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节课

 

现在大家都在修五加行。但是,修五加行的目的,你们也知道,不是为了听密法,而是为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佛教徒。五加行是修行的基础,如果质量上圆满了,就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修行人。

 

因此,大家也不要急着赶数量,勉强修完的话,利益不大;倘若报个假数字,那更是没有必要了。我们应该注重质量。其实,对修行人而言,这每一个加行――皈依、发心、金刚萨埵、上师瑜伽、曼茶罗,都是不可缺少的。所以,希望大家都好好修加行。

 

◎ 关于法本翻译的问题

 

同时,就《大圆满前行》的译本,我也想顺便说两句话。

 

《大圆满前行》这本书,现在也有其他的译本,叫《普贤上师言教》,我见过的就有两种。当然,有不同的译本,我也是赞叹的。比如,《金刚经》、《无量寿经》等,这些大大小小的经论,都有很多不同的译本。但是,如果有些“翻译”,是将以前的译本修饰、改造一番,弄得面目全非以后,还自认为是好的“译本”的话,那就不一定合适了。

 

这两个译本中,以前我见到的那本,是西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前两天见到的那本,是宗教文化出版社出版的。

 

以前的那本稍好一点,改得不多,基本上和我原来的《普贤上师言教》是一样的,当时的错别字、译错的意思,还是照样放着。这些错的地方,还有个别教证,后来重新修订时都改过了,但这个“译本”里没改。简单讲,就是只换了译者的名字而已。

 

后来,我碰到了这些人。碰到以后,他们自己也特别不好意思,但我没提这件事。个人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而且,改得也不多,不管怎么样,反正我这边也没拿书号,他们出版也可以。听说是台湾个别人找他们(出版社)谈的,并花钱买了书号。但即使是有了书号,这种“出版”方式,也还是不太好吧。

 

后面的那个“译本”,是前两天见到的,我倒没细看,只是翻了几页,说是“在以前两个译本的基础上完善的”,“译者是华智仁波切的后世什么什么”……没细看,总之很有“资格”、很“权威”。

 

当然,如果译得好,我也随喜,没有任何嫉妒心,对一个法本,有不同的理解是可以的。

 

但是,就我的原则来讲,翻译的话,要么干脆不译,要译,就应该有自己的特色,不要在别人的译本上修改,然后当成自己的作品。现在也好,以前也好,像《释量论•成量品》、《量理宝藏论》等所有论典,我都是这样译的。

 

《虚幻休息》、《禅定休息》,刘立千译过,我也翻译了;敦珠法王的《藏密佛教史》,刘锐之译过,我也正在译。但在译的过程中,绝对不会在人家的译文上改来改去,最后加上自己的名字,绝对不会这样。

 

我都是用自己的理解来译的。只不过,偶尔碰上某句话、某个教证不好译的时候,我也会翻翻别人的译本,看看他们是怎么解释的,怎么翻译的(但有时我也发现,他们的译文,有些地方错了,有些地方可能自己也没懂,就那么放着)。除此之外,你们也可以对照着看看,根本没有抄袭的现象。

 

翻译这么多年以来,有人给我的称呼太高了,我担当不起,也觉得很惭愧。但不管怎么样,因为自己作翻译,所以看到那些把别人的译本改来改去,然后加上自己名字的做法,就不太舒服。

 

这让我想起敦珠法王在《藏密佛教史》的第七品中,引用荣索班智达的一段话,荣索班智达说:“以前,在印度佛教完整未衰落之时,前辈的译师们,是凭自己的智慧,将诸佛菩萨的金刚语作清净抉择以后,原原本本翻译下来的;但现在的个别译师,却是在前辈大德的译文上,作种种转变之后,自我赞叹,说自己译得最好、最可靠,但实际并非真实之义。而现在,我们这些遵照佛语来翻译的人,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里面还引用了其他一些圣者的教言,对当时一些译师的行为,作了批评。

 

当然,可能现在这些人,也不至于如此,也许他们有他们的目的。但是,当我看到某些教证、内容完全译错了,还是非常痛心的。意义本来不是这样的,可他们在解释的时候,也许藏族人不懂汉语,汉族人不懂藏语,这样两个人就接不上了。最后,虽然汉族人把词句理通顺了,弄漂亮了,但意义却完全错了。非常可惜!

 

也许这也是一种需要吧,一定要让人知道“我做了什么什么”,尤其是一本比较出名的书,如果标的是自己的名字,就会觉得比较光荣。当然,也许是这样,也许也不是。不管怎么样,一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符合道理,谁都可以接受。

 

学院也有一些道友在为上师们发心,翻译一些佛法。发心是很好的,尤其是,如果能将藏传佛教中的一些殊胜文库译出来,那我也非常随喜。但是在译的过程中,一定要谨慎,否则,既没学过五部大论,又不通显密教理,或者即便学了一点,也只是皮毛而已,那由这种非专业人员下笔的话,专业人士来一看,一定是漏洞百出。

 

所以,在藏传佛教广泛传播的今天,好的和不好的现象,都是存在的。但从某些现象来看,这和当年阿底峡尊者来藏地期间,印、藏之间的佛教交流状况,是相似的。

 

当时荣索班智达也住世。在夏天的时候,很多藏地译师就到茫耶贡塘;冬天的时候,就到尼泊尔求学。但他们和前辈的译师们不同,前辈译师们去依止上师时,供养的金子都是一袋一袋的,翻译的地点,也都是非常正规的道场。但这些人没有这个实力,只是为了与某某上师竞争,为了一些名闻利养,非要步行过去,最多在腋窝下夹一二两金子,找的也是一般的上师……凡此种种。

 

后来,荣索班智达也对前辈与当时的译师,列举了六种差别:施主的差别,翻译地点的差别,译师的差别,大班智达的差别,供养的差别,法的差别。

 

这些差别,你们看看《藏密佛教史》,的确反映了前辈译师的严谨和卓越。如果我们能够学到或做到一点点,也应该很好了。

 

我倒不是说自己译得好,但是多年以来,我翻译的,都是从上师们那里得过的法;而且翻译时,也很少着力于华丽辞藻,只是以自己的一种风格,将圣者们的语言原原本本译出来而已。这就是我在翻译上的追求和原则。

 

当然,有智慧的人可以对比一下。在不同的译本当中,佛教专业人员所译的经典和论典,你闻思以后,应该会明白的。

 

这是我顺便说的两句话。不管怎么样,在翻译方面,以前我花过一些时间和精力,以后的话,也是会一如既往的。

 

丁三、真实念修金刚萨埵:

 

前面讲过,在所有的忏悔方法中,修金刚萨埵是最殊胜的,尽管我们往昔造过许多恶业,但只要如理忏悔,一定会忏净的。

 

如《金光明最胜王经》云:“若人百千劫,造诸极重罪,暂时能发露,众恶尽消除。”一个人不是在一年两年,也不是几十年,而是在百千劫中造了极为严重的罪业,但只要在几个月或几年的短暂时间里,真诚发露忏悔,所有罪业也将被根除。这是佛陀的金刚语。

 

当然,这也要用正确的方法才行,否则也很难奏效。

 

◎ 提违舍弃自焚修十善

 

《佛说未曾有因缘经》中,讲过一则提违的故事:提违的丈夫死后,她在家守寡,虽然家境富有,但却没有孩子,也没有父母,一个人过着孤苦伶仃的生活。

 

有一次,她问常来的婆罗门说:“我应当如何修福,才能灭除罪业呢?”

 

婆罗门说:“灭罪有两种方法,若是轻罪,则要供养一百婆罗门饮食,布施乳牛等等;若是重罪,则要用家中的一切财富,布施五百大婆罗门,之后还要在恒河边上堆积木柴,焚烧自己的身体,这样便可灭尽一切罪业。”

 

提违自知业力深重,决定自焚。于是让仆人到山里砍了十车木柴,做好了准备。

 

当时有一位比丘,叫辩才。听说此事以后,他心生怜悯,于是来到提违家中,问她道:“请问施主,你置办这么多木柴要做什么呢?”

 

提违说:“我要自焚,以灭重罪。”

 

比丘说:“你的罪业只会跟随神识,与身体是分开的,烧掉身体,如何能灭掉它们呢?而且,在你感受焚烧的痛苦时,会更加烦恼,更加造罪,这样死去以后,后世将更加痛苦,这是受报的规律。所以,假使用火烧坏百千万的身体,还是无法灭尽你的罪业相续。就像无间地狱的众生,一日之中八万生死,一劫以后罪业才消尽,那你现在烧身一次,就想灭罪,哪有这个道理呢?”

 

提违一听,恍然大悟,立即舍弃了自焚的想法。

 

接着,辩才又为她及她的五百眷属,讲述了悔过灭罪之法:“起罪之由,出身口意……是为十恶,受恶果报。今当一心丹诚忏悔:若于过去,若于今身,有如是罪,今悉忏悔;出罪灭罪,当自立誓,从今已往,不敢复犯……”说了灭罪法以后,又教她们行持十善。提违听了,欢喜踊跃,用百味饮食供养辩才比丘,并想终身奉事。

 

但辩才说:“你已舍弃邪法,入于正道,以净修十善而成为正法之子,但若再能以十善教化天下,则是报答师徒重恩了。既然你已得度,我也就不必住在这儿了,现在我要去各方云游,度化其他的众生。”

 

提违知道留不住师父,就想供养些珍宝之物,但师父一概不接受。无奈之下,她在无尽的感激当中,涕泪交流,叩头辞谢,送走了师父。从此之后,她和五百眷属到处宣讲十善法,度化了无量众生。

 

在辩才比丘的灭罪法中,所谓“有如是罪,今悉忏悔”、“从今已往,不敢复犯”,其实也就是厌患和返回两种对治力。可见,所有忏悔的基础,就是四种对治力。

 

那么,这四种对治力,在上师金刚萨埵的修法中,是如何体现的呢?

 

◎ 金刚萨埵修法中的所依对治力

 

  • 明观金刚萨埵

 

在忆念四种对治力之后,进入真正念修金刚萨埵的阶段。

 

首先,自己平平常常地安住下来,也就是所谓的庸俗而住(不将自身观作本尊)。安住之后,在头顶上方一箭(即一尺许)左右的虚空中,观想一朵千瓣白莲花,它的上面有一轮圆月。所谓的“圆”,并不是指它大小的尺度,而是指,明月的所有部分完整无缺,就像十五的月亮一样,毫无弯弯曲曲,而是圆溜溜的。

 

接下来,再观想月轮上有一个光闪闪的白色吽(ཧཱུྃ)字。虽然在其他宗派,有观想从“吽”字放光、收光等步骤,但宁提派自宗并没有这种观想。

 

然后观想,一瞬间,“吽”字就变成了本体为三世诸佛的总集、无等大悲宝藏具德根本上师;形象是报身的本师金刚萨埵主尊,他的身色洁白,宛如十万个太阳照耀在雪山上一般,一面二臂,右手在胸前握持表示明空无二的五股金刚杵,左手依于腰际部位握着代表现空无二的金刚铃,双足金刚跏趺坐,身上以十三种报身服饰庄严。

 

十三种报身服饰,也就是绫罗五衣与珍宝八饰。绫罗五衣:冕旒、肩披、飘带、腰带、裙子;珍宝八饰:头饰、耳环(左右二者算为一个)、项链、臂钏(左右二者算为一个)、璎珞、手镯(左右二者算为一个)、指环(所有的指环算为一个)、足镯(左右二者算为一个)。

 

ལོངས་སྐུ་རྡོ་རྗེ་སེམས་དཔའ།

 

报身金刚萨埵

 

(1)冕旒(ཅོད་པན།)(2)肩披( སྟོད་གཡོགས།)(3)飘带(དར་དཔྱངས།)(4)腰带(སྐུ་རགས།)(5)裙子(སྨད་དཀྲིས།)(6)头饰(དབུ་རྒྱན།)(7)耳环( སྙན་རྒྱན།)(8)项链( མགུལ་རྒྱན།)(9)臂钏(དཔུང་རྒྱན།)(10)长璎珞(དོ་ཤལ།)(11)手镯(ཕྱག་གདུབ།)(12)短璎珞(སེ་མོ་དོ།)(13)足镯(ཞབས་གདུབ།)

 

离开这些图案的表示,要观想是很困难的。当时画这些的时候,我也请教了很多画家和上师,但说到细致的地方,像金刚萨埵的装束,也有不同的说法。甚至,有些画家画的时候,少画、多画的现象都有。但严格来讲,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有过失。

 

  • 双身与单身

 

按宁提派的这个仪轨,本尊要观金刚萨埵与白慢佛母无二双运。这种双身像,在藏地是很平常的,没有人会生分别念,更不会生邪见。而且,多数金刚萨埵的修法,也都是双身像。因此,是密宗根基的话,对本尊有无比信心的修行人,可以直接观双身像。

 

但是,如果对密宗空乐无二的智慧没有信心,甚至将佛父佛母视作世间男女,观修时,心里也始终有种不清净的欲望或意念,那就最好修单身的金刚萨埵,不一定非要观双身像。

 

但不论观双身还是单身,自己头顶上圣尊的面向,与自己的面向是相同的。比如,我自己面向东方,圣尊也面向东方。

 

  • 显而无自性

 

这种明观,不是观想成扁平的,虽然你可以参照唐卡或壁画的形象,但在你脑海中呈现的,却不应该是一种平的画面,应该是立体的。但也不是像土像、金像那样,有实质的物体自性。

 

如果观的是一尊实在的铜像,可能会起一些分别念,“它的边儿,会不会划到我的头啊?”所以,按生起次第的要求,圣尊是不能观作实有的。

 

那应该怎样观呢?

