功德的人,如果妄用信财,这种过失是极其严重的。”

 

本来我想和法王还有其他人合影,但上师好像不喜欢拍照,我只好自己拍了一张留念。

 

路过雍布拉康时,法王要求在路边停车,下来念了一小段经文。雍布拉康是第一任藏王拉脱脱日年赞的皇宫,也是佛法在藏地发源的地方。远远望去,山顶的宫殿似乎只剩残垣断壁,让人顿生无常之感。法王念经的时候,我不敢上前打扰,就以雍布拉康为背景,拍了一张法王车子的照片。

 

路过江孜县时,法王远远礼拜了藏地著名的江孜大塔。

 

晚上我们到了日喀则,住在扎什伦布寺附近的招待所。据说当地治安不太好,不久前,班禅大师刚在这里圆寂,其中原因众说纷纭。所以,法王睡着之后,我们把屋里的床抬了出来,堵在法王门口。服务员见后特别不高兴,让我们赶紧搬回去。随行的南珠堪布也说:“萨迦法王和贝诺法王外出的时候,都住这种宾馆,不会有事的。”然而,我们认为上师不同于其他人,万一出了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责任,还是安全为好。所以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都在法王门口守了一夜。

 

当然,这一切是悄悄进行的,法王显现上并不知道。

 

1990年6月26日

 

早上,我们继续赶路。路过萨迦寺时,法王远远作了礼拜。

 

然后来到吉隆县。那里海拔5000多米,天气越来越冷,地方越来越荒凉。法王说莲师初到藏地时,降伏很多鬼神的地方可能就在这一带。法王看起来有点不舒服,他下了车,量了血压,准备吃药。当时风很大,法王看到路边有一家牧民,就过去要些热茶。

 

那家养了几只山羊,院子特别简陋,房子也很破旧,似乎在强风中摇摇晃晃。那些牧民又黑又瘦,说着和我们不一样的语言。他们虽然见到法王比较热情,但因为生活贫困,只能供养一点白开水。法王坐在那里,直视虚空,默默念了一些经。我们不知道念了什么,只觉得这家人和法王非常有缘。

 

之后我们前往中尼边界。到达吉隆口岸中国海关之前,沿途有几个检查站,当经过其中一个检查站时,我们的车可能没办理相关手续,所以不能开过去。此时距尼泊尔边界线1000多米。

 

我们不得不下车,取下所有行李,准备扛过去。刚卸完行李,不知从哪里冒出十几个尼泊尔小伙子,穿着短裤,又高又瘦,手脚特别长。我是第一次见到尼泊尔人,发现他们的肤色比藏族人还黑,感觉很新鲜。正看着,他们突然冲向我们,开始抢行李。我们使劲护着行李,怎么劝也不管用。这时,法王突然大吼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因为法王身材高大、气势威猛,那些人有点慌神,不由得放下行李,四散而去。

 

当时天还在下雨,路特别滑,行李又多,我们只好边扶着上师,一边扛着行李,先在附近的吉隆镇找了家旅馆住下,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出境。

 

目录

 

 

我陪大恩上师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去过很多地方:

1986年,去过康区的五大神山和七十二座寺院,历时四个多月;

1987年,去过五台山,整整一百天;

1990年,去过印度、尼泊尔和不丹,待了六个多月;

1993年,去过欧美各国,三个月以上;

1995年,去过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超过一个月;年底在成都陪伴法王,五个月;

1997年,去过鸡足山、普陀山,两个多月;

……

但是,和法王一起去印度、尼泊尔和不丹朝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经历,也是法王离世后我最不敢触碰的回忆。

 

我以为,当年的许多经历已经遗忘。直到2018年某一天,我在整理房间时,不小心看到一本旧藏历,翻开一看,是1990年我出国时随身携带的日历,每天的日期上还用短短几个字标注当天发生了什么。一瞬间,过去的一切被猝不及防地拉回眼前,跟法王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触手可及。

 

从那时起,写下这段经历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因为,我自认为永不会忘记的一些事,随着岁月流逝,许多片段已被时间的雨水冲走。曾和法王一起朝圣的人,有些已经不在人世,有些年事已高,如果全部离开,没人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因此,反复考虑之后,我决定写下一些自己仍记得的内容。

 

在这本书里,我没有着墨太多每个圣地的历史故事和法王的一些超胜境界,只是简单记录了法王于何时何地做过什么、见过谁,就像流水账一样。在写作中,内容没有夸大或捏造,也没有顾忌前后重复,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尽可能地忠实记录。如果记不清楚某些情节,我会向当年随行的人打听,或是找当地的人再三确认。同时,书中还附上了一些照片,大部分是我当年所拍摄,尽管像素不太高,技术不太好,但毕竟是一份历史见证。

 

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看到1990年代的一些描述,或许没有太多的代入感。因为在30年前,不要说互联网、智能手机,甚至连电也没有。但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法王为了弘法利生,不畏艰辛、不辞疲劳,其间经历的种种不易,是我们今日根本无法想象的。

 

这本《梦尘回忆录》,是法王的一段朝圣记录,也是我依止上师的一段自传。非常感谢那本日历,让我在30年后还能把这段珍贵的记忆编辑成文。

 

假如有一天你也想朝拜那些圣地,不妨带上这本书,沿着法王的足迹,把他老人家去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索达吉

法王圆寂十七周年纪念日

铁鼠年十一月十五日(2020.12.29)

 

 

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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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业因果

 

“当断集谛”指的就是这里的因果引导。

 