 

从显现的角度而言,你应将主尊佛父佛母,包括双目黑白的颜色在内,都互不混杂地观想得清清楚楚;而从空性的侧面来说,又没有一丝一毫实质身躯的血肉、内脏等,就像空中显现的彩虹,或者无垢水晶宝瓶一样。

 

总之,要观圣尊是显而无自性的。虽然显现上了了分明,但本体上却毫无实质,犹如水月、镜中影像、空中的彩虹、无垢水晶宝瓶……对有空性基础的人来讲,这样观想应该不难。

 

以上是所依对治力。

 

◎ 金刚萨埵修法中的厌患对治力

 

这样明观以后,就开始祈祷。祈祷有两种,一种是发出声音的祈祷,一种是在内心忆念。

 

现在诚心忆念:与大恩根本上师无二无别的怙主金刚萨埵,愿您以大慈大悲垂念我及一切众生。我自己从无始以来迄今为止,身语意所造的十不善业、五无间罪、四重罪、八邪罪,违犯外别解脱的律仪、内菩萨乘的学处以及持明密乘三昧耶戒,背弃世间的盟誓、说妄语、无惭无愧等,凡是能直接回忆起来的一切罪业,在上师金刚萨埵您面前,满怀惭愧、畏惧、追悔,以至于毛骨悚然地发露忏悔。此外,自己想不起来的,在无始流转轮回的生生世世中,肯定也积累了许多罪业,这一切罪业,在此也不覆不藏一并发露忏悔,请求宽恕。但愿这所有罪障,就在此时此地,荡然无存、全部清净。

 

  • 所忏罪业

 

我们所要忏悔的,不只是这一生,而是从无始以来至今生的一切罪业。

 

在这些罪业中,十不善业,每个人都造过,有的是全部的,有的是部分的。

 

五无间罪,真正的不一定有,但相似的可能会有。比如,侮辱父母、对圣者不恭敬等,这些都是。

 

所谓四重罪,《前行备忘录》里有:

 

1.居智者之首位;

2.享用密咒师的财产;

3.居比丘顶礼之前;

4.享用修行人的食物。

 

八种邪罪:

 

1.诽谤白法;

2.赞叹黑法;

3.对行善者积累资粮从中作梗,减少他们的资粮;

4.对修善的信士,说难听之语而扰乱其心;

5.已入密宗金刚乘坛城以后,在会众行列中发起争斗、恶语相骂、争吵不休,背弃上师;

6.已入密乘者远离本尊;

7.已入密乘者脱离道友;

8.已入密乘者舍弃坛城。

 

别解脱戒,有居士戒、出家戒,在家出家时,可能每个人大大小小地也有违犯。

 

菩萨戒,有广大和甚深两大学派的传承,戒条很多。

 

在金刚密乘中,共同密乘和不共密乘的三昧耶戒,也是无量无边。

 

所谓背弃世间盟誓,就是发誓做或不做什么,但后来却违背了,这也是一种罪业。还有无惭无愧等做人方面的各种缺陷,所有这些罪业和过失,我们要一并在金刚萨埵面前忏悔。

 

  • 发露忏悔 不覆不藏

 

对上面所有的这些罪业,要发自内心地忏悔。

 

可以一边念百字明,一边忏悔。比如,忏悔时你就想:现在我是五十岁,出家前,我造了什么罪;出家后,我造了什么罪;想不起来的,会有什么罪;即生的,乃至无始以来的什么什么罪……一个一个地发露忏悔。

 

这样发露忏悔后,因为没有覆藏心,所以有些罪业直接就被清净了。如《涅槃经》云:“若覆罪者,罪则增长;发露惭愧,罪则消灭。”如果覆藏罪业,罪业则会增长;而如果以惭愧心发露忏悔,罪业则会灭尽。

 

因此,忏悔时一定要不覆不藏。只要不覆不藏,再加上是以金刚萨埵为所依,念修百字明,这样必定能清净无始以来的一切罪业。

 

当然,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忏悔,养成一种日日忏悔的习惯,那功德更是不可思议了。如《庄严藏续》中说:若依靠上师金刚萨埵,每天念21遍百字明,即可加持堕罪,令堕罪不增长;若能念诵十万遍,那即使是破誓言等罪业,也都能清净,而究竟也必定成就清净的本性。

 

以上观想是厌患对治力。

 

◎ 金刚萨埵修法中的返回对治力

 

发露以后,心里默想:“我以往因为不懂取舍因果、烦恼深重、业障现前,在学佛前、学佛后,皈依前、皈依后,在家、出家,造下了无数罪业。如今,依靠大恩上师的慈悲,我已懂得利害,所以从今以后,即使遇到生命危险,我也决不再造那种罪业了。”这就是返回对治力。

 

《大方等大集经》云:“若能于佛世尊前,忏悔发露一切罪,是人远离于邪见,能到生死之彼岸。”如果能在金刚萨埵或者其他佛尊面前,真诚地忏悔发露一切罪业,并且立誓再也不造,那么,此人从今以后就能远离一切邪见,到达生死彼岸。

 

所以,依靠四力忏悔是极为必要的。简单概括一下,在修金刚萨埵法门时,观想金刚萨埵,是所依对治力;在佛尊面前认识并发露罪业,是厌患对治力;立誓改过,是返回对治力。

 

其实,这样的修行,也并未脱离世间的道理。我们知道,世人犯错以后,也是要先认识错误,认错以后改正,改正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谁都能原谅。但如果明明犯了错,却认识不到,甚至还要掩饰,“我是对的”、“我有什么什么理由”……那就没有改过的机会了,当然也就得不到别人的宽恕。

 

因此,修行人要忏悔,一定要从认识罪业开始。

 

下面念诵宁提派前行仪轨:

 

ཨཱ༔ བདག་ཉིད་ཐ་མལ་སྤྱི་བོ་རུ༔

阿 大涅踏玛谢喔热                       啊 于我庸俗头顶上

པད་དཀར་ཟླ་བའི་གདན་གྱི་དབུས༔

班嗄达哦旦戒为                            白莲月垫之中央

ཧཱུྃ་ལས་བླ་མ་རྡོ་རྗེ་སེམས༔

吽累喇嘛多吉塞                            吽成金刚萨埵师

 

དཀར་གསལ་ལོངས་སྤྱོད་རྫོགས་པའི་སྐུ༔

嘎萨龙秀凑波革                            皎洁受用圆满身

 

རྡོ་རྗེ་དྲིལ་འཛིན་སྙེམས་མ་འཁྲིལ༔

多吉这怎尼玛彻                            双运慢母持铃杵

 

ཁྱོད་ལ་སྐྱབས་གསོལ་སྡིག་པ་སྦྱོང༔

秋拉加索的巴炯                           祈净罪障皈依您

 

འགྱོད་སེམས་དྲག་པོས་མཐོལ་ལོ་བཤགས༔

救塞扎布透漏夏                           以猛悔心发露忏

 

ཕྱིན་ཆད་སྲོག་ལ་བབ་ཀྱང་སྡོམ༔

辛恰昼拉瓦江斗                          后遇命难亦戒犯

 

ཁྱོད་ཐུགས་ཟླ་བ་རྒྱས་པའི་སྟེང༔

秋特达瓦记波荡                          于您心间明月上

 

ཧཱུྃ་ཡིག་མཐའ་མར་སྔགས་ཀྱིས་བསྐོར༔

吽叶踏玛鄂记够                          吽字周围咒绕旋

 

བཟླས་པ་སྔགས་ཀྱིས་རྒྱུད་བསྐུལ་བས༔

得巴鄂记杰革为                          诵咒打动相续故

 

ཡབ་ཡུམ་བདེ་བར་སྦྱོར་མཚམས་ནས༔

呀叶德则救擦内                          父母双运交界处

 

བདུད་རྩི་བྱང་ཆུབ་སེམས་ཀྱི་སྤྲིན༔

德则相切塞戒珍                           菩提甘露如云涌

 

ག་བུར་རྡུལ་ལྟར་འཛག་པ་ཡིས༔

嘎哦德达匝巴意                           降下白如冰片汁

 

བདག་དང་ཁམས་གསུམ་སེམས་ཅན་གྱི༔

大荡卡色塞坚戒                           我与三界众有情

 

ལས་དང་ཉོན་མོངས་སྡུག་བསྔལ་རྒྱུ༔

累荡拗梦德爱杰                           业及烦恼痛苦因

 

ནད་གདོན་སྡིག་སྒྲིབ་ཉེས་ལྟུང་གྲིབ༔

那敦的这尼洞这                           病魔罪障煞气垢

 

མ་ལུས་བྱང་བར་མཛད་དུ་གསོལ༔

玛利相瓦匝德索                           无余清净祈加持

 

现在,我们多数人修的是《开显解脱道》的忏悔仪轨。而按照宁提派的这个修法,依文观想以后,就开始修百字明。

 

丁四、念修百字明:

 

随后,于金刚萨埵佛父佛母无二无别的心间,观想一轮明月,大小就像压扁的芥子,月轮的上面有一个白色吽字,宛如毛发写成的一样。这个通过视频光盘,或者直接跟随文字观想都可以,大家根据自己的情况定,尽量观想清楚。

 

一边这样观想,一边念诵百字明:

 

嗡班扎萨埵萨玛雅、嘛努巴拉雅、班扎萨埵底诺巴底叉、知桌美巴哇、苏埵卡约美巴哇、苏波卡约美巴哇、阿努日Ra埵美巴哇、萨哇斯德玛美扎雅叉、萨哇嘎嘛色匝美则当、协央格热吽、哈哈哈哈吙、班嘎哇纳、萨哇达他嘎达、班扎嘛麦母杂、班扎巴哇、嘛哈萨玛雅萨埵啊。

 

观想百字明好似竖立的兽角一般,互不抵触,旋绕着“吽(ཧཱུྃ)”字。之后,口中以祈祷的方式,念诵百字明。

 

◎ 以祈祷方式念诵百字明

 

诵咒有几种方式,祈祷式、安住式、降伏式等,这里用的是祈祷式。祈祷念诵时,可以双手合掌,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内心里的祈祷,祈祷上师金刚萨埵作加持,清净自己相续中的一切罪业。

 

在上课前的念诵里,念到百字明的时候,我看好多道友的表情很好,闭目合掌,神情专注。不过,心情可能很复杂,时而欢喜,为今生能值遇大乘佛法,并有缘修持金刚萨埵;时而惭愧,为前世今生竟造下这么多罪业,自知是罪人,也担心死后背负罪业趣入恶道……这样念诵,真的很好。

 

其实,忏悔修得是否有力,也跟“共同加行”的基础很有关系。

 

比如“寿命无常”,当我们了解谁都会死,谁也没有明天不死的把握,一觉醒来或许已成了尸体,虽然今天是人,但明天也许就堕入无间地狱……有了这种无常观,忏悔也就有了动力:“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念完十万百字明,尽可能地清净罪业。”

 

还有“轮回痛苦”、“因果不虚”,既然罪业一定会召感痛苦,那当我们一失人身,罪业一定会跟随着去往后世,那时就只有痛苦,而且是永无出期地感受无量痛苦。因为忆念了这些修法,人就会精进起来,尽量地忏悔罪业。

 

有人说:“带业往生不就可以了吗?”但是,到时如果带的业太多了,往生恐怕也很困难的。

 

◎ 观想降下甘露

 

观想好咒字以后,现在再观想:从所有的咒字中,犹如寒冰被火融化形成水滴一样,源源不断地降下智悲甘露,通过身体从佛父佛母双运的密处流出,由经自他一切众生的头顶流入,使体内的所有疾病变成脓血,所有魔障变成蜘蛛、青蛙、鱼、蛇、蝌蚪、虱子等小含生的形象,所有罪障变成烟汁、炭汁、灰、烟、云、气的形态,这一切的一切,犹如飞泻的洪水冲走尘土一般,全部被甘露流毫无阻碍地冲走,从足底、肛门、所有毛孔的部位,黑乎乎地排出体外。

 

这个观想非常重要!这样修持的时候,除了前世的定业以外,很多魔障甚至附体,都能消除。

 

这时再观想,自己下方的大地裂开,无始以来的所有男女冤家债主,围绕着死主阎罗王,它们全都是张着口、伸着手、张着爪来盛接,上面的脓血等,全部冲到它们的口、手、爪中。一边这样观想,一边念诵百字明。

 

如果能一次性地明观一切所缘境,那就这样观想。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但对我来讲,这样观还是挺难的。因为,又是本尊佛父佛母的形象,又是外面的装束、里面的咒字,还有脓血、旁生等,这么多事物要一次性观想清楚,没有一定生起次第的能力,是做不到的。

 

以前,有一个人修上师瑜伽时,始终观不出莲师的身像。于是他来到上师面前,难过地说道:“上师啊,我在观想时,观莲师上半身时,下半身就忘了,观右边时,左边就忘了……每天都这样追着莲师的身体观,太痛苦了!我实在修不下去了。”上师说:“那你就不用一一观嘛,只要忆念莲师住在你面前,就可以了。”

 

在《旅途脚印》里,我也讲过一个简单的修法,是乔美仁波切《山法集》里的一个窍诀:先在自己的头顶上观想金刚萨埵,然后,从金刚萨埵发出无量金刚萨埵,住于每一个众生的头顶上,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着的,所有众生的顶上都安住一尊金刚萨埵。尽力念诵百字明后,自每一尊金刚萨埵降下甘露,消除了自他一切众生的业障。再念一百零八遍百字明后,金刚萨埵化光融入自他一切众生。最后,所有众生都于片刻中安住空性。

 

这个修法非常简单,我自己也修了一段时间,感觉特别好。

 

当然,如果能细致观修是最好的,里面有传承上师的加持等很多缘起,而如果实在做不到这一点,那就时而专心致志观想金刚萨埵的身体、颜面、手臂以及金刚铃杵等来念诵;时而全神贯注地观想主尊的璎珞、飘带等服饰来念诵;时而观想甘露流洗涤魔障、罪障而专心念诵;时而以悔前戒后的心理来念诵(有些人不愿想以前的罪业,一提起来就想哭,但此时还是要一一想出来,以作忏悔)。

 

最后,观想居于地下的死主阎王等,所有冤家债主全部心满意足,至此已经化解了宿怨,偿清了业债。比如,以前我杀过他,那么通过这个修法以后,命债就还了,以前我欠过他,那现在也还上了。

 

有些人想不通:“我这辈子没害过你呀,为什么你要害我?我肯定欠了你的。”那你欠了人家的,就用这个方法来偿还吧。还完之后,再也没有“欠不欠”的问题了,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一切宿怨都了了。

 

这时,阎罗王等也都闭上了它们的口、手、爪,裂开的大地又恢复到原状。

 

 

 

感悟人生

 

刚给汉族弟子们传讲完《君主法规论》,张雷就找到了我。不过,这次不像往常那样来向我提问,而是想让我分享他三十来年对人生的感悟,特别是学佛前后的体会。

张雷住的地方就在我住房的旁边。朝来暮去,他的那张平和而略显清瘦的脸常常在我眼前晃动,因而对他也就多了一份注意。很少看到他「激扬文字」的年少轻狂,常常是静静地坐在经堂里;有时则文雅地抿着嘴,看着别人辩经,有了问题就来问我。一来二去,我对他的了解也就多了起来。

张雷有一个在常人看来非常值得称羡的家庭:外公是高级干部,父母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哥姐全都留学美国并获博士学位。特别是哥哥从美国回国后,在北京创建了国内非常成功的一家中文网站公司,由此成为站在这个时代浪尖上的风云人物。张雷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背景下出家求道的,这使他在望子成龙的父母眼中,多少成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不过,我却因此更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假使他呆在世间奋斗一番,充其量不过成为千千万万个奋斗者中的一员。风云变幻之后,这世间也许就少了一位从容静观云卷云舒的特立独行的清醒者了。无数人在无数世的时空里,已经演绎、正在演绎、还要演绎无数个大同小异的故事,「顷刻一声锣鼓歇,不知何处是家乡」。既然百年浑是戏文场,为何不能允许我们的张雷,乃至更多的张雷们放下纷纭虚幻的戏梦人生,去寻找一条通达真实的光明之路呢?

我相信张雷会找到的!一如我相信他的品性,相信在他那看似并不壮实的身躯背后,深藏着一个饱含睿智的灵魂。

记忆当中,有一幅画面,印象总是那么深刻:每当喇荣进入多雨的季节,在汉经堂的门前,总有张雷的身影。他正趴着身子掏水沟里的泥巴,脸上还是那种平和的表情……

我讲得太多了,还是听听张雷的心声吧。

 

每当我站在都市的街头,看着东奔西走的人流,我就会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落入他们当中,整日忙碌于世间琐事,而无暇思维生命的意义;庆幸自己有缘进入佛门,在佛陀的慈悲目光中,认真地修学佛法。

 

在今日的社会里,人们崇尚科技文明,追求物质享受,而对中华民族的血脉——释、道、儒的内涵已渐渐地完全淡忘,甚至还有人曲解诽谤。这真令人十分遗憾与不解。作为在新时代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又是如何放弃世间的奋斗与追求,重新认定自己的人生目标转而趋向佛法的呢?