三有六道的处所各不相同,身体各不相同,苦乐各不相同,寿量各不相同,诸如此类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业因果所导致的,我等大师世尊的见解法印(缘起咒)是“诶达玛”,它的开头加上表示吉祥的“嗡”,结尾加“索哈”,首尾的这两个词其实是诸位班智达考虑开光和祝愿吉祥才放上的。这一缘起咒翻译过来,就是“诸法由因生,彼因如来说32,彼法因缘尽,是大沙门说”。开头的“诸法”是多数词,这样的多法到底是指什么呢?就是所知——轮回、涅槃和道位所囊括的一切法。按照内道佛教的观点, 因和业所生、缘起的一切法,即“诸法由因生”。 对此,外道承认非因生或者无因生的邪见有三百六十种。所有这些邪见归纳起来包括在论议五派当中,再进一步概括,就摄集于常见、断见二派之中。其中断见派认为:佛教和常见派的观点都是错误的,万法是由本性而生。就拿现在这个身体来说,它就像空中出现的彩虹或者草地里长的蘑菇一样,身体好似雪,心宛若狼的脚印,当雪融化的时候,狼的脚印也就不复存在了。单单是今生今世一次显现,而前后世、解脱通通不存在,人在死时,身体消失在四大种界中,心也随之消失在四大当中。《黑自在书》中说:“犹如日出水下流,豆圆荆棘长而利,孔雀翎艳诸苦乐,谁亦未造自性生。”

 

【32】 另译“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

 

常见派认为佛教的观点是错的,他们承许, 尽管前后世是存在的,但并不是由因果中产生, 而是另外的一个作者造的,是谁造的呢?是永恒常存、独一无二、自由自在的大自在天创造的。如果用小孩和黄牛的肉供奉他,自在天就会欢悦,于是赐给世间安乐,如果自在天不悦, 就会给世间带来不安。所以,苦乐是另外者造作的。或者,(数论派承认)所谓的“主物”,痛苦、快乐、不苦不乐或贪嗔痴三者平衡,就取名为主物,从虚空中幻现出尘埃,内在明知的士夫恒常受用它,最终神识了解到这是主物所幻现的时候,为此主物羞愧难当地逃走,主物的一切现象全都隐没于主物的范围,当士夫离开了现象之际就获得了解脱。他们认为,在解脱时,心里有一个不可思议、拇指大小的常我。他们声称:这个身体就像罐子一样,心犹如小鸟,一旦身体毁灭时,那个心识在拥有自由的同时可以随意行去。

 

内道佛教认为:常见派、断见派的主张都是错谬的,轮回、涅槃、道所包括的一切法都是由因所生,关于怎么由因所生的道理,梵天等天人及魔王波旬不了解,影坚王、未生怨王、夏尔巴王等世间的尊主不知道,外道六本师等也不知晓,内道佛子补处弥勒怙主和文殊菩萨也只是随从佛陀的经教宣讲,除此之外也没有能够充分洞悉,他们的智慧是有限度的,因为他们还没有断除习气障。龙树、无著等二胜六庄严等也不通晓,弟子声闻缘觉不知晓,甚至对他们自己的圣道,也只有随从佛陀的经教才能了知,声闻有四种不知因:一是地点隐蔽而不知,二是时间久远而不知,三是因果无穷而不知,四是佛法甚多而不知。

 

“彼因如来说”,既然轮回涅槃是由因中产生,它的因是如来所说,(那么如来为什么了知呢?因为如来是具有如所有智和尽所有智的遍知。)如来通达了万法的实相——胜义谛法界真实际无过的法性、修行臻至究竟并无余现前, 如理如实洞晓一切法的实相胜义谛,这是如所有智;由于证悟其空性,对于所知轮回、涅槃和道所包含的诸法,如同镜中映出影像或庵摩罗果放在掌中一样同时了知,这是尽所有智。佛陀是遍知,从了知一切所知和了知殊胜必要两方面来说明。首先讲了知一切所知,昔日,提婆达多对城市的所有粮食和阳山阴山的所有草木林苑焚为灰尘以及吉祥草蘸海水的顺序,毫不知晓,而这一切佛陀一清二楚。如云: “孔雀斑斓之翎羽,因之分类各相异,知彼即是遍知者,非遍知智不了知。”讲述佛陀了知一切所知,只是为了所化众生生起信心,除此之外没有大的必要。

 

(最关键的是,)佛陀了知殊胜必要:也就是指佛陀彻知轮回、涅槃的因果,具体来说, 佛陀如理如实了知轮回的因——集谛、轮回的果——苦谛、涅槃的因——道谛、涅槃的果——灭谛这四谛的取舍。

 

“诸法因缘尽”,关于因灭的道理,外道认为因不灭而果灭,例如,不去制止服毒的因, 而去阻止它的果——疾病。但实际上,这样是无法灭果的,所以必须要灭因,比如说,如果不曾服毒就不会生病,来世以后的因——业和烦恼的集谛需要灭尽(,这样一来,就不会感受苦谛)。

 

灭因的方式,有小士道、中士道、大士道三种,起始要想修成三菩提解脱道,就必须得到一个殊胜身份,小士道行人认识到三恶趣是痛苦的自性,怀着想从中解脱的心态去追求人天善趣果位,进而断十不善行十善,在此基础上修四禅四无色定的不动业,由此获得人天善趣的果报,他们只有依靠善业来灭不善业,否则无法灭尽烦恼。中士道和大士道的行人需要对三有六趣心生厌恶,从而断除轮回的因果、取受涅槃的因果。

 

波斯匿王之女(请问佛所出现的)《吉祥鬘狮子吼请问经》中讲了有行、无行的两种四谛。

 

其一是有行的四谛:中士道的行人虽然认知一切轮回皆是痛苦,但在声闻缘觉位,却不知晓非染污性的无明、俱生和遍计中的俱生无明、意性身、无漏业、不可思议的死殁等细微的缘起痛苦,因此“当知苦谛”是有行的。断集谛方面,声闻缘觉位,虽然断除了业和烦恼, 却没有断除所知障,为此“当断集谛”也是有行的。修行道谛方面,尽管他们证悟了人无我, 消除整体法我执而证悟了部分法无我,可是仍然没有了悟到三大的见解,因而“当修道谛”也是有行的。果位方面,即使他们证得了阿罗汉果位,可是还需要依靠佛陀的光芒从灭尽定中起定,方可修成佛果,所以“现前灭谛”也是有行的。他们在认识到轮回六趣是痛苦的本性,进而勾起渴求自我解脱的心念,并且了解到,能产生轮回的是集谛——业和烦恼,烦恼的根本就是这个我执,它的对治法就是证悟无我的智慧。一开始相续中不具备智慧,为此在出离心驱使下,迈入别解脱(共同乘)之门, 以清规戒律守护相续,在此基础上,修行四禅四无色定,再进一步增长智慧。他们观察所谓的“人我”到底居于何处,与五蕴是一体还是他体,通过不存在一体和他体的方式加以修行, 依此现量见到无我,证得预流果,相当于见道, 一来果、不来果是修道。业的根本是烦恼,烦恼的根本是我执,一旦证悟了无我,那就像杀了魔术师,他所幻变的东西自然消失一样,能产生我执的业和烦恼就会去除,进而获得有余无余阿罗汉果位,也就是无学道。

 

大士道行人对整个轮回和声闻缘觉寂灭边心生厌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当知的痛苦,因此“当知痛苦”是无行的。当断的集谛也就是业、烦恼、所知及习气,除此之外再没有所断集谛,为此“当断集谛”也是无行的。道谛方面,证悟万法实相胜义谛二无我的自性,因而“当修道谛”也是无行的。果位方面,就是获得了佛陀法身,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所得,所以“当现前的灭谛”也是无行的。

 

大士道行人对轮回、寂灭心生厌离,在大出离心驱使下,以远道因相乘等显宗密宗的戒律护持相续(,即是戒);修行四禅四无色定和密宗的生起次第、圆满次第,即是定;在此基础上,证悟三大的见解,即是慧。凭借声闻缘觉至阿努约嘎,以分别念调伏分别念。依靠阿底约嘎护持离戏本来清净唯一的见解本来面目,从而使好坏的一切分别念解脱于大智慧界中,自此无余摧毁烦恼障、所知障及习气障获得佛陀法身。由法身中,依靠不灭显现报身和化身——色身来利益有情。

 

这样的四谛道理,就是我等大师圆满正等觉出有坏、无与伦比的释迦狮子释迦牟尼佛所宣说,这些是佛教的总纲。

 

目录

 

 

地藏专题

 

《地藏长咒》七遍念诵

 

昨天我们讲解了《地藏赞·大地庄严》,今天讲解地藏长咒的功德。地藏长咒的真实名称是《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记明咒总持章句》。这个由地藏王菩萨亲口宣说的咒语出自《大集地藏十轮经》,这样殊胜的咒语有不可思议的加持力。

 

咒语在佛教中是极为常见的,咒语叫做真言,又叫做陀罗尼。陀罗尼是梵语,翻译为汉文就是总持的意思。陀罗尼有四种,即忍陀罗尼、咒陀罗尼、法陀罗尼和义陀罗尼。咒语是四种陀罗尼当中的咒陀罗尼。佛教中的咒陀罗尼是佛菩萨以殊胜三摩地以及大愿力加持的文字,其作用能消除众生的疾病、灾害、罪障等,并能增长众生的寿命、智慧、财富等等。咒语也有成办息、增、怀、诛四种事业的差别。地藏王菩萨是主增上业的本尊,一般来讲,增业本尊居于南方,身色为黄色或金色,表示增业的形状是方形,地藏王菩萨的这一殊胜明咒就是主增上业的咒语。

 

这种殊胜的咒语不仅在金刚密宗当中有,显宗当中也随处可见,如《楞严经》、《心经》、《法华经》、《药师经》等中都有咒语,连小乘的戒经当中也有咒语。如汉地《早晚课诵集》当中的大悲咒、十小咒以及蒙山施食中的咒语。所以,咒语是显宗、密宗经典引导以及修法仪轨中共有的一种殊胜修法。这一次我们讲解的地藏长咒是大乘显宗经典当中的一个殊胜咒语,其功德利益不可思议,我们依据佛经作个简单介绍。

 

一般而言,咒语都是梵语的音译,属于五种不翻译当中的秘密不翻译,因此也不作讲解。如果能做到深信不疑,秘密持下去,那决定得到不可思议的功德和利益。如果持咒时夹杂进去一个“疑”字的话,再殊胜的咒语也难以奏效。

 

密宗的续部上面讲到:于咒无信者,纵使精勤修,不成密咒故,劣者勿示咒。意思是说,对咒语没有信心的人,即使精进念诵,也不能获得成就,因此,不要对没信心的劣根者宣说咒语。因此,发起强烈的信心持咒是非常重要的。

 

经典中说到:“坚定信心而修持,设若虚空成无有,然咒悉地无不成,世间诸天与仙人,所说明咒亦不欺,况说远离贪欲者,所说密咒之行持,过去未欺当不欺。”意思是说,持咒者必须要以坚定的信心修持才能得到殊胜的成就,假使虚空可以粉碎,咒语的作用始终也不欺诳。连世间的天人和仙人所说的咒语都能无欺显现作用,何况是断除一切烦恼欲尘的佛陀所说的咒语呢?绝对是不欺的。对佛所说的咒语去修持,过去是不欺诳的,现在是不欺诳的,当来也不会欺诳,大家尽可放心,使足力气地持下去,不期然中得大利益。