 

提起佛教,不少人认为那仅是一种劝人行善的说教而已,只有那些在社会上落魄潦倒的人才会出于无奈而将之作为避风港。对这种看法,我绝对不会同意。在自己的感受中,我觉得实践佛法才是最现实且最真实的。反倒是社会中的人们,由于受到种种外在观念、境界的影响,从而淹没了内心的觉性,他们在飘忽不定的分别念中虚度时光,从未想到去内求心性的光明本性,这实在令人惋惜。

 

我出家的时候,周围的人大都不理解,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想:「这个人有这么好的家庭条件、那么远大的发展前途,他却偏偏要去当和尚,恐怕是有问题吧。」每当我忆及他们的这种看法,一种被人误解的悲哀总是掠过心头。当一个人内在的觉悟力显发的时候,当他去追寻更完美的人生的时候,怎么能说他有问题呢?

 

回首往事,我觉得自己走上这条路是顺理成章的。出生于传统知识分子家庭的我,从小就被父母告知要靠自己的拼搏奋斗去创造美好的生活。我的家庭有一种浓厚的积极向上的氛围,我也像很多年轻人一样,斗志昂扬,充满奋斗精神,想像着自己也应走大哥开辟的道路,成就一番事业。在母亲的鼓励下,从十五岁至二十二岁这七年间,我几乎都是在书桌旁度过的,竭尽心力地学习文化课程。在西安西北大学物理系学习的几年中,我基本上都是泡在图书馆和教室里。当时,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阳光,我的奋斗目标一定会实现,有时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一番……

 

每个人的心理确实是各不相同。若换一个人在我的环境下,他或许会很自然地按这个路线走下去,即大学毕业后出国深造、开办公司、开创事业,他或许会很满足于这种生命流程。但对我而言,即使是在最繁忙的日子里,我的内心深处也隐隐地有另外一种感觉。特别是到大四时,我开始渐渐觉得自己多年来一直为实现自我价值而努力拼搏着,但为什么内心却始终没有一种真正的成就感?而且越奋斗,内心竟越感到空虚。多年来,我费了那么大的心力去学习知识,内心不仅得不到安详明净,反而感到更加纷扰杂乱、无所适从,好像没有着落一般。难道生活就是建立在念啊、写啊、算啊等上面吗?难道人生就是在这种公式化的程序中度过吗?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自己的心真正回复到无忧的状态:不为烦恼所缚,不为名利所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接触了佛教。

 

第一次去西安卧龙寺拜见禅门大德智真长老的情景是刻骨铭心的。一进寺院,看到那雕梁画栋的门庭、相好庄严的佛像、令人向往的禅堂,内心顿感亲切清凉。特别是见到师父端坐在那里,巍巍堂堂、一尘不染的样子,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师父说:「大街上的人大多醉生梦死,你懂吗?回去看《大佛顶首楞严经》,把它背下来,自己参参看……」

 

当我郑重地打开《楞严经》时,心里既欢喜又恭敬。原来世间上还有佛法这么个广阔天地!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佛经中说,众生愚迷向外驰求,舍却自家心性宝藏,妄受轮转。这不就是说的我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父母的希望而活,为社会的标准而活,为别人的评价而活,就是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心应安住在什么地方。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我应皈依三宝,学习佛陀的智慧。

 

从那以后我就常去卧龙寺,静静地坐在师父身旁,听师父用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开示佛法真谛。渐渐地,我的内心也明朗起来,觉得应将佛法作为自己生命的主流,心思不应死盯在世间的区区小利、小我上,而应放开胸怀去了悟真实的自心,实践自觉觉他的理想。后来,我就瞒着父母干脆放弃了托福考试,并最终走上了出家之路。

 

转眼间,出家已近八年。时间愈久,信仰弥坚。我觉得既然人生最可宝贵的就是生命,那么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菩提觉道上才是最有意义的。

 

记得一位熟人曾对我说过:「你常年在深山古寺中伴随着青灯黄卷,能耐得住寂寞吗?你的哥姐在社会上的发展都很成功,他们才可说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才最现实最实际。你整天在那空洞的理论中打转转,这不是活得太虚无了吗?」对于这样的提问,我要说的话很多,但最想说的就是:且不管佛陀怎么说,也不用考虑世间哲理,让我们静下心来观察一下自己的身心。现实中,我们大家都希望远离烦恼、获得安乐,人之常情千古如是。我们也确实能感受到世间的不少快乐,但我们不应仅停留在这种快乐的表面上,我们应冷静地观察快乐的实质内涵。这样我们就会发现,这种所谓的快乐背后隐含着许多过患,由于快乐的不稳定性、无常刹那性,所以快乐是变易的、脆弱的、不实有的,刚才还很快乐,但马上就会变成痛苦,有谁能长久地留住了快乐呢?因为快乐是造作无常性的缘故,它的本性是不快乐。在大多数的时间里,倒是坚固难化的痛苦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生活内容。更何况死亡并非痛苦的终结,人死后并非如灯灭,其心识之流会随业力表现在来生。若我们今生的行为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话,则来生定会感受与之相应的苦报。所以,世间的快乐是暂时的、不可靠的,其本性是苦谛,我们不应当将自己宝贵的人生建立在对它的追求上。

 

当我们内心远离了一切贪求、嗔恨、愚痴的时候,我们就不会为小乐所拘,反而会柳暗花明一般进入一种博大恢弘的光明天地,获得真实究竟的无上大乐。所以舍弃世间暂时的蝇头小利,而去体悟、实证圆满的佛果,你能说那不是更现实、更贴切吗?真正以佛法御心的人,他所获得的那份寂静安宁、喜悦善妙的人生境界,有几个被世俗所累、所缚的灵魂能够品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浸淫着贪执、滴淌着欲望的现代人,往往不息妄心,一味地只知心向外求。而外境无边故,那么所知也无边,所求亦无边,如此下去,永远也没有满足的时候了。而一旦当我们回心向内,息灭一切贪执时,内心的清净光明就会显现,人才能真正成为万法的主人,而不是外物的奴隶;才会成为精神的自主者,而不是异化的拜物教徒。

 

实际上,佛陀所宣示的道理是真实无谬的,可现代人往往都忽视过去了。因现代人太热衷于外在的追求,只知满足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的贪着,很少有人去观察现象界的本面,去探寻造成万事万物的本质根源在哪里,从而从根本上把握自己的人生,创造自己的美好前程。

 

了知此理,我更愿在佛法上精进求索了。《华严经》云:「譬如热时焰,世见谓为水,水实无所有,智者不应求。」智者了知世法如梦如幻,如影如阳焰,如水中月,如谷响声,因而弃之如敝屣,难道我还要对之孜孜以求吗?或许踏着兄弟们的肩膀,我可以走出一条舒适安逸的成功之路,但我想告诉大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个人已经得到了金子,他还会再去捡破烂吗?

 

 

等张雷谈完的时候,天空中又细雨霏霏了。不用说,等一会儿他肯定又会儿去疏通排水沟了。没人要求他这样做,他会默默地做,就像没人逼他出家,他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一样——这是他的本性使然。

此时我又想起了一副对子:

劝君为善曰无钱,有也无;祸到临头拥万千,无也有。

若要与君谈善事,去也忙;一朝命尽丧黄泉,忙也去。

张雷选择了让心回复到本来清净状态的道路。我想,面对未来的人生之路,他一定会越走越从容。而当大多数心随境转的众生,真的走到黄泉路上时,恐怕就不会那么自在了。

好自为之吧。

 

音符间跳跃的佛法妙音

 

一个人不管学不学佛,兴趣、爱好终归是有的,基本上每一个众生都有自己喜欢的对境:有人喜欢欣赏田园风光,有人喜欢名花异草,有人喜欢唱歌跳舞,还有人喜欢文学艺术。而对音乐的迷恋,恐怕是许多人共有的一种审美倾向。在佛教的万千法门中,也有利用各种金刚歌去饶益众生的方便法门。这样的歌声能吸引很多人从对世间无聊爱好的沉迷中,一步一步趋入佛门的解脱天地。有些原本就从事音乐创作与研究的世间专业人才,相对来说更容易接受佛法的胜义智慧。因音乐本身的无自性特质,使他们往往顿悟佛教的缘起性空教理。这样他们便很快从「123……」等大多使人沉溺于感官享乐的五音中,滑向金刚歌的引人步入光明胜境的领地中。

比如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的圆藏,就是这么一位窥探到无常女神神秘歌声内涵的修行人。

 

 

 

从小喜爱文艺的我,因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打幼儿时起便开始了漫长的音乐生涯。

 

初拉小提琴,中弹古筝,后又研究音乐理论,直至在无常女神的歌声中,邂逅佛法。

 

被称为人类第二语言的音乐,以其巨大的魅力超越了国家、民族的界限,成为一种跨越时空的艺术形态。在这个娑婆世界中,几乎人人都对音乐有着不同程度的喜爱与执着。多年的音乐为伴,虽然自己最终未落入「音乐人」的网络中,但时常也会傻傻地想:若世上没有音乐,那人们将怎样生活呢?

 

在上海音乐学院一呆就是七年。面对中西音乐家们创作和研究的历史,时常触发自己想探究音乐本体、揭开音乐实相的念头。以至原打算毕业后考托福,到美国哈佛大学音乐系攻读音乐理论专业。

 

谁料不期而至的佛法,闯入了我的生活。因缘的驱使,让我放弃原有的设计,来到这虹光萦绕、鲜花遍野的喇荣圣地。在五瓣圣洁的莲花组成的清净闻思道场中,自己就像一只小蜜蜂,快乐而勤奋地吮吸着佛法的甘露琼浆。

 

上海音院的七年,让我浑身上下的每寸肌肤都渗透着音符的律动。而在喇荣圣地一住也是七年。这七年,佛法的甘霖一点一滴地融入自己的内心,并渐渐浸透进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悄悄挤跑了曾经占据整个身心的音乐世界。偶尔在傍晚的夕阳下,看着天边翻滚飞动的壮丽晚霞,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的歌手在远山雪峰下高扬飘逸的歌唱,我的思绪便又拾起当年与师长同学们音歌声舞的记忆,不由得就感慨万千、情难自抑。每当此时,那遗忘已久的音乐实相问题便又重新悄然浮起。

 

音乐是以音阶、调式、节奏等几大基本要素构成的,再加上作曲家、演奏者、欣赏者的完美配合,便整合成一个生动的音乐世界。

 

音阶由七个基本音高组成:1234567,若有「1」则才会有「2」音,有「2」音则才会有「3」音,别的音则以此类推。反之,无有「3」音,「2」与「1」则无法建立。故而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相互配合又相互观待的程序。如不观待,任何一个独立自在的音高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它的特性必须有赖别的音高方才得以确认。在这观待的基础上,基本音高间的升降变化,派生出美妙动人的音乐。

 

调式的确立也具有观待性。如D调中的「1」音在G调中是「5」音,而在固定音高中则成「2」音。虽然是同一音位,但其名称则随调式而改变。音乐学专家们也许会说,虽然音乐的名称不同、作用不同,但在听觉上仍有一个固定音高的概念。如钢琴键盘上的小字一组中的a音是乐器演奏的定音标准,这难道不是稳定不变的吗?

 

让我们把问题的探究更深一步:音乐乃时间艺术,其「a」音的频率为440分贝,即由440频率振幅构成。若将每一分贝细分析至无分刹那,这无分刹那亦无有实有的自性,因这无分刹那亦是依观待而建立,无有实质的刹那分贝的聚集组合成「a」的音高,故而,所谓的标准音也只是存在于人们听觉思维中的一个假立概念而已,并非有个实有的本性存在。

 

对音乐的灵魂——节奏来说,若节奏有个独立实有的本性存在的话,那么所有的音乐都应该是一种节奏型、一种速度、一种情绪的表达了,那该多令人乏味啊。事实上,正是相互观待的节奏关系,才使音乐呈现着千姿百态的局面。

 

从以上对音乐构成基本要素的分析中,我们已可了知,音乐的一切表现皆需要以观待的程序来架构。无有观待、独立实有、恒常不变的音乐性是无法存在的。正是在这一点上,我体会出了佛法不离世间觉的伟大智慧,在跳动的音符中,流淌而出的正是佛法的妙音。印度最伟大的智者之一,龙树菩萨曾说:「有此故有彼,无此故无彼。」这正准确地揭示了观待的真理。正因为观待,所以无自性。正因为无自性,所以本性为空。而般若空性恰恰就是佛法当中最有智慧的一道风景。因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音乐及其基本元素,皆无自性。

 

而就在这无有自性的极为神奇的音乐空间里,古往今来的作曲家们却插上幻想的翅膀,无中生有地谱写出一曲曲天籁之音。更进一步地考察作曲家、作品,及演奏者、欣赏者之间的关系,你会对音乐艺术的观待性有个更清晰的认识。你会认识到如果没有成千上万的因缘聚合,音乐根本不可能存在,也根本不可能传递到你的耳中。那时,你就会不得不叹服佛陀揭示过的「缘起性空」的合理性。

 

音乐艺术的存在是必须观待欣赏者的存在的。他们对作品的认知与评价,决定了该作品的流行与发展趋势。离开了欣赏者,作曲家的「儿子」、演奏者的「朋友」由谁来「看望」与「交流」呢?然而每位欣赏者的文化修养、心理素质、社会背景等等又存在着千差万别的差异,这就使得他们在对同一首作品的接纳上,表现出不同的审美倾向。这个时候,音乐的独立性、永恒性又表现在哪里呢?

 

同样,不同的演奏者在处理同一支乐曲时,每人都会根据自己对作品的理解,按照自己的情绪对作品进行演绎。作曲家有可能去制止演奏者们的这种灵活性吗?

 

越是深入音乐世界,越会发现那个简简单单的事实——缘起无自性。佛陀在圆寂前曾谆谆告诫弟子们:一切事物都是因缘和合的,故而一切事物必定会消解。用你的生命去证悟圆满吧!确实,透过音乐无自性的分析,我们可逐步通达一切音响、一切声音的本自无生的大空性。这样我们就可将之视为空谷回声,此时你还会再去实执它吗?了知这一点,对世间万物你还会看不破、放不下吗?

 

明白了这稀奇稀奇又稀奇的缘起性空真谛,我更能无有耽着地、轻松愉悦地去体悟音乐的美丽。

 

缘起真的是不可思议。那年初春,逗留在东京的我,漫步在一幽静的石街上。绚丽的晚霞将夕阳柔和的影子印衬在屋檐下盛开的桃花上。东京的音乐晚钟正敲响着「667——1667——1……」《樱花谣》的旋律。我不觉蓦然停下,回首望去——那无人的小径,仿佛传来一阵轻微的木屐声。心中悠然就浮现出弘一大师的身影,也许他当年也曾在这条小径上驻步流连过吧。那时他正风华正茂、激浊扬清,不知他当时可曾留意过这东京的晚钟?这旷远而清悠的乐音?

 

几年后,我终于踏着弘一大师的足迹,也跟他一样,于三十八岁时剃度出家了。

 

从此,我的音乐生活降下了它的帷幕,我又拉开了新的生活篇章。

 

在佛法无尽的宝藏中,作为「淘金者」,我的心中充满收获的喜悦。我多么想把这喜悦的甘露,奉献给我的老师以及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同学们。知道吗,我想念你们、感激你们!唯一的回报,就是用佛法供养你们!