 

憨山大师《梦游集》中说到:“至于藏识阿赖耶中的爱根种子,非常坚固并深藏其中,是参话头用不上力的地方,是观心又照不到的地方,单靠自力是不行的,必须礼佛诵经忏悔,又要秘密地持心咒,仰仗佛陀的密印来消除它,因为,诸密咒均是佛的金刚心印,我们用它,好比执持金刚杵,摧碎一切,无论什么东西只要遇到就碎为微尘,从上以来的佛祖心印密诀都不出此。所以说:‘十方如来持此咒心,得成无上正等正觉。’”(《梦游集》云:“至若藏识中习气爱根种子。坚固深潜。话头用力不得处。观心照不及处。自己下手不得。须礼佛诵经忏悔。又要密持咒心。仗佛密印以消除之。以诸密咒。皆佛之金刚心印。吾人用之。如执金刚宝杵。摧碎一切物。物遇如微尘。从上佛祖心印秘诀。皆不出此。故曰:‘十方如来。持此咒心。得成无上正等正觉。’”)

 

大师这段文说明三个问题:1、微细的烦恼非自力能断;2、密咒作用巨大;3、诸佛祖师均依密咒除障成道。我们就知道,这种咒语是佛菩萨不可思议的三摩地和不可思议的大愿力加持,在智慧当中流露出来的殊胜的金刚句、加持句。

  

现在我们正式讲解增业大陀罗尼《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记明咒总持章句》的功德利益。以下分三部分讲解:

 

一、咒语的来源

 

地藏长咒出自地藏三经之一的《大集地藏十轮经》,是地藏王菩萨从过去殑伽沙等诸佛世尊前,亲自求得并受持。这首陀罗尼是恒河沙诸佛的秘密心印,又由诸佛传授给地藏王菩萨,地藏王菩萨也亲自受持此咒,为了利益娑婆世界四大洲中佛的四众弟子——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以大慈大悲心在世尊面前诵出来的。所以,此咒的来源非常可靠。

 

二、咒语的功德利益

 

咒语的功德利益全部出自《地藏十轮经》,我只是作个简单的讲解而已。以下我们依经文逐条讲解:

 

1、增长忆念、增长守护忆念

 

忆念又叫正念,它的定义是对曾经串习或经历的事明记不忘。守护忆念,又叫正知,它的定义是对自己身口意三门的现状清楚了知,它的作用是能让正念不失坏,所以叫守护正念。

 

念和知都有正邪的差别,即所谓的正知、正念与邪知、邪念。邪知、邪念是缘与解脱无关的或与解脱相悖的对境。正知、正念的所缘是佛陀的教证二法或三宝等。正知、正念的作用是收摄身心,远离散乱放逸,令心安定渐渐得到禅定。如念佛就是心缘佛的慈悲、愿力、相好等,心中明记不忘,念兹在兹。正念越持久,佛的慈悲、愿力、相好在自己的心中就越明显,心也就越趋于安静。因此说“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

 

相反,没有正念的人以前背诵的经论会忘得一干二净,没有正念的人听了多少经论,经论的意义一点都不会留在心中,在实修时只能是胡思乱想。正念强的人童年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没有正念的人,问他昨天中午吃了什么,摸着脑袋想半天也想不起来,刚说完的话就忘了,反而问别人:“我刚刚说什么了?”那么,念地藏长咒相续当中自然而然会产生正知和正念。

 

不管是出家人还是在家居士都要持戒,持戒也离不开一个正念,心中不能明记学处,持个什么呢?正念对修持一切法门都是非常重要的,而正知又是增长正念的有力助缘,因此,地藏菩萨首先就说到正知正念。

 

现在修行的根机很差,心中几乎全部都是邪思邪念,颠倒妄想,这样修任何一个法门都很困难,但是念诵地藏咒有生起正知正念的功德。

 

2、增长寿命

 

念地藏咒能延年益寿,这个咒又是长寿咒。每个凡夫人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处在命浊的今天,人们的寿命本来很短,加上天灾人祸,多数人都成了短命鬼,汶川地震中死去的孩子们就是最有力的实证。古人也说:“孤坟多是少年人。”也是非常有道理的。如果自己的寿命太短了,那什么都干不成。有个老妈妈伤心欲绝的哭着说:“唉呀,我那可怜的孩子,媳妇还没娶就走了。”看看,短命的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没来得及享受就走了。我也听到我们道友私下议论说:“多可惜啊!某某道友年纪轻轻,闻思刚刚有点进步,突然就离开了,人命无常呐!”短命的人闻思修的功德,往生净土资粮还没准备好就去世,难怪圣提婆在《中观四百论》当中说:“具戒久存活,能作大福德。”所以,确实需要长寿,否则的话,在末法时代五恶浊世,短暂的人生当中,要想成就殊胜的功德,要想了脱生死,获得一种出世间成就的功德是很不容易的!