 

小时候我就想周游世界,不是探奇览胜,而是想寻找真理。不期然,我却在雪域高原找到了最后的归宿。永远我都会记住泰戈尔的那句话:

 

「我曾寻遍全世界,却在家门口草叶的露珠上发现了整个宇宙。」

 

 

 

圆藏的经历让我最感慨的一点便是:有理想、有人格、有智慧、有道德、有前途的世间人,如果不出家的话,那实在是对自己生命资质的最大浪费。但许多这样的世间人恰恰不愿把出家当成归宿,他们只愿做个好人,并都抱有一种在家也能修成的「理想」。在家当然能够修成,不过反观一下我们周围的人,有多少是在家修成的呢?就一般情况而言,在家人整天都有数不清、理不清的俗务缠身,每时每刻都会陷入你不得不做,但做了就会违反戒律、教规的尴尬处境。

佛陀在佛经里面多次宣说过,对一个真正的人来说,除了修行,他应该别无所求。而我可以负责且大胆地说一声,最好的修行方式就是出家,最好的修行人一定来自出家人。其实只满足于当一个好人的想法,根本就是不了解佛法的标志。

圆藏已经出家了,还会不会有别的真正想精研佛法的知识分子跟上她的脚步呢?

 

 

真正的灵魂工程师

 

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学生时代,当学生时也总习惯于以仰视的角度去看自己的老师。如果碰到真正的良师,我想对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那种感激都将是永生难忘的。再更进一步要求,如果有老师按照释迦牟尼佛的教言「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去教育学生的话,这样培养出来的学生将会是一个和谐社会所一直期望,也会是众多家长们所一直向往的真正的社会栋梁。

不过,这个愿望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下却很难实现:许多地方政府部门只把眼睛盯在经济发展上,衡量经济指标的唯一杠杆便是金钱这种硬通货。在这种条件下,教育最多只能作为经济的助缘而存在,而非作为经济的基础被提上议事日程。再加上很多家长由于受经济条件的限制,无力也无心把投资放在子女的教育上。而有些愚痴的富翁又不懂如何培养子女贤良的人格,只会让小孩在金钱的堆积中过早地染上铜臭气。这样的教育前景怎能不令人堪忧呢?

我经常接触到的圆论对此也有同感,他原先也曾当过老师。毕业于山西师院的圆论以他多年的教学生涯最终感触到,唯有佛法的教育体系才是最完备、最殊胜不过的。

 

 

 

 

1988年,当我从山西师院西山矿务局师专数学系毕业后,便怀着满腔热情开始站在讲台上演绎起我的为人师表的生涯。第一次挥动起教鞭时,望着台下那一双双纯真的注视着我的大眼睛,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自豪。我终于体会到「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句话的沉甸甸的份量——那是让教师在一张张心灵的白纸上描绘整个人类未来的蓝图啊!老师必须在教书的同时又要育人,在传授给学生相关专业知识的同时,把人类代代相传的优秀传统文化、伦理道德及人格操守,一点一滴灌输进学生的心田,使他们能健康成长,并成为未来物质文明建设与精神文明建设的主人公。这种美好而神圣的工作让我感到是多么的光荣与满足!因此,从一踏上教育岗位起,我就把全部的心血扑在了工作上。每天从早到晚我都与学生们泡在一起,辅导他们的学习,关心他们的身心成长。在我与学生们的共同努力下,许多学生都在国家、省级等各种数学竞赛中获过奖,在中考时也取得了非常出色的战果。

 

在事业上,我的成绩可谓有目共睹;家庭生活中,我的妻子小成也是一个标准的贤内助。我们夫妻感情十分融洽,旁人都非常羡慕我们夫妇俩的幸福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朋友小王夫妻俩,可能我和小成就将沿着我们既定的生活轨迹一直平稳地走下去了。但在我们相隔很久终于又碰面时,小王夫妇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悄悄渗入我们的日常生活轨迹当中。尽管刚开始时,我们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后来仔细一回味,学佛的最早因缘便是从见到小王他们时开始萌发的。

 

当我们与小王夫妻团聚在一起时,我和小成都感觉到他俩说话随和而又庄重,较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一问方知他们开始学佛了。可能想把自己的全部心得尽快与好友分享吧,谈话间小王一个劲地给我讲人生如何痛苦、山河大地等器世间都是业力所感召、六道轮回的真相等等他们所掌握的一些佛法道理。一直接受唯物论、无神论教育的我嘴上尽管不说什么,但心里却一直在嘀咕:「唯物主义不是说世界是物质的吗?怎么会是由什么『业力』形成的呢?况且现在人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舒坦吗,怎么又说人生皆苦呢?」我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就觉得小王说的可能是神话故事而已吧。

 

以后我们又去过小王家几次,他们还是很积极地向我们宣讲佛教常识,并反覆申说皈依三宝的好处。但我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固执,我从不轻易接受一个新的我并不太了解的观点。有时我也偶尔翻阅一下小王送给我们的佛学入门书,不过仅仅把它们当作一种消遣罢了。

 

生活还在照旧进行,当日历翻到1995年的暑假时,我和小成决定到五台山参观游览一下。

 

虽处盛夏,但五台山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凉爽,阵阵山风给来自四面八方的朝山者和旅游者送来缕缕清凉。在山西呆了几十年,我还是头一次登上这座佛教名山,也是头一次见着出家人,他们身上的那种超然物外、清净古朴的气质,让我感到了一种似乎又熟悉又陌生的舒心悦意的感受。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各个寺院参观着,时不时地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旁边的善男信女们在文殊菩萨像前磕个头、点炷香。路边的商店里播放着佛曲梵呗,悠远的音声似乎来自天籁之乡。我隐隐约约觉得心中好像总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跟这种乐曲共鸣激荡着,于是便请了一盘观音圣号的磁带……

 

五台一游,那巍峨的大白塔、雄浑古朴的寺院、庄重端严的出家人,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五台山回来后,山上的清凉也被我带回到了酷暑难耐的家中。

 

有一天深夜,因工作上的烦乱我久久不能入睡。忽觉心头一亮,便打开了收录机,把那盘观音圣号放了进去,「南无观世音菩萨」的圣号便立刻弥漫在静谧的夜色里。刹那间,小王送给我的书中介绍过的观音大士救苦救难的故事,便不期然悠然浮现在脑海里。四周悄然无声息,清亮的月光下只传来一声声清净、悠扬、充满悲悯的圣号声。我一遍遍地用心听着观音菩萨的圣号,只觉得今夜这宁静是属于我的,这蕴含着平和气息的空气是属于我的,这天地与我同一,而我早已悄然融入了观音菩萨的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空灵一片的沉思中回过味来,一低头,却发觉不知何时我早已是泪湿胸襟了。不知为什么,这充满慈悲意味的圣号,让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犹如站在高山上俯视人间痛苦的凄怆,我开始有些明白小王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生皆苦」的些微含义了。当时我就在想,三年来小王给我讲了那么多佛法,却被我全都给漫不经心地忽略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仔细看看那佛书里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扫荡干净了漫不经心,我小心翼翼地在夜深人静之时,认真地打开了第一本佛经:《金刚经》。

 

今天想来,就是当初那一声声「南无观世音菩萨」,才唤醒了我那沉迷已久的心,才让我体会到失去母亲的游子、孤儿的心境。

 

参阅了一段时间的佛教经论,对佛法有了一个比较基础的了解后,我和小成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同时皈依了三宝。不久之后,我们又在皈依恩师的指点下,共同来到了举世闻名的正法道场——色达喇荣佛学院。在这里我们得到了人天导师、众生怙主法王如意宝的慈悲摄受,并从此走上了一条趋向解脱的光明大道。

 

从佛学院参学回来后,我和小成对佛法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释迦牟尼佛对宇宙人生真相的揭示让我大开眼界;佛菩萨们的深广智慧与无私大悲令我自惭形秽。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及周围的一切:辛辛苦苦教给学生的那些世间知识,其实都是一些谋生技能,这些当然有用,但于生死、于生命的本质意义到底又有多大关涉?作为一名教师是要为人师表的,自己及同事们平时确也道貌岸然,然而在内心,哪个不充满贪嗔痴等种种烦恼?每日为油盐柴米奔波,大家为你长一级工资、我当一回先进吵得不可开交,并将一直吵到退休,这难道就是人生一世的最大目的?再一对比诸佛菩萨们、高僧大德们的伟大品性,我感到自己简直无地自容。佛陀告诉我们应观察并调伏自心,开显自己本有的智慧,升华、完美自己的情操,悲智双运以期从根本上再塑完美人格、再造理想社会。但漏洞百出的学校教育在这方面能够提供给学生们的帮助实在微乎其微,我个人更是很难在其中扮演一个「改天换地」的角色,因为我自己首先就「营养不良」。原先以为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了,不偷不抢,工作还挺认真,但与佛陀倡导的五戒十善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内心深处都有一些很难对治的阴暗面,这让我如何真正面对学生?为人师长,不仅要传授给学生书本知识,更重要的是要塑造他们美好的心灵,我能做到吗?再一想到同事之间经常抽烟、喝酒、打麻将赌博等行为,我就越发感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称号实在太难名副其实了。况且如今的学校教育都是为了追求及格率、升学率,连思想品德教育都要以分数来衡量。面对日益严重的社会污染,这种学校教育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我常常想,要是能用佛法教育学生,那该多好啊!佛陀揭示的因果规律、善恶业报、大悲心、菩提心、平等心,该是最好不过的思想品德教育课了。可是有几个老师知道用佛法调伏自己内心的五毒,并进而塑造学生的美好心灵呢?又有几个家长知道取舍因果,并真正当好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呢?在一个不讲因果、不讲轮回、不讲善恶有报的教育体系下,我们能指望孩子们健康成长吗?

 

对自己从事的工作越来越丧失信心,我也就把越来越多的时间与精力投入在对佛法的闻思上。但越深入下去,我越发感到,自己一方面虽然景仰诸佛菩萨的崇高人格,另一方面,自己的学佛又大都停留在书本或口头上,很难融入心相续中。学了几年佛,内心的烦恼依然未减,自己觉得再这样下去,学佛真要变成口头禅了。究其原因,一是因为没有上师调教;二是因为没有在清净道场专一行持。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凡夫,在浊流当中打滚久了,那点儿善根别说增上,只要不被吞没就谢天谢地了。

 

也就在此时,我和小成有幸拜读了《佛教科学论》,上师的金刚语让我俩叹为观止。有时候,善根的成熟可能就需要那么一点酶的催化,《佛教科学论》中的一些真知灼见就恰好充当了催化我和小成善业成熟的那一点「酶」。我们反覆品味着这么几句话: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常而没有实义,夫妻感情再好也有分离的时候,父母的养育之恩,仅靠给点钱或呆在身边孝养天年并不是最好的报答方法……

 

思前想后,我俩都觉得为了不辜负此生,只有到色达喇荣佛学院这个清净道场,跟着大恩上师出家修行才是最好的解脱之道。要不再这样晃荡下去,大好年华就要被空耗殆尽了。

 

下定决心是在2000年春节左右,那时学校刚好给我们分了一套房子,工资也马上就要上调了,但我和小成对这一切已是毫无兴趣。我们毅然辞别双亲,登上了列车,向着学院飞奔而来……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在这一年里,大恩上师满了我俩的愿——我们出家了!

 

出家,百万劫当中也不知能有几回啊!因此我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想把上师传讲的无上什深微妙法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脑子里,我想快一点儿真正尝到法乳的甘美之味,我还想尽早把自己的所学奉献给全人类……作为一个曾经有十几年教龄的老师,在学院我才深刻体会到:「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一美誉,只有献给大慈大悲的上师、三宝才是最合适的。上师的慈悲让我感动;上师的智慧令我叹服;上师的恩德催我奋进!每当我和道友们迎着晨曦前往经堂听闻上师们传讲妙法时,我的内心总是激动不已。我真想告诉每一个人,这条路我绝对走对了!

 

 

 

圆论和小成一方面自己不断在成熟善根,一方面又在因缘具足之后最终踏上出家之路。他俩放弃对家庭美妙欲乐的贪求,来到这寂静的喇荣山谷过少欲知足的闻思修佛法的生活,没有坚定信仰的人是怎么也做不到的。有人可能会百思不得其解,但对享受佛法甘露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寂静生活不唯是出家人的专利爱好,许多世间淡泊寡欲的人也非常向往这种人生享受。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在独立战争胜利后,就主动辞去陆军总司令职务,不当国王当农夫,回到蒙特维尔农庄当起了他的种植园主,重温「在葡萄树和无花果树的绿茵下」的宁静生活。因而我十分随喜圆论、小成的选择。

作为一名凡夫,尽管我偶尔还会对世间美景产生瞬间的贪恋之情,但大多时候,我最满足的还是以简单的饭食过我的修行生活。我非常喜欢孔子的一句话:「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久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还想在孔子的「粗茶淡饭,拿手臂当枕头,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心境上,再加上「清净地闻思佛法」这一内容,不知道这是画蛇添足还是画龙点睛?

 

动脑学佛

 

在我们这个社会的各个领域当中,有很多杰出的专业人才并不受人云亦云的某些观点所左右,他们往往凡事都要经过自己的理智思索才会做出判断,就像在他们的专业领域当中,不为以往的权威理论及实践框框所套住一样。只有这样,我们的社会才会百花齐放、推陈出新。

毕业于沈阳工业学院的圆晋,曾经有过一些非常出色的科技小发明,但他后来的进而学佛也如上述一样,是他自己的理智选择。就我在学院的现量所见,这个人如果不出家而投身于世间科技创造的话,一定会成为科技界的风云人物,但他却在学院安心地一下呆了近八年!这八年让我有了充分的时间去了解他的嬗变:从原先对电子科技的痴狂,后转而为思维心灵的内在世界。探讨佛法之余,在这个全世界最大的佛学院,只要任何一个部门、一个地方的电路设备电器设施出了问题,你都会看到他轻松地驾临现场、手到病除的那幕场景。我一直觉得圆晋在电学方面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神通智慧」,我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有关电的难题难住过他,这的确有些不可思议。有时学院添置的一些复杂的电子器械出了故障,为保险起见,我们往往会邀请成都等一些大城市的电子专家前来会诊。但当他们一筹莫展之时,一直谦虚地站在旁边不吭不哈的圆晋,此时则会当仁不让,而问题也就会在片刻之间得到解决。诚如法王如意宝晋美彭措上师所言:「这个圆晋,什么电子科技都懂。」

 

 

 

许多专家在惊叹之余往往会向圆晋建议,凭这手艺,在任何一个大城市里都可以迅速发家致富,不过圆晋对此总是一笑了之。我很赞赏他对一位专家说过的话:「钱算得了什么?精进修持才是人生大事。」关于他的具体情况,读者朋友们不妨参看《宁玛的红辉》这本书中,《披着袈裟的电子专家》一文,那里有对他的详细介绍。

 

在一个晚霞绚烂的黄昏,披着黄色袈裟的圆晋来到了我面前。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清洗过,他的袈裟显得很脏,不过那张憨厚的脸却和他的心一样清净无染。这个经常动手的比丘又是如何动脑学佛呢?其实我和大家一样都急于了解。

 

小时候,我的动手能力是很强的,这可能是家族遗传吧,我的哥哥也非常擅长于各种科技小制作。记得上小学时,我就经常跟在哥哥屁股后头,和他的那帮哥们儿捣鼓一些小玩意。有时我们会制作一些航模飞机在操场上试飞;有时我们又会心血来潮自制几台电话彼此「喂、喂」地大叫不已;有时还会制造几个小小的只有火柴盒那么大的收音机听听流行歌曲……当时的我觉得整个科技是多么的了不起。古人要是想从沈阳走到北京,少说也得个把月。现在,如果坐飞机,不到一个小时就可飞抵首都;古人经常感叹「家书抵万金」,现在打个电话,一分钟只有几毛钱;古人要想了解外边的世界,还得亲自远行或依靠文字材料,现在拥有一台电视,便可放眼观全球……那时我感到,如果我将来一头扎进科学的海洋,说不定也会对人类科技的发展扑腾出几朵浪花来。

 

对科技的兴趣让我对科技的发展分外关注,小小年纪的我也经常翻阅许多哥哥订阅的科普杂志。对电子技术的偏爱更是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以至于放学回家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摆弄那些无线电,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地组装一些电器设备。在我心目中,万般皆下品,唯有「电子」高。年少的我还斗胆为整个人类设计了一张未来电子社会的蓝图,连撒尿都实现了电子化,早上起来会有电子人主动帮你穿衣、洗漱,还会把鸡蛋剥好皮喂进你嘴里。当然,最让我头疼的作业,也早有电子人帮我做好,我所要担心的只是活得太长可怎么办才好……

 

对科技的狂热,让我最终选择了沈阳工业学院的电子技术专业作为我的跨向电子时代的桥梁,这下可谓如鱼得水,一下子我便泡在工学院的科技氛围中不想自拔。不过人毕竟不是一件电子装置,可以拆开了装、装了再拆,或是坏了再修、修了再用。随着年龄的增长、自身的发育、社会的影响,我渐渐开始懂得,人的这套「机器设备」实在是比任何高精尖的仪器都更精密、更神奇,因而也更值得去探寻它的奥秘。冷冰冰的机器没有情感,而人却有着根本无法用电路图表示出来的「心」。有时候一边设计着电器的图纸,我心里也就一边在思索,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设计人的灵魂呢?我们创造发明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却对能创造发明的「能动性」这一主体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研究呢?有时对这一问题思索得久了,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扔掉手中那些零零碎碎,十分苦恼地问自己:「我为谁,又为什么要干科技工作?」

 

上大学期间,还有一件事深深地刺激了我。与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一个哥们儿,也是一个科技迷,而且也跟我在同一个系里读书,也同样是心灵手巧地搞出了许多小发明的同宿舍舍友,因为恋爱失败最终跳楼自杀了!