 

因此,无论是追求世间享乐的人还是追求解脱的人,都应当长寿,要长寿呢,就要认真地念地藏咒。为上师、道友、父母、子女念也能增长他们的寿命。

 

3、增长身体、增长健康、增长色力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身体、增长健康、增长容色和体力。对凡夫众生来讲,与身体相关的身高、健康、相貌和体力是人生幸福的重要指数。如果这些指数太低,那么幸福也随之下跌。比如身体太矮、太瘦,自己非常自卑,他人也瞧不起,很是痛苦。体弱多病,相貌丑陋就谈不上什么幸福快乐,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痛苦。因此,有个标准的身材、健康的体魄、端庄的相貌以及强壮有力的身体,是人们非常向往和追求的。

 

圆满具德的身体是修行的本钱,体弱多病本身就是修行的一大障碍。因此说“身安则道隆”。因此,念地藏咒就显得非常重要。

 

4、增长名闻

 

念诵地藏咒增长名声,使自己的美名四方传闻。人们都希望得到美名、名扬天下,名垂青史更是人生的最高目标和追求,美名使人生更加灿烂、更加辉煌,使人生幸福快乐。世间人追求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哲学家、科学家、经济学家、文学家、艺术家、教育家、慈善家等等名称。出世间的人追求,智者、律师、禅师、成就者等等名称。如果发心清净的话,美名对自他都有极大助益,尤其名闻对弘法利生的事业会有极大的增长。上师如意宝曾说:“给你们取上堪布的名字,以后弘法时会有很大的帮助。”

 

念诵地藏咒就像风一样把名闻的妙香吹到四面八方。

 

5、增长资具

 

念地藏咒能增长生活用品。资是资助、资生;具是用具,即资助生存的生活用具。如农民的农具,工人的工具等,尤其是日常生活用品,如锅、碗、瓢、盆及各种床上用品等,包括修行人也不能缺少资具,否则修法也没有办法了。现在人们生活压力很大,资具缺乏,如果自己前世没修集福报,又没有念诵地藏咒,再怎么努力勤奋地追求也还是得不到,因此,为了修法、为了帮助他人、为了自己生存、为了帮助自己的亲朋好友求资具的人多念地藏咒,那么,自然而然会增长资具。

 

6、增长亲友、增长弟子

 

念地藏咒能增长亲戚朋友,念诵地藏心咒能增长弟子。亲是父母等六亲眷属,友是朋友。没有或者缺少亲朋好友的人总是很孤独无助的,缺乏他人的关心、爱护、帮助和照顾。对这种人来讲,在这个娑婆世界本来就痛苦,再加上没有人帮助、没有人关心的话,在内心深处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

 

相反,如果有亲友在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们,伤心时安慰我们,失意时鼓励我们,孤独时陪伴我们,成功得意时庆贺我们,看到孤儿和孤寡老人,总让人感到凄凉,为了自己今生乃至生生世世能得关心、爱护自己的好亲友,应当精进念诵地藏咒。

 

念地藏咒还能增长弟子。有些出家师父没有徒弟,一者生活起居无人照顾料理,尤其老年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那是非常麻烦的事;再者,纵然富有教证二法的圣财,由于没有法嗣继承,圣贤法_轮就此断绝也是非常可惜的事。如来圣教赖人弘持,师父们没有弟子,则三宝种姓有断绝的危机。因此,无论从个人及佛法的立场出发,增长法嗣都是个问题。说得不好听一点,现在许多地方的师父们出钱都买不到弟子,有些师父费尽周折收了个徒弟,没几天又远走高飞了。我们这个喇荣圣地的很多高僧大德们,由于参加地藏法会和持明大_法会,弟子多的人山人海,给钱让他们离开都不愿意,这是有没有念地藏咒所导致的。尤其怙主法王如意宝的弟子又好又多,遍及全世界,不能说不是开地藏法会的结果,想多收弟子的师父们发愿多念一些地藏长咒,确实可以增长很多很好的弟子,培养弘法利生的僧才,真正成了让佛法代代传播的修行人。你拿钱以外在的东西来摄受弟子,暂时可能会有一点帮助,但是长远来讲,肯定不是很理想的,所以,还是念地藏心咒,这个问题完全可以解决,而且对佛教可以做很大贡献的修行人都能够摄受。

 

7、增长清净的戒律

 

像大地一样,戒律是一切功德的基础,是凡夫、声闻、缘觉、菩萨等增上生与决定胜的唯一因也是根本因。月称菩萨在《入中论》当中也说过:“诸异生及佛语生,自证菩提与佛子,增上生及决定胜,其因除戒定无余。”(凡夫众生;佛的语子——声闻罗汉、自证菩提的独觉罗汉;佛的意子——大乘菩萨;他们暂时的增上生和究竟的决定胜都要靠戒律的基础,如果破戒而没有受持清净的戒律,那就没有办法成办。)尤其是三乘修行人的命根,有了戒律的命根,其它功德的根都能安住、生长,没有戒律的命根就是死人,一切都彻底完蛋!末法时代,众生内在的烦恼炽盛,正知正念的力量很薄弱;外在染污的因缘及障碍多得不可计数,修行人相续中的戒体如风中的油灯,岌岌可危,加上支分学处多有违犯,致使戒体羸劣、破损。然而此大陀罗尼——地藏长咒能修补破损,增长戒品势力,作为修行人应当奉为日课终生修持,这样入三乘道、得三乘果,是大有希望的。否则,靠有破、有穿、有漏的声闻、菩萨、三昧耶戒得解脱,几乎都是没有希望的,甚至堕落的可能性会极大。因此,奉劝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早日受持这样不可思议的大陀罗尼。

 

8、增长多闻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学法者的多闻智慧。多闻的功德是巨大的,佛经论典、祖师大德极力赞叹多闻。能否以三学解脱自相续而获得涅槃果位完全依赖于听闻正法,能否速疾获得佛果也依赖于是否有广闻。如果广闻博学,就会通晓断除烦恼等罪业过患以及成就功德的各种权巧方便,对佛法的深广之道也会获得广大全面的定解,从而懂得所有的教典都是教言。如果不听闻正法就不知善恶取舍,由听闻正法而了知诸法本性,由听闻正法而断除散乱,由听闻正法而得到涅槃。《涅槃经》中说到,不常闻法的人是瞎子;不用心或心态不佳而闻法的人是独眼龙;专心听法的人是双目俱全的正常人。《华严经》中云:“譬如暗中宝,无灯不可见,佛法无人说,虽慧莫能了。”怙主大恩上师也说闻思修行是核心。

 

现在很多人在佛法中是孤陋寡闻,所以修行的力量非常薄弱;有许多道友在闻思,但数量进步太少、太缓慢,没有大的突破;有些听闻的很多,但大都漏失掉了。因此,急需念诵增长多闻殊胜的陀罗尼。

 

9、增长慧舍

 

念诵地藏心咒能增长智慧和舍心。智慧有通达五明的智慧,通达胜义空性的智慧,还有通达饶益众生的智慧,还有听闻的智慧,思维的智慧和修证的智慧。念诵地藏咒增长种种的智慧。舍有平等舍的舍心,有布施的舍心,有行舍的舍心。如果如理如法念诵地藏心咒,也能增长舍心。

 

我们不能有的是什么呢?不能有的就是愚痴心。不能没有的是什么呢?不能没有的就是智慧。一旦有了智慧什么事都能成办,没有智慧的话,什么事都会搞糟。对能增长慧、舍的大陀罗尼,欠缺慧、舍的人,念不念就看自己了。如果如理如法地念诵,绝对会增长智慧和舍心。

 

10、增长妙定

 

念地藏咒能增长微妙禅定。欲界凡夫众生的一切过患都是没有真实的禅定而导致的,色界和无色界的一切过患都是因为没有真正无漏出世间妙定而导致的。定是三学之一,六度之一,一切修行中不可缺少。从三学的角度来讲,由戒生定,由定生慧,由慧断除烦恼证涅槃。三学当中,戒好比抓贼,定好比捆贼,慧好比杀贼,真正要断除我们心相续的烦恼贼的话,必须要智慧。要真正产生出世间殊胜的智慧的话,它的前提必须要有禅定,而且这个定不是一般的定,世间有漏的禅定是微妙的禅定做基础,我们如果能如理如法地念咒的话,能增长微妙的禅定。由定发神通,由定证般若,由神通和般若才能真实度化众生。菩萨和佛也由无量三摩地禅定说法利生开展事业。

 

念地藏咒能增长出世间的种种妙定,如虚空界、首楞严、等持王、狮子奋迅、海印三昧等等。修禅宗、念佛三昧及止观双融的修行人多念地藏陀罗尼,可以增长各自的禅定。

 

11、增长安忍

 

念地藏咒能增长安忍。器量小的凡夫人,整日愁眉苦脸,或动辄暴跳如雷气个半死。相反,量大的弥勒菩萨,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故尔笑口常开。人生不如意的人、不顺心的事十有八九,没有安忍,那么痛苦烦恼就是你的影子,甩也甩不掉。如果有个安忍的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中无烦无恼,无忧无愁,潇洒快活多好啊。我们都是修大乘法、行菩萨道的人,学过《入行论》的人都知道,最难忍的是嗔恨,最难修的是安忍。大乘行人最大的敌人是嗔恨,功德最大的是安忍。没有安忍,自己的善根难保,菩萨戒难持,也无法度化众生。许多人已经深刻地认识到安忍的功德和不忍的过患,然而在和嗔恨的敌人交锋时,常常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败下阵来,事后又追悔莫及,说明自己的力量太薄弱,所以应该念诵此殊胜章句,祈求地藏王菩萨加被来增长安忍。因为经典当中明确地说到,如法念地藏咒决定能增长安忍的修法。

 

12、增长方便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方便。智者大师解释方便有三层涵义:一、方是方法,便是权巧。巧妙地运用方法,随机缘利益众生,叫做方便。二、方便是门,门是能通的意思。通过方便能通达真实法性,换句话说,能开显实相的就叫做方便。三、方是秘,便是妙。巧妙地到达秘密之方,才是真秘。

 

地藏王菩萨是大方便善巧者,就像《地藏菩萨本愿经》所说:“如是菩萨于娑婆世界阎浮提中,百千万亿方便而为教化。”又说:“汝须百千方便,劝是等人。”又说:“菩萨以方便力,拔出根本业缘。”又说:“我亦百千方便度脱是人。”由此可见地藏菩萨是方便的宝藏,众生祈求能赐方便。因此,我们诚心地念诵地藏总持咒,祈求增长利益众生的能力,显发真实的方便以及妙达真秘的方便。

 

13、增长觉分圣谛光明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菩提分法圣谛光明。三十七菩提分法都围绕一个智慧见圣谛光明的问题,至诚念诵地藏咒语,祈求地藏王菩萨让自己的菩提分功德增长,圣谛的光明增长。这样念诵地藏咒的话,绝对让三十七菩提分法包括智慧圣谛光明自然而然增长、坚固、圆满。

 

14、增长趣入大乘正道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趣入大乘正道。大乘正道具足七大义,在《大乘庄严经论》上说:“缘行智勤巧,果事皆具足。”从所缘大、修行大、智慧大、精进大、善巧大、果大、事业大七个方面显示大乘道的殊胜。大乘道是普贤、文殊、观音、弥勒等大菩萨所乘之乘。大乘是能生自他一切利乐的源泉,大乘是能除一切衰损的良药,大乘是一切有智慧者所行的大道,凡是见、闻、忆、触均能增长利益一切众生。由行利他兼得自利,具足广大善巧方便。因此,能进入大乘是多么光荣的事,然而生起菩提心、增长菩提心、坚固菩提心,才能不断趣入大乘正道。大乘道又有权乘和实乘,实乘当中又分捷道与缓道。要想稳定快速趣入大乘道,只有大福报、大智慧、大善根的人才能做到,然而有幸值遇如意宝珠一样的大陀罗尼,只要用心持念,人人都能增长趋入大乘正道。

 