 

这真的有点像一幕悲剧!又带点儿闹剧的影子。记得他在恋爱最苦闷的时期,曾不无调侃地对我说:「要是能发明台『恋爱成功机』就好了,通上电,马上就可以把恋爱双方牵引到教堂举行婚礼。」是啊,在得到他自杀消息的当晚,我彻夜未眠,翻来覆去都在想,这世上可有人发明过痛苦治疗器?这世上可有人发明过烦恼永断仪?为什么我们可以无限地把自己的探索领域延伸进太空,但就是无法面对自心的黑洞?

 

有时候人的立足点、人生观的变化就发生在刹那。当我一旦意识到无线电可以无限改变人类的生存空间与生活实质,但就是无法给灵魂提供安息、无法给心灵充电时,我便开始了茫然而艰难的发明「心地」的探索过程。我很想知道是谁在指挥我去做一切科技活动?这个「指挥者」安住在什么地方?我所进行的一切活动的意义何在?它们符不符合「指挥者」的本义?这个「指挥者」最终会把我引向、或我最终会把这个「指挥者」引向何方?

 

那一阵子社会上正流行气功热,就像每回爆发流感我都会被传染上一样,这次也毫不例外。可能是物极必反吧,气功当中有许多根本无法定量分析的神秘因素,这让厌烦了以定量分析为特征的科技实验的我,立刻对之产生了好感。再加上先我练功的一个同学介绍,什么练功练得好了,强身健体、焕发精神都是小意思,最要命的是可以成仙成佛、长生不老、凌空飞行……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之至,以往那么崇尚实践、崇拜科学的我,听了他的介绍,居然立刻欣欣然颇有向往之意。可能这也是属于我爱刨根问底的一种习气显现吧,我马上抱着好奇的心理参加了一个气功训练班。这下可好,不出一个月我就来感应了,而且这感应之强烈、迅速甚至让我感到有点儿害怕。但疑惑也越来越强了,因为所有的这些感应都无法用科学公式来加以解释。我的牛脾气又泛上来了,越是这样我越要把这个问题搞个水落石出。就这样,从不爱看人文科学理论读物的我,也不得不翻开了一些道家典籍,试图从里面找到能令人信服的理论根据。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接触到了一些佛教典籍。

 

记得有一回无意间翻阅到一本禅宗公案,它里面提到了我的气功老师推崇备至的一位道教人物吕纯阳,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它讲述了吕纯阳碰到黄龙禅师的一段经历。当年的吕纯阳自认为已炼成了不死之阳神,正当他在黄龙禅师面前沾沾自喜之时,黄龙禅师一语道破天机:你吕纯阳就算能活八万劫,八万劫过后呢?还得落空亡!这个禅宗公案对我不啻当头一棒。我马上反问自己,你有了感应、有了气感、有了遥视的功能,有这些的目的又何在呢?它们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生死面前,你就能像X光机一样透视张三、李四的脏腑,于你的解脱,于你一直探寻的那个「能动」的「指挥者」又有什么干系呢?而且一个人即就是入定活了一万年,于这世界、于这社会又有何益?我们生存的本质又是为了什么?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想通过练气功找到生命的本质答案,哪想越练问题越多。不过我这个人好在比较皮实,我可不愿像我的好友那样,轻易就以生命为代价向烦恼、困难交出一份不合格也没有任何意义的答卷。我非要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不可!从此我才开始正式走近佛法。这个转折在我一生当中都将占据最重要的地位,尽管我现在才走了人生之路的三分之一,但我完全可以做出这样的结论。特别是当我后来又接触了密宗的大圆满后,我终于明白了:我、人的一切造作,其实都是背后的那个「佛性」在指使,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明了此点,结果越造作离佛性越远,清明妙心越被蒙蔽;只要随缘应变,心不起分别、执着,你就一定会感受到佛性的真正起用。那时,山河大地无不与你一个鼻孔出气,全体为用,全用为体,把心安住在无分别的平等性当中,你一定能证悟生命的最圆满状态。到那时,科技、创造、发明,乃至穿衣吃饭,无不是佛性的妙用,如不明白这一点,你就永远会被自己所从事的这一切科技、创造、发明,乃至穿衣吃饭的外相蒙住双眼,而持续不断地进行这一切离你自己的本性越来越远的造作。明白了这一点,则所有的人类活动都将在这「即此用,离此用」的不执不离状态下,向我们的本性回归迈进。那时我们的科技将更发达,而我们根本不执着这些,因为我们明白这些都只不过是心的显现而已。故而我们的心态也会越发平和,社会也会越发走向良性循环,因我们已不会被欲望所左右了,我们真的是在「随心所欲」地欢乐生存、欢乐发明、欢乐创造。

 

曾经想依靠电子技术发明一些东西,后来明白了如果你不明白发明这些东西的真正目的何在,那就只能更进一步地刺激人们的欲望而已。更何况现当代的情况是,我们基本上已坐上了物欲的风火轮,科技这股旋风不知要把它,也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吹向哪里。

 

因而在冷静地思考了很长时间后,我决定还是出家修行为好。对这个社会而言,少一个科技工作者,地球会照样运转。而对我个人而言,我不想再把自己按到轮回不息的生死业流里去。也曾为是出家修行还是在家修行苦恼了很长时间,但后来一跺脚、一咬牙,大丈夫本当顶天立地,于此末法时代,要做就做一个能修有所成的出家比丘。要不然呆在家里,恐怕这点儿雄心壮志又要被儿女情长耳鬓厮磨了去。人生已走过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岂不更要格外珍惜?难道还要把这宝贵的一分一秒,再分出些比例用于无谓的凡情琐事上吗?

 

要做就做最有意义的事吧!反正横竖都是在以生命为本钱。

 

就这样,1994年我就来到了色达喇荣佛学院正式剃度出家。

 

转眼时间已过去了将近八年。如果要让我用一句话概括我这几年来的出家生活,我想最好的描述便是,我在这里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附带说一下,在学院我负责管理全学院的电器设备,当我拿起工具去修理大大小小的电路、设备故障,或因工作需要为学院发明、制造一些电子小设备时,我的内心感受到了以往酷爱科技小发明时,所从未感受过的一种平和自在的喜悦。

 

快乐和平静伴随着我,我将在上师的指引下把未来的修行之路走完。我想亲身体验一下到达终点的感觉,就像我一定要把某个发明进行到底好看到它的结果一样。这期间需要多少时间,我并不十分确切地知道,但我亲手栽下的梨树,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品尝到它所结出的满树硕果。

 

 

 

圆晋不希求外面的形色世界,反而对心的本性孜孜以求。其实当你睁开对准外境的眼睛,凡夫的五蕴便马上会被尘色所转。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科学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对人类物欲极限的又一次刺激,人们的内心将不得不随着科技的调动,而离清净的生活越来越远。我这样说并不是站在佛教徒的立场上去贬斥科学,这一观点其实正是许多哲学家、科学家的洞见。英国历史学家、哲学家汤因比就说过:「在20世纪,人类已陶醉于工业技术的力量。但这毒害了环境,会招致人类的自我毁灭。人类必须获得反省和控制自己的智慧。因此,需要警戒极端的放纵和极端的禁欲,需要走中道。我认为这是21世纪人类应走的道路。」

 

平心而论,当今的现代科技正是在刺激人们「极端的放纵」。因而圆晋能从这一洪流当中抽身退出,不能不说已具备了智者「急流勇退」的勇气与聪慧。

理智之道

 

圆度原本不想让我在文中提及他的真名,大概是怕出名吧,但我还是要告诉读者,本文中的当事人叫圆度!

初识他大约是在1997年,地点在风景如画的杭州西湖。当时,他把我于课余时间写的随笔打印出来呈送给我,而我也没意识到他是学历较高的高校教师。只是在一大堆人头攒动当中,当一张陌生的面孔费劲地挤进来,再递给我一大沓打印稿时,我才被那张脸上洋溢的真诚打动了。

没过多久,他就到学院出家了。四年的交往使我得以有时间去充分了解这个非常聪明的修行人,他的确是很聪明,无论是在对世间法还是对佛法的掌握与理解上。出家前,他曾就读于武汉工业大学资源工程系,后于浙江大学化工系计算机仿真专业取得硕士学位。在苏州大学计算机工程系工作两年后,来到了圣地色达喇荣佛学院出家。利用他的专长,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学院的打印室发心,有关上师法王如意宝的传记、系解脱法本,还有许多法像,都是他负责排版印制的。在做这些工作时,他常常会迸发出许多独特的充满智慧的点子,表现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不共思维特点。

 

 

这么一个聪明而又有前途的人,不但舍弃了一切世间工作,以出家身份研读佛经、实证佛法甚深法门,而且还坚定地于2001年初受了比丘大戒,我想真正有智慧的人都会随喜赞叹他的举动的。

这其中因缘,还是让我们大家一起来细细品味吧!

 

我的家乡在风景秀丽的皖南山区,那里有许多历史名胜与游览圣地。坐落在黄山与九华山之间的太平湖畔的一个小山庄,就是我的出生地。

 

1971年夏天的一个拂晓,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据大人们说,小时的我不爱哭泣,经常沉默不语。

 

在体弱多病中度过了童年时光,六岁时就被父母送进了学堂。贫穷的农村,读书是孩子们跳出农门的唯一希望。在父母的严厉管教和谆谆教诲下,我从小就养成了爱读书、好思考的习惯。

 

尽管这里是九华山脚下,但父辈们都是在新社会中成长起来的,都不信佛。只是偶尔能从奶奶等祖辈人口中听到诸如「菩萨保佑」、「消灾免难」、「儿孙平安」等祈祷的话语。她们生病了,就托人去九华山上的佛殿里弄点香灰,冲水喝下,并说这是仙方,能治百病。这时,我们这些孩子们就会笑话她们:「都新社会了,你们还那么迷信哪?书上说病是由人体中的病菌感染而引起的,一定要打针吃药!」但有时她们的病确实就这样不治而愈。

 

小时候,由于我既钓不到鱼也打不来鸟,故而常被伙伴们冷落。所以我就自己去看书,自寻其乐。《西游记》、《封神演义》、《上古神话演义》等也就是那时候读的。我对小说里的神奇故事非常入迷,看着看着就进入了角色,仿佛自己也成了那腾云驾雾的神仙。大人们常常斥为「神话与幻想」的荒诞故事,我却不以为然。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在家里坐着,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墙那边邻居家的情景,且历历在目。当时并不觉得奇怪,第二天却感到十分诧异。我的视觉怎么会透过那堵墙呢?小说里说的神话难道真是实际存在的吗?

 

为了抹平心中的疑惑,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把这些事弄明白。

 

一天,邻居家的奶奶去世了,很多人都去哀悼。当时我不明白,究竟什么是死呢?大人们就告诉我:人有生就有死。年纪大了,人身体里的精华消耗完就死了,就像油灯里的油已经烧完,自然灯就灭了。「人死如灯灭」呀!

 

他们的说法根本解答不了我对死亡的困惑,而两位表哥的死,更使我由困惑进入对死亡的恐怖中。大约八岁那年,大舅一家因采食野蘑菇时,误食了有毒的蘑菇,致使全家生病。而大表哥更因抢救无效,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同时我二舅的独子,只有十五岁,却不幸得了骨髓癌,几个月后,也命丧黄泉了。这些发生在身边的死亡事件使我的内心受到很大的震撼,看来人并不一定要到老年才会死,油灯也并非要到油尽了才会灭呀!

 

带着儿时的这些困惑,我进入了中学。中学的学习非常紧张,同学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尽管如此,我对人生真谛和宇宙奥秘探索的兴趣却有增无减。

 

记得那时,一本杂志上登了一篇关于「印度小姑娘回忆前世」的文章,看后令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佛教说得对吗?六道轮回真的存在吗?若佛说的是正确的话,那么生命本身就是永恒的,我何必还要惧怕死亡呢?

 

同时我也认真思考过爱因斯坦的质能公式E=mc2,如果真像相对论所说的那样,当我们以光速运行时,就可永远保持年青,那我们不就可以不死了吗?