15、增长成熟有情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成熟有情的能力和事业。进入大乘的主要任务就是成熟有情。成熟有情有个过程,没有种植善根的让他种下,已种植善根的让他成熟,已成熟的让他得度。有大悲心的菩萨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然而没有成熟有情的能力就无法展开度化有情的事业,如果能够念诵地藏长咒,至诚祈求地藏王菩萨,那一定会增长成熟有情的能力,因为地藏王菩萨是成熟有情的大伏藏主。《地藏十轮经》中云:“曾于过去无量无数殑伽沙等佛世尊所,为欲成熟利益安乐诸有情故,发起大悲坚固难坏勇猛精进无尽誓愿,由此大悲坚固难坏勇猛精进无尽誓愿增上势力,于一日夜或一食顷,能度无量百千俱胝那庾多数诸有情类,皆令解脱种种忧苦,及令一切如法所求意愿满足。”佛是这样亲口宣说的。

 

因此,通过念诵地藏长咒、祈祷地藏王菩萨,绝对能增上成熟有情的势力。

 

16、增长大慈大悲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修行人的大慈大悲心。慈悲心贯穿整个大乘道的初中后阶段。最初像种子一样能生起菩提心的苗芽;中间像水一样能滋润生长菩萨行,而不退转;最后像果实一样能让无量无边的众生受用。月称大菩萨在《入中论》上面说:“悲性于佛广大果,初犹种子长如水,常时受用若成熟,故我先赞大悲心。”利益有情成就佛果全看这颗大慈大悲的心,有了它一切都有了,没了它一切都没了,只要把大慈大悲心抓住,佛果也就在手中了。

 

这个殊胜的咒语就是恒河诸佛和地藏大士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显现,如果我们至诚持念它,自然会增长自己的慈悲心。

 

17、增长一切白法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一切白法。白法又叫善法,身口意三门能引无罪安乐的行为都是白法,比如,不杀生等十善业就是白法。白法是一切世间和出世间安乐的根本,谋求幸福快乐的人不可不修集。然而五浊恶世行持一点善法比登天还难,而造恶却非常容易。《中观四百论》中说到,异生凡夫三门大多行持不善恶业,所以大多数都会堕入恶趣。再说身口意三门行持善法比较辛苦,相比而言持咒很轻松、又能增长白法,何乐而不为呢?

 

18、增长妙称遍满三界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美名周遍三界。好多人想当名人,当名人受人关注、受人尊敬、受人拥护、受人吹捧,干什么事都可以开绿灯,所以很羡慕歌星、影星、体坛健将等。然而我们冷静观察一下明星们所做的事情和他们的精神境界,就可以知道虽然出名也还算不上是美名,但没有被划在恶名的行列中已经算是幸运了。

 

真正的美名或妙称是名副其实的。为了人类、为了众生作了真实的贡献,自身的思想、道德、修养达到了很高的境界,由此获得的美妙称誉,就是妙称。比如儒家的孔子和佛家的释迦牟尼佛。

 

念诵地藏咒不但可以获得名闻,而且美名会在极大范围内传播。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世界的名人,人们都羡慕不已,而能让人在欲界、色界、无色界出名,这么大的美名,念地藏咒就可以获得。这个名称不是一般的,是未来成为大阿罗汉、大菩萨、大成就者乃至佛陀的美名。

 

19、增长法雨普润三界

 

念诵地藏咒能令法雨普润三界。真正利益众生唯一的、也是最殊胜的途径就是弘扬佛法普降法雨了。对三界六道众生普降大_法雨,一般人做不到,有大神通、大智慧、大辩才的大士才能做到。我们现在讲法,会用汉语讲,不会用藏语讲;会用英语讲,不会用法语讲;会用人语讲,但讲不来动物的语言;讲得来地上的语言,却又讲不来天上的语言。或者,八万四千法门中,只能讲解很少的几个法门。对听众而言,这部分人听了有收获,那部分人听了不耐烦。因此,不能够契合三界众生的根机,用它们各自的语言,宣说相应的法门。我们天天发普贤愿:“天龙夜叉鸠槃荼,乃至人与非人等,所有一切众生语,悉以诸音而说法。”和“随诸众生意乐音,一一流佛辩才海”,我们现在如理如法地念诵地藏咒,就能够帮助我们快速实现这个愿望。

 

20、增长大地精气滋味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大地的精气滋味。由于众生的福报衰减又大造恶业,增上果感得大地贫瘠、干枯,处处出现童山秃岭、戈壁荒漠,大地没有生机活力,肥沃的土地越来越少。如果大家都能推广念诵地藏咒,大地的精气滋味就会得以增长,世界粮食危机也会迎刃而解。

 

21、增长一切众生精气普作事业

 

念地藏咒能增长一切众生的精气,从而能很好地行持各种事业。据联合国调查研究显示,现在全世界多数国家人民的身体健康状况呈下降趋势,发展中国家的情况更加突出。

 

我们体力精神不如父辈,而我们的父辈又不如他们的父辈,所以真是草袋换麻袋,一代不如一代!我们小时候根本没有午睡,夜里打闹到很晚才睡觉,早晨很少睡懒觉。现在的年轻人,看脸面是年轻人,看行为是个老头子,早晨躺在床上起不来,中午抓紧时间补瞌睡,走两步路还气喘吁吁,做点事情就累的不行,这都是精气不够的表现,这样的身体能干什么呢。现代人吃的、补的用尽了,却越补越亏。在这个时候如理如法地念地藏陀罗尼能增长精气,让你精力充沛、活力无限,这样才能够很好地学习工作。

 