 

孰是孰非?这种未竟的探索又一直延续到我的大学时代。

 

先是拼命从西方哲学思想中汲取养料,不论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还是尼采的「太阳之子论调」等等学说,统统全往脑子里填。尽管后来从中了知了「心并不完全从属于物质」的观点,但却始终抹不去心中「生死问题」的阴影。

 

再把目光转回自然科学。物理课上,老师讲到一个正电子与一个负电子接触后将产生两个γ光子,电子是有静置质量的,而光子却没有静置质量。这让我陷入深深的思索:那么宇宙最小的颗粒到底是什么呢?百思不解中,现代日本物理学家汤川秀树的一句话深深吸引住了我:「现代微观物理学研究的尽头竟然是来到了老庄的墓前。」也就是说一切是从「无」产生的,即中国道家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受此启发,我又把注意力投向五千年的中国传统文化。我发现西方文明是从外而求道,而中国传统文化则是从内而探玄。儒家强调「诚心正意,在明明德」,主要是讲做人的道理。道家主要强调要「至虚极,守静笃」、「心如太虚,返本还源」,主张一切清净无为,即可入道。这些观点都使我受益良多,但生死究竟、宇宙实相问题还是没得到根本解决。

 

90年代「气功热」开始流行,我当然也「理论联系实践」,天天学习「站桩」、「静坐」,没过几天就有了「气感」,而且很快就体验了「意念力」。但越练越发觉,这样练下去终究没有太大实义。当时练气功的口号和宗旨无非是「强身健体,祛病延年」、「开发智力,造福人类」等等,然而不论是身体还是智力,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就算自己一个人长生不死,那世界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天午饭后,到临宿舍串门,见桌上有一套《三言》,随手一翻,看到了一个关于《金刚经》的故事,是讲读诵《金刚经》的功德的,故事情节很生动感人。出于好奇心,当天下午,我就到了学校旁边的「宝通禅寺」取得了一本《金刚经》。一口气读完后,心中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心如止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佛经。

 

心中的迷茫自此开始烟消云散,思想境界也陡然打开。我知道了,世界是无边的,时间也是无尽的,众生因无明而虚妄执着「我、人、众生、寿者」,故而流转轮回,受苦无尽。佛教原来不是迷信的,她乃是阐述宇宙人生真理的宝库。特别是对其中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若心有住,即为非住,是名为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等法句感触非常深。我知道强行把念头空掉,根本不是道,而应该心如明镜一样,「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如此则全妄即真,则一切皆无非般若妙用。

 

此后,我又读了《六祖坛经》、《心经》、《圆觉经》、《维摩诘所说经》等,对佛法渐渐有了一定的了解。尤其佛陀宣讲的「缘起性空」的观点,我觉得非常科学,因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都逃不出缘起性的规律。因缘聚合,万物产生;因缘分离,万物消失。如果仅有种子尚不能萌芽,必须还要有水、土壤、一定的温度等助缘方可。

 

记得看了《楞严经》后,心中大快,佛陀对波斯匿王说:一切外境都是无常的,而人的认知能力——「觉性」则是永恒的。也就是说,人死并非如灯灭。经中通过七处征心、八还辩见,终让阿难尊者认识了觉性。并且经中还指出了世界的由来:「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有漏微尘国,皆依空所生。沤灭空本无,况复诸三有……」

 

至此,儿时的疑问全部得到了解决。

 

上研究生之后,我一边进行专业的学习研究,一边继续研究佛法,并越发觉得科学里面包含很多佛法的道理。就拿我的专业来说吧,所谓的计算机仿真就是用计算机模拟现实事物的发展变化。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是有一定规律的,这些规律我们可以对它进行数学抽像,也就是建立数学模型,事物的状态完全用数据表示。然后依靠计算机的强大计算能力,输入一定参数后,就可以计算出事物的具体发展状态,这样就会发现很多预先没有预料到的问题。随着科技的发展,「虚拟现实」(VirtualReality)技术已发展得相当先进,它的原理与上述「计算机仿真」一样,但它是更全面的仿真,即用计算机来仿真现实的外境。身体虽然只在一处,可心却能亲临其境地到其他处旅游,甚至能感受参加足球比赛的滋味等。不过实际上,这一切全都是虚幻的,只不过是做一些数据游戏而已。

 

其实,如果我们认真思考一下,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也是虚幻的。我们的大脑好比「数据处理中心」——计算机,我们的眼睛、耳朵、鼻子等感官系统将外境的信息变成数据后,传送给大脑,大脑经过模式识别,就认知了外境,然后指挥人体相应的部位,对外境做出相应的反应。

 

然而,感官有它的局限性。比如一个距离我们100亿光年的天体,等我们看到它时,说不定它早已不存在了,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它100亿年前的情况。同样道理,从眼睛看到物体,再到形成认知时,有一定的时间差,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永远是「事物的过去」。不仅如此,我们的感官在告诉我们外境的信息时,也并非永远正确,特别是当感官出了问题时。如眼睛有问题时,会看到虚空中总是有空花。因而爱因斯坦感叹地说:「时间和空间都是我们的错觉……我们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世界。」

 

不仅五官会欺骗我们,其实我们的心更会骗我们。如「杯弓蛇影」、「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朝遭蛇咬,十年怕草绳」、「望梅止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等。大量的事实表明,人的心灵能改变物质。现代心理学的许多研究也说明,心理状态的改变,外境也随之有相应的改变。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外境的实质性,我们是否要用新的眼光来看问题?

 

其实早在两、三千年前,佛陀就在《金刚经》中揭示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三年的研究生生活就这样在探索中临近结束了。毕业前夕,我常常在西湖边独自散步,静静地思考着未来的路。何去何从呢?大部分同学要么是「铁托派」(铁了心考托福出国深造),要么是「直博派」(硕士、博士连读),我该是什么派呢?尽管尚未十分明确今后的人生方向,但我已对这个虚幻的世界生不起丝毫留恋,这一切全都得归之为佛法的熏陶吧。

 

苏堤上的依依垂柳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翠黄色的嫩枝似乎要抹平心中的思绪。金色的月亮缓缓升起,湖中的小鱼不时地窜上水面,荡起层层涟碕,圆圆的水月顿时变得奇形怪状起来。当波光粼粼的水面慢慢又恢复平静时,我不禁想到了「猴子捞月」的故事。世人都笑猴子太傻,其实我们人又能聪明到什么地步呢?「千江有水千江月」,千人当中又有几人能返本还源、直认心月呢?哪个不是「起舞弄清影」,与幻象共舞?就这么思前想后了很长时间,最终为了有一个良好的学佛环境,我还是选择了教师职业。

 

在苏州大学计算机工程系工作的日子里,我总是给学生重复着那些老教材里早已落后的知识。因为计算机行业属于新兴学科,每半年知识就有较大更新。所以每次领工资时,我的脸总是发热,心中很惭愧,这是误人子弟呀!再看看满头银发的老同事,他们有的已工作三、四十年了,为了多涨几十元的工资而谋求提职称,竟还像中学生一样,为应付英语考试而忙得不亦乐乎。我不禁想到:他们是不是我未来的写照呢?

 

在年终庆祝宴会上,一位老院长即将退休。我对他说:「您身体这么好,六十岁了,还像四十来岁的人,为什么不去西藏旅游呢?那里有很多美丽的风景。」我的意思是想让他来藏地看看佛塔、僧人,也算结个善缘。「算了吧!有空了,我去钓钓鱼,打打麻将,平时炒炒股票,还是挺好玩的。」老院长一笑了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结果好玩了没有四个月,他就被查出是胃癌晚期,两个月后,就撒手人寰了。

 

几乎每隔几天,布告栏上都有新讣告贴出来,也有很多是年轻人的。那时我也正在按《大圆满前行》反覆观修无常:一切都是无常的,有生必死,聚极必散,高极必堕……我真的觉得,我们所有众生那脆弱的生命简直就像秋天里的苍蝇,还能蹦跳几天呢?

 

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度过我的一生!

 

那就走吧!真真切切给心找一个不生不死的归宿吧。

 

就这样,我来到了喇荣。

 

这里没有大城市里那种恼人的喧嚣,也没有社会上那种难以相处的人际关系。在自己的小茅棚中自在度日,闲时看书,累了可以自由地享受阳光的温暖。有人说,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做自己愿意做的事,诚哉斯言!

 

人生的道路是短暂的,也是漫长的,明天的话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我经常在打印室里与圆度为编排法本而熬夜苦战,这次听他讲述他的经历也同样。大概是太劳累了吧,他边打瞌睡边讲,有好几次都快要进入临睡状态了。

他的故事我暂时记录到这里,如果他明天还愿意接着讲的话,我明天也还愿意接着听。

人生转折

 

学习佛法需要一颗稳定的心和一种持久专一的精神。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今天依止一个上师,明天又另攀高枝去学别的上师所传之法,短暂的一生就在这种毫无定解的东飘西荡中被打发掉,那此生的这种「修持」究竟有多大意义?

在我的印象中,有些地方的道友研习佛法非常稳重而求实。而另有一些地方的人则喜欢南来北往、逐流而去。故而我对四川绵阳地区的在家人一向评价颇高,他们基本上做到了一门深入。记得第一次到绵阳的金刚道场大约是在1991年,整整十个年头了,那里的道友们无论是闻思修还是做放生、印经等功德事,都能十年如一日、坚持不懈地行持下来,这样的修行人真值得赞叹。

蔡建就是这其中的一位。感觉当中,他对佛教的虔诚总是让人感动。在用世间法,特别是以科学观念思维人生的真义而不得后,他最终决定按佛法究竟而深妙的教义度过自己的一生。这中间当然会有一段转变的历程:

 

 

 

我姓蔡名建,今年三十五岁,出生在川中的工业重镇——绵阳,父母均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职工。如同大多数的厂矿弟子一样,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风雨,顺理成章地我就从幼儿园上到小学、中学,再到技校,而后参加工作。1987年我考上四川广播电视大学,1990年毕业后回原厂继续工作。

 

从小所受的教育,使我对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世界深信不疑并孜孜以求。而对那些名人专家所说的话更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但科学发展的事实本身却是,新的理论取代旧的理论并使其日臻完善。因此,纷繁变幻的事物和层出不穷的种种理论,真的让我们有些无所适从——即使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到了今天,也已然暴露出它的局限性。

 

对外部物质世界的探究不断延伸的同时,我们对自己内心世界的探索却相形见绌。各种哲学思想流派之间的纷争已经延续了好几千年,至今仍难以建构起一套令所有世人心悦诚服的理论体系,更遑论指导人心及社会的健康走向了。这就造成了思想领域中,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数十年的热闹而混乱的局面。

 

正如佛陀所说,众生本来都想得到安乐,所谓财、色、名、食、睡,凡夫无不想借此以达安乐,我也未能免俗,普通人所有的七情六欲我样样不少。因此,从平常的琴棋、书画、歌舞、体育,到玄妙莫测的奇功异能,乃至邪门外道,我样样都想尝试以期庆快此生。就这样忙忙碌碌、乐此不疲。但每每新鲜刺激过后,我不禁要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生活吗?这就是快乐吗?这就是人的一生吗?

 

虽然全社会都在提倡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奉献精神,这无疑是一高尚的人生理想,但在我看来,它似乎缺乏一个赖以支撑、令人信服的理论依据,即为什么要为人民服务?奉献的目的是什么?我算不算人民的一分子?为自己服务难道不也就是为人民服务吗?人人都为自己服务那岂不也就成了都在为人民服务吗?看看身边那些追名逐利、沉溺于自我享乐的匆匆人群,我就知道这种倡议将很难得到大家的响应与认同,因为它只是口头上的空喊口号,而没有深入人心的内在改造。只有内心自愿自觉的认同才是驱动行动的最大动力。

 

带着许多疑惑,我开始走入佛门。虽然后来接触过一些佛教方面的书籍,也得到了一些大德的加持,但因自己愚劣,加上没能按次第系统地学习佛教知识,故而一直在似是而非、不得要领中过活。感谢佛菩萨的垂怜,1994年我终于踏上了色达喇荣佛学院这块净土。记得当我们一车人历尽了一路的艰辛,总算跨入了学院的大门那一刻,就如同流浪多年的游子回家一般,泪水不禁潸潸而下,许多人的眼泪一直流到大经堂方才停止。虽然来之前就听说了学院的壮观,可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呈莲花瓣的山谷中,一排排木屋如繁星一般围绕着中心可容纳万人的大经堂,那气势真是庄严无比,不愧「佛教都市」的称号。同样令我惊奇的是这里浓厚的闻思修气氛。尽管以后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无缘更多亲聆法王如意宝的谆谆教诲,但单从那些活佛、堪布的日常举止中,就已令我体验到如饮甘露一般的感觉。他们安详、平和的自在神态;深入浅出、犀利如剑的学识与见地;悲天悯人、等视群生的慈悲胸怀,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其乐也融融。而且更主要的是,我心中的诸多疑惑,在他们的点拨下,如乌云见日般越来越少。现在,我对因果是世间的法则、空性是万事万物的本来面目等这些正见,已有了一点相似的定解,因而也明白了追求快乐的正确方法是信守因果、善待他人,而快乐的至极则是要证得显空无二的无上大圆满境界。

 

佛陀以他深广博大的智慧,对宇宙万物做出了深刻、彻底的阐述。这不仅仅是佛教界人士的共同认识,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也得到了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哲学家和科学家的认同。前不久,香港凤凰卫视播出的「世纪大讲堂」节目中,著名的美籍华裔物理学家杨振宁教授,在谈到量子物理发展到今天对物质的认识层次时说道:「物质的结构是如此的精细,这绝不能用偶然来解释。对物质的最终认识不是科学能解决的,也不是哲学能解决的,也许只有宗教能解决。」在谈到科学发展的前景时,他赞同这样一种观点,即「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宗教」。另外一位量子物理学家也曾做诗赞叹道:「一粒沙中含一世界,一朵花中有一天堂。」这不禁令我想到《普贤行愿品》中「一尘中有尘数刹,一一刹有难思佛」的偈句,这些都充分证明了佛陀智慧的无上,以及佛法的伟大绝伦。

 

在与一些佛教界高僧大德的接触中,最令我感动的是他们那种严于律己、慈悲待人的高尚人格。这种高尚人格所带来的魅力,使每一个与他们接近的人都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乐、宁静与感动。如果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如此高尚的人格,那这个世界不就已成了人间净土吗?法律与制度只能从外部制约一个人的行为,却无法从内心彻底改造一个人,而佛教在这方面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我所接触的为数不少的佛教徒,因为敬奉因果,并以佛陀「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准则要求自己,因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能自觉地遵守国家法纪,充满爱心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在这些大德们和佛教精神的感召下,虽然也发心做了一些事,但不要说与那些大德相比,就是和身边的师兄们比起来,都感到十分羞愧。如果说佛教给我带来了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每当看到身边的人为一己之利而产生无尽烦恼时,我就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无比的庆幸。

 

通过几年来的闻思,使我对佛法及上师三宝产生了不可退转的深信。我会以不变的信心,继续我对佛法的追求。同时也希望那些还没有走入佛门的人,能尽早领受到佛法的甘露,共同走向究竟解脱的大圆满之境。

 

 

蔡建给我讲完他的人生转折后,时针正好指向正午12点。可能为他的表白所打动吧,此刻的太阳竟放射出一阵强烈的异光照到我们的头顶上。我感觉周围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在这种让人由不得就会迸发热情的空气中,我的脑海又一次回响起他刚才在谈话结尾时所发的誓愿。如果他能保持这种永不退转的信心,在三宝不可思议的力量加持下,仅通过这种清净而坚定的愿心,他也能速得成就。正如《信力增上经》云:「若人三宝前,即使敬合掌,亦不堕恶趣,获得如来果。」更何况蔡建并不单单是「敬合掌」,他的心已全部放在了佛法上。

明明白白我的心

 

记得有一年冬天时,吉祥戒抛开在大学任教的一切纠缠,风尘仆仆地来到学院闻思佛法,结果没过多久,他的妻子就泪流满面地追了过来。也难为她了,只身奔赴这海拔近四千米的藏地高原,为了把丈夫拉回世俗之海。我曾当面目睹过他们二人的争执,印象最深的就是吉祥戒不顾妻子的一再哭泣与挽留,斩钉截铁说出的一句话:「即生当中我一定要求解脱,一定要出家,绝不反悔!绝不回头!」

最后他的妻子只能带着哀怨回去了,而吉祥戒也最终在学院满了他的出家愿。我总觉得人世间要想十全十美甚至两全其美,都是不可能的一种奢望,在这种情况下,就看你要什么、选择什么了。

当年的弘一大师出家后,他的太太也曾经找过他,但弘一大师连见面都尽量回避,他的太太也只得抱憾而归。所以我总在想,我们当然应该争取别人对自己出家的支持、理解,但当沟通尚显不可能时,我们只能,而且必须走自己选择好的究竟解脱之道。因为一旦抓不住现在、今世,那等待我们的就只有轮回了!

 

 

 

 

我的俗名叫刘玉鹏,法名吉祥戒。出家前原是烟台大学化学生物理工学院的讲师,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我所在的科研课题组曾多次荣获国家、省、市、校等各级各类的奖励,本人亦曾在《生命的化学》、《中国粮油学报》、《烟台大学学报》等刊物上发表过多篇科研论文。正当即将被学校晋升为副教授之时,我经过再三权衡,还是选择了出家学佛的道路。

 

回顾我所走过的人生轨迹,几多辛酸、几多欣慰、几多坎坷、几多风雨。当静下心来想要打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时,才发现恍惚间我已走过近四十年的人生路了。

 

我记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对人的身体、人的生命,以及人的来龙去脉有着异乎寻常的浓厚兴趣。那时的我总是在面对自己瞬息万变的内心变化、奇妙诡谲的梦中风景、天天生长发育的稚嫩身躯时,不由自主地就惊叹不已,同时又大惑不解:为什么我的眼光只能看到眼前的物体,但心却可以纵横上下几万里?为什么过去的人与物都不能以同样的面目再现眼底,但心却可以任意推拉许多年的岁月,以至于很多年前的往事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历历在目?为什么白天的感觉实实在在,梦中的情景在正做梦的人看来,也同样实实在在,但你一觉醒来却发觉那只不过是一场梦幻而已。那么白天与梦的界限到底又在哪里?前年我比门前的小树高,今年我已超过它半头。它长大了要被人们采伐掉做成木材,我长大了会不会也像它一样,被人拦腰砍取?为什么它只能被我们利用,却不能反过来利用我们?那我将来又能不能自己做主呢?是谁在控制着我们的一切行为与思想?是大脑还是心?这个心是心脏吗?如果是心脏的话,那为什么肝脏控制不了我们的行动与思维,既然同样是生理器官?为什么好多事情我都控制不了,包括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到?思想既然可以一会儿就跑到外太空去,这么大的能力为何在对付一个小小的躯体时,往往表现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飘来,又最终流向哪里?是像爷爷奶奶那样,死后就被埋在土里吗?……

 

与生俱来的敏感与好奇,让我一方面比同龄的孩子多了几许成熟与思考,同时也让我丧失掉了很多少年儿童应该有的无忧无虑与天真烂漫。因为那时的我毕竟还不知道思想与思考的魅力,我只是觉得这些很明显的问题摆在那里,不思考岂不太愚痴了,但我又实在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这种困惑让我最终选择了北京师范大学的生物系,那年我十七岁,带着不解的疑团,还有对未来最美好的设想,从偏僻的山东农村来到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大都市——北京。

 

第一次在高倍显微镜下看到细胞的结构时,感觉诧异极了:难道我们人体就是由这千千万万个微小生命组成的吗?详细观察,一个细胞很像一个小社会,那里有指挥部、有加工厂、有通讯组织、有交通运输部门,它们相互间的联系以及分工的精密程度,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然而让我不解的却是:细胞的神奇有些像电脑的特征,即它们都是物质的结构与运作,毕竟没有灵性。我们都知道,计算机是由人设计制造的,比人脑还精确的计算及处理数据、信息的能力,都要靠由人脑创造出来的各种零部件来承担。那么人体细胞那种微细而精密的结构,又是靠谁来设计、安装、指挥运行的呢?那个能设计制造的具有灵性的「我」又在哪里呢?

 

从小而来的对生命本质的思考与苦恼,此时并未因迈进神圣的大学殿堂而得到缓解。我开始以更大的困惑、长时间地思考这个问题。有一段时间,我非常兴奋地接受了生物进化论的观点,自以为对生命的思索从此就可以划上休止符了。进化论告诉我:在宇宙形成之初,原始的、没有生命的分子海洋中,由小分子相互间的作用,逐渐形成氨基酸、核甘酸等分子,这些分子进一步的衍生,便形成了一些较大的分子,如:蛋白质、核酸、糖等,再由这些较大的分子开始形成原始细胞。而有了细胞,便意味着最初的生命就此诞生。生物体长时间的生活经验信息贮存在染色体上进行遗传,最后由类人猿就进化到人。这种自然演变的进化学说可谓已达到了相当精确的地步,以至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我都自认为那个有关灵性「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就是自然演化的结果。但时隔不久,我就发现自己被自己的思维欺骗了,自然进化产生生命,就如同计算机可以不经人类设计与调适,自动就会产生并运行一样,都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随着大学生活的结束,我带着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一种欣喜,也带着那份长时间的迷茫,进入了社会这个更为广阔的课堂。如果说在学校里主要是靠大脑,并借助显微镜来推理并验证关于生命的种种假说的话,工作和生活又从另一个侧面让我愈加混淆了我的身份与职责。原先我是不明白我的生理与心理属性,现在我连我的社会属性也搞不清了。我先是被分配到青岛医学院工作,由于在工作及个人生活中产生了一些烦恼,故而现实逼迫着我反覆思维人生,反覆思维我是谁?在父母面前,我是儿子;在领导面前,我是下属;在学生面前,我是老师;在师长面前,我又是学生;在妻子面前,我是丈夫……

 

仔细想想,一个人竟然可以同时拥有如此众多的身份与定位,难怪人被称为最复杂的社会动物。那么作为人,他最基本的属性又是什么呢?再比如一个人的名字,小时我叫玉爽,上小学后更名为玉蓬,最后才定名为玉鹏,取「大鹏展翅九万里」之喻。显然,名字与一个人的本性是没有任何必然关联的,你可以叫张三,当改名叫李四后,别人也就随着叫起了李四。在背后,人家还会给你起上各种别名以及外号。以此类推,如果名字不是你,那么骨头、血液、器官等等就是你了吗?

 

在一个以追求真理为己任之人的眼中,假如你连真理的边都摸不着,那么这样的生活,即就是以锦衣美食来包裹,与一个躲在贵妇人怀中的哈巴狗又有何异?在艰难的求索中,终于有一天我抬脚迈进了一座寺庙,也许是因缘所致,也许是偶尔机遇的促使,也可能是当时久已疲惫的心,总算想到了要到这红墙碧瓦之内的殿堂里歇上一歇,反正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之中,我走进了青岛的湛山寺。

 

一个老和尚见到我后,很和蔼地送给了我几本佛学小册子。他当时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小伙子,只要能用一生的时间去窥探到佛法对我们本性揭示的一点点光亮,就足以让你对佛陀的悲与智感激涕零了。好好努力吧,莫辜负他老人家呀!你自己体会体会,看释迦牟尼佛是不是在骗你。」老师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居然有热泪滚落下来。我真的是很感动,感动于一个老人对一个素不相识之人那种掏心掏肺的赤诚。当时我就在想,恐怕只有佛门中人才会如此以向众人传授真理为天然职责吧!不管这种真理是他们自以为是的真理,还是真正的真理,我都必须认真拜读一下这几本小册子,因为我不想违背一个老人的善良心愿。

 

在那本书中,我第一次看到了「人是从光音天而来」的说法,这让我既震惊又好奇。书中说,光音天的人看到地球上蓝色的海洋、绿色的大地后,便飞到这里玩耍嬉戏。结果终因贪恋我们这个星球的甘泉与地肥,而失去了飞行的神通,只能居留在地球上,并逐渐将由光组成的身体变成为有质碍的肉身了。这种理论给了我一个最直接的启发,那就是:光音天人到地球上来是一种生命的轮回现象。同时它又引起了我更深的思考:光音天人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对佛学的认知打开了我认知世界的另一扇窗口,从此,我开始留心起生命的轮回理论,而且连我都感到大惑不解的是,我渐渐认同了佛法对生命的解释。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是,儿时同一个村子的同时上学的伙伴,在同样的教育环境、同样的老师培养下,学习成绩却相差极其悬殊,而且每人的性格、爱好、特长,乃至长大后进入社会的不同境遇,绝不能简单地以随机理论来解释,因为很多时候,人们的境遇相同,但命运却截然相反。所以我相信,人应该是有前世的,每个人前世的行为、习惯、积累、好恶都不尽相同,这就是所谓的「天赋」。我认为这是我了解到的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而那个一直萦绕脑际的有关「灵性」的问题,也在佛法的观照下涣然冰释。我相信存在一个自性的觉悟,此自性觉无始无终、无来无去。正像我们人体,因为心脏不断跳动,呼吸瞬间也不能停止,乃至睡眠时也不能让心脏、呼吸等器官处于「休眠状态」,这才能维持生命的延续。同样,有一个无生无灭的觉性,我们才有了各种眼能看、鼻能嗅、耳能听、舌能尝、身能触、意能思的种种能力。否则,缺乏这么一个背后的主宰者,那些所谓的器官都只不过是一些无生命的零部件而已。正是觉性在背后主控着这一切,而人们最大的愚痴与悲哀之处则在于:他们只认识到冲在前头的各种零件,恰恰忽略了背后的这一「将军」。况且这觉性也绝非来自父母的遗传,他们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又如何能把这灵动活泼的、能现起大机大用的觉性传给子女呢?所以自性本觉是无有生灭的,当它们因缘和合、与某个具体显现的张三、李四结合后,便因张三李四的俱生无明而被遮蔽了起来,张三李四便无从得知自己的本有状态。但这个觉性却依然在起作用。明白了这个道理,我高兴得差点儿在大街上就翻起筋斗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人可以永远不死,只要他真正体认到了这不生不灭的觉性。

 

1993年的春天,单位派我到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化所进行单克隆抗体的研究。这期间,我的大学恩师,著名生化学家吴国利教授死于癌症的消息让我沉默了好长时间。我在悲痛之余不禁感慨万千:吴先生毕生致力于研究抗癌瘤的生化机理,但在抗癌机制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自己却不幸死于癌症。这仅仅是他个人的不幸吗?不,这是许多知识分子乃至一般民众的共同不幸。人们在忙忙碌碌中,无暇顾及生命的本质问题,于不知不觉中就将生命消磨殆尽。但一生所从事的事业,却在最终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得无有踪影。我们生命的价值究竟在什么地方体现?

 

我越来越觉得人生在世需要一种最究竟、最崇高的信仰,否则无明烦恼何以消除?个人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又如何得到排遣?而且随着学佛的深入,我越发感到现实世界的虚幻,以及追求永恒觉性的必要。就拿我们的身体来说吧,从出生到衰老,我们的躯体经历了一系列的变化,不仅外在面貌、形状于不同时期各不相同,内在的生理、生化改变也是一刻都未停止过。一般来说,组成人体细胞的组织蛋白的半衰期为120天。也就是说,每过四个月,我们体内的蛋白质就要更换一半。既然组成身体的基本物质在不断更新,那么恒久不变的身体又在哪里?但人们却往往为了这根本不实的身体,造作下如山的罪业。明白了身体不是我,我就更想追求那是我真正本体的觉性了。

 

况且,因果律是宇宙万有的根本规律,就整个人类社会而言,既然现在存在,那么在久远的过去也必然存在一个人类社会以为远因。否则,没有远因何来后果?且过去无始、未来无终、现在不住,因此在这迁流不息的表象背后,是人类乃至宇宙同一本性的无有始终的存在。但由于无明暗覆,我们却对自己的过去世难以回忆,也难以认清当下、未来的生存实际。但我相信,从今乃至于未来无有穷尽的时间里,如果我能将之用于探索宇宙人生的真理,那我一定可以成为洞彻宇宙实相的智者。于是我发愿要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探索真理之中,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那么真理又在哪里?真理就在佛法中!

 

曾经有一位科学家找一位禅师辩论,禅师不与他辩,科学家对此很不理解。禅师就问:「科学是否已发展到究竟尽头?」科学家答曰:「没有。」禅师就说:「待科学发展到究竟处,你再来与我辩论。」听到这个公案后,我认真阅读了很多遍《楞严经》,最终确认禅师的话一点儿也没错。你相信吗?如果不相信的话,就请你也打开《楞严经》去亲自验证一回吧。

 

在上海的日子里,我皈依了前来传法的清定上师,从此正式进入了佛门。同时我又发了一个大愿:愿我能尽快出家求道。因为从那时起,我就渐渐对世间工作丧失了所有曾经有过的热情与幻想。

 

但是这个愿望的实现却整整花去了我近七年的时间!2000年秋天,我才来到四川色达喇荣佛学院正式出家为僧,这其中的原委实在是一言难尽。我只想说,所有真心求道的朋友们,如果你们想尽早趋入菩提正道的话,那就千万别过早地背上家庭、情感的包袱。有些尝试完全可以推迟或彻底放弃,因现世的生命只有一回,抓住最要紧的吧!

 

明明白白我的心,做人方才可以踏实而又安稳。问问苍茫大地,有多少人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心呢?既然如此,我们匆匆忙忙地到这个世界走一遭,又是为了什么呢???

 

 

 

通过吉祥戒的叙述,我已了知了他的整个观点与内心世界。因而我特别想对当代、后代的人们说几句心里话:去研究、了解、掌握、超越生命吧,特别是如果你想学佛的话。而要想了解前后世的存在,确认生命的延续性状态,你也只能通过学佛才能把握。因此,佛学实在是关于生命的最究竟科学。如我这般的一个区区人物,一生都在用佛法的观点及修证策略去体悟生命,因为我总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抓不住生命本质,不能让它达于最圆满的觉悟状态,那这样的生命就只能与恶业、愚痴相伴了。

吉祥戒依靠佛法已了知了生命的来龙去脉,当他走在实证生命的大圆满状态这条正道上时,沉迷于肉体生命与物欲生命中的人们,不知还要在黑夜中昏睡多少时日呢……

 

行医与学佛

 

人们在生病时首先想到的就是医生、医药,在患者眼中,医生往往显得非常高大,因为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似乎都由他们操纵。如果医生都能了解患者的这种心态,并进而以佛教的慈悲发心去对待病人的话,那病人则可获得真正的利益。

我发现几乎所有的病人在患病时,特别是得了重病时,对死亡都特别恐怖。而在这方面,一个训练有素的佛教修行者则可坦然面对种种疾患,因为佛法的广大无边,早就给他提供了正视乃至超越人生各种痛苦的良方妙药。为了避免得病后的手忙脚乱,免除对死亡的不必要的恐惧,不论你以世间法还是佛法作工具,对生老病死提前做好各种准备都应该算是明智之举。一位观世音菩萨化身的智者曾经说过:「人们都希望看到美好的前景,但从心里更需要准备对付最大的不幸。」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也表达过类似的想法:「倘能时时忧虑着最大的不幸,那么在较小的不幸来临的时候,我们往往就可以安之若素了。」不过,要想彻底去除身心疾病的困扰,恐怕唯有佛法才能满足这一愿望,否则,人们也不会公认佛陀为大医王了。

 

 

 

 

 

我就认识一位毕业于黑龙江中医学院的佛教修行者——圆空,与他也有相当长时间的一段接触。平日就能感觉到他对佛法及医道都有一定层次的研究,故而被诸烦恼、疾病折磨的人们,不妨认真倾听一下这位医生的开示,也许他的话就正对你的病机。

 

医如其人,相信每个医生的医德、医风,都与他的信仰、德行、学识有关。

 

在医疗工作中,我本着为医以「仁慈为本」、为学以「勤求古训」、为人以「求善求真」的原则,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医疗风格。

 

大凡了解我的患者都知道,我几乎从不使用动物药,这一点是受佛教「同体大悲,无缘大慈」的影响,而在古代名医先贤的著作中,亦能反映出这种体物长仁的思想和教诲。

 

《楞严经》中说:「无有食众生肉而名佛子。」更何况用众生之血肉来滋养自己的身体呢?唐代的药王孙思邈在《千金方》之《大医精成》中也说过:「杀生求生,去生远矣。」即就是用动物药也「必市有先死者而后用之」。他还讲出了这句非常接近佛法真谛的话:「虽曰贵人贱畜,至于爱命,人畜一也。」

 

其实只要慈悲为怀,就一定能想出替代动物性药品的良方。《千金方》中就曾这样说过:「药有善代之品,而无善用药之医。善用药者姜有桂枝之用也。」这就提醒我们医生用药可灵活互用,从而尽量避免使用动物入药。

 

「医乃仁术,非仁者不能达之。」医生如果没有仁慈博爱之心又怎能于社会有益、对患者负责?我从黑龙江中医学院毕业时,有位我最尊敬的老师就告诉我:「为医要有菩萨心肠和精湛的医术,才能谈得上济世利民。」

 

现今社会中的人们为追逐物欲,对伦理道德、因果报应不屑一顾。医疗行业也受其熏染,发生的恶劣事件比比皆是:河北某医药公司竟用玉米面伪造抗生素;哈尔滨某市立医院为提高经济收入,一些科室主任居然带头添改化验单;更令人发指的是某些医生竟在患者病危之时,勒索红包。究其根本原因,皆由不信因果故而才敢胆大妄为、颠倒错乱。也许有人会说,这因果报应只不过是子虚乌有。且不论佛教认为因果报应如影随形,就在《千金方》中也能找到相似的观点:「人行善则鬼神佑之,神明庇护;人行恶则鬼神毁之,神明抵之。」我在南京中医学院实习时,病理老师说:这里的外科医生,几乎60%在晚年都患有痴呆症。这难道仅仅是偶然吗?