22、增长正法精气善行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正法精气善行。正法精气善行,是指修持正法时精力充沛、勇悍有力。现在有些人看小说、打游戏、聊天时精神十足,而一听佛法的课就睡着了,仿佛法师的法音是摇篮曲;有些在念佛、持咒时,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眼泪鼻涕一块流出来;听说有些人磕大头趴在地上的同时就打开呼噜了。这都是正法精气严重不足的表现。这个时候如理如法地念诵地藏咒就能够大补我们的正法精气,补上以后再修法时就和常精进、不休息菩萨一样了。

 

23、增长智慧光明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智慧光明。今天,在我们的环境里,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是一片光明,然而与此非常不相称的是人们的心灵一片黑暗。比如人们对业果愚昧、对三世愚昧、对万法唯心、唯识愚昧,对无常、苦、空、无我愚昧,全部像瞎子在黑暗中行走一样。因此,我们应当发心为了让自他众生燃起智慧的光明,好好持诵地藏王菩萨的咒语。这个非常重要,因为佛在《地藏十轮经》上曾亲口宣说念诵地藏咒能增长智慧的光明。

 

24、增长六到彼岸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六波罗蜜。我们都在学习菩提心,但我们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的六波罗蜜多行持却很少、很弱,念诵地藏陀罗尼能让我们增长六度的修行功德。因此,我们应该念诵地藏菩萨的咒语,求地藏王菩萨加持我们增长六度的修行。

 

25、增长五眼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五眼。五眼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肉眼见粗细色法,从过去有漏善业所感异熟而生;天眼如实观见众生从此处死亡、到彼处出生的现象;慧眼现证诸法的无生空性;法眼能知一切圣者、凡夫的根性;佛眼能现观一切诸法。五眼是佛菩萨不可思议的功德,如果念诵地藏陀罗尼就能获得而且增长。

 

26、增长灌顶

 

念地藏咒能增长灌顶。灌顶有基、道、果三种分类,基灌顶指金刚上师授与弟子的灌顶;道灌顶指修行人自己观想三根本放光灌顶;果灌顶指十方诸佛为十地菩萨作的授职灌顶。常念地藏陀罗尼就能增长灌顶。《地藏菩萨本愿经》中也说到“授灌顶水”。

 

27、增长生天涅槃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升天和增长涅槃。从升天来说,念地藏咒可以从下界天不断增长直到色究竟天。从得涅槃而言,念地藏咒可以从暂时的小乘涅槃直到大乘的究竟涅槃。因此,求增上生或者求决定胜的人都应当用心持念这样殊胜的地藏咒。

 

28、增长一切种子根须、芽茎、枝叶、花果、药谷精气滋味

 

念诵地藏咒能增长一切植物的种子、根、须、芽、茎、枝、叶、花、果、药、谷的精气和滋味,也就是让人类可食用的一切植物,无论种子、根、须、芽、茎、枝、叶、花、果、药、谷都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我们既然是发菩提心的人,当然应该持地藏菩萨的咒语来加持人类的所有食物,尤其农民们更应该受持地藏陀罗尼。

 

29、增长雨泽

 

念地藏咒能增长雨水。尤其在干旱的地方应该多念地藏心咒,比如新疆、甘肃、内蒙、宁夏等地方非常缺雨水,如果大众能念诵地藏心咒一定可以改善。

 

30、增长有益地水火风

 

念地藏咒能增长对人们生存有益的地、水、火、风。现在需要刮风时,一丝风都没有;不需要的时候,刮得天昏地暗,摧毁庄稼和房屋。水、火、地这三大也是这样,这些地、水、火、风对人们的生存、生活不但没有助益,反而会造成很多灾难。如果我们能以虔诚心,在殷勤的基础上念地藏咒、祈求地藏菩萨,恶地、恶水、恶火、恶风就会减少,有益人类的地、水、火、风就会增长。

 

31、增长喜乐

32、增长财宝

33、增长胜力

34、增长一切受用资具

35、能令一切智慧猛厉破烦恼贼

 

知道以上这些功德以后,应当精进如理如法地念地藏咒。这次我们时间有限,这些功德可以自己阅读《地藏十轮经》。

 

最后地藏菩萨用偈颂宣说了这首善说陀罗尼的功德。里面这样说:

 

善说能净诸有尘,善说能净斗争劫,

善说能净浊恶意,善说能净浊大种,

善说能净浊恶味,善说能净浊恶气。

 

这一颂半宣说善说陀罗尼能净化种种浊恶法。比如能净化三有的欲尘,能净化刀兵劫,能净化污浊的心灵,能净化被污染的地水火风,能净化浊恶的味道,能净化混浊的气体。

 

又说道:

 

善说能满诸希望,善说能成诸稼穑,

善说能令一切佛,如来世尊所加护,

善说又能令一切,菩萨加护而随喜。

 

这一颂半讲了这个善说陀罗尼能满足一切如法的所愿,能成熟一切庄稼,能令一切诸佛世尊加被护念,能令一切菩萨加被护念而且生起殊胜的欢喜心。

 

36、能令世尊甘露圣教炽然久住,利益安乐三界众生

 

念诵地藏咒能让释迦世尊的显密教法兴盛广大,常久住世,利益三界一切众生。

 

由以上佛经的真实语,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地藏菩萨给我们赐予的《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记明咒总持章句》是无上无等的摩尼宝珠。以上我给大家介绍了这颗无价宝珠的殊胜功德。大家遇到了这样的如意宝珠之后,至少在八天当中精进不懈地持诵,当然终生受持最好。

 

三、宣说此咒时的神异现象

 

经中说到,地藏王菩萨演说了这样的大记明咒总持章句,大地普皆震动,俱胝天乐不鼓自鸣,天上降下无量种妙香、妙花、珍宝等,一切大众都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现象和感受。这一切都在证明地藏咒的确有不可思议的功德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