 

说起我的皈依佛门,真的是与我的学医生涯密不可分。汉代医圣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中说:「习医,上可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想到父亲患中风因医生误用药物而死,母亲腰痛多方求治无效,我就立志要终生学医。入学后,我奋志于岐黄,寝食俱忘,殚精竭虑,希望能于医理、生理、医论中找出生命本体规律的答案。由于中医涉及到中国古代传统哲学中的许多命题,以此为契机,我将探寻的目光扩大到道、易乃至佛教经典当中以汲取养料;又为了与西医作对比、了解西医所以诞生的西方社会文化心理背景,我又广泛浏览了西方的各种社会学、哲学、心理学代表著作,以资借鉴。

 

最早接触的佛教读物为《楞严大义今释》,一看到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自从一读楞严后,不看人间糟粕书」这两句话,我的探究兴趣便被激发了出来。也正借助此书,使我对佛法产生了真正的信仰。为了与《楞严》相印证,我认真研读了孔孟、老庄之说,又试图从黑格尔、叔本华、费尔巴哈等人的论著中找到能驳倒《楞严》的佐证,但最终发现佛法所阐明的宇宙规律真的是颠扑不破。唯物论者,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应用心识,唯心论者也不能脱离物质世界的束缚。哲学上将理念世界与物质世界分而为二;科学认为主观而外有一客观世界存在,这些理论总是相互矛盾。唯心论者于心执有,于物执无。唯物论者又于心执无,于物执有。二者各有偏差,莫衷一是。

 

而佛陀在《楞严经》中指出,宇宙本体本无万事万物建立,皆是本体真心起妄而生万法。就连所谓的本体真心也不过是为了认识万事万物而假立的。以喻为例:水是心(平静状态的水),万事万物是波浪,假如根本没有波浪之相,平静假名又由何而生?安立也不过是我们随顺众生的分别念假立而已。这一观点给了我认识宇宙本体以明确的指示。

 

在佛法的参照下,回过头来再看看中医。中医学是建立在传统阴阳五行学暨《易经》的理论基础之上的。它认为阴阳是一切事物形成变化的根本规律(即对立统一),宇宙人体由金、木、水、火、土五种不同物质组成,其间又存在生、克、制、化的转化与联系,以之说明人体生理病理与自然环境的关系。阴阳平衡则百病不生,反之就会导致疾病与死亡。依此建立的脏腑、经络、八纲辩证、气血、津液、卫生营血等理论及实践体系,经时间与实践验证,在有效性、合理性上,甚至超越某些现代科学。

 

但与佛学一比,其差距则明显暴露出来。中医理论只是对生命过程中某个层次的局部认识与解释,它不能解决并回答人的生所从来、死又何去的问题。比如尽管中医提到过「天地四时者,万物之始终也,死生之本」、「非出入则无以生、长、状、老、己,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但对于阴阳的本性及从何而起、如何最终解脱疾病的方法,是什么动力推动「生、长、状、老、己」、「升、降、出、入」都几乎未曾提及,或者仅笼统地以「提契天地,把握阴阳,与天地同寿」这样的叙述含混带过。而佛教认为人的生命是精神依附于四大种性:坚性的地、暖性的火、湿性的水、流动的风假合而成。四大失去平衡,身体就产生疾病。心理五欲不遂亦会影响四大平衡。生、老、病、死是无常道理的具体表现,是一切有情的必经阶段。「遗传基因」、「阴阳变化」只是受业力因果推动而已。变易、不易等各种表示变化的名相亦只是相对而言,宇宙本体真心,实则远离一切对待。若能离诸名相,无有方所,本体自然觉悟,宇宙人生真谛现在目前,身心自然解脱。

 

如此再来观照世间生活,你会发觉实在是了无实义。人们日夜奔波劳碌,到头来多半是在病床上饿死的。我亲眼看见很多危重病人,不能饮食,只能靠输液维持,最后致衰竭而死。医生也不能幸免,他在死神面前同样回天无力。

 

因此唯佛教能让人背尘知觉;唯佛教能让人解脱生、老、病、死(不是靠药物而是靠般若空性及大慈大悲);唯佛教能救科学之偏;唯佛教能真正裨益于社会。

 

近代著名医学家张锡钝说过:「人生有大愿力,而后有大建树。」我虽一介匹夫,但亦发愿将佛法融会于医学中,为济世利民、自觉觉他而终生不懈努力!

 

现在我已来到喇荣佛学院闻思修行,又亲蒙上师开示教诲,受益难以言表。在温和的丽日下过着山居的静修生活,每每感到超然外物、神怡自悦。

 

 

 

圆空讲的话与医理有关,对医学爱好者来说,他的话也许会使他们也能从医道趣入佛道。正如萨迦班智达所说:「耆婆良医以巧法,以食为药治重疾。吾以随顺世间理,宣说殊胜此正法。」这个耆婆是释迦牟尼佛时代的一位名医,他治病的方法非常善巧,经常以食物入药或当药饵,在满足众生口腹之欲的同时又治了对方的痼疾。真希望人们都能好好体味一下此话的深义,特别是佛教徒。当你没法用佛法引导众生时,当人们一时还无法接受你所信仰的教义时,我们可否换一种方式,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以设身处地的宽广胸怀逐渐让对方接受我们?文殊菩萨当初为了降服外道,也是先到外道当中以种种赞叹吸引外道本师,然后渐渐引领外道趋入佛法。因此我们一定要懂得,大同世界的到来并不是以「一刀切」的手段去迎取的。

不论你生存于何方,也不管你是否学贯中西,也不论你从事任何科技行当,如果你懂得了佛法的真理疗法后,则对治八万四千种烦恼病都并非难事!

 

光明在前

 

我记得1996年末、1997年初的时候,整个藏地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雪灾,据说仅石渠一带就冻死了八千头牦牛,而平均海拔近四千米的喇荣,也毫不例外地处在了暴风雪肆虐的中心地带。那一阵子,我几乎整天都被一片银白色的世界所包围,耳旁听到的除了风的怒吼外还是风的怒吼。佛学院很多修行人所居住的茅棚门口,都已被大雪掩埋,铺天盖地的雪花让你看不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就连长期生活在高原的牧民,面对这样的严寒天气也充满了恐惧。如果大雪还持续不断的话,别说牦牛,人恐怕都会被冻僵。

也就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1997年1月的某一天,我却看到了远处有一些人扛着大包小包,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正向佛学院这个方向艰难地趟过来。等他们走近了以后,我才了解到,原来这是一批从汉地前来求学的修行人。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便是周溥先生。

 

 

 

 

 

冰雪世界会不会把他们的参学问道之心给冻僵了呢?特别是像周先生那样已不能算作青壮年的老人。结果恰恰是他在这一拨人中呆的时间最长——他一住便是四年!

冰雪终归要消融的,草也一定会返青的。几度春秋,周先生的学佛热忱始终没有消退过。作为一名毕业于北大的物理教师,再加上几十年丰富的人生阅历,我相信他的学佛绝非偶然冲动,在这种选择背后,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思熟虑。

 

我叫周溥,生于1939年。我的生活一直到1958年高中毕业之前,都还算风平浪静。但就在毕业考试之后,由于言论方面的原因我被错误批判,后又被开除学籍,这可算是我人生当中经历的最大一次波折吧。后来我经原学校甄别又得以重返校园,于是我抓住这一机会奋力拼搏,终于考入了北大物理系。毕业后我被分配至冀南农村当了一名中学教员,直至1986年才调到县志办公室负责编辑、出版县志工作。

 

说起我与佛教的缘分,那还得上溯自1972年。当年的《参考消息》上刊登了一篇《无际大师肉身供奉东瀛》的文章,这则消息让我阅后顿觉耳目一新。为什么唐代佛教高僧的遗体能千余年保持不坏呢?在这具肉身的背后有一股什么样的神秘力量呢?作为研究物理学的我,当时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以世俗常人眼光看来极不合理的事件。难道物质真的会不灭吗?就在我与其他教员就此事热火朝天地展开辩论时,我们亲身经历的一件怪事,却在更大程度上颠扑了我的神圣科学信条。

 

有一天傍晚,我们几个正在屋里闲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篱笆的「卡卡」扭动声。我们急忙赶到外面,这一下大家全都傻了眼:只见一个怪物正落在上面。那家伙有一个人那么高,两只大眼又圆又亮。在我们的群起围攻下,那怪物开始夺路奔逃。这时最让人震惊的事发生了,「他」边逃边变小,开始还像兔子一般大,后来竟钻入地洞再也寻觅不着。说是错觉吧,可几个人确实同时发现,而且所见相同。说是事实吧,这事实却让我如此费解。「他」没翅膀却能离地飞行,空气动力学显然帮不了「他」的忙。那万有引力定律对「他」起作用吗?「他」又不是处于绝对零度。而且「他」居然越变越小,消失了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所有这些问题都萦绕在脑际,但在那个特定的年月里,我却无从得到答案。直到1976、1977年之际,在我遇到了人生道路上第一个指导我趋入佛门的张老师后,这些问题才渐渐有了眉目。

 

记得我当初被张老师接引的因缘,还是因为看了他的修法实践,后来思量方知,这可能也属于「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道」的佛菩萨们的一种方便示现吧。张老师似乎早已看透了我这人喜新乐奇的心理,便先给我示现一些小神变,然后再告诉我神通乃圣末边事,搞不好成佛无望、着魔有份!学佛最主要的是开智慧、发菩提心。我见张老师的当儿,他正在指导几个弟子修藏密中的破瓦法,只有几天工夫,一个弟子的头盖骨上便消失了一块顶骨,并可插入吉祥草,而他的头皮却丝毫无损!这是多么神妙的一件事啊!张老师却淡淡地说,这在佛法看来实乃小事一桩。佛教的修心法门可让你改变一切物质存在,只要你懂得了什么是佛法的正见、什么叫「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什么是心的本性……你就可以体认到「一花一叶皆是如来」的出入大千世界的那种自在无碍。

 

更让我增强信心的是,一位不识字的老太太乐新师兄也修开了顶,而且预知时至。她在临终前交代了几句后,立即卧床以狮子吉祥卧式洒脱往生!

 

我开始渐渐接近了张老师,也由此而接近了佛法。有一阵子,我脑子里的物理学、科学概念使我对张老师的开示十分反感,我一遍一遍地告诉他说,我们现代天文学认为,太阳在几十亿年后会演化成什么样子,而地球也终将在巨大的热能包围下开始毁灭……但张老师就那么淡淡地笑着听我讲完,然后他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你是不是为此而深感悲哀?其实大可不必。佛教也认为世界有成住坏空,在地球毁灭时会有大火等灾变。只不过我们更有与天地同化,甚至完全超越任何形式存在的理论及实修法门,可以让我们逍遥于三千大千世界之间。信不信由你,更何况我们的本性原本无生,又从何有死?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来不去、在凡不减、在圣不增的才是你的实相啊!而且即就是地球被毁,也不过像烧毁一座房屋那样,你作为房子的主人难道也要困死其中吗?」

 

望着张老师坦然、自信的面容,我头一次在内心深处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人类的希望只有在佛教里才能找得到!

 

越来越多地了解了佛法,也就对佛陀的超越一切的大智慧越来越佩服。特别是当我接触了佛教中观的般若正见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此生都要用来体证生命的最究竟状态!此生都要为众生都能体证生命的圆满实相而奋斗不息!想想看,正因为空故而可显,而当显时自性又为空。现空不二的这种境界,你在哪一个哲学流派里能找得到呢?空性并不可怕,它只是摆脱了一切精神、物质束缚后的结果。我相信,证悟空性一定是一件大乐事,而且于我们并不陌生,就像禅宗所谓在十字街头忽然遇见亲爹一样——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惊喜!

 

当我在学佛的大道上迈开步子往前走时,1995年,我的上师——张老师却不幸圆寂了。对他来说,「死亡」应该是一件乐事,他终于可以回归法界本体了。但对我来说,张老师的圆寂却留给了我两点严峻的启示:第一,生死无常;第二,明师难遇。好在张老师于圆寂前还留给了我一份人间最珍贵的遗产:他告诉我要到色达喇荣佛学院去,去终生依止法王如意宝及其他的大德们。

 

我不知该怎样感谢张老师!在我于两年后,也就是1997年最寒冷的1月份,在历尽了千辛万苦赶到佛学院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师恩难忘」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张老师把我送进了一个也许是整个南赡部洲都独一无二的生命「再造场」!

 

我的年龄已不小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我都经历过来了。如果没有值遇佛法的话,我想,横在像我这样已过花甲之年的人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趋向死亡。一想到坟墓里的阴冷黑暗,我就为自己感到庆幸。尽管我早已不是年轻人了,但我却最终走在了永远年轻的青春之路上。世间的名利之路谁愿意走就让他们走吧,这条路只能是使生命无意义地走向终结而已。尽管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但我相信,我所选择的道路通向解脱,前方一定是无限光明!

 

 

 

周先生现在已六十二岁了。他的青年时代是在无神论的氛围中度过的,晚年又来到了白雪皑皑的雪域神山,在寂静的喇荣沟守着一间小木屋、守着满头银发精进修持白法。有时候,我看见他拿着笔在钻研佛经,那神态真的神似知识分子参研学问时的神情;有时候,又见他完全以老修行的姿态,手拿念珠、气定神闲地念咒。每当看到他的苍苍白发,我就从心底希望更多的老年人在垂垂老矣之时,也能从世间的过眼浮云当中清醒过来。看看老周吧,你一接触他就会感觉到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快乐。虽是年过花甲之人,但无论看他磕长头或是挑水,一点衰败的迹象都寻觅不着。且不说学佛带给他的了生脱死的希望,单就使他心情愉快、身体健康而言,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佛教对一个人生理、心理的再塑。周先生的景况总让我想到俄国著名生物学家巴甫洛夫的一句话:「愉快可以使你对于生命的每一跳动,对于生活的每一印象都易于感受。不管躯体和精神上的愉快都是哪些,它们都可以使你身心发展、身体强健。」

而周先生有次在跟我探讨完一个佛教方面的问题后,曾深有体会地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要是世间人都能感悟到学佛带给我的愉悦那该多好!这样,他们至少知道佛法是断除烦恼的一个多么有效的法门。」